“有香菜。”楊曉桐坦然道。

“哎呀，你真討厭。”薛菲菲忙取了小鏡子照了照，嗔怪道，“你看看你，多煞風景啊！”

楊曉桐只是笑。

前世她並沒有聽說薛菲菲跟李世鳴的長長短短，亦或者是，她當時沈浸在自己的不幸中，無暇顧及旁人的事情，但憑良心說，若是他們兩個能在一起，她還是喜聞樂見的。

見楊曉桐不語，薛菲菲不以為然道：“李世鳴這樣的肥水，絕對不能流了外人田。”

楊曉桐：“……”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

楊進武回鳳凰村得知姜芳回了娘家，又騎著自行車去了桃園村。

哪知，門還沒進，就被李愛琴罵了出來，說他是陳世美，不要臉，喪良心的負心漢，搞得楊進武很是無奈，他算是真正領教了什麽是農村潑婦，連罵人都是一套一套的，他毫無招架之力，只得灰溜溜地離開了桃園村，去了學校找楊曉桐。

想讓楊曉桐捎話給姜芳，問她啥時候回家。

不管怎麽說，離婚是兩個人的事情，他一個人再怎麽著急也辦不了事哪！

楊曉桐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進武，平靜道：“你只要按照我們的意思去打印一份離婚協議，我娘肯定會跟你離婚的。”

“曉桐，你為什麽非要要家裏的房子和地？”楊進武嘗試著做最後的溝通，他找人咨詢過了，兩個女兒只要有一個判到他的名下，他就無需支付另一個女兒的撫養費。

現在關鍵是房子和地的歸屬問題。

如果鬧得法庭，他也未必會贏。

“你們怎麽想的，我們就怎麽想的，若是你們仗著人多，欺負我們娘倆，我可是不答應的。”楊曉桐不冷不熱地看著他，像是早就猜透了他的想法，坦然道，“現在是法制社會，講究的是以事實為依據，別那我們當傻子就行，若是私下談不攏，就只能上法庭了，到時候，我可不敢保證那些照片不被曝光，還有就是，別拿我姐的事情做文章，我跟我姐要麽都跟我娘，要麽都跟著你，一人一個我不答應。”

“好，曉桐，你夠狠，我這就去打印協議書。”楊進武微楞，氣得調頭就走，就像是猛然被人扯掉了遮羞布般的尷尬和難堪，他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咬牙切齒道，“你去桃園村告訴你娘，我明天在民政局門口等她。”

“不行，明天我得上課。”楊曉桐直接了當地拒絕，“下個禮拜天我要參加運動會，也沒時間回家，你等下下個禮拜吧，我陪你們一塊去。”

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

最好拖到楊進武懷疑人生，讓他知道離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好，我等你們消息。”楊進武臉一沈，轉身就走，楊曉桐望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神使鬼差地喊道：“爸！”

楊進武停下腳步，後背僵了僵，卻並未回頭。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可挽回，他知道他不是慈父，也不想裝慈父，對這個女兒他也沒多少親情，當年她出生的時候，他是殷切地盼望這會是個男孩，可不曾想，生下來竟然還是個丫頭片子。

從她一出生，他就是失望的。

可以說從小到大，他都沒怎麽抱過她，更沒管過她，直到現在，他對她的感覺，更多的是討厭，總覺得女孩子應該是文靜，柔弱的，像她這樣強勢的，他是真心不喜歡。

楊曉桐快走幾步，在他面前站住，神使鬼差地試探道：“爸，若是你現在回頭，我想我娘一定會原諒你的，況且那個王桂枝也絕對沒有你看到的那麽好，你這是何必呢！”

前世南源服裝廠倒閉後，楊進武成了賣衣裳的小攤販，起早貪黑的，也不容易，她最後一次見他，他頭發都白了好多，卻唯獨不見王桂枝跟他出來擺攤。

雖然他們的日子過得咋樣她不知道，但看楊進武的滿面風塵，疲憊憔悴的樣子，她就知道他過得肯定不好，別的不說，如果他真的跟王桂枝感情和睦，那王桂枝是不可能讓他成這個樣子的。

“我對你娘已經沒有感情了，早就過夠了。”楊進武輕飄飄說道，“就算沒有王桂枝，我們遲早也得離婚。”

他已經是半個城裏人了。

而她卻依然是個農村婦女。

他覺得他和她的日子的確過不到一塊去了。

“不要為你的花心和自私找任何理由，希望以後你不會後悔你現在說的話。”楊曉桐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冷冷道，“要不是為了你能在外面專心上班，我娘又何苦一個人風裏來雨裏去地下地幹活，不但要操持家務，還要應對我奶和我姑的刁難，甚至你幫小業還罰款，她都沒有任何怨言，可是她到頭來，得到了什麽，得到的是你的嫌棄和背叛，也許別人可以說她是個不修邊幅的農村婦女，唯獨你不能，因為你現在的體面，都是這個農村婦女給你的，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楊進武嘴角扯了扯，想說什麽，卻覺得他無話反駁，索性擡腳就走，這個女兒成熟得讓他可怕，看來以後不能把她當小孩子看了。

楊曉桐站在方磚鋪成的人行橫道上，目送著楊進武的背影，遠去，消失，一低頭，有水滴滴下，下雨了嗎？她擡頭望了望頭頂上的法國梧桐樹，梧桐樹上的掌形樹葉大都落盡，只剩下些許的枯葉在瑟瑟的風裏伸展，有細碎的陽光從枯葉間傾灑而下，天是晴朗的。

直到摸到臉上的濕意，她才賭氣般擦了擦，暗暗罵自己，楊曉桐，你真的很沒出息，哭什麽啊！

我瞧不起你！

不遠處的奔馳車裏，趙明禹打完電話，剛點了根煙，一扭頭冷不丁瞥見對面人行道上的小姑娘正呆呆地站在那裏無聲地哭泣，她似乎是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不停地站在那裏擦眼淚，約莫過了三五分鐘的時間，他才見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進了學校，途中遇到一個老師模樣的人，她立刻笑容滿面地打著招呼，瞬間換了一個人一樣的從容優雅。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很難相信，她剛剛哭過。

“趙總，咱們回賓館，還是去項目部。”小王順著領導的目光看過去，只看見一中門口進進出出的學生，並未發現別的，趙明禹掐滅煙頭，沈聲道：“先回賓館，打電話給宋華強，讓他先去龍湖小區了解一下鬧鬼的情況，咱們改天再去。”

趙振東聽說龍湖小區鬧得鬧得厲害，擔心趙明輝控制不住局面，才讓趙明禹趕過來助陣的，趙明禹覺得宋華強一向細心，讓他先去探探底細也好。

“嗯，好。”小王忙點點頭，熟練地打著方向盤，一溜煙回了國貿賓館。

夜裏，為了房子的事情，王桂枝荒天破地地主動找了楊進武商量：“進武，我覺得現在買房正是個好時機，我和亞楠都看上了六號樓的套三居，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七五折算下來也就七萬多，首付百分之三十，也就兩萬多塊錢，我聽說下個月預售的那七棟樓只給八折優惠，而且還都是套二居的，咱們先交一萬塊錢把房子定下來再說吧！”

更重要的是聽說一期房還都是簡裝的，鋪鋪地磚就能拎包入住，簡直不要太實惠。

別忘了，光裝修費就能省下一大筆錢。

“桂枝，咱買個套二居的就行，幹嘛要買套三的？”楊進武眉頭一皺，見王桂枝臉色瞬間沈了下來，忙陪著笑臉道，“好，咱買咱買，不過，你得等幾天，我想辦法湊齊定金才能去選房子吧！”

其實他知道結婚應該買個房子住的，總不能一直住在宿舍裏。

只是他現在手頭上沒多少錢，覺得買個套二的就可以了，但王桂枝說要買套三的，他心裏雖然不怎麽情願，卻也不好立刻拒絕。

王桂枝見他遲疑，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知道我們選的房子大了些，首付款交的也多，但是套二居的確不適合咱們，你想啊，若是家裏的老人親戚什麽的，以後過來住，套二的根本住不下，不如緊點一步到位買個套三的，這樣的話，來人也不怕沒地方住，你說是不是啊！”

吳亞楠也是滿臉期待地看著楊進武，一個勁地點頭道：“不來人的時候，咱們可以當書房用。”

觸到小姑娘楚楚可憐的目光，楊進武只得點點頭，勉強應道：“好，那咱們就買套三的。”

心裏卻暗暗叫苦。

一萬塊的定金，也許他還能籌到，但首付款卻真的很是困難，這些年他的工資大都給了他娘補貼家用，壓根就沒怎麽攢，跟王桂枝在一起後，就幾乎全花在這母女倆身上，手裏還真沒多少積蓄。

但王桂枝和吳亞楠都想買套三居，他又不忍心拒絕。

萬一再因為房子鬧得不痛快，終究是不值的。

吳亞楠大喜，一跳三丈高：“謝謝楊叔叔。”

她早就住夠了宿舍。

心心念念地想住大房子，住個有書房的大房子。

王桂枝見女兒高興，心裏自然也開懷起來：“進武，我明天要去北源分廠跟個單，可能出去十天半個月的，你明後天抽空去龍湖小區看看，定房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們好好挑挑房。”

出差是早就定下的，她不得不離開。

她相信等她回來的時候，他肯定挑好房子交好定金了。

“媽，不用挑了，我看東戶那個單元比較好，若是能買個二三樓就完美了。”吳亞楠越說越興奮，忘情地拽住楊進武的衣角，撒嬌道，“好不好嘛楊叔叔，咱們就選東戶嘛！”

西戶靠近大馬路，不如東戶窗戶視野寬敞。

再就是聽說東戶陽光好，早上就能照進客廳，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咱們就選東戶。”楊進武目光柔和地看著王桂枝，笑道，“你放心走你的，這事就交給我了。”

“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王桂枝嬌嗔地看了楊進武一眼，“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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