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一笑：“如此甚好，看看萋兒茶藝如何，能不能趕上你母親。當年我可是最喜歡你母親的茶啦！”

祝萋盈盈起身，給二人留下空間。

祝芊與姜老含笑對視。

祝芊沒把姜老當做布衣散人，姜老亦沒把祝芊看做閨閣小姐。

一切盡在不言中。姜老知道祝芊知道，祝芊也知道姜老知道她知道，姜老還知道祝芊知道他知道祝芊知道。

……這不是亂碼的，是非常有邏輯的。

知道歸知道，大眼瞪小眼總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祝芊徑直跪在土地中，“求姜老救我祝家！”

姜老面色覆雜，長嘆一聲，“大廈將傾。”

姜老頓了頓，看了祝芊一眼，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道：“破而後立。”

祝芊渾身發冷，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就不能挽回了嗎？”

姜老惋惜搖頭。

祝芊腦袋發僵，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換個一般人過來，聽到他們的對話會笑死。

祝家一個好端端的百年世家，豪門大族，居然要說救救祝家，那他們豈不是生活在地獄裏面？祝家家主，堂堂禮部侍郎，地位穩如泰山，怎麽就大廈將傾了呢？笑話！

祝芊木然起身，大廈將傾不可擋，那破而後立的……是她嗎？

此時祝萋已經蹲著茶托過來，祝芊和姜老面上恢覆原狀，隨意談笑。

祝萋為姜老和祝芊各倒了一杯茶，精美的茶杯上升起一片氤氳，仿佛迷霧一般讓人看不清楚。祝芊吹了一口迷蒙的霧氣，霧氣散去後又有新的升騰起來。

祝萋又和姜老敘了些閑情舊事，二人便起身拜別了。

姜老看了看祝芊位置上那杯一口未動的茶，伸手試了試溫度。

人走，茶已涼。

姜老拿起茶杯，一把潑在了新翻的土地上。

……

“二位沈公子求見兩位小姐。”

“哦？”祝芊笑問，“哪二位沈公子？”

“公子遠和公子粱。”

祝芊暧昧地看了祝萋一眼，“我們住進姜家，這倒是給了他方便。”

祝萋知道祝芊意指為何，嗔了祝芊一眼，又不好明說。

未見其人，先聞犬吠。

“汪汪汪汪！”小藏獒見到祝芊立刻就興奮起來了，一路狂奔而至，祝芊蹲下身，小藏獒就撲到她懷裏。

小藏獒見到祝芊如同見到親媽，那個美啊。

為什麽呢，因為小藏獒每次見到祝芊之後，都會能喝上肉湯，夥食大大改善！

小藏獒搖著尾巴在祝芊懷裏蹭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沈弘遠今日他著一件海藍綃袍，內襯月白衣。腰間系著一鴉青離紋帶，墨發高束，顯得神采奕奕。

為了見祝萋，顯然做了十足的準備。

沈弘粱今日亦是三分神采三分頑浮，明藍衣，青玉配，穿雲靴。哪一樣都價值不菲。所謂紈絝子弟，便是如此。

祝芊一笑，抱著小藏獒客客氣氣地行了個禮。

沈弘遠道：“許久不見二位小姐，今日一見，風采更盛。”

祝萋端莊道：“公子謬讚了。”

沈弘遠道：“上次姑娘提到的那副畫，在下有幸得之，今日特意帶來，不知能否有幸與姑娘共賞。”

“蒙公子不棄。”祝萋輕聲道，面上卻有些發紅。

沈弘粱覺得沈弘遠嚴重浪費了他和祝芊單獨相處的時間，道“行了，哥，你就別跟嫂子在這客氣來客氣去了，哪有這麽談情說愛的，去去，看見河那邊了麽，有一顆柳樹，上那去，沒人看得見。”

沈弘遠瞪了這個倒黴弟弟一眼，那麽花前月下的美好約會被他說得那麽庸俗，不過沈弘遠一看弟弟指的那地方，偏僻幽靜，無人打擾，好像……確實不錯？

沈弘遠忙邀祝萋共同散步，祝萋看了祝芊一眼，祝芊點點頭。

姜家戒備森嚴，又有沈弘遠在身邊，祝芊相信不會發生什麽意外，也就放心地讓祝萋去了。

現在只留下沈弘粱和祝芊單獨，等等不對，重說。

應該是祝芊，和沈弘粱，和狗單獨相處。

祝芊心生退意。

機敏如祝芊，沈弘粱的心思，她多少已經感覺到了。

但她不想和沈弘粱走太近了，她漸漸發件，她對沈弘粱的抵抗力嚴重下降，甚至有時候有見到他，大腦都無法維持基本的運轉，這樣是非常危險的。她以為坑了沈弘粱，說不定，最後把自己倒賠進去了。

可是……沈弘粱這人雖然放蕩了些，人品也確實不錯，更是幫過她不少忙，這樣拒人千裏之外是不是太無情無義了？而且沈弘粱似乎並不惹人討厭……

祝芊低著頭，目光落在一顆低矮的植物上，卻只有一個輪廓，並沒看在眼裏。

祝芊站在那發呆，心思百轉千回。

以後要淑女，不能總跟他嬉笑打鬧了，保持距離保持距離……

“奧！”祝芊脫口叫道。她走神中，就被摸了頭。

沈弘粱是情場高手啊，一點不廢話，直接摸頭殺！

祝芊淡定不下來了，晃晃腦袋甩掉沈弘粱的手，嗔道：“討厭！”

祝芊撅著嘴巴，體內的洪荒之力已經控制不住了，就是想懟他啊，怎麽辦！

這一下再裝淑女也裝不起來了。

祝芊瞥了沈弘粱一眼，坐到一旁，轉過身不理他。

沈弘粱自然地坐在祝芊旁邊，“在姜家住得還舒心嗎？”

“要你管！”祝芊氣鼓鼓道。

沈弘粱笑：“小芊兒，生什麽氣嘛，我可是好容易才過來看看你，你就這麽對我呀？而且……”

沈弘粱故意賣關子，“而且我還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你肯定喜歡。”

祝芊瞄了沈弘粱一眼，“誰會喜歡你的東西！”

“東城區越市桑榆街，九十七號商鋪……”

祝芊越聽越熟，聽到這九十七號更是一楞，不禁問道：“你怎麽知道？”

沈弘粱一笑，“這家鋪子……”

祝芊的自我保護機制瞬間開啟，不受控制地脫口道：“你要和我搶？”

祝芊兩世為人，皆是過著小心翼翼地日子，對她擁有的東西都格外珍惜，當沈弘粱一提到這處鋪子，祝芊的瞬間反應就是緊緊抱住自己的東西，不能讓人搶走。

沈弘粱一楞，沒想到祝芊這麽想他，又自嘲一笑，看來他這搶綢緞的前科可沒給人留下什麽好印象。

沈弘粱開口想解釋，看見祝芊緊張兮兮的樣子，又改了主意。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句話是從接受者的角度來說的。但顯然，授人以魚，對施者的好處最大。

這樣，受者必須源源不斷地找施者尋求幫助。

而此時，他沈弘粱就是施者。

“這間鋪子已經被我買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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