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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瓷龍(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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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周圍翻卷的波濤和白浪,眾人走進了江心。

這掀翻波浪的巨力一看就知道是誰——滄瀾江江主,那條龍。

沒有人迎接,沒有任何的聲音,幽暗的漩渦通道看上去就顯得分外陰森。

江如畫心裏咯噔一下,這氛圍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眾人腳下踩著的水平穩如鏡面,此刻大風起,吹得大家都舉起一臂遮擋。

這江面之下的黑色霧氣蔓延,形成了龍狀,龍身盤繞這一方通道,仿佛是在催促大家進入其中——但是分明帶著不懷好意的氣息。

虞望暮沈聲道:“走吧。”

青訶聲音輕柔,問白蛇:“去嗎?”

白蛇猶疑一秒,想起自己的好姐妹還在虞望暮手中且離不開江如畫的血,便點點頭:“去吧。”

暮雲低垂,眾人從寬闊平坦的水路,走進了隧道之中。

就在進入隧道的那一刻,隧道封口。

整個隧道就像長方形的電梯似的急劇下墜。

江如畫遏制住自己沒有叫出聲,這下落的速度實在是太過恐怖,若是一刻也罷,偏偏它下墜了不知多久,讓人難以估量這裏到底有多深。

虞望暮的手握在她肩頭,不然她都要蹲坐下去。

“站穩。”少年平靜的聲音在耳畔,江如畫見他依舊巋然不動,拍拍他給了他一個大拇指。

好想吐。

虞望暮見她臉色很差,在心中的小本本記錄下了,師妹除了怕高,還怕這樣的急速下墜,以後訓練她的時候不能過於刺激了。

“閉氣。”他提醒眾人。

終於,“哢嚓”一聲,隧道落地了。

周圍的水幕一點點褪去,眾人站在了江中。

遍地枯雪,滿目殷紅。

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宮。

宮殿上掛著大紅“囍”字,無風招搖。

人來人往,都是小妖,小妖婢女們也大都披著一身喜慶的紅色,面容上了細致的不喧賓奪主的妝容。

她們見了虞望暮等人來,也不驚奇,來者都是客,一一帶著他們進入了這宮殿中。

宮殿內更是熱鬧,有修士,有大妖,大家都舉杯祝賀,祝賀座上那位。

座上那位一身玄色衣袍,氣勢攝人。

他一頭墨色長發披散在肩頭,一邊龍角如玉樹晶瑩,另一邊龍角卻殘缺了部分,還帶著點壞死的黑色,但是不得不說,有種傾頹的美感。

這一身玄色並未被他穿出任何莊重之感,反而分外落拓瀟灑,甚至不拘禮節,帶著股放蕩味道。

他身上魔氣太重,虞望暮下意識皺了皺眉,將江如畫護在了身後。

遙遠看著,看不清面容,但是他身上濃烈的邪惡氣息卻撲面而來。

他帶著笑意向他們走來。

江如畫註意到他並未著鞋履,腳踝上還帶著冰涼的鎖鏈。

這鎖鏈陳舊磨損,只剩下鐐銬,被他戴著,遠看還像是個特別的飾品。

他走近,舉起玉色的酒杯,對著虞望暮笑:“長大了。”

虞望暮眉心緊蹙。

“現在叫什麽名字呢?”那人優雅地垂首,在臺階上俯視進來的眾人。

“小淵兒?”

這一聲一出,江如畫明顯感覺到虞望暮的肌肉緊繃著,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

強大的同類。

知曉他過去的同類。

身為龍的本性讓他險些克制不住自己化形。

他身上那熟悉的魔氣,讓虞望暮腰間的鈴鐺顫抖起來。

那人俯下身,細細打量他腰間的鈴鐺,輕笑一聲:“在努力克制嗎?”

他蒼白而骨節分明的手撥動了一下鈴鐺。

他聲音帶著天生的沙啞:“為什麽要忍耐呢?”

“是為了什麽呢?因為要在無赦天隱藏?”他饒有興味地對上虞望暮的眼眸。

“還是因為……”他碧色的瞳孔轉向一旁的江如畫,“因為她?”

“小姑娘膽子小,你怕嚇跑了嗎?”他走到江如畫面前。

江如畫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她沒有退後,只是時刻準備著出劍。

這人一身玄色的繁覆長袍滾邊鑲嵌著寶石,熠熠生輝。

那人感受到了她的濃烈敵意,低笑一聲退後一步。

隨後擡頭對虞望暮道:“她看起來不太喜歡我。”

“悄悄告訴你,”他走回到虞望暮身側,在他耳邊低語,“身為龍,占領,掠奪,才是我們的本性,也是讓我們強大的力量源泉。”

“喜歡的話,搶過來,關起來,不就好了。”

他蒼白的皮膚帶著明顯的,許久不見天日的病態。

虞望暮指尖一顫。

確實是美的。江如畫看清楚了他的長相。果然,龍如同書中記載的一般,是美麗強大的生靈。

但是他的美和虞望暮的漂亮是不一樣的,面前這個人的美是一種充滿侵略性和惡意的美,如果說虞望暮是透明的清澈到可以輕易折射陽光的琉璃,他就是黑色的捉摸不透的霧氣。

“青訶殿下也來了?”那人與江如畫擦肩而過。

江如畫看見他的手腕上也有一圈鐐銬的淤痕,不過和足踝上不同的是,這鐐銬明顯已經被人暴力取下來了。

大可能是本人拆卸的。

青訶彬彬有禮和他打過了招呼。

玉引漓若有若無地瞟了白蛇一眼,笑一聲,隨後重回寶座。

白蛇下意識將青訶護在了身後。

這條龍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貨,一直和她貌美如花的妹妹說話,一看就沒安好心!

白蛇囑咐青訶:“跟緊我。”

青訶一臉無辜,點頭稱是。

虞望暮沒有說話,江如畫有些擔憂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師兄,你們認識?”

少年的堅硬外殼在她的手觸碰到他玄鐵束袖後立即軟化下來。

江如畫又看到了他臉上帶著點委屈的“我不高興”。

江如畫嘆口氣,拉他的衣袖:“我們別搭理他。”

這句話簡直有奇效,雖然還是一臉嚴肅,但是虞望暮臉上的陰雲散去了大半。

“歡迎諸位來參加我的喜宴。”座上的人又飲了一杯。

還真是喜宴。

江如畫心中頓時有了點不妙的預感,她扯了扯身邊一個小婢女的衣袖:“你家主人和誰成婚啊?”

小婢女困惑地望著她:“自然是我家夫人。”

得,這問了跟白問沒什麽兩樣。

“我是說,你家夫人是誰?”江如畫調整了一下措辭。

“我家夫人就是我家夫人啊。”

這車軲轆話一直翻來覆去,江如畫便道:“你該不會也不知道你家夫人是誰吧?”

望著小婢女冷凝的神色,她了然:“果然,你也不知道。”

小婢女怒了:“我跟隨主人多年,怎麽會不知道我家夫人是誰?我家夫人尊名阿瓷……”

就在此刻,迎面飛來個白玉杯盞,落在了小婢女的額頭。

小婢女惶恐下跪。

江如畫望著座上那面容陰鷙的男人,他帶著點朦朧的笑意:“誰允許你,叫她的名字?”

江如畫與虞望暮對視一眼。

看來玉師姐沒事,只是不知道攤上這一看就很偏執的龍,性格急躁的玉京謠的處境會不會不太妙。

虞望暮和眾人一同落座。

這宴席確實是豪奢,菜色齊全程度都可與滿漢全席並肩。

但是大家心中設下防備,都沒有動筷。

就連謝無杳也不顧耗費靈氣,又開了一次天眼。

此時笙簫聲起,仙樂明耳,心曠神怡。

有人帶著新娘子來了。

側面的小門下是一條撒滿寶石的紅綢道路。

有美人身著玄色衣裙,面上覆蓋著透明撒著寶石碎粒的面紗娉婷走入場中。

謝無杳驚悚道:“我的媽這個龍還有點東西啊,能把猴子馴成人……”

果然,那姿容絕美,步步生蓮的新娘子,正是玉京謠。

玉京謠走到一半,總算沒忍住,一把將面紗掀開,對著座上的男子怒吼:“你是不是有病?!”

不分青紅皂白把她綁過來就算了,還搞什麽成親?

他告訴她,成了親就放她走,她心想反正也打不過他,成了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去之後她還是自由身,哪知道他還搞這麽大排場!

奈何玉京謠的金烏劍早就被收走了,她現在也沒辦法進行有效的反抗。

謝無杳感慨拊掌:“對了,就是嘛,我就說,哪有這種能夠帶她進化成人的神仙馴獸師嘛。”

玉京謠惡狠狠將頭頂的寶石頭冠擲到地上,珠寶滾落了一地,她束好的發絲也散落下來,她一雙眼瞳含著怒氣望著座上的男子:“玉引漓!”

玉引漓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向她微微傾身,唇角含笑,懶懶散散伸出手:“阿瓷,上來。”

“上你媽!”玉京謠總算沒忍住爆了粗口。

滿座賓客鴉雀無聲。

玉引漓卻饒有興味地俯身在王座上望她:“你生氣了?”

“為什麽生氣?”

他似乎是極其盡心地琢磨了一番:“可是場面還不夠大?”

“你自幼喜歡漂亮的寶石,我都給你準備了。”

玉京謠皺著眉頭,神色倒是放緩了:“你又犯病了?”

這人就是個精神病,每天換花樣,一會兒看都不想看到她,一會兒又拉著她溫柔如水,仿佛她就是唯一。

有病,就得治!

玉引漓方才如同荊棘的姿態就像是幻覺,此刻他看上去稱得上是溫和甚至君子端方:“阿瓷,你不高興,為什麽?”

而又在下一刻,他周身的魔氣又濃郁起來。

他溫和的神色一收,喚人:“把夫人送下去。”

“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參加了。”

他眉眼中都是壓制的暴躁,若非他努力克制,江如畫都要懷疑下一秒他就要暴起把玉京謠就地殺了。

看來真的是個精神病。

作者有話要說:鈴鐺碎掉,師兄就長大啦!

今天女神上夾子啊啊啊,太太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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