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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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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到來自背後不可抗拒的重量,也感受到了那仿佛墜入深淵的緘默,不知為何,池墨周身的沈寂在頃刻間便將她包裹,無知無覺地澆滅了那心頭上的一團火。

夜已漸深,星星稀疏的掛上那麽幾顆,在漆黑的夜空裏眨啊眨。

抵抗不住劇烈運動過後洶湧而來的困意,左玄裳漸漸閉上眼簾睡了過去。如以往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一樣,在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之後,池墨睜著一雙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眸子,在幽暗裏靜悄悄地望了她許久。

左玄裳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曾在數不清的夜裏,壓抑過無數次一閃而過的念頭,想將她的手腳折斷,讓她哪裏都不能去,從此囚禁在自己身邊。

不愛他、厭惡他、恨他,這些都沒關系,如果無法得到她的心,那便讓她一輩子都無法離開自己。

以往這些念頭才剛剛萌生便被他及時扼殺,他怎麽會舍得去傷害她,怎麽舍得讓她如此熱愛自由的一個人,就此被關在金絲籠裏?

可待在她身邊的時間越久,那些念頭便越發不可控制的瘋狂生長,似乎要將他所有的理智吞噬一般,讓他在與它們的抗爭之中飽受折磨。

池墨伸出手,輕緩又仔細地描繪著她的臉龐,原本滿是柔情的眸子裏,徐徐覆上一層令人膽寒的陰鷙。

若是……若是這次她真的要將自己送走,他便不會再顧及其他了。

這一輩子,她永遠都別想離開自己。

翌日日上三竿,已近午時,左玄裳這才堪堪醒來。池墨早已不在房中,整個出野樓除了遠處巡邏弟子們來回走動的聲音之外,靜得出奇。

也難怪,今日有好幾場精彩的比試,想必葉芙那位姐姐定不會錯過這次熱鬧,帶著門中弟子看戲去了。

說來也挺奇怪,以往武林大會除了各派掌門之外,受重用的弟子他們是一定會帶來的。昨日在靜妙堂她也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然而這些人裏,卻獨獨沒有邢川。

自打上次將閉關弟子一事公之於眾後,秦老莊主格外器重他,就連祝雲諫七十大壽這種事,都讓邢川代為出席。

可偏偏武林大會這等盛事卻未將他帶在身邊,到底是秦觀海在謀劃什麽,還是…邢川在謀劃什麽?

存著心中疑慮,左玄裳洗漱一番後便自個兒上了街。

這會兒已是午飯時間,可主街上仍是人山人海,誰都沒有要回家吃飯的意思,更有甚者拖家帶口專門來酒樓吃飯,就為了圍觀正魔兩道弟子的比試。

瑞香樓早早的便沒了空位,還好左玄裳有先見之明,抱著一包切好的豬肉便擠進了二樓圍觀的人群裏。

一位崇麟派的青衫弟子,正在同一位碎影盟的靛衣弟子比試喝酒,二人圍著方桌席地而坐,桌面上擺滿了排排列列的陶瓷酒杯。而方桌的另一邊,也就是他們中間,站著一位身穿布衣長袍,手拿銅鑼的光頭和尚。

而就在二樓的角落處,同樣是一張方桌,同樣是被圍得水洩不通,卻有人當場做起了猜輸贏的生意。

“來來來,買定離手啊買定離手。到底是崇麟派會贏呢,還是碎影盟會贏呢,午時三刻就快到了,還沒猜的趕緊來猜啊。”

左玄裳擠進去看了一眼,微微蹙起眉頭,“怎麽買崇麟派的這麽少?你們不都喜歡正派弟子嗎?”

“嗐,”旁邊一位不知名的男子道:“正派弟子哪會喝酒啊,這可是要賭錢的,再喜歡也不能賠錢進去啊。”

“就是啊,他們比喝酒又不是比武,當然要買魔教了。”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著,這時有個賊眉鼠眼的在人群裏轉了轉眼珠子,問道:“欸,左城主,您買哪方呀?是不是也支持支持你們魔教?”

初入秦淮的當天,這裏的百姓便把幾個教主幫主給認全了,因此圍觀的這些人也都認識她。

“嗯…我想想…”她吃下一口豬肉,待嚼碎吞下去後,便從錢袋裏拿出十兩銀子,押在了崇麟派上,“就買正派贏吧。”

“啊?左城主,您怎麽支持正派啊?您好歹也是個魔教教主呀。”

“你們都押碎影盟,我押了也不賺不了多少,那還不如賭一賭崇麟派贏呢。”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眼,先前那個賊眉鼠眼的人連忙將手中的銀子押在了崇麟派,有他帶了這個頭,其餘的人也一窩蜂的又掏出一大筆銀子,紛紛壓在崇麟派那方。

“……”左玄裳看得有些楞,面上甚是無語,“你們這是做什麽?”

“嘿嘿,左城主,誰不知道您逢賭必贏啊,您都押了崇麟派了,這碎影盟哪還會贏?”

“是呀是呀,大家都等著趁這次武林大會好好賺一筆,想藏點私房錢呢,都不想輸錢的呀。”

她看著眼前比碎影盟那方高了不止兩倍的銀子,撫了撫額,這賠率就算贏了也不夠買個包子吃的。

看來下次賭錢時一定要先把自己捂嚴實了再去!

想罷,她鉆回那邊圍觀比賽的人群裏,只聽一聲鑼響敲下,二人同時開始手上的動作,一個酒杯接著一個酒杯地往自己嘴裏送。好像那酒不是酒,倒像是水似的。

不過半晌的時間,崇麟派的青衫弟子便率先結束了三十杯,他果真贏了。

方才跟著左玄裳下註的那些人,紛紛帶著滿臉的喜意跑回角落處,手忙腳亂地分起銀子來。然而她卻連看也沒看一眼,一邊嚼著豬肉,一邊踏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瑞香樓。

待吃完最後一塊豬肉時,她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朱雀橋,橋中間同瑞香樓一樣,被摩肩擦踵的人群擠得水洩不通。她精準的從不計其數的人頭中,找到了立在橋欄上的葉芙。

“這是比什麽呢?”

冷不丁的出聲嚇了葉芙一跳,見原來是她,便舒了一口氣解釋道:“我的大弟子在與白虎堂的人比試飛鏢呢。欸,怎麽就你一個人啊?池墨沒跟著你?”

“誰知道他跑哪裏去了。”左玄裳抱著雙臂,冷眼看著前方正在比試的二人,“白虎堂要輸了。”

“這比試才剛進行不久,他們之間現下也不過是一個飛鏢的差距,你怎知白虎要輸?”

“廢話,白虎堂擅長的是長/槍,需要的力道與飛鏢這種輕便小巧的暗器截然不同。”她將身子靠近葉芙,指著那名白虎堂弟子繼續道:“你瞧瞧他的手勢,射出飛鏢的時候他用的是臂力,而飛鏢的正確方式是用腕力,他能不輸嗎?”

葉芙轉過頭來,眼含讚賞地將她上下掃了一眼,“你可以啊左玄裳,知道你懂得多,沒想到這麽多啊。欸,那你答應那柳茵茵比舞,是不是早就對贏胸有成竹啊?”

“那倒不是,她都逼到我面前了,我不答應豈不是很沒面子?”

瞧著她聳聳肩還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葉芙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吧?你可是跟路沈月有約定在身的,拿不到金元寶也就算了,你還真打算把你家池墨送給他?”

“你跟南初的腦子都是同一種材料做的吧?什麽叫‘我家’?睡了就是一對兒嗎?”左玄裳緊蹙著眉頭,面露不耐,“不過就是一只寵物罷了,送人又如何?難不成我還要對一只寵物舍不得?”

“好好好,那撇開池墨不說,你總不能看著到手的兩箱金元寶飛了吧?那可是金子啊左玄裳,你還不趕緊去找個舞姬學舞,竟然還有閑心在這裏看比試?”

此刻烏泱泱的人群忽然傳來陣陣掌聲,葉芙轉頭一看,果真不出左玄裳所料,白虎堂的弟子輸了。

“學什麽舞啊,我這心法學了還能學舞嗎?你見過屠夫去撫琴嗎?”

雖然她說得沒錯,但葉芙憑著女人的直覺,總覺得她瞞了點什麽。既然她成心要瞞,那自己若是問她,自然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也罷,無論她所說是真是假,以左玄裳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在武林各派面前輸給那柳茵茵的。就算不為了那兩箱金元寶,單是為了她自己的臉面,她也絕不會輸。

如此,那便等著看後日的比試吧。

時間還早,葉芙同左玄裳一起又跨過朱雀橋去了烏衣巷,這一天的熱鬧是怎麽也看不完,而葉芙也正是在這熱鬧之中,才領教到了左玄裳的運氣有多恐怖。

此前她還未曾當上樓主之時,便已聽過修羅城有位小姑娘逢賭必贏,彼時她還覺得是流言有所誇張。後來結識左玄裳的時候,她早已被各大賭坊聯名抵制,便也一直未曾有機會領教一下。

直至今日她才發現,這個傳聞絲毫未曾誇張,左玄裳是真的賭誰贏,就誰贏啊!

“我的姑奶奶,你這是什麽天殺的運氣?有這運氣你還辛辛苦苦賺路沈月的錢做什麽?你直接讓別人去賭坊幫你賭啊!”

左玄裳嫌棄地看了一眼葉芙激動的模樣,淡淡道:“別人幫我沒用,得我自己下註才有用。”

“那你蒙著面去啊,或者貼張假人皮,誰認得出來你?”

“……”她看葉芙的眼神越發嫌棄了一些,“我堂堂修羅城城主,你讓我蒙著面去賭博?我不要面子的啊?”

兩日後,蒙得嚴嚴實實的左玄裳出現了秦淮最大的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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