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1章 震驚

關燈
眾人皆是神色一凜,互相對視一眼後齊齊向他攻過去。長劍霎時出鞘,眾黑一白在屋頂上打得難舍難分。

邢川使的是正宗的飛鶴劍法,那泛著寒光的劍身最頂上還刻有飛鶴山莊的蒼龍標志,那些黑衣人在與他過了幾招之後,便立刻發現了他飛鶴弟子的身份。

“等等!”為首的那人猝然叫停,隨即扯下面巾拱手道:“想必閣下乃是飛鶴弟子,我等乃是浮屠觀弟子,既然同為正派,便應同氣連枝,還望閣下勿要幫了那魔女。”

雖然印象不是很深刻,但他依稀記得那人的面孔,好像的確在浮屠觀裏見過。

還不待他說什麽,不遠處驟然傳來一陣朗笑聲,他們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左玄裳坐在對面的圍墻上,一腳踩著瓦片,一手擱上膝蓋,笑得張狂又恣意。

“堂堂正派弟子,竟也會做趁火打劫之事,想必祝鴻文一定跟你們說,我傷得很重吧?”她眼底的不屑與輕慢好似那盛滿了水的瓷碗,嘩啦啦地漫了一桌子。

黑衣人惱羞成怒地將她一指,喝道:“你休要猖狂!我等殺你便是為民除害,趁火打劫又如何?世人只會在乎你死沒死,有誰會在乎殺你的方式?”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可惜這舌頭,是再也沒有用了。”

話音剛落,眾人便感覺後背一陣陰風吹過,回首一看,池墨已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四個人反應極快地立即分成兩派,一派拖住池墨,一派去刺殺左玄裳。

她揚著抹陰笑看著眼前的劍尖靠近,正欲出手時,身旁一抹白色的身影卻突然沖了過來,替他擋住了那兩人的攻勢。

“閣下,你可是飛鶴弟子!你這是做什麽?!”那頭領滿目的不可思議。

對於他們的詰問,邢川面上並未露出絲毫心虛,反而堂而皇之地道:“正因為在下是飛鶴弟子,才更要阻止你們。若在下對你們的行為袖手旁觀,漠然置之,實在有違師父所教俠義之道,無顏面對恩師。”

身後的左玄裳聞此言微微一楞,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那人。此前他言行舉止一派世故圓滑,卻未曾想到,他竟還會有如此不知變通的一面。

有趣,真是有趣。

那兩名黑衣人想必是從未見過如此耿直之人,一時之間氣得說不出話來。二人對視一眼,幹脆朝他攻過去,將他一起解決算了。

兩派人馬皆陷入了纏鬥,唯有左玄裳仍坐在圍墻上,優哉游哉地觀摩著這場好戲。

也不知來回過了多少招,已到落日熔金,百鳥歸林之時,他們仍未分出個勝負來。哦,不,應該說是邢川他們仍未分出勝負來。

池墨早已將那兩人變了兩具直挺挺的屍體,現下也只有邢川還在與剩下那兩人打得火熱。

倒也不是他武功低弱,左玄裳曾同他打過一次,他那手飛鶴劍法極其漂亮,可今日就是怎麽也不使出來,對付他們的招式游刃有餘卻又毫無殺意。

想必同為正派弟子,心裏到底還是存了善意的,只想將他們勸退,卻並不想殺了他們。

了無趣味。

左玄裳漸漸面露不耐,光是午覺就已經耗費了一個半時辰,眼下他們竟然還打到了黃昏時分,她可不想接下來一晚上都耗在這裏。

於是她起身躍下圍墻,大搖大擺地路過正來回過招的三人,連一眼都懶得看他們,徑直往馬棚的方向走去。

那黑衣頭頭沖同伴使了個眼色,緊接著便見同伴當即從懷裏掏出一捧毒粉,毫不猶豫地灑向邢川,趁他以袖捂面時,二人立刻飛身朝左玄裳背後刺過去。

“本來都想放你們一馬了,為何非要找死呢?”

凜冽的殺意如禦風之火迅速燎原,瞬間彌漫在那雙深棕色的瞳仁裏,接著她身形稍稍閃動了一下,整個人便立即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裏。

正心道不妙,左玄裳的身體又乍現在他們飛起的身子中間,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放緩了數倍,他們清清楚楚的看見那張似乎沒有感情的臉,在他們中間與自己擦肩而過。

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她已經背對著站在了他們身後,二人同時摸向自己的脖頸,有溫熱的液體流入自己的指縫。

他們瞪圓了眼睛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捂著不斷流出汩汩血液的傷口,倒在了地上,抽搐兩下便沒了生氣。

甚至,連眼睛也未來得及閉上。

一旁的池墨早已司空見慣,不過這一回不用他擦幹凈她手上的血液,因為那傷口裂開的速度,比她出招到結束的速度還要慢。

這就是七無決的威力,凝聚在一起可化作鋒利的刀刃,配合絕對的速度一起,便是傳聞中的殺人不見血。

對面的邢川用袖子捂著口鼻,只露出一雙眼睛望著與自己對視的左玄裳,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淡漠的眸子裏看不清情緒。

倒是左玄裳,望了他半晌後忽地從鼻子裏呼出一口氣,同時翹了翹左邊的嘴角,弧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是一個極其不屑的表情。

不屑那些正派人士總是說一套做一套,更不屑邢川那聽起來正義凜然,實際在自己看來就是猶豫不決,拖泥帶水的俠義之心。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單是用這個表情,就足以讓他明白,他們是兩類人,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的兩類人。

天色比方才又暗了一度,左玄裳和池墨齊齊跨上馬,緊接著便聽見她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居高臨下地道:“邢公子,既然你們同為正派弟子,不如你就發發這個善心,修書一封給浮屠觀,請祝鴻文過來認領屍體,我就先行一步了。”

話裏雖把禮數做足,但他又怎麽會聽不出來她的嘲諷之意呢?自己還未說什麽,她便已經策馬揚長而去,不想與他同行的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邢川的神色頭一次不再從容不迫,那平日裏總是盛著盈盈笑意的雙眼,現下正躍動著一些莫名的情緒,好似平靜的湖面終於被微風吹起了一絲波瀾。

不甘心。

不服氣。

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憑什麽就被她定義為兩類人?

明明所有人都喜歡自己,憑什麽只有她對自己如此不屑?

藏在寬大袖子裏的拳頭被他逐漸握緊,一身雪白地站在四個黑色屍體中間,宛如塵世間唯一沒被汙染的那一點清明,於是就在這樣長久靜默的佇立裏,一個念頭在心底悄然發芽生長,最終成為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獨剩一片陰涼。

左玄裳他們又花了三日才回到了昌都,回到了修羅城。左傷過來給她檢查傷口後,便開了一些特制的藥,她向來在醫術上面極有天賦,這些藥左玄裳喝了不過一周,就已經經歷了結痂又自然脫落。再過個三日,便可以開始塗除疤的藥了。

不過讓左玄裳乖乖喝藥實在是個大工程,她一向是不喜歡喝這些苦澀的東西,二十七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以往每次受傷,她總是讓左傷把該接的骨接好,該縫的傷縫好,之後便什麽也不管,倒頭就睡,睡它個天昏地暗。

用她的話說就是:“這些藥不過是為了加速傷口愈合,就算不喝,它也會自愈啊。”

修羅城裏沒人敢違背她的意願,她說不喝別人自然也不敢說什麽,好在這些年她基本也沒受過傷,所以已經很久沒有遇到要喝藥的情況了。

這次左傷開了藥後本也沒抱希望她會喝,煮完了就按照流程端過去了,誰知道這一端,竟讓她看見了有生之年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池墨從她手裏接過藥碗,還沒遞到左玄裳面前,便被她一臉嫌棄地說了句“拿走”。他向來是最聽她的話的,左傷正打算伸手接過來,卻見池墨自己喝了一勺,隨後毫不猶豫地掰過左玄裳的臉,嘴對嘴灌了下去。

她在一旁看得驚呆了,然而更令人震驚的還在後面。

左玄裳吞下湯藥,正要發火時,卻又聽他說道:“等喝完藥,我任你打。”說完,又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邊。

按照自己對城主的了解,這個時候她一定會狠狠揮手,將勺子和藥碗一齊打碎在地上,然後再冷冷地嘲諷他一番:“什麽時候你也配來管我了?”或者:“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最後再讓他滾出去。

這才是她應該會做的流程,然而….

“麻煩…”左玄裳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拿過藥碗一口氣喝了個幹凈,池墨甚至還……

還摸上了城主的頭!

我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事情不應該是這種發展方向啊!

左傷使勁揉了揉眼睛,然而房間還是那個房間,人也還是那個人。直到藥碗又重新回到她手裏,她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發什麽楞呢?還不出去?”左玄裳疑惑地瞧了她一眼。

熟悉的聲音霎時將她的思緒拉回,她猶豫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城、城主,天…天王…蓋地虎?”

“……”她甚感無語地看著眼前這位親手培養出來的,傳說中殺人於無形,恐怖如斯的影衛,當即從鼻孔裏重重呼出一口氣,“到底是我有病還是你有病?”

聽這語氣是自家城主沒錯了,左傷虛驚一場地拍了拍胸脯,忽地感覺到前方射過來的危險的目光,頓了一下後連忙一溜煙跑出了房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