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有些驚訝。

怎麽還有上趕著想做活王八的男人呢？

昏頭了吧？

鴻兒的性子到底像誰，他這個當爹的心裏沒數麽？

要不是鴻兒性子像他，小小年紀就霸氣側漏，他會僅僅因為她手中的傳國玉璽就答應冊立年幼的鴻兒為太子麽？

女皇腹誹的時候，秦錚便覺得她默認了。

秦錚憤怒咆哮，“鴻兒果然是你和這個醜八怪的野種是不是？我記得當時你懷上鴻兒那段時間，你曾隨皇後一起去北榮相國寺燒香停留了兩天！你和這個醜八怪當時莫非就是在佛堂聖地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賤人！你們褻瀆佛祖，你們會天打雷劈的！”

替人家養了十年野種，還把野種冊為太子的憤怒，將秦錚的理智壓垮，他指著女皇破口大罵，“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你這個娼婦！你在北榮發展的那些人脈，是不是都是你睡出來的？你也下得去口，這麽醜的男人你當時是怎麽睡得下去的！”

女皇淡漠地坐在那裏看著秦錚發瘋。

燕承勳已經忍不住了，大步過去拿了禁衛手中的鞭子，就一鞭一鞭抽打在秦錚臉上嘴上。

這張破嘴是怎麽罵人的，他就怎麽抽回去！

他要用秦錚這惡徒的鮮血來洗刷那張臭不可聞的嘴！

一連挨了幾鞭子，嘴角破裂鮮血直流，這劇痛和血腥氣才讓秦錚冷靜下來。

女皇撫著鬢角，平靜道，“若是能選擇，我也不希望鴻兒身上流著你的血，我也希望鴻兒是我和我心愛之人的骨肉。雖說我和阿勳已經生了一個阿贏，可是跟心愛之人的孩子誰又嫌多呢，兩個都是他的才好啊……”

秦錚聽到這話，楞住了。

所以，鴻兒的確是他的親生骨肉？

事到如今宣平根本沒有欺騙他的理由，宣平都可以和燕承勳在他面前親熱以此來刺激他，若鴻兒當真是野種，宣平肯定會高高興興說出這個秘密來真正摧毀他……

秦錚擦了擦嘴角的血，這才心平氣和了些。

一個賤人背叛了他無妨，幸好他兒子還是親的。

只要鴻兒是他的親生骨肉，那麽就算宣平這賤人不久之後會踏平北榮，登基為帝，他也沒那麽怨恨。

因為坐在他皇位上的下一代帝王是他的親兒子，不是野種。

“帶下去，給朕好好地用刑伺候這位北榮的皇帝——”

女皇揮揮手，讓人將秦錚帶下去。

等禁衛將秦錚拖走以後，女皇看向燕承勳，笑道，“雖然說孩子不是你的，不過秦錚有一句話沒說錯，當日去相國寺，我的確是去與你相見了。”

她拉著燕承勳的手走向龍案，“可「不守婦道」這個詞，他沒資格用在我身上。你才是我的夫君，他只是一個侵入大薊領土搶走了我的強盜，我從來不是他的妻子，又為何要為他守婦道？”

她嘆息，“其實懷著鴻兒那十個月，我也曾期待過，他會不會是你的親生骨肉，可是生下來以後，誰都說他像秦錚，我也越看越像，至此，我死了心……”

匆匆一個時辰的緣分，還是敵不過秦錚夜夜宿在她寢宮。

她的鴻兒，終究還是秦錚的。

燕承勳撫著她的眉眼，“我從來沒有在意過鴻兒的父親是誰，他的母親是你，你是我的妻子，那你們母子倆就都是我要守護的人。”

女皇點頭。

她當然知道她的阿勳從未在意過。

她自己那些年裏也從來沒有在意過。

只是如今阿勳成了她名正言順的皇夫，鴻兒已經改口管阿勳叫「父親」了，整日裏聽著這一聲聲「父親」，她忽然有些惆悵罷了。

她多希望，阿勳真正是鴻兒的父親。

……

而距離這裏不遠的小宮殿裏，秦驚鴻正在唉聲嘆氣。

他剛相認沒多久的哥哥嫂嫂啊，他的元寶侄兒啊，一下子都走了，就算要去做神仙，也可以再跟他玩幾天嘛。

走得那麽倉促，他好難過哦。

他可不像娘和皇夫父親那麽看得開。畢竟他才十歲，距離死亡還早得很呢，他跟哥哥嫂嫂團聚的日子那叫一個遙遙無期啊。

“唉，等我再見到哥哥嫂嫂和元寶時，我應該是個七十歲的白頭發老頭子了，可是哥哥嫂嫂和元寶還是那麽年輕，好惆悵啊！”

“我要是現在就去死，是不是就能永遠保持這個樣子了？”

他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猛地搖了搖頭。

不不不，他不能尋死。

還是活著好。

他還要長大娶媳婦生小崽崽呢，要是現在死了，那就只能做一輩子的小鬼了，哪兒還能娶媳婦啊？

跟哥哥嫂嫂和元寶團聚雖然重要，可是作為一個普通人，當然還是娶媳婦最要緊啦，團聚的事等他厭倦了這人世再說，嘿嘿！

……天界。

姬鳳昭燕長贏在感嘆女皇母親的霸氣，元寶則被鴻兒小叔逗得笑出了聲。

他伸手去戳著鏡子裏的鴻兒小叔，咯咯直笑，“小叔他太逗了，他為了不做老頭子，居然想現在就死！他死了誰來做皇帝呀，難道要祖母再生一個嗎？”

燕長贏也好笑。

他揉了揉元寶的腦袋，“既然你小叔這麽怕，那等他將來死掉的時候，你就變成個老頭子去見他吧，這樣他心裏就平衡了。”

元寶仰頭望著燕長贏笑，“好的！”

哄完了元寶，燕長贏又伸手在鏡面上一抹。

出現在鏡子裏的，是燕家的二叔二嬸。

二叔二嬸正在讓工匠給他們一家塑像。

二叔站在屋檐下，搓著手期待的跟二嬸說，“你說，我們天天給阿嬴他們燒香，是不是真的能讓咱們的兒子重新投胎到咱們膝下啊？”

二嬸重重點頭，“一定可以，你看那個謝婉婉不就已經重新回到謝夫人腹中了嗎？謝家是外人，阿嬴和昭昭都能幫，阿嬴還是咱們親侄兒呢，咱們就這麽一個心願，他應該會幫咱們的。”

二叔嘆氣，“是啊是啊，大哥追逐了女皇一輩子，膝下就阿嬴一個孩子。如今阿嬴成了神仙，不在人間了，等於大哥那邊已經絕後了。而女皇日理萬機，那麽辛苦，又比咱們大兩歲，大哥總不能要求女皇再生一個孩子吧？可是都不生的話，那我們燕家不就絕後了嗎？所以啊，他們不生，我們來生！”

二嬸抹著淚，重重點頭，“嗯！我想生！我想要我的兒子重新回來，我想要他重新做我們的兒子……”

二叔握緊二嬸的肩，“我們以後虔誠一點求阿嬴和昭昭，一定能得償所願的。”

……天界。

燕長贏和姬鳳昭看到二叔二嬸突變的畫風，不由楞住了。

這是幹啥？

不求觀音送子，改為求他們倆了？

居然還讓工匠來塑金身……

這是不是也太離譜了一點？

姬鳳昭偷偷看了一眼燕長贏，“你要幫他們嗎？”

燕長贏有些為難。

他不幫吧，二叔二嬸也說了，人家謝婉婉還是外人呢，昭昭都能幫忙讓謝婉婉重新投胎到謝家，外人都能幫一把，憑什麽不幫他們？

可若是幫二叔二嬸，那他又得用少主的身份去跟地府打招呼。畢竟二叔家那個孩子已經去地府多年了……

他都不肯承擔起少主的責任，卻要用少主的職權來幹擾地府運作，是不是不太合適？

若是要去地府，可不比今日來找司命星君，星君好說話，天界任何神仙來找星君都會幫忙，所以他今日不算是濫用職權。

可地府那邊……

兩人正在猶豫的時候，司命星君敲響了門。

“少君，一刻鐘已經到了。”

兩人聞聲看向門口。

時辰到了，不能再在這裏逗留了。

燕長贏點頭，跟姬鳳昭一起牽著元寶走出去。

走了幾步，燕長贏忽然問身邊的星君，“星君，可否幫我查一個人的出身。”

司命星君遲疑了一下，“誰？”

燕長贏說，“我在人間的弟弟，秦驚鴻。”

司命星君揪了揪胡子，“查他做什麽？少君不是都知道他的出身了麽？”

燕長贏說，“是，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畢竟人間沒有驗證血脈關系的法子，他與我到底是同母異父，還是同父同母，我一直挺好奇。”

司命星君奇怪地看了一眼燕長贏。

都已經回天上了，還去管人間的事做什麽？

對帝君這個親爹都沒這麽關心吧？

星君壓下腹誹，開始施法召喚出人間命書，查看秦驚鴻的出身。

星輝一閃而過，星君收起了命書。

他看向燕長贏，“秦驚鴻的生父姓燕。”

燕長贏和姬鳳昭聽到這兒，不由震驚對視。

燕長贏下意識說，“那鴻兒為何那麽像秦錚？”

司命星君嘖嘖說道，“這不奇怪啊，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啥也看不出來，那些說孩子眉毛嘴巴像爹鼻子像娘的人，是真的覺得孩子長得像嗎？那分明是故意說好聽話來湊樂的啊！而當爹娘的聽身邊人一說孩子長得像自己，也就先入為主的覺得孩子長得像自己了。畢竟人間的銅鏡子那麽模糊，他們連自己到底長什麽樣都看不清楚，是吧？反正我做星君這麽多年，就從來沒見過哪個孩子生下來就真的像爹像娘的，都還沒長開呢！”

他又繼續說，“至於慢慢長大以後，為什麽神態會越來越像父母，說白了這就是做孩子的下意識模仿身邊的父母，導致他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像父母。就像一對毫無關系的男女成為夫妻以後，一起生活幾年，也會有人說他們越來越有夫妻相，這就是相互影響的作用。”

他看著燕長贏，“少君您應該最深有感觸，就說您家孩子，這幾年在人間也有不少人說他長得像謝無雙這個母親吧？”

燕長贏還沒說話，元寶就說，“我，我本來就長得像我無雙娘親呀！我爺爺奶奶都這麽說噠！”

燕長贏姬鳳昭默默看著這個特別自信的傻崽崽。

嘖，他都不是無雙娘親把他生出來的，他哪一點兒像無雙啊？

兩人笑著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然後拱手謝過了星君，就轉身離開了。

走出很遠以後，燕長贏握緊姬鳳昭的手指笑道，“誰能想到呢，鴻兒竟然真的是我親弟弟，難怪他那麽親近我和元寶！這就是血脈的強大啊！”

姬鳳昭也滿臉都是笑，“我當時還悄悄問你，鴻兒有沒有可能是咱爹的孩子，你還信誓旦旦的說不可能，你說爹娘的感情那麽好，娘不需要再給爹生一個孩子來證明她的忠貞，你還說娘那麽謹慎的人不可能生下一個跟秦錚沒關系的孩子來冒險……”

她勾唇，“怎麽樣，你猜錯了吧？”

燕長贏一臉無奈，“我也沒想到娘會來這麽一把豪賭啊！”

姬鳳昭看了一眼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元寶，拉著燕長贏胳膊低聲說，“老實說吧，我那時候之所以會懷疑鴻兒的親爹是誰，其實是因為我覺得秦錚的身子不大行了……他身子要是行的話，鴻兒怎麽會才十歲呢，娘早就該有身孕了咳咳咳……”

她臉頰微紅，“只是那時候我不好跟你討論這個……”

燕長贏噗嗤一笑。也有可能。

娘或許也是因為遲遲懷不上，才打算去找爹的吧。

只是鴻兒生下來以後，身邊的宮人為了討好她和秦錚，個個都說小娃娃長得像秦錚，娘受了影響，也越看越像，就徹底死心了，認定了鴻兒是秦錚的骨肉。

“今晚我就給爹娘托夢，他們得知此事，必定再無遺憾了。”

“嗯。”……當晚。

燕長贏透過漫天星輝給人間的女皇母親和皇夫父親托夢。

他告訴了兩人，鴻兒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鴻兒對身世並沒有執念，可是，爹娘知道這件事卻能了卻一生遺憾。

尤其是女皇母親。

縱然她豁達，心胸開闊，可在她能跟心愛之人長相廝守的時候，她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她歷經十月艱辛生下來的孩子，能是枕邊愛人的親生骨肉。

女皇母親苦了半輩子，願她能徹底打開心結，下半輩子盡情沐浴在愛人和愛子的愛裏，永遠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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