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錦挑眉，有些意外地看著燕長贏，“燕公子難道認識我？”

燕長贏看了看朱元錦，又淡淡看了一眼姬鳳昭，跟朱元錦說，“不認識人，只是聽說過長平侯府三位公子的事兒。”

他望著朱元錦，緩緩說，“聽說三位朱公子與狄將軍的女兒有婚約，是麽？”

朱元錦對上燕長贏的眼神，忽然起了玩心，故意慢悠悠地說，“是啊，昨兒個我還跟姬姑娘說呢，她和狄曼殊小姐是狄家姬家互相抱錯的孩子。既然她才是狄將軍的親生女兒，那麽，按理說我跟她之間還有一紙婚約來著……”

他笑瞇瞇看著姬鳳昭，“我如今是一個人，姬姑娘如今也是一個人，不知道我們有沒有緣分更近一步，讓兩家長輩能履行當初的約定，親上加親啊？”

“……”姬鳳昭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促狹的朱公子，又偷偷去看燕長贏的反應。

她想知道，阿嬴會不會吃醋。

燕長贏聽了朱元錦的話，也下意識回頭看姬鳳昭。

他想看姬鳳昭會如何回答朱元錦，想看姬鳳昭會不會對這個能走能跑健健康康的侯府公子哥心動。

於是，兩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誰也沒有逃過對方的眼睛。

“……”靜靜對視幾息後，燕長贏敗下陣來，他若無其事收回視線，低頭去揪小元寶腦袋上的小發揪。

姬鳳昭莞爾，滿心愉悅。

她擡頭微笑著跟朱元錦說，“朱公子，請你以後莫要再開這種玩笑，我早在十幾歲時就已心有所屬，這麽多年過去，他仍舊在我心裏，我對他的情意未曾因時光流逝褪色半分，終此一生，我都將只喜歡他一個人。”

她說這話時分明沒看燕長贏，可在場除了小元寶之外，誰都知道她說的是誰。

正是因為明白，大家才覺得荒誕。

他們都隱晦看著燕長贏的腿。

他們想不通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人家被她害得還在那裏癱瘓坐輪椅呢，她居然敢恬不知恥的說她對人家的情意從未變過？

情意從沒變過還要給人家下毒啊？

這種愛也太可怕了吧？

而被眾人盯著的燕長贏，表情淡淡，好像沒有聽懂姬鳳昭在跟他告白，好像對此無動於衷。

只有坐在他腿上的小元寶看到了，低著頭的爹爹嘴角扯起了一絲清淺的笑。

那笑雖一縱即逝，卻如煙火綻放，絢爛至極。

姬鳳昭見燕長贏沒有反應，遺憾地看向朱元錦，“朱公子，還是麻煩你先跟阿嬴和小元寶證實我方才說的話是真是假吧。”

她打破了靜謐，朱元錦端正臉色，不再拿她和燕長贏開玩笑。

朱元錦看著燕長贏父子倆，正經說道，“燕公子，小元寶，我和另外三個同僚可以作證，姬姑娘此言不假。她之所以能活著從刑臺上走下來，的確是因為天上突然雷霆大作，而且那雷霆還只匯聚在她一人頭頂，當時刑臺周圍還曾飛沙走石，煙塵滾滾，那駭人的場面，上百人都見到了，做不得假。”

停頓了一下，朱元錦又看著姬鳳昭臉上的傷。

他說，“還有，當時姬姑娘受了酷刑，傷口在汩汩冒著鮮血。可是那雷霆乍現過後，她身上的傷口同時止了血，好像老天爺在護著她一樣，不許她死在刑臺上……”

另外三個侍衛也同時點頭，“的確如此，所以三皇子才會讓我們寸步不離跟著姬姑娘，將她一言一行時刻匯報回京。”

燕長贏這才擡起頭。

他看著朱元錦和三個嚴肅的侍衛，表情難得的有了變化。

他緩緩扭頭看向姬鳳昭，眼裏無數情緒起伏翻湧。

青天白日……天降雷霆……

而且還只匯聚在她頭頂……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

師姐她真的是被鬼上身了？

老天爺降下雷霆，是為了當場劈死那個附在她身上的鬼？

活著從刑臺上走下來的，已經不是這三年裏那個作惡多端的人了？

否則，她若還是那個罪孽深重的她，老天爺沒道理要護著她，助她逃離死刑，還為她愈合了傷口。

老天爺總不會不長眼，護著一個滿身罪孽的惡人。

“哇，原來姨姨剛剛不是在撒謊，你說的居然是真的哇！嗚！好酷！可是元寶沒有看到，元寶好可憐……”

燕長贏沈思的時候，小元寶已經從他腿上跳下，蹦蹦跶跶繞到姬鳳昭面前。

小元寶仰頭期待問道，“姨姨，你現在還能讓老天爺降個雷下來給元寶看看嗎？”

姬鳳昭彎下腰，輕輕捏了捏小元寶的臉蛋，溫柔說道，“現在不行了，不過，以後也許還有機會的。所以小元寶要一直跟著姨姨，好嗎？沒準明天後天就能再次看到姨姨威風地頂著一朵烏雲站在你面前了。”

小元寶眼睛亮亮地望著姬鳳昭，“真的哇？”

姬鳳昭點頭。

小元寶抱了抱姬鳳昭的腿，奶聲奶氣撒著嬌，“好，那元寶要天天跟著姨姨，姨姨可不要騙小元寶啊！”

“不騙小元寶，絕對不騙。”

姬鳳昭摟著小元寶，像偷到了雞崽崽的狐貍，笑得超滿足，超甜。

燕長贏回神，就看到了姬鳳昭誆騙單純小元寶的畫面。

盯著姬鳳昭嘴角的笑，他恍惚一瞬，也不由勾起了一絲笑。

他想起當年，六歲的他也是這樣被小師姐狡猾地拐騙到虎威鏢局的，還特別傻的把自己賣給了師姐，美滋滋簽了賣、身契，從此他就變成了師姐的小尾巴，搭上了他這個人，這顆心，最後把這輩子都搭進去了。

深深看了一眼姬鳳昭，燕長贏壓下嘴角的笑，移開視線。

他擡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心情是這三年來從未有過的平靜。

他心想，多謝老天爺，他現在有八分確信，他的師姐多半是無辜的……

不過，請讓他再多觀察幾天。

三年前他錯信了一次變成了殘廢，他總不能再草率一次。

……

一刻鐘後，姬鳳昭推著燕長贏來到燕家門口。

燕家門外的炮竹碎屑已經清掃幹凈，門上的紅綢和紅燈籠也取下了，大門緊閉，清凈得很。

光叔扛著燕長贏和輪椅上了臺階，小元寶不舍地抱了抱姬鳳昭，就噠噠跑上臺階去敲門。

姬鳳昭靜靜站在臺階下，看著大門打開，看著那父子倆進門。

她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剛轉身那一剎，她忽然察覺到燕家西南角那邊好像有什麽東西！

她驀地轉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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