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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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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的功力分為四份,從四個方向擊殺那正在療傷的幾人。

不論從戰術還是戰略上來看,這都不是一個好主意。可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重傷之下的水流觴仍是這麽選擇了。

幻王離龍揚手擊退一方分身,壓根兒就不是難事,可對於已經油盡燈枯的墨若薇來說,卻是回天乏術。江安有心要幫她,卻無奈眼前的碧色身影擋住了去路。心裏雖是急切的不成樣子,卻依舊沒有任何辦法。他心急著,怕眼前的女子出了什麽差錯。

墨若薇咬牙,胸口撕裂一般疼痛,身側的末日君威都要拿不起來了。可眼前倏忽淡出的碧色身影,自然不會因為她的傷勢就留手幾分。甚至是稱不上強勢的攻擊,墨若薇提刀相擋,依舊是沒有將它消弭。一部分掌印,不偏不斜地落在她腹部,將那紫色的身影擊地直向後退去。

“阿薇!”見她受傷,江安驚呼一聲出口,飛起一劍劈了水流觴的分身,便縱身想要將她扶住。然而這時,水流觴的眾多分身瞬間歸位,卻是掠在了江安眼前,輕輕一掌,便將退後而去的墨若薇擊中。

“娃兒,死吧!”水流觴冷笑一聲,卻是回過頭來,揚眉看著江安。重傷累累的身上,又再添新傷,墨若薇忍受不住,慘叫一聲,被擊飛了出去。

若只是普通的跌落,那倒是沒什麽可詫異的,最後的結局也不至於這麽悲慘。只可惜,江安一方沒有占到地利,此時纏鬥的地方是轉生海。墨若薇的身軀便那樣毫無征兆的,向著轉生海跌落而去。

轉生海是個什麽地方?那是怨靈群聚,怨氣環繞的地方。被創世神封印許久,幾萬年累積起來的怨氣,即便是創世神親臨。對付他們,也要費上幾分心力。更別說是其餘的人了。一旦跌落,註定落得個灰飛煙滅,死的連渣渣都剩不了。

當年樓瀟瀟自盡,便是尋了這個地方,想要將自己所有的存在都全數消弭。如今傷到瀕死的墨若薇落入了,那結局可想而知了。

這一切,江安自然是知道的。那一刻。他仿佛爆發出了無限的潛能,竟能飛起一劍落在水流觴的身上,將水流觴格了開去。他縱身躍下了轉生海,兀自抓住了那跌落的女子的手。

失而覆得的阿薇。他當然不會讓她死。利劍插在巖石之上,“噝噝”難聽的噪音讓人毛骨悚然。江安將劍插在石縫中,抓住那女子,懸在了空中。

“阿薇,小心!我這就拉你上來!”江安喘著氣。同她堅定說著。

“咯咯咯……”

“有食物了,很久沒見的活人啊…….咯咯咯。”

“還是法力高強的人,吃了大補啊,咯咯咯咯……”

那一瞬間,轉生海之中忽然沸騰了起來。從四面八方響起了詭異的聲音。這是怨靈的地盤,平靜的轉生海忽然喧囂著,見著了活人,怨靈們自然不淡定了,火山口都咕嘟嘟的冒出了氣泡來。眾多怨靈鬼哭狼嚎著,自轉生海中噴湧而出,將那懸掛在空中的二人纏住了。

當然,它們無法脫出轉生海的桎梏,卻仍舊是拼命掙紮著,呼號著,一點一點向上挪去。

火焰般熾熱的巖漿落在了江安的手上,臉上,將他的皮膚一點點融化,腳下蔓延而上的火紅藤蔓,將墨若薇的腳纏住,強力地向下扯去。

那力道很大,江安只覺著自己的手快要牽不住了,可他還是堅持著,再堅持著。“阿薇,我這就拉你上來。”他想發力將那女子拎起,卻覺著周身的力氣被掏空了。這是怨靈的地盤,占盡了地利,那些所謂的術法,到了此地,又怎麽再能夠施展開來。

“江安,放手!”墨若薇急了,她急切著想要甩掉他的手,她不想連累江安同自己一起死,何況……即便是不落入轉生海,自己也活不了。

憑空增強的功力,並不是沒有付出一點代價的。為了讓自己的功力暴漲,墨若薇自然是付出了性命的代價。她開了魔族的禁術,燃盡了體內的魔元,換來水流觴身上的那一道見骨的傷痕。即便是此番不跌落轉生海,數天之後,她也將性命無存。

是啊,那天江安終究有一句話說對了,自己繼承了芷君的威名,卻從來不曾為皓連古都的生靈做出什麽。殺人,這些年以來,自己為冰凝雪所控制,做出的事情也只有殺人了。

如今,她又怎麽可以連累江安一起死?江安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啊……

“江安,放手啊!”

“你會死去的啊!”墨若薇急切著,覺著腳下的拉力越來越大了。寶劍下劃了幾分,可江安卻是咬牙堅持著,“你說什麽瘋話!我怎有可能放棄你!”

墨若薇笑得很是慘淡,雖然自己對他不敢有什麽奢望,可那日他決絕轉身離去,留自己一人孤獨地等待死亡……畢竟是人類,始終做不到那樣大義,這樣的事兒,要說心裏一點不痛,一點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慘淡笑了笑。她閉上眼睛,最後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功力,向著江安重重一擊,那一擊,看似淩厲無比,可卻如同棉花一樣,只是氣勁龐大,將他的身子擊了出去而已。

“不——”近乎是狂暴的怒吼,可無論是他怎樣的掙紮,怎樣的不願,一切終歸是無濟於事。江安的身體直直向上飛去,直站上了岸邊,絲毫不受他的控制。

而墨若薇的身子,則是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向那火海墜落了下去。

“這次……我是真的要死去了……穆宇……這次,我再也騙不了你了……”墨若薇喃喃念了一句,身子便隱沒在了一片火海裏。恍惚之間有一滴清淚向著上空飄去,又被灼熱的巖漿蒸發了幹凈。她想最後同他說一句“原諒我”。或許是再聽他說一句貼心的話兒,卻是中就來不及了。

約莫是很久沒有吃過這樣法術高強的活人,那些怨靈們興奮地嘶吼著。全數沖了上來,爭先恐的將那女子拖了下去。

岸上的江安掙紮著想要隨了她。離龍上前一步,忙將他拉住了,厲聲喝止道,“江安,你冷靜一些!”

江安猶自向下倒著,離龍將他扯住,硬生生強迫著將他身子轉了過來。眼前是幻王同水流觴酣戰的場景。那老太婆也忒厲害了,即便是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依舊是咬了牙,同水流觴酣戰不已。

“阿薇……”江安喃喃念了一句。神情很是呆滯,眼前好似下了一場雪,白茫茫的一片,將他所有的前行之路都封死了。又一次,那女子如同一瓣飛羽。消失在了他的面前。眼眸之中閃閃的,掙紮了許久,那一滴淚,也終於落下。

很多話兒,他都沒有來得及同她講。江安想告訴她。自己再也不怪她了,她是那樣好的女孩兒,他想告訴她,這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的,他再也不恨她了。重新開始,摒棄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再重新開始一次。

江安覺著自己會好好待她的,這麽多年遲到的關心,阿薇在外面吃苦的一切,自己總能再分擔一些。只是如今,再也來不及了……

江安的心中,忽然無邊懊悔,他悔恨墨若薇活著的時候,自己為什麽不曾好好待她,為什麽……可人就是這樣,離得越近,越是不會好好珍惜。

離龍拍了拍江安,“想死,死之前也幫墨丫頭把仇報了。”

江安不再多說,他的臉色陰沈的很是嚇人。此時此刻,手中的追風劍好似感受到了什麽,鳴動的更加劇烈了。

那把追風劍也是忒奇怪了,此番到了他的手上,時而化為追風劍本來的樣子,時而又變成了一把普通的利劍。江安提劍加入戰場,離龍卻看見他的身後,慢慢伸出了烏黑的翅膀出來。那翅膀原也透明,離龍揉了揉眼睛,眼前又回覆如常,他以為自己眼花了。當然,這些江安,都是全然無意識的。

這場戰鬥,比以往來得更加激烈。而從頭到尾,江安也只是黑著臉,任憑水流觴說出怎樣挑釁的言辭,他都是出奇的沈穩,全神貫註地望著眼前的戰場,沒有說出一句話。

此時的沈穩,好似都不像是江安了。

若是原來的水流觴,要贏這場爭鬥,恐怕會比較輕松,可如今為了裝腔作勢地拔起那封印在轉生海之中的碧海狂靈,已經是失去了六成功體,再加上被風無意刺了一劍,自動愈合的本領消失,墨若薇的狂暴一刀,劈在他的身上,深可見骨,著實是重傷了。無法痊愈,如今那加在身上的刀痕就是刀痕,一分分將他的生命慢慢消磨殆盡。

久戰不利,水流觴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此時的他,已經退而求其次,不再想著能夠將眼前的人全數殲滅,此番能夠全身而退,甚至都要花費很大的氣力了。雖然幻王一行人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自己重傷,對方也不只是一個人,攻守瞬間逆轉,此番也逼得水流觴不得不想脫身的法子了。留得青山在,也不愁沒柴燒。此番只要能夠脫身,日後養好了傷,再來同眼前的一行人酣戰一番也好。

水流觴斂了雙目,只一轉身,手中便凝結起巨大的掌印,那掌印呈現碧綠之色,其中還夾雜著些許黑霧,瞬間化為了巨大的骷髏,向著幻王一行沖殺而去。

這樣的掌氣,對於受了重傷的幻王來說,幾乎可以終結掉她的性命。可她不是一個人,江安,離龍二人見狀,身形瞬間移動到幻王身側,三人合力。將那沖天的掌印抵擋。那掌印氣勢磅礴著,江安三人的步子一點點向後挪去,口中也慢慢溢出了鮮血來。

忽的。水流觴再讚一掌,那氣勁之龐大。足足將這三人擊出了十幾丈遠。

他冷笑了一聲,轉身想要離開。

雖然水流觴的面上裝的很是淡定,其實方才的連續二擊,已經是近乎掏空了他身體裏的所有氣力,當然,江安一行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

若水流觴此番能夠順利離開的話,下次再想要殲滅他。不知道又是怎樣的一場惡鬥了。每次惡鬥,都要死傷個把人,江安一行,也再經不起這樣的損耗了。此番……連芷君的後人——墨若薇也在戰鬥中死去了。

看著那男人背過身的背影。江安只覺著心中無邊的悲戚湧起,之後剩下的,則是燃燒了所有理智的怒火。

他沒有說什麽,徑自提了手中的追風劍,擋在了水流觴的面前。那樣陰冷的氣息自他身體之內湧出,如同死地歸來的修羅。江安的面容,令水流觴有些詫異,之前的水流觴一直以為他受傷很重,卻沒有料到。江安還有如此勇氣,徑自提了寶劍,站在他的面前。

水流觴冷笑了一聲,覺著江安有些不自量力了,自己即便是受了重傷,江安也好不到哪裏去,此番要攔住自己的腳步,僅僅憑著江安,那無疑就是送死了。他不覺嗤笑了一聲,“讓開吧,神使。”

江安沒有答他的話,靜靜地將手中寶劍舉起,他的面上依然是陰霾密布,黑地很是嚇人。墨若薇去世了,江安只覺著自己的心也一點點的空了起來,什麽都不存在了。生和死,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那空白的腦殼之中,慢慢的只蔓延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要讓傷害阿薇的人,都付出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代價!

江安怒起,一劍便是向著水流觴攻擊而去。那劍氣淩厲,水流觴卻是略微側身,將那樣的攻擊全數閃開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難道你不怕死嗎?”水流觴擡頭望向江安。

“死,當然會怕,但對手是你,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江安拿起了手中的劍,率先發動了攻擊。劍光所指,皆是化為了金色的巨龍,咆哮著,向水流觴沖殺而去。若只是巨龍,倒沒有什麽奇怪的,離龍,幻王的氣勁之中,亦能夠隨心所欲地幻化出龍的圖騰,只是此番蘊藏在江安劍氣中的不只是龍,甚至還有雷霆般的閃電,那閃電好似是從九天之巔降下的一般,讓整個天地都為之動容了。

這樣突然冒出來的,奇異的閃電,讓剛剛爬起身子的幻王,都著實吃驚不已。

“這是……”幻王目瞪口呆著。“這是師父的氣息……這是師父,是創世神的氣息啊……”幻王喃喃說了一句,身體忽然劇烈的抖動了起來,離龍扶著她站起身來,“這是,這是創世神的氣勁啊,龍兒,你看見了沒有?”老婆子激動地攥緊了離龍的手,她激動到明顯語無倫次了。

師父死去萬年了,自己這一身功力都是拜他所賜,幼年拜師學藝,藝成出山,幻王對創世神自然是有記憶,有感情,甚至經常會懷念起那曾經相依相伴,如今一去不覆返的歲月。萬年之後的今天,再看見當年師父用過的招式,神情激動也是人之常情。可離龍並沒有見過創世神這位霸氣無比的始祖,自然也談不上什麽感情。他微微咳嗽了幾聲,轉移了話題,“不管是什麽招式,此番能夠消滅水流觴,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江安傷的也是沈重,我們去幫他吧。”離龍絲毫沒有流露出什麽欣喜之情,創世神靈又如何?他已經死去那麽多年了,水流觴還存活在世上一日,便如同芒刺在背,有他存在的日子,只覺著一片陰霾籠罩在心頭,任是誰也開心不起來。離龍說完了那句話,不再猶豫,便拔劍前往幫助江安了。

此次戰鬥,江安雖然是不說話,可發揮的好似是出奇的好。招招淩厲,招招雷霆,盡是向著那水流觴的死角而去。水流觴擋地雖是隨意,可要再反手進攻,就有些困難了。何況此時還有離龍突入戰場。所謂哀兵必勝,也許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不一會兒,幻王也是加入了。幻王的加入,讓眼前的戰事瞬間大轉。水流觴應對起來,越來越困難了,不禁有一些捉襟見肘。忽然他後撤了幾步,拂袖揮過,眼前便是盛開了幾蹙參天冰柱。

冰柱忽然湧起,幻王一行也是足足嚇了一跳,所幸身子骨兒伶俐。瞬間跳開了,若不然,定是要被傷得不輕。

至此,水流觴的一張臉。也是越來越難看了,縱橫了皓連古都這麽多年,也從未遇到過被如此逼殺的場景,此番身處劣勢,讓這九天神靈的心越來越不舒服了。

水流觴冷笑了一聲。“既然你們這麽想死,那本座便給你們一個痛快!哼。”他瞬間起手運氣,睜眼之時,瞳孔都化為了詭異的純黑之色,水流觴最後的笑聲很是詭異。起手之處,原本好端端的黃昏,日頭忽然沈了下去,變成了一片漆黑。

這片漆黑卻不同於以往的夜幕,若是以往,夜幕之時,有時候還有幾分星月燈光,即便是沒了星月,也不可能暗地如此一塌糊塗。伸手不見五指,那是再為貼切的描述了。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好似置身於另外的一個世界中,方才還貼的緊緊的三個人,此番都被孤立了起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黑暗,原本就是人類最為懼怕的場景之一,如今眼前的純黑之境,更是將這份恐懼,發揮到了極致。這一切,令眾人不覺都要屏息了。

幻王茫然四顧,只見一片茫茫,她想要擡手用幻術凝氣,卻發現指尖的燈火,怎樣也點不起來。這是任何火光都照射不到的純黑之境啊……

眼睛失去了效用,一切安靜地讓人心驚,連往日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都聽不見。幻王同離龍的心慢慢冷了下來,在皓連古都活了這麽多年,自然是能夠認出那是怎樣的一種術法。

“黑天之術……”幻王口中喃喃著,忽然想起了她曾經在燈下,翻閱過墨溯祈的那樣一本手記,對於這樣的術法,那手記上記載的很是詳細,將海神黎析的黑天之術,詮釋得很是到位,只是卻單單少了那幾頁示意如何破解的術法。

墨溯祈這個孩子是真的厲害了,如此年輕的年紀,竟是能夠將創世神、海神的所有術法分析的頭頭是道,其精細之處,甚至連幻王這個嫡傳弟子,都要自嘆不如了。不愧是當年武冠群倫的少年,這般武學造詣,若是還活在世上,那水流觴也便不會這麽肆虐了。

當然,這也就是為什麽攻占魔族之時,水流觴做出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想方設法的設計將墨溯祈困住,如今想來,水流觴還是有幾分先見之明的,如果墨溯祈還活在世界上,那對水流觴的事業,無疑是很大的一塊絆腳石。

不過,從記憶裏的完整的手記看來,當年的墨溯祈,定是研究出了那黑天之術的破解之法,只是手記的最後幾頁,好似被人撕去一般留下了淡淡的傷痕,看來是有人將它藏匿了。為了這件事兒,幻王還問了一遍墨若薇,那女子也支支吾吾的答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又也許茲事體大,為了保險起見,墨溯祈將那幾頁重要的事兒,全數隱匿在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可是如今……眾人在這片純黑之境中,雖是有著喪生的危險,誰還能記著究竟該如何做呢?

可是,此時此刻的江安,卻並不若眾人一般驚慌,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嘴角露出了詭異的幾分輕笑來。

“水流觴啊……”他呵呵笑著,慢慢將手中的追風寶劍隱去了。“如今,所有的一切,也該結束了吧……”口中微微一句,他閉上眼睛,向著心底的一個聲音命令了一句,“潛藏了許久,是時候動手了。”

“是。”那聲音尤為清脆,聽起來,好似是一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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