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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飛來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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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心理的作用,越是平靜的年月,越讓幻王覺著不可思議,覺著如坐針氈。若是水流觴還活著,三月之內沒有動靜,那近乎不太可能,可若是有了動靜,那……那動靜不在皓連古都,便是在月華大陸了。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之後,正在屋內踱步的幻王,霎時間臉色蒼白。

“老婆子,怎麽了?”這時候的戰神,對自己的夫人表示出了極度的疼愛,雖然他的疼愛,永遠都只是一陣一陣的。

“快,安兒,薇薇,你們,你們快前往月華大陸,看看月華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其實,這個時候,幻王她自己也只是一個念頭,心裏擔心著會出什麽事情,而並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情。然而她恍惚間煞白的臉色卻是誤導了自己的這一串徒弟,以為幻王這個老先知又感受到了什麽,驚懼之下,藍亭之內便是亂成了一團麻。

以至於墨若薇夥同江安,在第二天便出發了。

墨若薇同江安出馬,自然是沒有人想要當這二人的電燈泡,平白惹人白眼,都推脫著不願前去。可幻王卻還覺著應當再帶上一個幫手,前去看得一看。他們心中所想,墨若薇其實也知道的,便笑了笑,“既然婆婆說我們必須再帶上一個人,那麽,我便帶上我昔年的侍女,名喚沐夕的。”

幻王沈吟了片刻,“沐夕……畢竟術法是低微了些,恐怕也難當大任。”

“那便我去吧。”瀟瀟灑灑一個聲音竄出,眾人循聲望去,卻見那是帶著個小丫頭。曾經在這裏蹭吃蹭喝了一月的風無意。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就這樣站在了眾人的面前。“白吃白喝了一個月,實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此番趁著機會,也為你們出出力。”

“閣下願意前往?”幻王明顯喜出望外,隱士高人風無意的本事。她還是清楚的,本來這老婆子心裏還念著,如何利用他和江安的關系,忽悠這位一般都不管事的大神為什麽天下蒼生出分力,沒想到,大神果真是大神,心靈相通。自己醞釀中的話語還沒有怎麽說出口。他便已經知曉,且主動請纓了。

“還能有假嗎?”風無意撇了撇嘴。

“如此,如此甚好,甚好!”幻王喜不自勝,回頭望向戰神,那不茍言笑的老頭子,此時嘴角都露出了幾分笑容。

“我也要去!”那桃小意不幹了,嘟著嘴,“怎麽能讓主人一個人去呢?我才不要離開主人。我就是要去。你們不要攔我。”

“你跟著,你跟著拖累!”出乎意料的,風無意同她吼了一句,神情之中,竟是添了幾分悲愴。

“你……你從來不曾這麽,這麽……”那小丫頭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心裏忽的委屈了起來。轉眼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圈圈了。

“小意啊,姐姐給你吃桃子呢,你留下來吃桃子好嗎?”樓瀟瀟笑著,遞給了桃小意一只桃子,又朝著風無意嗔怪了一聲,“她還是個孩子,你不該這麽嚇她!”

然而今日的桃小意,卻改了以往的做派,她好似感覺到了什麽似得,再也不想桃子的事兒了。她眼淚汪汪的上前抱了風無意。哭得很是傷心。“我不想,我不想讓你離開。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感覺我讓你離開了,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就再也不要我了……”

風無意楞了楞,卻苦笑了一聲,“怎麽會呢。你什麽都不要想,只要我活著,只要你還願意呆在我身邊,我當然回來接你,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就……你就前往松林仙境,白嵐他雖然脾氣臭了一些,當然也會照顧你。”

桃小意哭著拉他,不願意放手,“你以前出去辦事,都會帶著我,現在卻,卻嫌我累贅了。”

“我,我當然是願意跟在你身邊的,我自打出生以來,就沒有離開過你。”

“哎哎……”戰神無奈將那女子拉開,“不過是出去一趟,搞的和生離死別一樣。”

“對啊,搞的和生離死別一樣。”風無意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啦,我去溜一圈兒就回來,就像是前往咱們以前住的地方,拿點東西。很快很快的。”

這時候,小意方才吸了吸鼻子,也止住了哭聲。

如此如此,很快的,江安同墨若薇,風無意三人便踏上了前往月華的路上。

前往月華,那自然要經過天梭通道。

當年江安來此的時候,毫無術法的他在那通道中吃了不少苦頭,然而到了現在,畢竟也算是一方高手了,這小小的通道,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他們從魔族王陵之中的通道竄出,所到之處,便是月華大陸東萊國都的花影月來——一處妓院。當然所有人都知道。

江安看了墨若薇一眼。誠然,他憶起了當年一舞傾城的紫蘇姑娘,也憶起了一些零星碎事。墨若薇知他心中所想,側過頭去不再與他對視。

花影月來,月華大陸之上的連鎖妓院。應該是生意紅火,夜夜笙歌才是,為了避人,他們將通道口放在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然而,如今,他們幾人自通道口鉆出,又走過了繁覆的長亭短亭,竟是,竟是沒有見過一個人兒。

這……這也太荒涼了吧!花影月來要倒閉了不成?映入三人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

溜溜達達了一刻鐘,好不容易看見個驚慌失措的女子,墨若薇便將她攔了下來,想開口問些什麽,卻見那女子“哇哇”一聲哭了。她哭得很是心酸。“不要,不要擋住我的視線,再……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逃命,逃命啊!”那驚慌的女子,力氣比仙術在手的墨若薇還大,“砰”的一聲將她推了個趔趄,丟了魂似得逃走了。

“小心了。”這時候,沖上來扶住她的不是江安。而是風無意。

“謝謝。”墨若薇有些感激。風無意將她放開,回頭之時,狠狠瞪了江安一眼。方才那驚恐的女子說是危險,可自己一行人在這兒溜了這麽多圈彎兒,也不見得有多麽危險。風無意嗤笑一聲,沒說什麽話便離開了。

今日的花影月來雖是荒涼,但到了前廳。幾個零散人客,幾個跳舞姑娘也還是有的。雖說此刻的江安和墨若薇並沒有什麽關系,如今即便叫上幾個姑娘也不是難事。但畢竟江安還沒有缺德到那個地步。他明明知道那姑娘對自己有意,也終是不能狠了一顆心,來傷害她或是怎的。

因為多了個風無意,這次的分配也是很簡單。兩個多年不見的好友,見了面,怎的也得聊上幾聊。便要了一間房,同時也幫墨若薇要了一間。江安要了一個姿色一般。但看起來很是溫婉的姑娘。當時這個舉動,著實將墨若薇嚇了一跳,她畢竟是在乎的,雖然她並沒有什麽立場管。

他也是怕墨若薇一人呆在房裏寂寞了,便付了那姑娘些許銀錢,要她陪著墨若薇聊天打發寂寞。而自己,有了風無意作陪。好歹也將這許久不見的光陰好好聊上一聊,這樣漫長的時光,個人身上發生的趣味事兒,沒有十天半個月的,自然是聊不完。他們一起,當然不會寂寞。

江安喝酒,但是不多。而那風無意卻是同個“四好”男人一樣,連酒也不沾一滴。到了最後,形成的局面便是:江安喝酒,風無意品茶。

“剛才在院子裏的時候。你好端端瞪我做什麽,看樣子甚為兇狠。”江安拿了酒杯,抿了一小口,還不忘挪揄他。

“你的女人被推了,還得要我幫你扶。你說我瞪你什麽?”風無意白了他一眼,“好歹你也練了這麽多年功夫了。手腳那麽不利索。”

“她……”江安皺了皺眉,終於飲下一口苦酒,“她不是。她不是我的女人。”

“分了?”

“什麽原因呢?”

聽了他的問話,江安卻是低頭不語,就那樣一口一口地灌著苦酒。

“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和我一樣的原因唄。不過話說回來,你能接受我騙你,卻原諒不了她,不知為什麽。”風無意漫不經心的品了茶,又漫不經心的將那句話說出來。

“不一樣。我只是無法忍受,那樣的相遇,那樣的感情,都如同一個劇本那樣,她演好了給我看,我還信得那麽真實,事實上,真真假假的,我自己都分不清,也再無法相信她說的話了……更何況,她同我們江氏一族的血仇有關。”江安閉了眼睛,“到了皓連古都,我之所以不敢前去求證,就是害怕,害怕有一天,真的查出真相,卻是同她脫不了幹系,到那個時候……我……哎!”

風無意楞了一楞,“做人總有立場,她,她也許有著說不出口的理由,但有一件事情是確定了的,那就是她真的對你動情。”

“可她身上,包含了那麽多,我不想去了解的東西,甚至是我不能去揭開的陰謀。”江安喝了一口苦酒,轉而笑道,“不說這些了,你呢?”

“我怎麽?”

“桃小意。”

“小意怎麽?”

“你是同我裝傻,還是不想承認她?”江安將手中的杯子輕輕磕了磕,“你們這幾年,關系進展的很快。”

“恩。”風無意笑著,“其實我們也便一直這樣。沒什麽進展不進展的。夫人腦子有些短路,什麽事兒我都得擔待著。”

“夫人?你們成親了?”江安驚訝,“那麽快。”

“如果你非要加一個儀式的話,那就沒有,不過……”風無意靜靜喝了一口茶,“不過我要了她。”

江安白他一眼,“你要過的女人還少麽?各個都娶回去,都能組成幾個後宮了。”

風無意擺擺手,“她不一樣。”

“我知道她不一樣。不過你還真真禽獸不如。”

聽到他說話這麽不客氣。風無意楞了一楞,“我怎麽就禽獸不如了。”

“小意還那麽小。”

“不小了。”風無意噗嗤一聲笑,“我們在一起,也有個成百上千年了,我要是之前便同小意一起,只怕孫子也有你這般大了。”

江安無奈搖頭,“你別打岔。”

“不過說實在的。我們此番前來月華大陸考察環境,雖是覺著有些荒涼,但也並未見著什麽特別值得留心的。”

“你忘了,中午碰到的那個女子,驚慌著說什麽快跑啊,看來,月華之上肯定是出了一些事情,我們且再看看兩天,就當是孤獨重游。”

“恩。你說的也是。”

……

他們,還算真是好友,這巴山夜雨,閑話桑麻的,總覺著不到一會兒,那燈盞之上的紅燭已經燃盡了。紅燭燃盡不說,那紅燭都換了幾次了。很久很久之後。江安方才回過神來,是不是該休息了?

江安一提,風無意便說風就是雨,連連打起了哈欠。這二人稍稍收拾片刻,便上榻休息了。

這回真得說一句,老天不長眼睛,老天就是不給他們一個好過!

這二人的身體剛接觸上床榻,甚至連那床榻都沒有暖熱乎,便聽見隔壁間的女子淒厲一聲尖叫。

江安“嗖”地一聲竄了起來,提了劍。瘋了一般向外跑去,“阿薇!”

他一腳踹開墨若薇的房門,眼前的場景便是觸目驚心。墨若薇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衣,顏色顯白,在那白色之上,漸漸淡出了紫色的血跡。她發絲紛亂著。跌坐在榻下,手掌之處鮮血汩汩流出,那裏,好似掉了一塊肉。

而被江安點到的,陪著她聊天的姑娘,卻是眼神迷茫,口裏咕噥咕噥地嚼著什麽。江安心裏瞬間明了,一劍斬去,劍氣橫掃,將那女子的頭顱斬下。頭顱斷處,流下了碧綠碧綠的汁液,看起來真夠骯臟惡心。

那頭顱在地上滾了兩滾,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墨若薇,盯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那頭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徑自躍上,往墨若薇脖間咬去。江安飛起一腳,將那頭顱踢得老遠。

那頭顱卻一點都不害怕,撞上墻之後,直接又拼上了身體。不過恰好拼反了,那女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便又將自己的頭顱摘下,重新安了回去。

“是……是怨靈,是轉生海之內的怨靈……”

“它們,它們不是被封印在轉生海之中麽,怎麽……怎麽會出現在月華大陸之上?”墨若薇喃喃說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之處,一股綠色的詭異氣息慢慢向上蔓延。她咬了咬牙,轉眼揮劍便要斷自己的手臂。

江安一把將她拉住,“不要。”眼見那怨靈殺不死,江安便使了個定身法將她定住,方才蹲下身子查看墨若薇的傷勢。

“且讓我看看,不要做出傻事。”風無意進來的時候,恰巧碰上了那被定住的怨靈,他打了個哆嗦,忙隨著江安看那女子的傷勢。他皺了皺眉頭,“被怨靈咬到,會變為怨靈的啊。”

“當然,這必然要你心中有怨念才能實現。”風無意喃喃著,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尖刀出來。

那把刀,正是無心。一把只有刀柄,沒有刀刃的刀。

事實上,那刀刃只是看不見而已。並不是真正的沒有刀刃。它的刃,只是天地間形成的一道氣流,呈現出無心無形之態,慢慢流動著。他將刀遞給江安,“你將你女人受傷的綠氣部分挖下來。”

“恩?”

“別遲疑了,被怨靈咬了,必然會化為同它一模一樣的死物,仙法難救。我這把刀是老祖宗遺留下來的,專門為著對付怨靈而設計。將綠氣蔓延著的地方剜出來便是。再遲疑,就算是你將她剁了也阻止不了了。”

墨若薇咬牙,向著江安伸出手,“來吧,風無意他說得對。”

江安的手顫動了幾分,到底是善於決斷的人,何時當為何事。他心裏清楚的很。不再猶豫,一個狠心便是刷刷幾刀,將墨若薇手上的碎肉全數剔了出來。

墨若薇閉上眼睛,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流下。她的面色,都有幾分蒼白了。卻終是沒有叫出一聲來。江安身子抖了抖,忙扯了衣服,為她包紮起來。

“怎麽這麽不小心?你也算是老江湖了,到了現在連個防身都不能嗎?那樣的低級怪物,你若警惕。她定是傷不了你。” 江安的語氣中,帶了幾分責怪。

墨若薇歉意笑笑,“我只曉得同她說話,她說我手上的玉鐲好看,我便伸出手讓她看了,卻沒想到她會咬我。對不住,給你們添麻煩了。”

“哼。” 江安喉間冷哼一聲。

他俯身。卻看見眼前女子的血色,那深層次的靜脈之血,流著流著,竟慢慢的,竟便成了褐色。“怎麽會?阿薇,你們魔族的血自然應該是紫色的,到了現在,怎麽會……”江安皺眉,“怎麽會成了褐色。”

“我也不知道,今兒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到了這個時候。那風無意的眼睛卻是慢慢亮了起來,他轉頭一問江安,“你女人的手,我能不能拉一下?”

“你想做什麽?”江安擡頭問他。

“把脈。”

“哦,你還懂這個活兒?看不出來啊。”

“別打岔了,這事兒嚴重著呢。”風無意不滿的瞅了瞅他。看見江安點頭之後,方才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墨若薇的脈搏,細細診斷了片刻之後,面上竟是露出了一絲喜色。“江安你不厚道。”他嘿嘿笑著,指了指江安,“話說這種事情,你還同我害羞個什麽,同我比起來,你真是不厚道。”

“怎麽?阿薇有沒有事?”江安不想理會他,此時懸在自己心頭的,乃是眼前女子的安危。

“當然有事,還是大事!”

江安聽得,微微楞了一下。

“大喜事!小夫人有喜了!”這句話出口,不僅是江安,連墨若薇的眼睛都睜地滾圓滾圓。

“……風無意你把話說清楚,我……我懷孕了?”墨若薇皺了皺眉頭,“怎麽會?”她忽的想起,莫非是三月前的那一夜……女子的唇間淡出一抹苦笑,這個孩子,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這還能有假?你好歹也是個姑娘家,好好想想吧。”此時的風無意倒是眉飛色舞的恭喜著,那歡喜的樣兒,好似自家夫人添了兒子一樣。竟是沒看見自己好友臉上,慢慢變得鐵青起來。

江安張了張嘴。他覺著自己不該說些什麽,也不該問些什麽,可是偏偏此刻,頭腦深處卻如同炸裂一般的疼痛。

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了這樣的事,休說是江安,連墨若薇自己也是手足無措。竟然是,竟然是有了身孕麽?她無奈的看了江安一眼,心裏道,穆宇,這次,你可是真準哪。

回想這幾月來,她的身體是有一些變化,但她也只道是身子出了毛病或是心情不好之類,有身孕這回事情,從來都沒有過過她的腦子,或許說來,自己從心底也絲毫不認為,這不經意間的一次交合,便能出了這樣的事情。

誠然,現實證明,江安他就是這麽的準。自小父母不在身邊,每每學習著的,都是武功術法,過去百年裏,心頭縈繞著的,皆是如何擺脫冰凝雪的控制,如何讓魔族覆興之類,這些女兒家本來應當知曉的事情,她卻半點不識,不識到日子足足過了三個月,若不是方才風無意出言提醒,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腹中有一點點小鼓,她還只道是穆宇體內劍氣去除,自己因為欣喜而胃口好,所以胖了。原來是身孕。她轉頭看向江安,要開口告訴他,自己腹中的胎兒,是他的嗎?可他……可他這麽恨自己,非要給他加上一個孩子的枷鎖嗎?墨若薇思量著。

然而此時,江安的頭腦,卻是“嗡嗡”一聲炸開。他直直楞在那裏,轉頭看著那慌亂的女子,一時間心如刀絞。也許是見著了他臉色不對,風無意轉頭問他,“怎麽了,難道你欣喜的臉都黑了?”

那句打趣的話,江安好似都沒有聽見,他只是冷冷問了墨若薇一句。“誰的?”墨若薇楞住,還沒回過神來,便是被他一把從地上提起。江安怒不可遏。厲聲問她,“是誰的孩子?”

“我……” 她凝視著江安的眼睛。四下搜索同自己有著接觸的男人,竟是一無所獲。“我,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沒有見過他生這麽大的氣,墨若薇一時手足無措,嘴裏竟是爆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你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江安苦笑,“你不想說?算了。”他放開了手,將她丟在榻上。“你不想說,那便算了,我也沒什麽立場問。”說完了那句話,江安漠然離開。

那木門“啪啦”一聲合上之後。站在房裏的風無意方才回過神兒來。“你說,你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姑娘哎——”風無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難怪江安會那麽生氣,原來孩子的父親不是他。換做是誰,都會生氣到發狂了吧!”

墨若薇看著他。奇怪的笑了笑。

“哎——”風無意跺了跺腳,“姑娘哎,你這次玩笑可開大了。原來,你對他這麽不上心。”風無意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麽。卻又拼命打住。他想,眼前這女子雖是不對,可畢竟有了身孕,自己也不能再刺激她,她身子不好了,胎兒不好了,出了差池還是自己的錯誤。想著想著,便住了口,丟一句“你好生安歇吧”,隨即匆匆轉身離開了。

墨若薇扯了扯方才被他拉痛的領口,面上露出異樣的笑容來。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孩子啊……這是自己同穆宇的孩子呢。

來的突然,可墨若薇卻是笑的溫暖。這一刻,心中曾經的牽掛和不舍,甚至是委屈,怨恨都煙消雲散,腹中細小的隆起,到了此時,卻是內心深處最為驚艷的踏實。她,好似什麽也不想了,只想同自己的孩子,認認真真的活下去。

要告訴他麽?不必了。告訴他,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他那麽恨自己,僅僅是愛,僅僅是接納自己便讓他如此掙紮,自己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此番,又怎能再讓他因為責任而強迫自己的心呢?她想讓他好好的,輕松地活著,不用背上自己母子的枷鎖。而自己……腹中隱約的脈動,便是江安給予的,最為珍貴的禮物了。

且說那風無意跟著江安轉出之後,回到了之前的房間裏。方才江安拿出來的酒,本來也只是為了解悶兒而用,如今這個時候,卻依稀便成了借酒消愁。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見著江安悶悶的,風無意便是將他手中的酒壺一把奪過。“別喝了。”他淡淡說著,順手將那酒壺丟出了很遠。

江安的手仍舊是停在那裏,保持著提酒壺的動作。他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只是這樣楞楞坐著,頭腦之處一片空白。

“很難受麽?”風無意嗤鼻不屑,“原本就是你不要她的,現在擺出這幅樣子,是給誰看?”

“你說的對。是我不要她的。 江安將那四個字說出,便閉上了眼睛,“可是有些感覺,是由不了人的。”

“這樣啊……”風無意冷笑,“你將人都活到了這個份上。”

“墨姑娘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就痛苦不堪,墨姑娘肚子中的孩子,若是你的,你又要擺出什麽樣子?”

“我沒碰過她。” 江安冷冷說著。

“我只是說如果。” 此時的風無意好似是深明大義一般,慢慢同他分析了起來,“如果墨姑娘腹中的胎兒是你的骨肉,你會讓她生下來麽?”

“當然會。”江安不用質疑的轉頭看他,“我的孩子,我當然會將他好好照看。”

“然後呢?”風無意窮追不舍,“你又將墨姑娘置於何地?沒有孩子的時候,你千方百計地不想要她,難道有了孩子。你便會變一個樣兒,你的那些心結,就會豁然開朗?”

“……”江安默然無語。

“你這樣子。未免太沒有道理了,是你自己不願同她一起。如今她跟了別人,連孩子都有了,而你卻嫉妒的發狂,心裏甚至想要幹涉人家的事情,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很無理?你自己心中的坎兒跨不過去,卻還要將氣撒在她的身上。是不是很無理?你自己不給個表態,人家姑娘就偏偏得將這一輩子,空耗在你身上?你啊,幼稚的可以。”此時的風無意擺出了一副大人教訓小孩的模樣。開口狠狠將江安教訓了一通。

江安低頭聽他講話,聽著聽著,也覺著有幾分道理。他幹笑了兩聲,“現在表態,也沒什麽用了。她連孩子都有了。”

風無意楞了一楞,擡眼望向無邊夜空,“是啊,你現在表態,是沒有什麽用處了。”他拍了拍江安肩頭。眉眼之中,帶了幾分憐惜。

“可有的事情,有的心情,是由不了人的。”江安慢慢說著,起身向著榻邊而去,他的身形抖了一抖,終歸是什麽話也沒說。

這一晚,許久不做的噩夢,今日不知怎麽的,又一次襲來,甚至比這之前的很多年,很多夜,都令他苦痛萬分。誠然,那很多年的很多夜,不過是術法給予他的傷害,而今夜,那些傷害卻是他自己加在自己身上的。自己渡不過這個坎兒,大羅神仙都沒有辦法。

第二日,陽光明媚,萬裏無雲。風無意出乎意料的,起的很早。他拉了拉沈睡的江安,將他喚起。今日的江安,看起來非常疲憊,約莫是昨夜熬夜的緣故,眼睛也是通紅通紅。畢竟不是小孩子了,雖然疲憊,可賴床的毛病卻是沒有的,江安伸了個懶腰,便掙紮著起床了。

今日,這二人打算著先去東萊國家的其他地方看上一看,看看到底有什麽異樣,畢竟怨靈一族現身於月華大陸,這事情,奇怪的可以。

那轉生海之中的怨靈,原本被創世神封印,按照常理,應當是沒有一只能夠沖出束縛,然而今日怨靈重現,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難道,那封印松動了嗎?

江安一行人打算先去月華大陸的各地看看,然後再將怨靈出沒的事情反饋給幻王。從皓連古都出發的時候,既然是三人行,到了今日,便不能變為兩人行。江安原本是想喊了那女子一同前去的,可是……

可是在他正欲擡手敲門的一瞬間,那風無意無意間開口,“不要了吧,墨姑娘既然有了身孕,一些勞累的事情,就讓我們兩個男人擔待了吧。或者,先送她回皓連古都安心養胎也不錯。”

這句話說出,江安的面色,刷刷煞白了起來。原來昨夜做的,並不是一個夢啊……可他足足想了幾個時辰,都想不通阿薇腹中的胎兒,到底是誰的種。或者,是傳說中的受了天氣或是地氣,什麽什麽元靈運化而成的魔胎?如果是這樣,自己的心也倒是收回了肚子裏。

“瞧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風無意也覺著自己說錯話了,慌忙捂住嘴。他想了想,又嚴肅道,“不過,江安你總得想辦法面對這個事實。一直逃避著,卻也不是辦法。”

江安無奈笑笑,轉身同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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