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往事，我並不記得了。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劉小黑淡淡地道。

莫靜海卻是想讓他知道一般，開口道：“你不記得沒關系，我知道一些，我來提。”

“抱歉，我還要回去照顧內子。”

“你若是想好生跟她在一起，便聽我把話說完。”莫靜海的這句話倒是生生絆住了劉小黑的腳步，另他又轉過了身來。

莫靜海依舊是笑著看他，指了指前方：“那邊有處亭子，風景不錯，咱們去那裏說。”

剛一坐下，莫靜海就開口了：“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劉小黑還未開口，莫靜海又道：“噓……讓我慢慢講給你聽。”

“我是島主最得意的弟子，是以有幸能夠進的島主的小院。島主的房間裏掛有一副男子畫像，每每我去尋島主，都是見她在畫像前癡癡凝望。那幅畫像上只提了兩字，將夜。”

“而且，那畫像上的人，與你的容貌相差無二，就連腰間的佩劍，也是一模一樣。”

莫靜海說完，微微笑著看向劉小黑：“此事，我也曾想向島主打聽，但一直未能如願。後有一日，島主醉酒，這才與我說了大概。”

“一千多年前，島主領著一眾弟子在蓬萊安家，並發出風聲，稱能讓人長生不老。當時的皇帝派了人過來求藥，求藥的人，是個年輕人，一身玄色衣袍，配上腰間的軟劍，眉目如畫，只一眼就讓島主傾了心。二話沒說，就將長生不老藥給了。”

“這給了藥之後，那人就說要回去覆命，之後再回來蓬萊。可惜，這一去就如石沈大海，半點消息也無有。我們島主想著他或許會吃了那藥，就一直存著他還活著的希望，想等他回來。沒曾想，這一等，一千年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好了，我說完了，你這容貌可最好不要被島主親信的人看見，否則，我可饒不了你。”莫靜海低低說道，似笑非笑間，暗暗打量著劉小黑的神色。

劉小黑對於他這最後一句話，很是感興趣，便道：“你為何最後如此說？”

“因為，我不能讓我那外孫，沒了爹。”莫靜海說道。

劉小黑聞言，立時起身行禮，莫靜海靜默地看著他這一舉動，等劉小黑做足了功夫這才示意他坐下。

“蓬萊島上，素有奇人異事，奇花異草。我在那呆了三百年，從早先得了長生的欣喜，到最後日日望海心無波瀾，於是，我向島主提出，我要出島。”

“島主並沒有限制我出島，而是另給我布置了兩個任務，一個就是秦家祖傳一千多年的寶貝，一個就是幫她找尋畫像裏的那個人。”

“只是，我來了秦家之後，遇到了這一生都想要攜手之人，後來，雖然傷了她，但我與島主已斷絕關系，往後，我都會好好守著她。”

說到這的時候，莫靜海說話的語氣更低了，也多了幾道嘆息，似是十分不舍，又似內疚愧悔。

“你與島主斷絕關系的條件是什麽？”劉小黑開口問道。

莫靜海低低地笑了：“你這麽聰明，難怪島主念念不忘。”

長嘆一聲之後，莫靜海道：“那日秦家之變後，我回了蓬萊。我與島主說，如今自己妻離子散，心中空空如也，已無有生願，只求島主放了自己，讓自己用餘生去償債。”

“島主竟然意外地同意了，只是，她跟我說，想要看看這無心之人怎麽活下去，我自然遂了她的意，沒想到，這二十年過去了，我竟然還活得挺好。”

莫靜海低低地笑，劉小黑卻是笑不出來，他心下一片驚濤駭浪。也不知道蓬萊的醫術，究竟厲害到了何種地步，居然能夠讓人無心而活。

“如今，我已經很滿足啦，能夠在有生之年見著自己的孩子，而且，還有人這麽疼她。若是……若是她也願意見我一面，該有多好……那我這一生，也便完滿了。”

劉小黑抓住他話裏的楔子，趕緊問道：“完滿之後呢？會如何？”

莫靜海沒有說話，只微微擡了頭去看那檐角上被風吹動的燈籠，良久才道：“油盡燈枯。”

劉小黑也不說話了，氣氛突然變得沈重起來，莫靜海突然哈哈笑道：“其實，我很好奇，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又怎麽會恰巧遇到了我的女兒？”

回憶起自己與舒蘭初相遇的畫面，一抹笑意不自覺地爬上了劉小黑的唇角：“這件事情，說來，也是她主動在先。畢竟，我當時什麽也不知道，便也只能聽她擺布。後來，我與她回家，當晚就成了親。”

莫靜海聽著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自家女兒居然一遇到男人就帶回家成了親！這女孩子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這將夜怎麽就不拒絕一下，這男人該有的尊嚴還要不要了！

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將夜這廝居然成了自己女婿，好像也還不錯？

劉小黑起初見著莫靜海這臉色沈了下去，心裏頭是有些緊張，後面又見他面上浮上幾許喜色，心下一時有些琢磨不定。

“你往後是何打算？”莫靜海悠然擡頭看向劉小黑，“我聽得宜說，你們是北邊來的，怎麽會想著來南安？這陳國可不止南安一個好地方。還是說，你們真是為了阿蘭的身世？”

劉小黑靜默註視著他一雙澄色的眸子，仿佛那眼神能夠透過虛空看穿他的內心一般，略略一番思索後，點點頭，隨後又道：“也不全是。”

“如果需要我的幫助，盡管開口。”莫靜海微微笑道。

“多謝。”劉小黑抱了抱拳，旋即單膝跪了下去，掌心貼近胸口，“還請岳父大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阿蘭的。”

這一聲“岳父大人”聽得莫靜海心裏美滋滋的，連說了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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