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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命怎麽能交到別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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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運可改命, 順天意。鳳歌臺說過,慕魚之質,渡劫成功,也不過二成。

而如果以五劫氣運輔之, 會再提高兩成。

兩成不多, 但在對抗天命之上, 提二成勝算,已經是難以言算之高了。

慕魚拍了拍衣角上沾的灰, 沒說話,就算是沒否認。

聞雲兮卻道,“你本已過一劫, 難免有心病,就算高兩成勝算, 也應該多做考慮。”

夜已經深了, 此地雖偏遠, 卻勝在寂靜, 遠離塵囂,便四處無聲。

慕魚仰著頭看漫天星野, “這是我自己之事, 大祭師與我塵緣已了,不該操心此事的。”

她故意說得淒冷無助, 聞雲兮微微皺眉。

慕魚又笑了一聲,聞雲兮道, “既然發現了, 還說這種話?”

“我只是,不知道怎麽再面對你。”慕魚垂著眼,“你看做了這麽多, 又將你搭了進去。”

又讓你被青雀司捆死,動彈不得,連掙紮都這麽辛苦。

他伸手將她柔軟的鬢發挽在耳後,“真的變聰明了,這麽快就發現了。”

“你將如銀留給我,不就是故意讓我套她話麽?”

江奢不屑於去盯著這樣一只血統低微的銀蛟,也相信它沒有手段耍花招。

她親手帶出來的靈獸,知道它是什麽德行,只要稍微動一動腦筋,便能極快從如銀那裏發現問題。

聞雲兮攬著她,在昆侖的冰天雪地裏待得太久,她的體溫也像是跟隨那冰雪變化,比以前低很多。

“你找五劫氣運,不是你自己渡劫?”

雖然輕輕摟住她,但在這瞬息之間,聞雲兮已經將她全身上下探了個徹底。

還好,他的小姑娘沒有一點內傷,否則他真的要心疼愧疚死。

聞雲兮任慕魚靠在肩膀上,在她肩上搭了一件外袍,再將綢帶系好,輕輕攏緊。

她已經不是司祀閣那個柔弱無骨,連吹個風都會受涼的姑娘,但他還是想這麽做。他想一點點,將這缺失的十年重新補起。

慕魚裹緊了衣服,將荒地外的寒風與冷氣一並隔在大袍外面。

十裏荒地,兩個人沒有禦劍,一步步,從夜晚走向破曉,仿佛也能從一片黑暗,走向一片坦途。

慕魚從衣袍裏伸出手,牽住聞雲兮。聞雲兮頓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將她纖長的五指握在手心。

這個人還是這樣,遠遠看冷漠疏離,挨近了又暖得發燙。

“雲兮,有一件事我還是得請你幫忙。”

慕魚的聲音弱下來,“天河又被他帶走了,應該是關在昆侖的哪個地方,我暫時回不去。”

“你生於昆侖,比我熟知其中地界,我想請你幫我救他。”

昆侖很大,饒是青雀司神主在此地數十年,也不能完全摸清每個角落。

慕魚心中仍有焦慮,聞雲兮卻道,“這件事放心交給我。”

他溫聲道,“你有什麽想做的,就去做,我永遠都在這裏,不過有件事你得答應我。”

無論再遇到什麽,別再一意孤行。這世界很好,也不全是腥風血雨,戰亂之後也會有恢覆,生離死別後也會有重逢。

現在,這裏不單單是你一個人,我會一直等在這裏。

慕魚點頭,“好。”

“所以,你要五劫氣運究竟是做什麽?”聞雲兮摸摸她的頭。

慕魚將封存好的鳳凰血與魔人淚取出,加上不久前剛得的鬼念繩,“還有人族羈絆和妖類心魂。”

魔人淚是花齊送她的。

聽聞她的無理要求,花齊聳聳肩,“魔人淚?那種東西我去哪找?”

但她確實是有的,慕魚接住那顆暗紅色如若血淚的凝珠,怔然看她。

“你死的那段時間,我是有那麽一點點難過。”花齊道,“但你放心,我只哭過一次。”

慕魚說,我知道,你心硬如鐵麽。

“好好利用,別浪費,你再出事,我可不會難過了。”完了她默默補充,“我從不為蠢貨流淚。”

在慕魚沒看到的地方,花齊輕輕呼了一口氣。

多不容易才回來的呢,別再出事了。

聞雲兮又捏了捏她的臉,手感很好,就是很瘦,捏不起來多少肉。

相比較十年前,她瘦多了。

在司祀閣好不容易才養出來的肉,在這十年,又都耗幹凈了。

聞雲兮想,這一次帶她離開青雀司,就不讓她回去了。

他掌心向上,一盞藍色焰燈便懸停在空中,燈光來回撲閃,極為柔和,卻又格外倔強。

這是慕虞死後的那十多年,他在人間找千魂引留下的。

凡人真情,大多純粹動人。

慕魚雙手捧過那盞燈,燈光穿過指尖細縫,將手也染成淺淺的藍色。

她問,“雲兮,那些年,你去過了多少地方?”

有多少故事,才能積聚出這一片藍火?

“記不清了。”

他去過太多地方了,每聽過一個故事,撿到一簇靈火,就將它們聚在一起。

世人羈絆多,總會有什麽牽掛,念念不忘不舍離去。

他撿起這些,便希望,有一天,他的姑娘也能有所牽掛,心有所想,離去時也不要決絕。

慕魚沈默了很久,道,“我要回一趟古青雀司的遺宮。”

鳳凰血珠,琉璃環,藍焰,魔人淚……還差最後一個,妖族心魂。

兩人並肩站在荒山之嶺,聞雲兮站在她身側,看著她清瘦的側顏。

日出東方,穿破雲層,將遠山之頂的雲鋪上一層金鱗,早起的雲雀來回跳脫,尋找著地上散落的草籽。

早上的風還有些冷,慕魚身上裹著外袍,連指尖都是暖的。

“這好像是我回來,我們第一次看日出。”

很平靜,腥風血雨生離死別之後,還有你等在盡頭,還能有所相依的感覺,真好。

聞雲兮摸摸她的頭,“嗯。”

“我們在一起,這樣平靜地看日升月落,一共幾次?”

聞雲兮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三次。”

許多東西爛熟於心,在反反覆覆揣摩過太多遍,盤算起來太容易了。

第一次是他的生辰,那時候他孤僻,在青雀司沒有朋友。生辰那天,慕虞起得很早,推著他去觀山嶺。

“你幫我拿到了無虞,我也該送你一個禮物。”

她攤開手,一枚冰藍色的劍穗立在她手心,“霽雲是最好的劍,也該配上最好的劍穗。我花了一年的積蓄才買來的,你一定不要丟了。”

他沒丟,一次也沒有過。

聽到這個“三”,慕魚沈默了一下,“這麽少呢。”

兩個人經歷了太多,所以她以為他們相守很久了,可以用一輩子來計算。

聞雲兮應聲,“大劍仙,你欠我太多了,可得用下半輩子來還。”

慕魚問,“那以身相許大祭師要不要呢?”

霽雲劍在此刻同時停住洶湧的劍意,一直蹦跳的雲雀也停住了腳,歪著頭,靜靜地看著二人。

聞雲兮擡手,捏著她的臉,“大劍仙,你該把這句話收回去。”

“這種事,應該是我來問的。”

慕魚又問,“大祭師,你要把自己許給我?那你的嫁妝呢?”

聞雲兮:“……”

慕魚:“哈哈哈。”

就在此時,通靈符的符咒又亮起來,慕魚的笑慢慢收起。

“小魚,你現在在哪?”花齊往外看了一眼,語氣略有焦急,“江奢方才來信,同你的魂燈說了兩句話。”

慕魚將外袍攏得更緊一點,仍覺得有冷風灌進來。

“他可能發現了問題,現在要來山澤嶺。”

慕魚本想過江奢來得快,但沒想到居然這麽快。

“你現在在哪裏?”

一股絞痛從胃裏翻起,再狠狠撞擊五臟六腑,慕魚捂住心口跪坐在地,只將外衣裹得更緊。

魂牌的損裂連接著心魂,是十成十的沖擊。

聞雲兮扶著她,不斷地向她體內倒灌靈力,許久才壓住那異動的外靈。

“小魚,你……”

慕魚朝他搖搖頭,嘴唇輕動,“我沒事。”

聞雲兮望著她滿頭的冷汗,卻又聽到她說,“但是……我的戲得做得足一點,不然就被發現了。”

“你……”

慕魚點點頭。

聞雲兮很快明白了什麽,他摸了摸慕魚的頭,冷汗將她柔軟的頭發打成兩綹,他替她理好頭發。

就著他的手站起來,慕魚吸了吸鼻子,“這麽多年,我也學聰明了,命這種東西,怎麽能交給別人呢?”

聞雲兮卻垂下眼,“但那魂牌,我們不可能拿到。”

聽他這麽說,慕魚笑一笑,“你也猜到他放在哪裏了?”

是啊,很安全的地方。

還有什麽地方,比他魂牌之側還要安全呢?

慕魚將衣服攏緊,不再耽擱,“我去無極脈,你回昆侖,有事聯系我。”

聞雲兮“嗯”了一聲,“我已經讓南映他們去生死宮之外,那裏我們曾經走過一遍,很好找。你小心一點。”

再轉眼,慕魚已經來到無極脈。

衛南映已經等候多時,見到慕魚,他先是立得筆直,極怕這個昔日酷愛拿劍劈他的青雀司大劍仙。

但看到慕魚那張溫和的臉,他又松了口氣。

這副機靈模樣,左右還是那個需要他二祭師罩著的小姑娘。

“這處舊門是你和雲兮當初入生死宮時留下的,反走一遍雖然危險,但你有經驗,應該能很快找到身死魂未消散的半妖人。”

慕魚點點頭,隨著大門輕啟,她跳入地宮,踏進她當年空守多年的舊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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