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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花謝為誰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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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花謝為誰悲

第241章

歲月的洪流,卷走了青春,卷走了年華,只剩下兩具被歲月印痕的傷痕累累的蒼老軀殼,和兩顆滄桑的心。

此刻,所有的文字,所有的語言,所有的藝術都不足以表達兩個老年人的激動和喜悅。

終於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激動的喊道:“你是德利,是張德利,你還活著?”

老先生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剩下的幾個老人走到老先生面前道:“真的是德利,你還活著,多少年了,你是民國三十年還是三十三年走的吧!這一晃都多少年了,想不到你還活著!”

謝水仙婆婆哽咽道:“民國三十二年七月初七走的,今天是八月初七,剛剛好走了五十七年零一個月。”

老先生哽咽道:“我是上個月八月六號在省城下飛機的,那天剛剛好是七月初七。”

謝水仙婆婆嚅囁著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謝水仙婆婆說完,淡然的拉著滿臉是淚的老先生,兩個人走上商店門口的臺階,攙扶著坐在商店門口的椅子上相對無言的看著。

忠叔和謝會計悄聲商量了一下後,就和村委會的人開始分頭勸圍觀的人散去,因為此時,時間應該屬於幾個古稀老人,她們分離太久太久了,千言萬語,沒有人可以打攪她們。

晚飯就安排在謝會計的商店,連我阿爺都沒資格參加,我阿爺在他們面前那就是小輩,張德利走的時候我阿爺才幾歲。

老先生高興的和幾位老人家喝了點茅臺酒,謝水仙婆婆也喝了一杯。吃完飯,幾個人在門口聊到深夜,臨分別時,老先生給幾個老朋友一人送了一個大紅包,給謝水仙婆婆送了他自己親自選的幾套衣服,其中有一套是大紅的顏色,搭配著一條色如桃花的粉紅絲巾。

老先生被安排在我家休息,不知道是喝了點酒,還是心情好,往回走的時候他健步如飛,精神抖擻。

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平靜,一直在想,真正的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是占有,還是成全,是撕磨,還是捆綁。我愛小青嗎?假如愛,我還有機會嗎?假如不愛,我和她未來如何相處。

我想起前年從莞城回來時混蛋的樣子,幾乎是到了瘋狂的地步,不甘於現實,迷茫於人生,叛逆到經常和父母大喊大叫,然後被天雷擊中才讓我有了恐懼心。

也就是被雷擊中的半個月後,我收到了那封奇怪的信,信裏和我約見的日期也是七夕節。我嘗試著改變命運,南轅北轍的想逃開那個約定,甚至於故意逃開那個約定,但我逃不開,躲不掉。

難道七夕節有什麽特殊的含義,是天門開啟,還是神仙下凡,為什麽老先生是七夕節離開,七夕節回來呢!

我爬起來在房裏瘋狂的尋找那封信,翻箱倒櫃的尋找,可我怎麽樣也找不到了,仿佛我根本沒收到過那封信一般!

安靜下來後我突然想起星,想起那個瘋子說的話,假如我們生活的時空,真的是一個個的盒子,假如我所有的命運交叉路口都有不一樣的人生結局,那其它時空的我是幸福美滿,還是孤家寡人;是貧困潦倒,還是大富大貴。

迷迷糊糊的做了個夢,夢見去年星帶我去那個扳開時空轉軌的山頭,山頭很平坦,沒有樹,沒有陡峭的山石,沒有霧氣阻擋視線。我目之所及,是一片明亮的艷陽天,我的視線可以看見很遠很遠,平緩的山上,有一絲微風,不冷也不熱,滿山是青綠色的草地,草地往山下延伸,平緩的延伸,目光的盡頭,是紅旗大隊的田園和村莊。

猛然間的村莊又開始抖動了,村莊和田園快速向遠處移動,在有節奏的砰砰聲音中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我拼了命的呼喊叫喚,我瘋狂的向遠處的村莊奔跑追趕,我氣喘籲籲的大哭起來,有節奏的砰砰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似乎要掩蓋我,炸碎我一樣。

恐懼壓得我透不過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嘩的往下流,我看不見紅旗大隊了,天地間只有孤零零的我一人,我驚恐的四處看著,我想尋找我熟悉的一切活物,哪怕是謝家村那幾只沖我齜牙咧嘴的野土狗都行。

地動山搖,孤家寡人,有節奏的砰砰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我無助的看著越來越昏暗的天空,正在我絕望的時候,猛然間聽見有人在喊:“張火,張火,快起來,張火,快起來··”

我猛然間睜開眼,我滿眼是淚水,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被角已經濕了好大一片。我房間的木門被人猛烈的拍著。

“阿嗲,什麽事?”我以為我剛才大喊大叫說夢話被我阿嗲聽見了。

“你快起來,謝水仙老人去世了。”我阿嗲急切的道。

我一骨碌爬起來,晴天霹靂般,謝水仙婆婆去世了,昨天下午還好好的,怎麽可能。等我快速穿好衣服跑下樓的時候,我阿嗲已經到了樓下老先生的房間門口。

老先生呆呆的坐在床前一動不動,小櫻擔心的看著他,一聲聲的喊著“阿公,阿公,你說話呀!”

老先生閉著眼睛,聽著謝家村方向的鼓聲,鼓打的很有節奏,三長一短,三短一長,這是老了人才會有的鼓聲。

從來不會在張家村口敲鑼的謝家,這一次破天荒的有人邊敲鑼邊喊叫道:“謝水仙老人去世了,謝水仙老人去世了!各位張家父老,煩請相互通知。”

我阿爺氣喘籲籲的走到老先生房裏道:“四叔,你要節哀!”

老先生睜開眼看了看我阿爺,又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阿爺道:“四叔,謝家紅白事,從來沒有通知過張家,這一次大張旗鼓的敲鑼通知,只怕是要我們張家過去商議老人家後世,”

老先生睜開眼問道:“學喜,你是說?”

我阿爺道:“具體我不清楚,按往常規矩兩家是互不來往的。這一次他們既然敲鑼,我在想,他們是不是要我們過去商議,會不會要我們按張家老孺人的意思操辦?”

老先生猛然間站起來道:“走,一起過去看看!”

謝會計看見我們來,趕忙跪下磕了幾個頭哭著道:“老姑父,姑姑昨晚還很健朗,回來精神也好。誰知道會這樣,我三點鐘時候只覺得一陣心悸,撕扯似的疼,我左思右想,趕忙到姑姑房裏一看,姑姑竟然走了,嗚嗚··”

老先生扶起謝會計道:“人都會有這麽一天的,你帶我去看看她吧!”

謝水仙婆婆安詳的躺在左廂房的床上,臉上還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笑意,她精心的把頭發梳了一個後高發髻,此發髻是苗女出嫁時鳳冠所戴之髻。她特意換上老先生給她買的大紅衣服,脖子上系著那條桃花色絲巾,絲巾在胸前紮了一個很漂亮的同心結。

謝會計從廂房的老書桌抽屜裏拿出一本厚厚的線裝筆記遞給老先生,老先生慢慢的翻開,書裏用毛筆寫著一行行娟秀工整的小字,老先生快速的翻到最後,猛然間嚎啕大哭道:“水仙啊!六十年你都等了,為什麽要這麽快離開我···”

所有美好的都帶著遺憾,我想這才是現實的人生。地老天荒的愛我寫不出來,一生等待的人我真的見過。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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