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碗裏的湯並非滾燙, 打落在身上後又有襯裙遮擋，這才不至於燙傷。

阮瑜穩了穩心神，對眾人表示自己沒事, 隨後便同祖母告罪先離席了。

回到自己院子, 白梨還奇怪姑娘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迎出去後大吃一驚, “姑娘這是怎麽了, 湯盅灑在身上了嗎, 可燙著了？”

阮瑜輕輕搖了搖頭，任由白梨把自己扶進屋，而後換了身幹凈的衣裳, 阮瑜就縮進了床上，雙腿曲起坐著, 臉埋在胳膊裏, 整個人看上去如同自閉了一般。

阮潞安到底是不放心，吃了飯就過來了。

屋內點著幾盞蠟燭，照在阮瑜身上, 顯得十分孤寂，阮潞安嘆了口氣, 隨手提了張椅子走近，在床邊坐了下來，問道：“怎麽了？”

阮瑜沒吭聲。

阮潞安耐心哄了一會兒：“是不是哥哥哪裏惹你生氣了？先給你賠罪好不好？”他隱約能感覺出來妹妹心情低落是和他有關, 可具體為何他又不清楚。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阮瑜終於開口說話了，只是依舊把頭埋在手臂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哥哥一定要去涼州嗎？”

阮潞安雖然不知道妹妹這麽問的目的，不過還是實話實說道：“嗯, 朝廷的文書已經下來了，五日後啟程。”

阮瑜心往下墜了墜，又問：“能不能不去？”

“今夏大雨，涼州上報水患嚴重，朝廷派人賑災，皇上點了我去。”這就是不能了，皇上聖旨，豈可收回。

“可哥哥只是兵部職方司的郎中，這種事情何須哥哥去？”

“我只是隨賑災的人馬走一趟，主要負責事情的另有其人。”阮潞安耐心的同妹妹解釋道：“兵部的何侍郎年歲已高，再過個一兩年就要告老還鄉了，皇上有意要提拔我，所以這些事情推辭不得。”

理由還是那個理由，可事情卻不一樣了。

阮瑜咬了下嘴唇，回憶這書裏的劇情，書裏是涼州出了雪災，賑災一事由鎮國公主持，阮潞安作為副手隨行，可到了涼州才發現雪災並沒有涼州王上書朝廷的折子上寫得那麽嚴重，遠不到賑災這一步。

阮瑜合理懷疑，現在的水患也是一樣，涼州也許只是多下了幾場大雨，並沒有鬧出什麽水患來，涼州王虛報了。

阮瑜記得雨季鬧水患的是另一處地方，“那宛江呢，宛江是不是也要賑災？”

阮潞安一瞬間有些驚訝，不知妹妹從何得知的消息，“今年兩處受災，宛江的水患也確實嚴重。”

阮瑜微微擡起一點頭來，把一雙眼睛露了出來，看著阮潞安道：“那哥哥可不可以不去涼州，改去宛江？”

阮潞安搖頭：“已經定好了人選。”

阮瑜聞言又默不作聲了。

阮潞安只道妹妹是在擔心他，於是出言安慰道：“涼州雖然路遠，但一路並沒有什麽險要的地勢，且放心吧。”

阮瑜當然知道一路不會有事發生，畢竟要到了涼州才會出事，看了眼哥哥毫無所覺的樣子，阮瑜幾乎想把事情說出來了，可她也知道說出來不會有人信的。

阮瑜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淚往回憋，松開抱著膝蓋的手，轉而扒拉上了阮潞安的胳膊，小聲道：“哥哥，我能跟著一起去嗎？我還沒有去過涼州，放心，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我是替朝廷辦事，怎麽能帶上你。”阮潞安小小的嘆了口氣，趕緊打消妹妹這個念頭：“山高水遠的，就算我想帶你去，父親母親怎麽會放你走，別胡思亂想了，哥哥只是去賑災，事情結束就回來，絕不耽擱。”

阮瑜知道阮潞安是不可能答應帶她去的，可她偏偏不死心的要問一回，被拒絕了也只是意料之中，阮瑜好似妥協道：“那哥哥在外千萬小心。”

阮潞安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十分欣慰：“知道，哥哥會小心的。”

其實阮潞安根本不覺得這次去涼州有什麽可擔心的，涼州雖是邊陲之地，但又涼州王鎮守，百姓安居樂業，很少出現戰事。再說，他只是個副將，跟著太子去賑災，還能遇上什麽危險麽。

原先去涼州賑災的人並非太子而是鎮國公，不過皇上體恤國公年歲漸高，涼州又路途遙遠，便安排鎮國公去宛江了。

至於梁珞去涼州，倒也是鎮國公提議的，皇上聽完便首肯了，畢竟梁珞身為太子，這種聚攏百姓民心的事多做一些也有好處。

從阮瑜院裏出來後，阮潞安心裏美滋滋的想著妹妹現在居然會關心人了，看來是最近一起早起晨練出了效果，以後要一直堅持才好。

當夜，阮瑜想了很多，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頂著雙黑眼圈從床上坐了起來，招呼白梨：“收拾東西，咱們去郊外的莊子上小住一段時間。”

“啊......哦哦。”白梨一頭霧水，但看阮瑜神色焦急，便下意識的跟著命令動了起來，等東西收拾到了一半了，才想起來還沒問問姑娘為何要去莊子上呢。

“另收拾一箱簡單些的衣物。”阮瑜看了看，索性自己來，把櫃子裏顏色不怎麽打眼的衣服都挑了出來，另放一處。

白梨不明所以：“姑娘是要把那些拿去帶給莊子上的人嗎？”

阮瑜道：“去涼州的路上穿。”語氣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

“哦，去涼州......涼州？！”白梨眼睛都瞪圓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問道：“姑娘要和大少爺一道去嗎？”

阮瑜搖頭：“咱們自己去，悄悄的。”

她昨晚想了一夜，還是沒想出什麽好的辦法攔下阮潞安，所以決定采取第二種方案——既然哥哥不能不去，那她也跟著。

昨天阮潞安說京城去涼州的這一路沒什麽險要地勢，阮瑜記得確實如此，沿路走官道，連山賊都遇不上，所以她才決定跟去的。

再者京城也不絕對太平，圍場的刺客是一批死侍，嘴緊難撬，梁珞並沒有問出幕後主使，她跟著去涼州說不準就能躲過一劫。

總而言之，她要去涼州。

白梨被姑娘的決定震驚了，眉頭深鎖：“姑娘已經打算好了？”

“嗯。”阮瑜鄭重的點了點頭，“涼州我是一定要去的，但直說父親母親肯定都不允許，所以我們得先去莊子上，然後再去涼州，這一路十分遙遠，你若想留下，我就讓白若跟著。”

“奴婢自然是要跟姑娘一起的。”白梨道。

“不攔著我？”阮瑜好奇的瞅了眼白梨，她還以為這事一說出來定會招到白梨的強烈反對，說不準為了她的安危，白梨還會跑去告訴母親，她都提前想好一堆說辭來勸了，沒想到統統用不上。

白梨慢慢搖了搖頭：“姑娘已經決定好了，奴婢跟著就行。”其實她昨天就看出姑娘有心事了，雖然沒料到姑娘是要去涼州，但多少有些心理準備，姑娘去自然有姑娘的道理，她只要跟著照顧好姑娘就行了。

主仆兩人溝通完畢之後，再收拾東西的效率就高多了，當天下午全部準備妥當，阮瑜去了蕭夫人那裏，把事先準備好的話往出一般，再黏黏糊糊的撒了幾個嬌，總算磨得蕭夫人點頭，批準她去莊子上住十天半個月，權當散心。

所有都安排明白後，第二天一早，阮瑜就帶著東西出府了，本來還想去阮潞安那裏道個別，但又怕被哥哥看出什麽來，阮瑜索性什麽都沒說，直接去了。

去莊子上這一趟，白梨白若和白林都跟著，到時候白若留在莊子上，她帶著白林和白梨去涼州，等哥哥在涼州住下之後，她就立刻回來。

幾人圍著阮瑜聽任安排，等自家姑娘大致說完後，白若問道：“萬一夫人過來莊子上看怎麽辦？”

阮瑜早就想好了對策，道：“我留了一打信在我房裏的桌子上，到時候你按順序往府裏送就行，母親必然不會懷疑。”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每到一處驛站就會給你寫一封報平安的信，你看完且收著，若母親不巧真發現了我不在莊子上，你就把我從驛站寄來的信拿給母親看就行了。”

白若點點頭應下了。

之後幾個問題，阮瑜都一一做了安排，最後全部準備妥當，基本萬無一失，阮瑜小手一揮，揚聲道：“今日休息，明早啟程。”

她得趕在阮潞安之前出發，跟在後面的話，就太慢了，她算過時間，提前三日的話正好，只要她趕路趕得快些，應當可以和哥哥差不多一齊到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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