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顏笑了笑，目光溫和，娓娓道來：“民想要的簡單，他們接觸不到君主，無所謂君主是誰，他們所在意的是溫飽。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

“民心所向，勝之所往。”花惜顏聲調清冷，“但想要拿捏住民心，僅賜予他們溫飽是不行的，最重要的是讓他們知道，這個給他們溫飽的人，是主宰他們的主，位比他們心中的神靈，這樣才能讓他們敬畏，臣服。”

說了這麽多，口幹舌燥的花惜顏飲下一杯茶，放下杯盞又道：“你想為君，本公主自當傾力相助，你若為君，我相信你定會心懷天下，是個好君主。”

她又倒了一杯茶，將杯盞遞給趙鈺鴻，“說了這麽多，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要是不想要，我要另外找人。五皇弟應該對我說的感興趣。”

“我需要提醒你一句的是，往後不論誰為君主，你的日子會好過嗎？現在同樣身為皇子，你都沒有半點說話的權利，更何況封地以後，讓你做什麽你就需要做什麽，俯首稱臣，一輩子擡不起頭，不過，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不知道把你分到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輩子與都城無緣了。”

花惜顏嘖嘖兩聲，“想想，還挺慘的。”

她所說道這些，他都想過，趙鈺鴻兩指緊緊捏住杯子，“你說得這些都是關於我的，那你呢？”

“嗯？我什麽？”

“日後誰稱帝對你都不會有任何影響。”他舔了舔下唇，“有皇後娘娘為你撐腰，你又會是長公主，依舊是風光無限，你為什麽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插手這件事？又為什麽選我？”

“唔，當然會有影響了。”花惜顏手指點著桌面，細細數其中的利弊。

“一呢，我和大皇兄三皇兄關系並不好，他們心裏厭煩我，我知道，日後無論他們之間誰稱帝，我這個公主雖然依舊風光無限，但肯定不如現在自在。”

“二呢。”她眼睛微微瞇起，“我厭惡葉傾顏，他們喜歡葉傾顏，就這一點，我就是看不順眼，懂？”

“至於為什麽選擇你，因為，這麽多兄弟姐妹裏，我們倆才是最親近的，是統一陣線的，有你在，我又何必舍近求遠去選一個外人？”

趙鈺鴻心下微顫，皇姐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人，他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想好沒有？”花惜顏瞟了一眼他，“你要是怕了，當我今天這話沒有說，爛肚子裏。你要是敢和外人透露一個字，小心我把你頭擰下來扔進馬桶裏。”

心裏已經決定好的趙鈺鴻，苦笑一聲，“皇姐還真是不講理，明明是你拉著我說得，說之前你就不怕我傳給別人聽啊？”

“我怕你？我趙玉溪從小到大還沒有怕過誰呢。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到底想好沒有，有這麽難想嗎？”她不耐煩道。

“嗯。”趙鈺鴻點了點頭，“我需要做什麽？”

花惜顏眼角眉梢沒有任何高興的意味，神色平靜，像是已經預料到他會同意，“你要做的很簡單，朝堂之上別像個悶葫蘆一樣縮在人群後面，要讓父皇看到你也是有閃光點的，要讓朝臣明白你不蠢，是個厚重仁愛之人，我相信這一點你會做得非常好。”

“然後呢？”他嘴角抽搐一下，請教道。

“然後，剩下的都和你無關，一切都交給我就好。”

……

花惜顏說是讓趙鈺鴻把剩下的事情交給她，就真的不讓他過問了，她隔一天出一次宮，關於去哪了，幹了什麽，任憑好奇心將趙鈺鴻吞沒，她都不會多言一句。

他說要跟著出去，屢屢被她被拒絕。

這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趙鈺鴻突然聽到她說帶自己出宮，神情有些意外。

尤其是看她身著織錦羅裙，鎏金墜玉步搖釵將烏發挽起，顯然精心打扮過的模樣，更是不解。明明她出宮都是穿男裝的，今日怎麽突然穿了羅裙，還裝扮的這麽好看。

被問了緣由，花惜顏輕笑，“你不是一直想跟著我出去，真帶你出去了，你又想這麽多做什麽，跟著就是了。”

趙鈺鴻乖乖跟在她身後，聞言撇了撇嘴，“前幾次我說跟你出去，您還記得你是怎麽說得嗎？”

讓他好好在宮裏待著，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想到自己說的話，花惜顏呵呵笑了兩聲，“今天是個例外，你就當是因為你這幾天在朝堂上的表現不錯，為了獎勵你給你解解悶，帶你去看一出好戲。”

哪是他表現的不錯，分明是趙鈺鴻和趙鈺晨二人剛解了禁足都不安生，與他們走得近的幾個朝臣，因為兩家主子生了嫌隙，在早朝上因為一點小事都明嘲暗諷的。

他這個局外人言論了自己幾個觀點，因為都是順著武宣帝說的，目前靠著運氣，稍微改善了武宣帝對他的一些感觀而已。

趙鈺鴻聳了聳肩，沒在那上面多糾結，“什麽好戲？”

“什麽好戲我就先不說了，等會兒到了地方，記得給我當個捧哏。”她讓人盯梢了這麽久，一定不能浪費了這麽一個機會。

修羅場啊，她來了。

當個捧哏？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突然有用了，要真是用不到他，就完全想不起來他是吧？

……

花惜顏和趙鈺鴻去酒樓吃晚膳花了半個時辰，天邊最後一抹餘暉從天邊散去，夜色漸漸拉開了帷幕，花惜顏特地讓車夫駕著馬車從宜春院晃悠悠經過。

趙鈺鴻透過窗欞往外瞧，怎麽又是宜春院，除了這地方就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了？該不會她這段時間頻繁出宮，都是來這宜春院吧。

花惜顏淡淡出聲道：“下去。”

趙鈺鴻把窗戶關上，“皇姐，你穿的是羅裙，去這種地方不好。”

花惜顏伸出食指，左右擺動，淡淡道：“是不好。所以，是你下去，不是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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