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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支線 新婚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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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無邊,素月流輝,謝安一手拂開帷帳,一手牽著王瑯下榻,來到墻邊豎立的書架前。

“山山酒量如何?”

他口中問著,手上挪動竹簡,從後方取出一只小巧的青釉瓷甕,又到屋角的竹篋裏取了一只漆質酒壺,一只漆質酒盞。

王瑯看他平時一副成熟穩重模樣,沒料到也能做出在書架裏藏酒的趣事來,清澈明亮的眼睛裏不由帶了些笑意:“尚可。”

“那便少飲些。”

謝安向酒壺中註了七八分滿,封起瓷甕,放回原來的位置,藏好,隨後牽王瑯到一旁竹席上並膝坐下,親自倒滿酒盞,遞至王瑯唇邊。

王瑯微微向後讓了讓,伸手去接:“我自己來。”

謝安沒有松手。

相反的,他主動傾身,就著王瑯的手將那盞酒水含入口中,捏住王瑯下巴唇對唇渡了過去。

王瑯驚得呆住,回過神時,酒水已順著咽喉流下:

“你……”

“還用‘你’?”謝安松開她的唇,手指按壓著摩挲兩下,嗓音沙啞,“喚我檀郎。”

檀是西晉著名美男子潘安的小名,晉朝女子喜歡用“檀郎”稱呼自己愛慕的男子或夫婿。

王瑯只覺得全身骨頭都要酥下來,啪得揮開他的手:“不……不要這麽說話!”

同時伸手捂上謝安嘴唇。

被重重揮開手的謝安也不生氣,頭微側,含住王瑯虛捂在他唇前的中指,那種難以形容的濡濕觸感傳上指尖,王瑯一個哆嗦,被燙到般急急縮手:“你怎麽……怎麽……”

她說不下去,口幹舌燥。

“我怎麽?”謝安悠悠緩緩說話,擡手向漆盞中又註了一輪,“酒能壯人膽,山山且再飲一杯。”

前車之鑒歷歷在目,王瑯不等他註滿便一把抄起漆盞,仰著脖子咕嘟咕嘟往下灌。

謝安撫著她的背替她順氣:“慢一點,當心嗆著。”

“沒事。”王瑯將漆盞往案幾上一放,強裝鎮定,“這是梅子酒?綿綿軟軟的。”

等半天沒聽到謝安回答,王瑯楞了楞,擡眼望向對面,卻見謝安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領口,目光幽深難測。

王瑯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大約是剛才喝得太急,溢了些酒液,其中一滴順著她脖頸一路滑落,從鎖骨間的凹處繼續向下。

之前沒註意也沒什麽感覺,現在註意到了,酒液蜿蜿蜒蜒在皮膚上滾動的感覺頓時放大十倍,連心口都異樣地癢了起來,難耐至極。

倘若放在平時,一滴酒液而已,拿帕子擦掉也就是了。然而謝安虛著眸光盯著,王瑯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呼吸也急促幾分,胸口起伏:“安石……”

謝安喉結滾了滾,費勁好大力氣才控制自己移開視線,忽然站起身:“把蔽膝給我。”見王瑯沒有反應,他又重覆一遍,“把蔽膝給我。”

聲音啞得厲害。

王瑯雖不知他的意圖,還是側身解下系在大帶上的蔽膝,遞給謝安。

謝安接過蔽膝,走到窗前水盆處將蔽膝浸了浸,擰幹,重新坐回王瑯身邊:“皮膚上是不是黏得難受?這酒確實甜膩了些。”

他一邊說,一邊執著沾過水的蔽膝輕擦王瑯下頜,清涼濕潤的觸感極大緩解了王瑯的不適。

“謝謝。”

總結出如果拒絕,只會得到更進一步對待的經驗,王瑯僵著身體不動,只偏過頭道謝。

謝安笑了一聲:“我以為你要喚謝郎。”十分自然的,他攬著她的腰向上一提,把人置到自己膝上,“我們今日成親,我很歡喜。你呢?”

他看著她,面對她,濕潤含情的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將問題更清晰地重覆一遍:“山山,你歡喜嗎?”目光裏帶著自己也沒察覺的緊張。

王瑯被他盯得有些楞,吶吶道:“我……我自然也是歡喜的。”

“你說你也歡喜。”他緩慢地重覆一遍,似乎要把每一個字刻進腦子裏,身心都被一種極大的快樂籠罩。

忽然,他抱起她,大步走向帷帳。

“安石!?”

王瑯剛一著榻,便感覺一具滾燙火熱的身軀覆上自己,紋絲合縫地牢牢壓住。

“看著我,告訴我,山山,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麽嗎?”

謝安一手快速解她的衣帶,一手扶著她下頜,炙熱緊盯的鳳眸光曄逼人,烏黑順滑的長發垂到她面頰上、枕頭上。

王瑯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他重重喘息,“山山,我想要你。”

和之前蜻蜓點水的輕柔的吻不同,謝安這次落下的吻強硬激烈,讓王瑯恨不得把身體縮成一團,躲開那種由內而外燃起的異樣的燥熱:“你怎麽又咬人……還……還……”

她根本說不出口。

“夫妻間都是這樣的。”謝安吻吻她的嘴唇,半誘半騙地鼓勵她,“這麽害羞可不行,山山也試一試。”

王瑯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會,目光往下方略作逡巡,試探性地含住他脖頸上凸起的鎖骨,學著他的動作小心咬了咬,又輕輕吮了吮。

要命了!

謝安身體一顫,撐在枕邊的手背上青筋綻出,幾乎失控,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做的很好,換一處。”

王瑯得到肯定,膽氣頓足,解開他的上衣打量一陣,向感覺中最柔軟的地方下口,力道比之前重了些,舌尖也好奇地在頂端碰了碰。

謝安差點被她逼瘋。他這才明白她為什麽總能打勝仗,即使一點都不懂,只憑直覺就能準確無誤地抓住要害,會輸才見鬼!

他再也忍耐不住,用力握住她豐盈美好之處揉捏,同時低頭含住另外一邊深深吮咬。

王瑯倒抽一口冷氣:“松開,你弄痛我了。”

“我也很痛。”謝安喘息著松口,額頭上滲出汗珠,“山山,我也痛的。”

因為想帶給對方最愉悅的體驗,他強迫自己拉開一些距離,防止事態失控。

王瑯雖然完全不能理解他哪裏痛,為什麽會痛,但能聽出他聲音裏的隱忍克制,看出他身體上的痛苦壓抑,想了想,她主動擁住他,用臉頰撫慰性地蹭了蹭他的臉,動作親昵。

謝安躁動急迫的心忽然柔軟了,他喟嘆著,擁著她的身體深埋,耐心細致地引導。等她酒意上湧,體熱情動,方才沈身進入,徹徹底底擁有她。

一個很美好的夜晚。



成婚之後,謝安搬至會稽上虞的東山別墅居住,王瑯改遷會稽內史,白日在郡治山陰的內史府辦公,了結公事之後返回東山別墅,來去一趟大約耗費六刻,相當於一個半小時。

謝安本惜她奔波勞苦,有意在山陰置辦莊園,不過被王瑯一口拒絕,理由是可以利用往返兩地的時間與坐騎聯絡感情。

謝安心道你有那個時間不如跟我聯絡感情,卻也感念她體貼自己的心情,沒有說出口。

就這樣相安無事、相敬如賓地過了大半年,某日休沐,不用辦公,王瑯命人在院子裏架設一具帶扶手的斜靠背胡床,踞在上面持一卷西晉張華撰寫的《博物志》翻閱。

沒過多久,一只風風火火的小籠包闖進院子,不,現在或許該叫他大湯包了,氣勢洶洶地問罪:“你到底還是不是女人!”

王瑯懶洋洋地放下竹簡,慢悠悠睨他一眼:“且不論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禮儀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另外,關於我是不是女人的問題,你三兄最清楚不過了,你可以去問他。”

王瑯向來瞧不起謝萬,嫌他心胸狹窄,招搖顯擺,本質上純屬草包一個,一進鍋就露餡。謝安大約也知道這個弟弟難擔大任,每次謝萬因高傲得罪人,少不了要謝安親自出面替他收拾爛攤子,即便這樣,謝安仍與這個弟弟感情極好,王瑯對此不予評價。

不過對方這次主動招惹到自己頭上,王瑯也沒打算姑息,回憶一下家族中性情最高傲的王恬說話時的神態語氣,王瑯連改動也懶得改,直接用上便是。

“你還有臉提阿兄!”謝萬果然被氣得跳腳,頭頂上幾乎能看到熱氣,“要不是因為你,阿兄怎麽會一年沒新衣穿!”

王瑯楞了楞,整起容色:“你把話說清楚,安石一年沒新衣穿是怎麽回事?”

家裏的財物雖然全部由她掌管,但她從不曾苛刻過謝安平日的用度,也不曾禁止過謝安支取錢財,怎麽會惹來謝萬替他抱不平。

謝萬只當她故作不懂,怒氣更勝:“男女成婚之後,丈夫的衣物都由妻子制作,你說是怎麽回事!”

王瑯大奇:“有這等事?”

她想了想,以前父親王舒的衣物確實是母親荀氏親自選定款式材質,與幾個婢女一起縫制的。而謝安與她成婚後也確實沒有置辦過新衣,她當時只道是謝安喜歡穿舊衣,畢竟舊衣柔軟舒適,晉朝的很多名士都偏愛穿舊衣,不願穿漿洗過的新衣,卻沒想過會是這麽個原因。

“我知道了,謝謝你提醒。”第一次的,她和顏悅色向謝萬道謝。

謝萬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在他的腦補中,自家兄長完全是為家族利益犧牲小我,屈身嫁,呸呸呸,是娶了惡婦來著。他當時還特地賦詩一首(這首詩後來成為建康八卦人士認定謝安是嫁非娶的主要證據,謝安花了很大力氣才擺平),哀悼自家兄長的不幸,誰曾想惡人今天居然會向自己道謝,莫非是有什麽陰謀不成?

沈浸在自己腦補中的謝萬擡起頭,狐疑地望向對面,卻驚訝地發現院子裏只剩他一個,不僅惡人不在,連胡床都被仆婢收拾走了。

豈……豈有此理!他話還沒說完呢!!!

王瑯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或者說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她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知道哪裏不對立刻就會著手改正,何況想起謝安原本衣食無憂,娶了自己後反落得一年多沒新衣穿的下場,偏生還從未在自己面前顯露過半點不滿,小籠包和小籠包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明明面皮和餡料都一樣,蒸的時間也一樣來著。

王瑯心中一會感慨,一會愧疚,最終決定把欠謝安的新衣都補回來。

想到就辦,王瑯跨上她神駿抖擻的小白馬,帶上兩三個侍從急匆匆往山陰趕。

謝安於當天下午得知四弟謝萬來找夫人的麻煩,歸家後正打算替弟弟道歉,征得原諒,誰知家中人去樓空,安安靜靜,根本找不到夫人的影子,一問婢女,才得知夫人上午出門去山陰,一直未歸。

難道是被四弟氣走了?但四弟哪有本事氣到她,自己把自己氣熟才是常事,沒道理啊。

第二天是工作日,直到黃昏,謝安才見到自家神采奕奕的夫人:

“安石,試試這件褻衣合不合身。”

王瑯昨天在集市上挑好料子趕工一晚,暫時先做成件褻衣,漿洗晾幹之後收起疊好,散了值跑來找謝安。

謝安楞了楞,攬住她的腰:“你辛苦了。”

王瑯一點也不覺得辛苦,雙眸熠熠:“試一試嘛,我拿你的舊衣比著做的。”

謝安輕笑:“你能想到我,我就很高興了。”說是這麽說,手頭上的動作卻不慢,依言解下中衣,換上王瑯新做的褻衣,“衣服很舒適,大小也正好,你費心了。”

又撫上她的面容輕輕摩挲:“下次不用這麽趕,比起新衣,我更希望枕邊有人陪伴。一日勝三秋,一刻不可失。”

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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