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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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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愕、覆雜、以及“我也許不該出現在此處”的後悔交織在撞見這一幕的伊地知前輩臉上,看起來就像沙漠中脫水的植物,表情幾近枯萎,他又瘦有窄的臉上寫滿了“我即將受難”的預言詞。

伊地知先是僵直在原地,垂下頭小聲說:“早、早上好,五條先生,一枝小姐。”

“要出門嗎?”五條悟開朗的在我背後說道,然後露出和善的笑容,對伊地知說:“位置讓給你,走吧。”

伊地知這才露出如蒙大赦的解脫之色,他急促的邁著步子,經過我們身邊時說了句“失禮了”,就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我沈默的看著他遠去的方向,不知道方才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我還駐足在原地,五條悟就大大咧咧的從我旁邊繞過,一邊順手將門闔上,走到裏面的座位上,從抽屜裏翻找起東西來。

——就好像完全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不知道是我臉皮太薄還是他臉皮太厚……

五條悟哼著不知道什麽地方的曲子,腳踩在桌子下的踏板上,背靠凳子傾斜呈四十五度,把抽屜裏找到的文件單打開,在裏面掏找著資料,絕口不提方才發生的事情。

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在意?

前輩他聽到了多少?他是怎麽以為我們的關系的?

“五條先生。”

我走到他旁邊,原本是想問“你剛才是不是知道房間裏有人”的,但我轉念一想,以五條悟直來直去的性子,想必並不在乎時間和場合,只是順口說了他想說的話而已,我若是用自己的思路去揣測他,才是犯了大錯,萬一我不識好歹的問出口,他反問一句“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我不就是將自己陷入窘境了嗎?

對啊,就算是故意的,那為什麽呢?有什麽理由這麽做呢?

只是巧合吧。

所以話到嘴邊,我就問了句別的:“伊地知前輩……他很怕你?”

“——我這個人,性格很差吧。”五條悟說了句頗有自知之明的話,不過說話時他看都不看我,只是隨手將找出來要用的資料甩到桌上,看起來也沒有要收拾的打算,我見他在忙自己的,我也不專註於他,而是去資料櫃旁找伊地知前輩讓我今天要去遞交的文件。

我背過身去沒多久,就聽見背後椅子拉得咯吱作響的噪音,五條悟把文件袋弄得撲棱作響,我回頭就看見他將東西丟進抽屜裏,然後用自己的小腿將下面的抽屜關上,把找出來要用的文件堆在高高的桌面文件櫃上。

我扭過頭來看手機上文件櫃的標號,低聲念道:“A-12啊……”隨後揚起頭顱搜尋這個號碼,五條悟就走過來靠在墻邊等我。

“伊地知那家夥啊——”五條悟雙手環在胸前,不知道是在誇耀什麽似的,“是我以前的後輩。”

“是嗎?”我一邊取資料,確認上面的名字和內容,口頭上隨意的回答,在我取下資料後,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尷尬此說的是“後輩”而不是“前輩”。

“……等等,伊地知前輩是你的……後輩?”

對不起,真的沒有說他看起來顯老的意思……也許只是工作壓榨讓他看起來有點憔悴。

“既然你喊他前輩,對我也可以稱呼前輩吧?”他說,“東西找到了?走吧。”

五條悟單手將他要的資料抱起來,然後將其中一頁放到了我的懷中——準確的說是我抱著的文件上。

門再度打開,我迎接著走廊上的日光。

“對了對了,現在就改口叫聲‘前輩’來聽聽怎麽樣——”他捏著鼻子拿腔作調的喊了一句矯揉造作的:“‘五條前輩~’這樣……”

他還玩得挺開心的。

可是針對他的提議,我耿直的表示拒絕:“可是我又不是高專的學生,再說,我不是喊過一次嗎?”

他舉起手指揮了揮,糾正道:“不是高專,那也是職場的前輩。難道說終裏完全不尊敬我?”

“敗給你了……”

眼罩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盡管某人嘴角揚起,我也不知道他的喜悅從何而來,五條悟的快樂總是來得讓我找不出緣由,如果試圖找到其中的規律,去反過來討好他,還不如順其自然,說不定會碰撞出有趣的化合作用。

被他主動要求,我感到些許羞澀,於是輕聲試著喊道:“那……五條前輩?”

他鏗鏘有力的回了句:“在!”

然後五條悟很是誇張的“哦”了一聲,然後稱讚道:“不錯嘛,這不是叫的很順口嗎?”

我看著腳下木地板的結合線,吐槽道:“……那種‘天啊我家孩子會走路了’的口氣是怎麽回事。”

一直走到樓下側門我們才分道揚鑣,我抱著文件加快腳步去到停車場,我看了下表,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分鐘,孩子們早已經等了我許久。

“抱歉,我車子在這邊,你們先上來吧。”

我趕緊上車,將文件扔到副駕上。

善解人意的熊貓君安慰道:“沒關系,肯定是悟耽誤了吧。”

我:“……”

“悟有遲到的習慣嘛。”熊貓說,“一枝小姐,如果我掉毛你會介意嗎?”

我:“你掉毛嚴重嗎?”

“只是,有一點點可能。”

反正也不是真正的熊貓毛……無所謂吧?

目的地的商業街距離我原先工作的位置很近,過去只不過兩條街,步行五分鐘的距離就行。還在原來的公司時,有段時間我經常去旁邊的咖啡店吃東西,如此說來,我已經好久沒去過那家店了,不知道梓小姐是不是還在那裏工作。

附近能找到的停車的地方很少,我只好找我熟悉的位置,最後落腳在距離波洛咖啡廳一條街外的位置。

“從這邊過去直走……”我拿著五條悟給我的位置,根本不用看導航就說道:“前面右拐,很快就到了。”

“一枝小姐對這裏很熟悉?”真希扛著她的咒具,走在旁邊問道:“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現場就立刻判斷出位置了。”

“我之前在這附近工作。”

“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通俗的說是幫人用錢賺錢的工作,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在面對客戶的抱怨……看似是和錢打交道,實際是和人溝通的工作。”我說,“就算是被客戶當場情緒垃圾桶的情況也有不少。”

但是為了他們口袋裏的錢而不得不繼續說著違心的話,說得太多,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正想說的了。

向來懂得活躍氣氛的熊貓則是說:“雖然不太明白,不過成年人的世界還真是糟糕啊。”

“也沒有那麽糟糕,只是普通的工作罷了。”我心想不能給孩子們說這些沒有夢想的話題,我趕忙轉移主題,說:“你們才是,明明還只是學生,卻做著很偉大的事情不是嗎?”

“……我是不覺得‘偉大’或者‘厲害’什麽的,祛除咒靈的時候沒想過那些啊。”真希坦率的表示,“我對沈重的未來也不感興趣,硬要說的話也並不是為了被人感謝才想做咒術師的。”

此時我們已經到了目的地的前,詛咒的氣息並不強烈,被封鎖起來的舊屋附近已經有相關的政府人員打好了掩護,在門口的封鎖帶前,我要送她們進去。

送這群比我要小,卻要獨自面對詛咒的孩子們前行。

“但是——”我嘗試露出笑容,“無論初衷如何,你們的確在做不得了的事情,就算是不需要,但也值得被感謝。好了,不說這些肉麻的話了。我要降下帳了哦——”

天空中如同黑色黏液分泌似的,帳開始降臨。

“祝二位武運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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