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後冷睨了他一眼，對他的驚訝無動於衷，冷漠道：“那幾年，你父皇都將她保護的很好，任何人想要傷她都很難，即便我有心也動不了她。但她有孕後，宮裏出入的人還有用的東西都無可避免的多了起來，正好方便我下手。”

最後，果然不負她的一番籌謀，文惠皇後最終難產而死，可惜的是，三公主楚霓裳命大活了下來。

再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宗正帝都是一副消沈死寂的模樣，別說早朝，甚至連寢宮的大門都不肯踏出一步，整日裏抱著文惠皇後的畫卷，醉生夢死。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隨軍出征的楚宸回來，楚宸當時剛剛大敗南邵名將，得勝還朝之際，乍然聽聞文惠皇後難產去世的消息，立刻拋下整個軍隊，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只可惜還是晚了，待他趕回陵京城，文惠皇後已經下葬，他連母後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之後，楚宸闖進宗正帝的寢宮，膽大包天的與宗正帝大吵了一架，沒有人知道他們父子為什麽會吵架，只在後來，當時在寢宮外值守的宮人隱約透露過，是為了文惠皇後的死。

最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宗正帝痛斥了楚宸，將他趕出了皇宮，從此父子二人形同陌路。

“雲氏死後，你父皇重新發現了我的好處，對待我的態度全然變了模樣，一切宛如當年尚在王府之時，歲月靜好，甚至比之當初還要好上幾分。”說著，方後輕蔑且得意地笑了笑，道：“你說，她是不是早就該死？”

楚煜隱忍著自己的情緒，顫聲問道：“母後，您知道自己都在做什麽嗎？”

聞言，方後好似突然清醒過來一般，猛地回頭將目光投註在楚煜身上，一雙被妝容精致描畫的美眸深深地看著楚煜，淡淡地問道：“你想說什麽？本宮殘害皇子，毒殺先後，甚至謀殺當朝君王，可那又如何？煜兒，他們不死，死的就會是我們母子！”

楚煜深吸了一口氣，痛苦道：“可是……母後，兒臣是妒忌楚宸，想要贏過他，但是我從未想過要父皇死，要文惠皇後死。”

那個溫婉嫻靜的女子，是他幼時對母親的所有渴望。

而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已經變得滿心怨毒，整日只想著要他如何出人頭地，博取父皇的寵愛。

“夠了！”方後大喝一聲，道：“我方傾的兒子不可以這麽無用，我從未教過你這般悲天憫人，你若還認我這個母後，以後就收起你的軟弱！”

方後算計強勢了一輩子，到頭來應該也沒有想過，她一手培養起來的兒子，卻是有著那在這深宮之中最可笑的良善。

方後深呼吸一口氣，平覆自己的情緒，然後出聲將女官喚了進來，對楚煜死寂一般慘白的臉色恍若不見，沈聲吩咐道：“服侍三皇子到偏殿休息，半個時辰後，再送三皇子回去。”

“是。”女官看了一眼楚煜的樣子，默然應下。

南邵。

往往夜幕降臨後，才是人們最活躍的時候，因為人們都以為那漆黑的夜色，可以掩藏住自己行動的一切痕跡。

南宮祁接到報告關於西蠻、北厲的情況的回稟後，在座上沈思了一會兒，擡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向殿外走去。

門口一直候著的值守小太監立刻上前，恭敬問道：“太子殿下這是要去哪裏？”

南宮祁回答道：“去禦書房，面見父皇。”

“奴才這就去安排步攆。”小太監一躬身，領命便要跑開去安排。

“不用了。”南宮祁擺手示意，道：“本太子自己走過去即可。”

“是。”小太監順從道。

南宮祁轉身徑自向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禦書房外，首領太監一見到南宮祁的身影，立刻小跑迎上前去，躬身道：“見過太子殿下。”

南宮祁頷首，問道：“父皇呢？在忙嗎，本太子想給父皇請安。”

首領太監如實回答道：“陛下剛剛批折子批累了，正在歇著，容奴才進去稟報一聲。”

南宮祁揮手，道：“去吧，本太子就在這兒等著。”

首領太監微微欠身，道：“殿下稍等。”

很快，首領太監便從禦書房裏出來，躬身說道：“殿下，陛下讓您進去。”

南宮祁微微頷首，跨步踏進宮殿。一進入內殿，便見南邵皇正倚在榻上翻著一本游記。

看上去心情還不錯。

南宮祁的腳步微微一頓，便自然地上前恭敬地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給父皇請安。”

南邵皇見了他，面上露出些笑容，隨手將那本游記放到一邊，問道：“怎麽今日想著這個時候過來了？”

南宮祁笑道：“兒臣這段時間比較忙，卻疏忽了給父皇的請安，所以抓緊時間來向父皇請罪了！”

聞言，南邵皇面上的笑容頓時深厚起來，笑罵道：“小滑頭！就會花言巧語唬朕！”

兩人的言語間甚是熟稔，竟不似戒心嚴重的皇家父子，倒像是一對普通人家的父子。

南宮祁也跟著笑道：“能讓父皇開心，便是花言巧語也是好的。”

南邵皇似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重新拾起手邊的那本游記翻看起來，隨口問道：“東陵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南宮祁仿佛早就料到南邵皇會有此一問，面對南邵皇突然轉移的話題，也沒有錯愕，應對自如的回答道：“此事兒臣也正要稟報。”

“那就說說吧。”南邵皇依舊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翻著手中的游記，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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