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胤禩烏黑的眸子故意瞥斜了一眼地上，溫和的笑裏居然隱透著淡淡的邪氣，“恐怕要萬歲第一個來消受了……”

只是聽著胤禩壓得低啞的聲音，胤禛的呼吸就明顯亂了不少，更不用說對方的一只手還在自己身上點著火。

胤禛抓住他不老實的手，道：“我是答應過，不過不是今天。”

“嘖嘖，萬歲想食言而肥，賒賬還不認了？”

胤禛“呵呵”一笑，把他的手拿起來，貼在自己嘴上親了親，“我說的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食言有什麽味道，我更想食你罷了。”

胤禩看著眼前這個一身明黃龍袍的人，微微挑著嘴角，那樣溫柔的語氣，忽然覺得有些招架不住。想他八爺，就是年羹堯的陰奉陽違，冷嘲熱諷也應對自如，此時卻覺得有些無力，那個軟硬不吝的八王爺，也招架不起了。

胤禛見他有些出神的看著自己，伸手輕撫著他的眉眼，“這麽長時間，我本想著，你去西寧走一趟，敲一敲年羹堯也沒什麽，誰知道你竟跑去幫著打羅布藏丹增，你可知我有多擔心？”

“皇上莫不是懷疑臣弟的才識，臣弟又沒有提刀上陣。”

“我不質疑你的才識膽魄，可總是放心不下。”

“皇上這種黏糊糊的話，上進的很快啊。”胤禩瞇眼睛。

胤禛面不改色的笑道：“因為你不在，我思忖了很久，只等著今天說給你聽。”

他的話說的溫柔的厲害，每一個字都好像帶著低沈的回音，一字一震……

胤禩盯著他看了良久，慢慢的嘆口氣，把下巴放在他肩上，懶散的靠在他身上，“你說罷，我聽著呢。”

“不急。”胤禛環住他的身子，說著低頭去吻他的後頸，胤禩被他弄得癢了，縮了縮脖子，胤禛才呵呵笑道：“正事要緊……”

胤禩還心說什麽正事，就見胤禛伸手來解自己的朝服。瞧著他壓抑的樣子，胤禩放松了身子，並沒有掙動。

胤禛還沒解開朝服，就聽太監在外面道：“皇上，敦郡王、九貝子、十四貝子求見。”

胤禛手下一頓，皺了皺眉，沒有言語。

就聽道：“皇上，十四貝子說有急事覲見。”

胤禛這才慢悠悠的支起身來，替胤禩整理朝服，等一切妥當後，才讓三人進來。

三人進來後像胤禛行禮，胤禟擡眼瞟了胤禩一下，又極快的收回目光，使勁抿了抿嘴，有些像做賊，又有些咬牙切齒。

胤禩正好看在眼裏，不知道他是怎麽啦，撇頭又看見胤俄也是這副摸樣，反而胤禵正常些，正和胤禛並抱著要事。

說是要事，其實就是年羹堯處死十萬俘虜一事，胤禵以前是撫遠大將軍，自然看不順眼年羹堯，這次年羹堯的作為確實太過囂張，拿十萬人命作為兒戲，胤禵抓著了機會，怎麽會不拌一把？

胤禛一直沒說話，只是聽著胤禵說，最後淡淡的道：“這件事，年羹堯的行為確實欠妥當，朕聽了也很痛心……不過昔日古人坑卒四十萬，年羹堯也有他的難處，缺糧少水，其心有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胤禵被他堵得一楞，火氣就往上竄，這話說的，擺明了是偏袒年羹堯，“皇上，臣……”

“好了。”

胤禛擺手，打斷他的話，“年羹堯明日就能回來，有什麽事情，等晉封之後再說。”

“……是。”

胤禵低下頭，咬了咬後牙，只好應聲。

三人退出去的時候，胤禩也跟著退了出來。

四人走出乾清宮，胤禟一直埋著頭走在最前面，也不說話也不理人，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要拼命一樣。

胤禩好久沒見到胤禵，道：“十四弟好久不見了，什麽時候到京的。”

胤禵見著他也很高興，道：“八哥剛走不久，我就被召回來了，這麽久沒見到八哥，八哥的氣色可不太好，要註意些。”

“剛從西疆回來，難免的。”胤禩不是很在意的道。

二人邊走邊談，胤禵一擡頭就看見胤禟那副模樣，道：“九哥，八哥回來了，你怎麽反倒耷拉著臉？”

胤禟聞聲僵了一下，胤俄伸手大咧咧的拍拍老九的肩膀，笑道：“十四弟你也不是不知道，九哥他經常這副德行。”

胤禟扯了扯嘴角，瞥見旁邊銜著微笑的胤禩，怎麽也笑不出來，胸口就像被鈍石砸過一般，隱隱的疼，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不說話。

胤禵瞧著便樂了，“九哥你做什麽說話比大姑娘上轎還麻煩，吞吞吐吐的真不爽快。”

老十知道胤禟看見八哥就想到那天在澄瑞亭看到的，心裏也不舒服，只是這話該怎麽說，自己選擇憋著不說，八哥有八哥的道理，老九不一樣，他不想說出來讓八哥為難，卻又咽不下這口氣，打碎了一口牙，和著血水兒往下吞的感覺，真他媽不是味道！

胤禟握了握拳，沒吱聲，胤俄的手還放在他肩上，能感覺到他微微的顫著。

盯著胤禟看了半響，胤禟始終不擡頭，胤禩又把目光掃到了胤俄臉上，胤俄先是躲閃了一下，隨即大咧咧的對上眼來笑，胤禩沒說話，也是盯了半響，就在胤俄快支持不住的時候，才慢慢的移開了目光，淡淡的道：“十四弟也別編排九弟了，我瞧著他，是不是身子骨不舒服。”

胤禵楞了楞，他回京來就聽說九哥犯了舊疾，抱恙在身，不過也當是搪塞雍正的借口，聽胤禩這麽一說，又看著胤禟有些發白的臉色，有些訕訕的道：“我沒註意，九哥抱恙就快些回府吧。”

胤禩後來也沒說什麽，直接回了府邸。

剛進府，就聽人說了，八爺剛出京，十三爺和李大人就把鄔先生帶走了。胤禩笑笑，心說鄔先生啊，你可還欠著我一個人情，須知什麽債都好還，可這人情債就沒有邊兒了。

胤禩回了屋，才覺得真的有些累，快馬加鞭的往回趕，其實年羹堯返京的速度也不慢，只是自己太過急切了點，一想到要回京，睡覺也不安穩，還不如加緊趕回來。

趕路的時候就在想，胤禛他好不好，雖然西寧離得遠，但京裏的風吹草動，就算寵信什麽妃子，也能絲毫不落的傳到胤禩耳朵裏，可胤禩還是在想，胤禛好不好，皇位坐的累不累，隆科多聯名上書，李衛那小子被排擠了，老九沒有老實的聽自己的話。

胤禩苦笑的搖了搖頭，手肘支在桌上，揉著額角，自己這個總理大臣做的名副其實啊，這麽多愁心的事，就快愁白了頭發。

“爺，妾身給您送茶。”

胤禩聞聲怔了一下，笑得越發的苦澀，對啊，還有郭絡羅氏……

“進來。”

郭絡羅氏推開門走進來，把手上端的茶放在桌上，很規矩的給胤禩請安。

“你坐罷，不用站著。”

胤禩說著，端起茶來，淺淺的啜了一下。

郭絡羅氏見他喝了茶，道：“爺，茶還合口嗎？”

胤禩點頭，郭絡羅氏就禁不住抿嘴輕笑，“那便好。”

胤禩瞧著她的樣子，低了低眼，嘆口氣，道：“你費心了。”

“妾身應該做的。”郭絡羅氏也不矯情，也不多說，只是淡淡的道了這一句。

她賢惠得體，每一樣每一件事都做的恰到好處，從來不嬌縱，不刻薄，這本該是個好福晉，她確實也是個好福晉。

胤禩伸手又揉了揉額角，郭絡羅氏看到了，道：“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找太醫來瞧瞧？”

“不用，你坐下。”

胤禩看著茶蓋，有些出神的道：“你跟著爺，從進了府以來就很得體，只是八爺……始終對你不起。”

“爺別這麽說，爺待妾身極好，這份恩德，只有妾身還不起才是。”

胤禩搖搖頭。

郭絡羅氏道：“是不是，皇上又為難爺了……”

說到此處，她就住了話，自己也知道不該談論這些。

胤禩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說，思忖了半天，連自己想說什麽也不知道，最終道：“罷了，你回去吧，好好歇著。”看著桌上的盤子，道：“這些夥計讓下人去幹就好。”

郭絡羅氏應了一聲，起身來行禮，把桌上盤子拿起來，轉身出門，臨出門的時候，頓了頓，又轉過來，道：“妾身有一句話想說予八爺聽……爺秉性溫和，待妾身好，妾身才這般感恩戴德，妾身見八爺愁眉，這都是妾身應當還給八爺的，所以請八爺不必有負擔。”

郭絡羅氏說完，走出去，輕輕的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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