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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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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兩人才重新在桌邊坐下,趙航再一次忍不住嘴欠,嘀咕了一句:“我怎麽覺得你現在快趕上阿瑟高了,哈哈哈阿瑟見到你長這麽高一定很郁悶啊。”

嚴霜十分無語:“大哥,我現在可算知道阿爹為什麽總是疑神疑鬼地讓我看緊了你了……”

趙航幹笑:“哈哈,別聽大人開玩笑了,他現在對阿瑟好著呢,我都要嫉妒了。”

嚴霜抿嘴一笑:“阿爹說盧三郎若是好好培養,會是不可多得的帥才,放在幾年前,我可真想不到,有一天你們兩個會這麽喜歡他。”

趙航真心地笑了:“其實你也不討厭他啊!對了,我邀請他這幾日在咱家住,沒問題吧?”

嚴霜點頭道:“大哥決定就好。”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起來。

“大哥一點都沒變。”“你也一樣啊。”

說沒變化是不可能的,別的不說,外型上,這倆人的變化就相當大了。

趙航現在的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六,肩膀比三年前又寬了一點,古銅色的皮膚,裹著冬衣依然能看出上臂上肌肉的形狀。如果說五年前初到大宋的他看起來是個壯實的小夥子,那麽現在的他,渾身上下透出了全是成熟男人的氣息——他已經二十六歲了。

趙航覺得嚴霜的基因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變異,她的父親也不過一米七三七四的樣子,她怎麽就能長的跟他父親差不多高?趙航絕對不相信嚴霜的娘會有這麽高,嚴青不可能去追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娘子啊,仔細想了想,估計她大概是隨了她外公柳郎中,柳郎中比趙航也才低了半頭罷了。

兩個人彼此細細地看了對方好一會兒,嚴霜忍不住笑出聲來:“阿爹生的文弱,卻是個武將;你長得如此的……卻是個文官,咱們家,可真有意思。”

兩個人零零碎碎地說了好多事情,其實兩人一直通信,對彼此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現在說起來的,也都是早就清楚的事情。可感情不就是體現在有無數的廢話可說上頭麽?故而兩個人硬是把這幾年的生活軌跡又給追溯了一遍。

“我在京郊又建了個廠子,在本地招了不少退伍的老兵。娘子說我做的好,還特地稟告了官家,給我封了個縣主呢!”

“太原那邊的廠子我顧不到,不過有阿爹照看著,運轉的還算不錯。現在賺錢主要還是靠太原那邊,光是阿爹跟岳太師兩處的單子,便忙得不可開交。”

“對了,我把縫紉機的圖紙交給岳太師了,他在東北那邊也建了個廠子,不過不是做鞋,而是做衣服……小姨婆很厲害的,你那個縫紉機,她給改出來好幾種用途的!怪不得李國舅當年說她幾乎是自己身邊學的最好的了,實在是厲害極了。說起來,小姨婆都他們都各有所長,那教了這麽多人出來的李國舅得有多厲害啊!”

趙航聽到這裏咳嗽了一聲:“餵,原本的設計者是我,你怎麽對我一點都不崇拜啊!”

嚴霜噗嗤地笑了出來:“青天白日流鼻血的人,讓我怎麽崇拜的起來!”說著拿手指刮刮臉,做出個羞的動作。

趙航頓足捶胸:“完了完了,這事兒你是不是要記一輩子啊!”

嚴霜挑眉道:“那是自然,以後還得說給孩子聽呢!”話一出口她的臉騰就紅了,垂下頭去不敢看趙航。

趙航抻過頭歪過臉看她:“哎呀,個子長了,胸圍也漲了,怎麽這臉皮還是這麽薄啊!”

嚴霜大窘:“誰閑著沒事兒專長臉皮啊,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啊!”

兩人聊了一會兒,吃了午飯,嚴霜讓趙航稍微休息一會兒,她自己則去看了看其木格,又檢查了仆人們行禮馬匹的收拾情況,這才又拐回來。趙航一路奔波,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嚴霜出去轉了一大圈,回來的時候夕陽西下,他還在呼呼大睡,嚴霜擰了他的鼻子才轉醒過來。

趙航才洗漱了把外衣穿好,正跟嚴霜說話。女使來報,盧玉郎到了。

盧玉郎如今是嚴青的心腹大將,又是趙航的好友,嚴霜對他並不見外,所以直接便讓女使領他進來。不多時,盧玉郎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他一進屋,趙航便看出了不同。

“嚇,這才幾個時辰,升了兩級?”宋代的官制服色十分鮮明,趙航好歹也算體制內的人,對這些規則早就弄清楚了。

盧玉郎微微一笑:“正五品觀察使,跟大哥平級了。”

趙航笑道:“哪裏平級了,你這個是正經手握重兵的觀察使,我那個是沒有實際工作的散官。我看過幾年,我得叫你上官了。”

盧玉郎笑道:“大哥又逗我,這幾年我也沒正經打過仗,哪裏就有資格當做這個位置了?我這個官兒,明顯就是使君的面子。大哥可就不一樣了,這些年你東奔西走,做了多少事情?我看,只怕見了官家,你的官位就要定下來了,十有八九還得升一升呢!”

盧玉郎說著,抽空跟嚴霜道個喏:“多年未見,大娘可好?”

嚴霜笑吟吟地回禮,也學了趙航,恭喜盧玉郎升官,盧玉郎的臉越發的紅了:“都是托了大將軍的福。”

嚴霜笑道:“莫要謙虛過頭了,我阿爹倒是想讓大哥當個將軍,可他就不是幹這個的?阿爹多次誇讚你是天生的統帥之才——”

趙航忙到:“那大人是怎麽誇我的啊?他覺得我能幹什麽啊!”

嚴霜白了他一眼:“天生勞碌命,做一輩子大夫吧!”說著忍不住笑了,趙航盧瑟兩人也哈哈大笑起來。

三人聊了幾句,盧瑟便問起其木格的事情。

嚴霜已經見過其木格了,他便安排她在家裏住下。對於這個女孩兒的問題,趙航頭疼,盧瑟頭疼,可嚴霜覺得很無所謂。

“對外只說她是阿爹部下的女兒,家裏沒什麽人了所以被阿爹收留,送來與我作伴。先在家裏跟我學學認字,過陣子找所差不多的女學把她送進去不就行了?我就不信,大宋這麽好,她會不喜歡這裏。念上幾年書,也就跟大宋的小娘子沒什麽區別了。”

趙航有些擔心:“可她的長相……”

嚴霜嗤地笑了:“你當這是邊境那兒麽?這是開封,這裏什麽人沒有?住在開封的外國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其木格這樣的長相真沒什麽大不了的,本就跟漢人長相相差不大,若是漢語再學得好一點的話,我給她稍稍梳妝打扮一下就能冒充土生土長的宋人呢!”

嚴霜說到做到,第二天讓人把其木格叫到自己這裏,送了讓女使給她打扮了一番,等趙航過來找她吃早飯的時候,硬是差點沒認出來嚴霜身邊那個梳著平髻的嬌俏少女是其木格。

所以能認出來,純粹是因為其木格的態度太僵硬了,站在那裏似乎有點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感覺。

嚴霜興致勃勃:“大哥,你看,阿福這樣子,是不是就跟我們大宋的小娘子沒什麽區別?”她說完,看看其木格,有有些不好意思了:“啊,對了,你是不是不懂漢語,別急,我慢慢教你。”

趙航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太對,轉頭看其木格,其木格臉上已經露出一絲笑容來:“我懂漢語的,謝謝您。”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你,所以才不願意開口。

嚴霜再遲鈍,也覺出不對勁兒了,她今天一大早就讓人把其木格請過來,高高興興地給她挑衣服,梳頭發,化妝。從頭到尾其木格都沒說什麽,她本以為其木格是漢語不好才不吭聲的,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兒啊。嚴霜有些局促,雖然她比其木格大了四五歲,可對於這麽一個身世可憐,跟她的成長環境又完全不一樣的女孩子,嚴霜其實是不太懂怎麽跟她相處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看其木格,輕聲問:“阿福,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身衣服啊?”

其木格搖搖頭:“不,我很喜歡。”她低下頭,輕聲說:“我從來沒穿過這樣柔軟的衣料,沒有帶過這樣精致的首飾。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我,有些不像我了。”

嚴霜看看其木格,又看看趙航,趙航隱隱有些猜測:“其木格,你是不是不喜歡阿福這個名字啊?”

其木格咬咬嘴唇,沒說話。

嚴霜轉轉眼睛,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啊,怪不得呢!這名字確實起的不太好聽呀!白叔叔起名字可真是…………”嚴霜說半截,迅速轉換話題:“你叫其木格?其木格在漢語裏是什麽意思呢?”

“是花蕊的意思……”其木格的聲音很輕,可她的話,卻像錘子一樣狠狠地敲在趙航與嚴霜的心上。

無論有多少憎恨與仇怨,她的阿媽的眼裏,女兒依然是最嬌嫩的花蕊。

嚴霜楞了一會兒,輕聲說:“花蕊啊,聽著就很美。我給你辦戶籍的時候,就用蕊這個名字好麽?”

作者有話要說:似乎有親覺得盧瑟的性格寫的有些怪?

實際上,這個人物是我認真揣摩過的,他的種種行為都是基於他的性格跟他的經歷而寫出來的……

前幾天群裏可愛的軟妹子花花說她越來越不喜歡盧瑟了,她提到“宋朝看不起蠻夷 但是主宰的不都是滿口禮儀之邦對待別人的嗎”,關於這個問題,瀟湘碧影對盧瑟這種態度的比喻很精辟:

我對路過的一只狗狗不發脾氣

證明我修養好

但我不會把狗狗當做我同階級的人

這話說得很殘酷,但卻正是我想表達的。

不同民族之間的殺戮,很多時候不就是基於不把對方當做同類的基礎上的麽?當日本人那中國人做細菌實驗的時候,當德國人把猶太人的屍體提煉出油脂來做肥皂的時候,他們是根本不把對方當做同類的。

盧瑟是個有教養的人,也有著相當高的道德底線,即使他的一家都死在蒙古人手裏,他也不會遷怒蒙古這個民族…………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會把蒙古人當做平等的人來看,這是那個時代的許多宋人固有的觀念,並非他一個人的問題。而其木格詭異的身世讓盧瑟本就比較矛盾的態度在她身上體現的越發明顯,一方面不會眼見她死在白林喜手裏,但另一方面又對她又不能像對大宋的姑娘那樣尊重。而且,他生長在一個男權,父權的社會,所以他還要維護父權的尊嚴,可同時他又覺得其木格畢竟是白林喜唯一的女兒,他希望這個女孩子最好能跟她父親和解…………

盧瑟的對其木格的態度很矛盾,但這種矛盾正好就是我要寫的。

所以,這個人物並非是我玩脫了,而是著意刻畫成這樣的,他態度上的矛盾恰恰就是因為他本身的矛盾。解釋完畢,摸摸每一只:如此苦逼的話題難為大家一直看到底,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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