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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平凡的人生,平凡的相愛(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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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一:及時陪伴女兒, 讓女兒恢覆如初,已完成。

任務二:避免肖天海的死亡, 已完成。”

單靜秋重新進入了黑暗空間,耳畔邊響起的是提示任務完成的機械音, 在這個世界的後半段時間裏,她一直頗為自在地過著日子,所以任務結束也絲毫不覺得急躁。

“又見面了我最尊敬的宿主大人, 您最近完成任務的效率已經越來越高啦!”和前頭提示的機械音不同, 此時來自008的聲音格外讓人覺得不爽。

008 也習慣了單靜秋的不理會,畢竟它們一個宿主一個系統已經是輪回了十八個世界的老搭檔了, 誰又不知道誰呢?它的聲音一下降了八度, 很是敷衍了事地念叨了起來:“宿主很快要進入下一個世界了,希望你能再接再厲,不負期待,越戰越勇,取得佳績。”

也不知道它是哪裏偷來的稿子, 明明可以念得氣勢軒昂, 可它念起來卻有種懶洋洋的感覺, 叫人聽了絲毫不覺得被激勵, 也跟著提不起勁了,單靜秋感覺自己氣得額頭都一突一突的,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從牙縫裏一字一句地擠出了話:“所以說請送我去新的世界繼續努力吧,就不用這個敷衍了事的搞什麽社會主義系統宿主情了!”

可她的這話剛說出, 就像是提醒了008一樣,雖然看不到它的形體,不知為何單靜秋卻感覺似乎突然打起了精神,008很是激動地說了起來:“不愧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宿主大人,還沒有被傳達任務呢,你就猜到了下個世界要做什麽,你實在是太聰明了,不愧是我008的宿主!”

“哈?”單靜秋被008的抑揚頓挫說得一臉懵,她在黑暗中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歡迎進入社會主義姐妹情挑戰篇!去吧,宿主大人。”

果然,又是熟悉的套路,單靜秋只感覺眼前又是一黑,可心裏頭打起了問號,這社會主義姐妹情,是她想象的那一個嗎?

當單靜秋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了一位婦人,對方大概是五十出頭的年紀,剪了一頭短發,微微燙卷被打理得一絲不亂,只是一看便覺得寫著溫文爾雅四個大字,似乎有股書香氣在其中,可單靜秋這麽一看,卻覺得好像有種職業分外襯著眼前的人,那就是老師,單靜秋對於老師向來挺有好感,所以忍不住地勾起唇角向對方露出了個平和的笑容。

那婦人似乎有些緊張,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局促,看向單靜秋時下意識地就反覆地整理起了頭上明明很是整齊的頭發,似乎經歷了好一陣心裏鬥爭,她終於走到了對方的面前,張開嘴便說了起來。

和單靜秋猜的一樣,原身的確是個老師,她是個在當地頗有名氣的高中教師,年年評先評優,教出了無數的優秀學子,她知識淵博,心地善良,哪怕是畢業幾十年的學生都時常回到家鄉找她說話,可她這一生教了無數人,卻到死的時候依舊帶著一股無法放棄的執念。

因為她覺得,是她自己,親手送女兒走向了地獄。

這個世界的故事背景是篇耽美小說,講述的是男主何俊亭自幼家境貧寒,但是品學兼優,一路直升重點中學,而在高中那年他遇到了一個和他的人生截然不同的男孩,林麟。林麟家境優渥,從小便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特別擅長打架卻對讀書束手無策,憑借捐款進入了市重點高中念書,高二分班的時候,他和何俊亭被分到了一起,兩人越來越近,發覺到了對方身上的優點,鼓勵著對方走出了屬於各自的陰霾,可也在鼓勵中漸漸地走到了一起。

當然,在故事世界中,法律、社會風情均和現實世界如出一轍,同性戀始終不是社會的主旋律,無論是何俊亭的家庭還是林麟的單親媽媽均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歡同性的事實,所以兩人就像是打游擊一樣四處躲藏,他們最大的快樂便是在對方酣暢淋漓地運動後遞上一瓶水、明明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卻陪著對方在圖書館坐上四五個小時……偶爾他們也會有些叛逆,偷偷地在學校的小陽臺上互相依靠在一起,說著些甜蜜的話語。

而第一個發現他們之間關系不對勁的人,是他們的語文老師,單靜秋。單老師年紀已經近六十,即將要退休,既有高超的教學水平,同時也始終將學生當做朋友看待,因此一直是13班學生心中的“女神”老師,在被單老師發現後,兩人驚愕非常,畢竟此時關系大白於天下往往意味著出事,可他們卻沒有想到,單老師只是將他們找到無人的辦公室,對他們循循善誘。

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們當前同性關系在社會會受到的歧視和壓力,對於家人帶來的負擔,單老師一人一只地抓著他們的手,認真地說道:

“我明白你們也控制不住自己,可是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是孤立存在的,每個人都有家庭、有朋友、要在社會立足,你們年紀還小,先好好讀書,等你們都進入社會,做好充分的準備負擔自己的人生,也能坦然地面對家人的憤怒時,在做決定,會更好。”

兩人向單老師鞠了一個深深的躬,感謝她的教誨,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年近六十的單老師思維如此超前,他們一方面全身心地投入學習,另一方面這份感情卻不能說放就放,只是他們親近的時間被壓縮了許多,更多的時候是一起努力,準備考到同一個學校。

可正因為他們的這份“天真”,兩人付出了莫大的代價,他們在一次期末考試後,由於何俊亭的成績取得了巨大的進步,兩個男孩開心得到了天臺繼續親近在一起絮絮叨叨,說些以後去了大學和家人公開的話,而這一切均被去天臺抽煙的班主任甄正奇聽到了耳裏,可對方做出的選擇則截然不同。

甄正奇直接拿起手機網兩人的家長那掛了電話,要求兩方家長必須到場,而後便是在家長面前絲毫不給半點面子的將一切攤開了說,在辦公室裏,林麟的媽媽當場就給了自己的兒子一巴掌,甚至直接撅了過去,送到了醫院搶救,而何俊亭的父母同樣是痛心疾首,他的父親甚至一回家就用了全套“家法”,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兩人被家裏互相強制地徹底分開,何俊奇被直接送到了國外留學,由同在國外的姐姐看管,而林麟的媽媽則每天風雨無阻地接自己兒子上下班,甚至連高考報考都不讓兒子報去外地的學校。

經年之後,經過了重重困難,已經三十多歲的何俊亭和林麟終於還是走到了一起,只是他們從十七歲開始,整整有十幾年未曾相見,終於獲得家人的認同後,故地重游的他們二人回到了高中時就讀的市一中,他們想要打聽一番單老師的聯系方式,在當年,老師雖然也不讚同,可卻是唯一一個沒有看不起,覺得他們惡心的人,可當問到單老師聯系方式的時候,他們竟愕然地發現,當年直接榜打鴛鴦的班主任甄正奇竟然是單老師的丈夫。

他們懷著茫然地心情跟著地址的紙條找到了單老師家,幸運的是,那天班主任甄正奇出門了不在家,他們進入家中端坐在沙發上,聽著單老師說起了被塵封了二十幾年的故事,他們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而這個被塵封的故事,正是原身痛苦的來源。

原身和丈夫甄正奇當年響應獨生子女計劃,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取名叫甄珊珊,甄珊珊打小機靈可愛,由於父母都是教師一直都是在父母的關懷要求下長大,她活得有些“一板一眼”,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叛逆的事情,一路成績優秀、為人善良大方,任憑誰都挑不出一點壞處,是原身和丈夫最大的驕傲。

可他們的驕傲在大學畢業後,給了他們倆重重的一擊,從學校畢業回來的甄珊珊,面臨的便是原身和丈夫的逼婚計劃,原身和丈夫老早就把學校裏頭的青年才俊盤點了個遍,就等女兒一回家便安排起了相親事宜,可這回從學校裏頭回來的女兒大不同了,她頭一次開始反抗原身和丈夫的安排,無論怎麽說怎麽罵就是不肯去相親,原身沒多想,以為這是女兒的一時任性,可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切是有根源的。

甄珊珊在西城區找了份工作,由於往來有些距離,便在西城區租了個小小的套房以供平時上班休息,原身看女兒挺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便準備了一堆飯菜跑到女兒的小套房去,生怕她天天吃什麽外賣,身體不健康,可她正在廚房忙活地時候,卻聽到了外面的響聲,在廚房裏的她附耳傾聽,聽得火氣越來越盛,握緊拳頭頭一次生起了對女兒的憤怒,她失去了以往的所有溫和及平靜,直接怒氣沖沖地從廚房出來,映入眼簾的是正在外頭接吻的女兒和她一直以來聲稱是好朋友、甚至還到家裏頭做過好幾回客人,讓單靜秋熱情接待的何夢琪。

看到母親出來,甄珊珊登時同女友何夢琪分開,事實上她和何夢琪是從高三就走到一起的情侶,在學習最辛苦的時候兩人互相扶持,當然,外人一直以為她們只是格外好的“閨蜜”,沒有人知道她們其實也是一對情侶,兩人風風雨雨走了五年,一直到大學畢業終於將出櫃擺上了臺面,思前想後的她們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要如何和家裏說清楚,尤其是兩人的父母都挺疼愛孩子的情況下,她們更是難以啟齒,只打算先十年抗戰,把感情的事瞞好,大不了騙著家裏人做個單身主義,搭夥過生活。

可這一切,卻被原身的一次拳拳愛女之心,徹底攪亂。

原身幾乎是歇斯底裏了,她教書幾十年,聽到的事情也多,不過他們聽到這些子事情大多是在背後說些壞話,只覺得這是違背正常社會風俗、違背道德的畸形行為,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家乖巧的女兒竟然走上了歪路,她顫抖著手撥打了丈夫的電話,只叫丈夫迅速地來一趟,於是甄正奇便和學校請了假,匆匆地到了租房,問清一切後同樣是憤怒得難以自持。

他們先是將錯全都怪在了何夢琪的身上,他們認定了何夢琪是帶壞了自家寶貝女兒的罪魁禍首,可還沒罵兩句,看到的卻是甄珊珊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女友面前,直說一切是她起的頭,要罵就罵她,兩人在甄珊珊父母面前上演了一出互相保護,你儂我儂的場景,更是要原身和丈夫氣得神暈目眩。

原身和丈夫沒客氣,不顧何夢琪的阻攔,頭一次對女兒動了手,直接把女兒從租房中生生拉出,拖回了家裏鎖到了房間裏,還請外面的人來幫忙把房間的窗戶徹底訂死,不給女兒逃脫的機會,哪怕女兒跪下又哭又求,兩人的心如鐵般毫不動搖,他們還輾轉聯系上了何夢琪的父母,厲言要對方管好自己的孩子,便將電話徹底掛掉。

在原身和丈夫看來,這異於正常倫常的愛根本就是一種病態,一種不理智的行為,這生了病就得治病,明明是學了許多知識的老師,可面對孩子的“病”他們卻大失方寸,那些有科學研究成果背書的文章他們是看也不看,直接將目光鎖定在一些格外偏激的言論,甚至一度還去求神拜佛,希望神佛能幫著治好女兒的心理疾病。

可他們卻沒有發現,被他們幽閉在房中的女兒變得情緒越來越崩潰,向來乖巧的她在母親送飯的時候痛哭流涕的像母親乞求,努力解釋著她的愛只是和普天之下任何一對普通情侶一樣最普通的愛,唯一不一樣的只是她喜歡的是女性,不是男性,難道這有罪嗎?

原身一點一點地將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掰了下來,手撫著女兒異常淩亂的頭發,眼神很是淩厲:“你們這是不合法的,不合道德的,世人不能接受的、法律沒有規定的,怎麽就不是有罪呢?媽媽怎麽教你的,知錯就要改,你既然做錯了,媽媽便有義務要幫你糾正,不能讓你一錯再錯,等你改好了再放你出來。”

甄正奇的態度則更為倔強,他一向是一板一眼的,對待這種“異於常人”之事更是無法忍耐,他憤怒地說:“珊珊,你是爸媽共同的驕傲,你不要從驕傲變成恥辱,你知道你這樣讓爸媽多丟臉嗎?你和個女人搞在一起,以後不要孩子嗎?爸媽在別人面前擡得起頭嗎?以後爸媽的同事、親朋好友問起,我是不是要和他們說我的女兒和別人家的女兒亂搞,死去活來非要結婚?”

打小,最疼甄珊珊的不是母親,而是父親,面對父親嚴厲的指責,她抿著唇流下了淚,她絕望地看著父親,她問:“是不是所謂的面子、規矩,比我的幸福更重要?我的人生、我的幸福,難道我一點自己做主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是不是只有你們覺得對的才是對的!”

“是,就是這樣的。”甄正奇沒客氣,看向女兒的眼神似乎裏頭沒有半點感情,“從你稍微懂事,就知道規矩有多重要,吃飯的時候長輩先吃,出去的時候給老弱讓座,學習的時候就認真學習,尊重長輩友愛小輩……這世界的規矩這麽多,誰能沒規矩活著?無規矩不成方圓!而你,現在就是想沒有規矩的活著。”

他語重心長地說著:“你現在還不懂,你只是一時被誘惑了,你以為這些會讓你幸福,以後你會在社會沒有立足之地,無論是朋友、親戚、社會上的合作為伴,沒有人看得起你,因為你不正常,人家以後有孩子,回家陪老公,你要和人家說你回去陪老婆嗎?爸爸媽媽不會害你,你只要聽我們的就夠了,你不要被別人騙了!”

“可我覺得幸福啊,我不覺得我做的這一切違背規矩啊!我沒有被人騙,我是心甘情願的,爸,我從小就聽你和媽媽的話,從來沒有反抗過,你們可不可以也聽我的話一次?讓我自己做一次選擇。”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死死地按在門上,不肯讓父親關掉。

“不可以。”比甄正奇的聲音更冷漠的是他的神色,“你只是走錯了路,你以為那是幸福,其實只是不幸,爸爸媽媽會帶你走回正確的路,不用再說了,你爸你媽現在有手有腳,還能幹活,我們只要能幹一天,就能養你一天,我們可以關到你想通了為止!”甄正奇的手用了力,一點一點地把門關上,將女兒的臉隔絕在門後。

事實上他和原身在那段時間都痛苦異常,幾乎每一個夜晚兩人都輾轉反覆,原身一次又一次的在噩夢驚醒,夢到女兒受眾人指責,被人在小區下頭貼了大字報說她亂搞同性戀的事情,而早就不抽煙的甄正奇更是開始一天一兩包的抽起了煙,讓家裏見天地煙霧繚繞,他們不明白怎麽普天之下這麽多人,偏偏要他們乖巧的寶貝女兒生了這病,走了這錯路,可他們為人父母,絕對要改變自己孩子錯誤的觀念,哪怕是再難也一定要將這一切扭轉過來,甚至兩人還在網上找了一堆互助群加進去,裏頭有許多和他們家庭一樣的家庭,都是孩子得了同性戀“病”才進群找治病良方的。

一般群裏頭討論的都是如何引導自己的孩子走一條正常的路,比如給孩子找個丈夫或妻子,這生了孩子自然就有了責任感了。有的則建議關禁閉,有的則說要打,打怕了自然就不敢了,還有的建議是去找那種變態治療學校治療治療……裏頭每天消息都能要人看得應接不暇,哪怕是沒辦法妥協的,也要逼著自己的孩子去找個對象留個子女才肯消停。

可原身和丈夫都舍不得用那些過分的方法來給甄珊珊治病,他們最是愕然地是居然還有人說要什麽讓自家孩子去床上“爽一爽”就知道改的,兩個老實夫婦不明白怎麽為了治病連強,奸都成了合法的嗎?他們思前想後,唯一用的方法便是緊閉,他們想著兩人畢竟還頗有餘力,可以多賺點錢養老,等女兒改好了就好,若是外人有問的,就說女兒身體不舒服,先不出去工作,在家裏休養。

這頭甄珊珊被關在了家裏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頭的何夢琪則和父母大戰了八百回合,打小何夢琪的父母便奉行棍棒教育,面對自家女兒走了錯路的事情,何父直接從家裏頭拿起衣架便打了女兒一場,打歪了一根衣架又打了一根,他們家在b城裏頭也小有名氣,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生意夥伴、認識的親朋好友以後要怎麽看自己的女兒,就恨不得將這孽障打死算了。

何母在旁邊勸了又勸,只希望女兒的幡然醒悟,可她一邊落著淚一邊看到的是女兒咬著牙跪的直挺挺,任憑父親怎麽揉搓都不肯說一句服輸的話,哪怕是因為過於隱忍已經咬得嘴唇滲出了血,她也只是目光如炬地看著父親,聲音堅定:“我這不是有病,我只不過像你愛媽媽一樣的愛珊珊,如果你和媽媽在一起不是錯的事情,那你怎麽能說我有錯呢?我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作奸犯科,我只是像個普通人一樣愛著另外一個普通人,想要一起好好地過日子,就罪該萬死了是嗎?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改,你要嘛痛痛快快地把我打死,不然只要我還活得好好的,我就不會改,永遠也不會改!”

她這話說得何父更是怒了起來,甚至一時沖動直接拿起客廳桌上的茶杯摔了過去,卻不想何夢琪躲也不躲,直接砸出了血,這回總算把何母心中的恐懼給催生了出來,她不同意丈夫再動女兒一下,生怕女兒真的被丈夫打出事了,她和丈夫一起把分外頑固地女兒搬回了房,屏退丈夫的她一邊落著淚替女兒上藥,一邊哽咽地勸了起來。

“夢琪,你聽媽媽的話,不要再這樣了,世界上的好男孩這麽多,為什麽你非要找個女孩子呢?以後你身邊的朋友有了孩子,你可怎麽辦呢?沒有生孩子哪裏來的圓滿呢?”

“我可以領養。”哪怕是上藥抽的一痛一痛,何夢琪依舊很是倔強,她背對著母親絲毫不讓步,“況且我也不喜歡孩子,我只想和珊珊兩個人一起好好過,這世界是哪裏來的規矩非要有孩子才是圓滿?”

何母被女兒的言論驚得手上一用力,在女兒發出抽痛的呼聲後更是奉勸了起來:“你說的這些話和咱們這麽多年來的風俗都不一樣!你要知道咱們活著哪有那麽簡單,你現在還年輕,你不懂這些道理,可是媽媽心裏頭懂,千金難買後悔藥,任性的決定說做就做,可你想要後悔卻不容易,夢琪,你就算不為了別人,就為了爸媽,你就改了好嗎?”

何夢琪忍著痛撐起了身體,她看向正哭個不停的媽媽:“媽,你知道人的這輩子有多短嗎?我再怎麽長命,也最多再活六十多年,如果短命,可能說沒就沒了,如果這輩子我不能為自己活,這輩子的我多可憐啊?別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歡珊珊、我愛珊珊的那份心絕不是作假,和她在一起我每天都很開心,分開了,在你們看來就是我改好了,可改好的代價可能是我這輩子都過得不幸福,這種改好,就真的好了嗎?”

何母被女兒說得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忙喊了家裏的阿姨來幫忙上藥之後落荒而逃,回到了房間的她同丈夫說了女兒的想法,她和丈夫頹然地坐在床頭,思前想後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最後同原身他們做出了如出一轍的決定,決心要將女兒關一關,他們知道少年人的感情,多半不持久,只要隔離開一段時間,大不了就多花幾年,總能放下的。

可他們卻沒想到,自家的女兒對待自己格外的狠,何夢琪意識到自家父母的堅定,她每天守在房門,一聽到父母出現便努力和父母溝通,可迎接到的卻總是父母頭也不回的背影,她擔心珊珊在家裏頭會出事,因為和她生來反骨的性格不同,珊珊一向很是溫順,從小在父母一板一眼下長大的珊珊,事實上很承受不住壓力,很容易失控,早在她們猶豫是否要出櫃的時候,珊珊便失控了好幾回,只是想到女友何夢琪便擔心得不行,終於,她決心鋌而走險。

她在父親路過時,咬著牙向父親宣了戰:“爸,你以為你把我關起來我就會改嗎?不會的,你要是厲害就把我關一輩子,看是一個找女人的女兒讓你擡不起頭,還是一個嫁不出去被自己父親關了一輩子的女兒讓你擡不起頭!”她在註意到父親目光有些憤怒時繼續挑釁,“我是決計不會改的,我早就告訴了你,我喜歡珊珊,我也只會喜歡她,你以為把我關起來就行了,那你就錯了,我還有手還有腳,你最好每天都把我看得嚴嚴實實,否則只要你疏忽我就一定去見珊珊!到時候我還要找你的生意夥伴,告訴他們不要再給我介紹對象了,我喜歡的的是女人!”

她這話說完,總算徹底引爆了何父的怒火,何父愛之深責之切,他向來把女兒當兒子養,甚至打著以後要讓夢琪繼承家裏家業的主意,甚至還想著以後要讓她找個入贅的孩子,可這孩子不僅是找了個女朋友,還在他面前來死不悔改的這一套,甚至還威脅要毀掉他在生意場上的形象,這終於要他再也忍不住。

他沖進房間便開始打起了女兒,事實上在女兒初中後,他唯一一次打女兒便是在上次知道女兒是個同性戀的那天,而這一次,正是第二次,他這回絲毫沒留情,因為每次只要他稍微有要消停的信號,女兒便繼續挑釁,在憤怒中大腦有些無法認真思考的他始終沒有停手,一直等到妻子回到家,他才發覺在他面前咬著牙沒有倒下生龍活虎的女兒,已經被打過了頭,他慌忙和妻子將女兒送進醫院,幸運的是送去的時間還來得及,女兒沒有出事。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切正是在何夢琪的預料之中,等到稍微身體稍微恢覆狀態,何夢琪便假意胃口不好,利用父母不好和護工講太多的心裏,使喚護工去醫院外頭幫忙買個需要排隊的美食,從醫院直接逃跑。

她動作很快,跑到了甄珊珊居住的小區,在路上便聯系上了開鎖匠,她知道珊珊的父母很古板,不會同鄰居說些什麽,鎮定自若地告訴鄰居,她是接了珊珊的電話,聽說她家鎖壞了,被鎖在房間裏頭,才來幫忙開鎖的,甚至還報了她爛熟於心的甄珊珊的身份證號碼,由於小區裏的鄰居都挺熟,對門的人對何夢琪這個珊珊的好友也很熟臉,便幫著作證讓鎖匠開了門。

何夢琪打了個時間差,帶好了證件財物,直接帶著已經有些抑郁癥覆發的甄珊珊離開了b城,跑到了南邊的小縣城裏,租了個房先躲起來過日子,畢竟她心裏頭清楚,自家爸媽很愛面子,不會隨便去報警,所以便安心帶著女友看起了心理醫生,在南方小城裏的日子分外地安穩,兩人和外人只說是關系很好的閨蜜,很是過上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可好景不長,珊珊似乎是突發水土不服一樣,一直上吐下瀉,反胃惡心,縣城裏的醫療條件不行,開了許多藥都沒能把腸胃調養好,在幾個月後,癥狀越發嚴重時,何夢琪覺得不對勁起來了。

她帶著甄珊珊到了s城最大的醫院掛了專家號,這時才知道珊珊得的是胃癌,已經出現了中期癥狀,需要開刀後立刻化療,何夢琪可以瞞著不知情的珊珊,卻不能瞞著珊珊的父母,她知道只要她這通電話出去,她可能就要和女友分開,但是她依舊撥出了這通電話。

女兒離開後,甄正奇和原身更是怨恨起了何夢琪,他們每天都睡不著,只希望女兒能哪天迷途知返,可他們沒想到,還沒等到女兒迷途知返,先等到的卻是何夢琪的電話,甄正奇一接起電話便想要罵人,可卻聽到電話那頭何夢琪沙啞的聲音,他甚至覺得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再三確認後他才發覺,他沒有聽做,他的女兒得了胃癌,已經是晚期。

何夢琪騙了甄珊珊,她只說自己在上海找了份好工作,要在上海留一段時間,甄珊珊自是無憂無慮地找起了工作,畢竟兩人成績優秀,畢業的院校在國內數一數二,找工作不算太難,她唯一的煩惱便是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太舒服,女友要求自己每天按時吃的藥物越來越多,可才沒幾天,聽到門鈴的她,打開門看到的便是流著淚沖進來的父母。

也是在那時,她終於明白了何夢琪夜間的輾轉反覆,也明白自己看到何夢琪在陽臺上顫抖著手點煙是怎麽回事,因為她得了也許會死的病。

甄正奇和原身恨透了何夢琪,他們覺得是對方耽誤了女兒的病情,哪怕他們讀了許多書,也知道病情的發展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可他們依舊覺得若是女兒留在身邊,一有不對立刻去看病,就憑b城的醫療水平,早早救治,女兒根本無需化療。

何夢琪不願意到了這個時候依舊成為女友和她父母的障礙,她默默地選擇了離開,每天準時地上門松些蔬菜水果肉魚,看珊珊一眼便離開,通過手機安撫著女友,只希望她能以最好的狀態進行手術。

何夢琪求了父母,幫忙聯系了關系,給珊珊安排上了最好的專家主任,可沒想到當開刀進去時,癌細胞已經擴散,事態比想象的更要嚴重,而那之後迎接著甄珊珊的便是漫長的化療,原來清秀可愛的她頭發一根根地落個精光,身材消瘦,甚至漸漸地爬不起來。

何夢琪將自己的一頭秀發盡數剃掉,讓人把自己的頭發給女友做了頂假發,同女友一起做個美貌的光頭,她隱隱地和甄正奇、原身達成了莫名的和諧,三人定時交接換班,陪伴著珊珊,化療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痛苦,珊珊被漸漸磨去了所有的精氣神,變得歇斯底裏,負面情緒爆棚,有時偏激起來讓原身和丈夫都不知如何應對,可何夢琪從來沒有變過,總是溫柔地抱著女友,陪伴著她。

甄珊珊很堅強,她堅持了整整兩年,癌細胞的擴散從胃部到了肺部、後來還轉移到了骨頭,一次又一次的化療將她徹底地壓榨個幹凈,她後來已經被搬運回了b城醫院治療,便於父母能回學校上課,一直到了有一天,當她的腹部產生積水時,醫生終於下了死亡通知書。

那一天的她很精神,帶上了精心保存著的“何夢琪”牌假發,化了個妝,精神奕奕地要女友推她出去轉了個圈,任性地買了杯她最喜歡的奶茶,哪怕身上的鎮痛泵每隔幾分鐘就要按壓一下,也無所畏懼,那天晚上她不讓任何人陪,要求父母和女友都離開。

第二天,當何夢琪、甄正奇和原身僵著臉進入了病房時,迎接著他們的便是如同睡美人般休克著的甄珊珊,醫生很是鎮定地將鎮痛泵、氧氣管一樣樣撤下,他們流著淚送走他們共同的摯愛,唯一擁有的便是那封信。

甄珊珊的手已經不大有力氣,常年的輸液讓她的手上千瘡百孔,她在紙張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不僅不是你們的驕傲,我還不能陪伴你們到老,這段時間來,任性的我讓你們辛苦了,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要做你們的女兒,只希望那時候活得更長久一點,更健康一點,不要這麽沒用了,我才可以好好照顧你們。

可下輩子,我還是不想改,我還是想做那個任性的,喜歡夢琪的甄珊珊。

我真的很愛你們,也很舍不得你們,可是我該走啦,未來沒我的日子,爸爸媽媽也替我好好過,好嗎?”

原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後悔了,她後悔自己不該這樣攔著女兒,她沒有想到一切一語成箴,人生這麽短,為什麽她不能讓女兒順著自己的心呢?她的女兒從來都沒有罪,只不過是喜歡一個恰巧是同性別的人罷了。

甄正奇拿著信紙的手在顫抖,他的眼眶早就紅了,淚水落下,他的心裏有怨、有恨,他不能原諒何夢琪,也不能原諒女兒,他只能努力說服自己,這一切是女兒任性的懲罰,一定是被何夢琪耽誤了,否則他便只能恨他自己,恨他自己讓女兒短短的人生裏,擁有那麽多的痛苦。

遭遇了同樣事情的兩人,擁有了南轅北轍的想法。

而何夢琪收到的信則這樣寫著:

“琪琪,我要先走了,遇到了你我真的覺得很幸福,如果下輩子我還是甄珊珊,你還會是何夢琪嗎?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你或者我是男孩就好了,可過後又覺得難受,我只不過是喜歡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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