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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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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杜旅寧帶楊慕次連夜趕回了上海,楊慕初也沒有再待在南京的必要了,於是一早便去陳公館辭行,也踏上了回滬的列車。

這一趟南京之行,前後算起來也不過十天而已,楊慕初卻感覺恍如隔世。下了列車,看著熟悉的月臺,不禁然的想起他剛從英國回來的那一次,想象著阿次一身皮衣帥氣的等在外面來迎接他,最後卻把他送進了偵緝處的刑訊室。

楊慕初輕笑一下,也不知道阿次那個小混蛋現在怎麽樣了,杜旅寧應該不會吃了他吧?自己是不是先去偵緝處打探一下?

不過等他走出月臺,看到外面接站的人,他就知道,哪也去不了了。接站的人是楊家現任管事孫謙,楊羽柏不知道從哪淘回來的,四十左右歲的年紀,笑面虎一般的相貌,楊慕次曾說過這個人應該是個練家子,武功深淺未知,可以列為一等危險人物,因為這個人只聽從楊羽柏一個人的命令,對他們兩兄弟一視同仁,若是想找他通融個事情,那根本是連門都沒有。

不過看到這個人,楊慕初才想起一件被他遺忘的事情,那就是這次南京之行,他根本就是逃家去的啊!啊啊啊啊!他為什麽早些沒想到,也好讓母親給他打電話求求情啊!貌似,他自從去了南京就沒有給父親打過一個電話吧?想到這楊慕初真有種想死的心情,他甚至想,現在回南京還來不來得及。

孫謙已經看到了他,帶著兩名仆人迎了上來,“大少爺,您回來了。”

“嗯,孫叔。”楊慕初笑的比哭都難看,孫謙卻看了眼他身後,問道:“二少爺沒跟您一起回來?”

“哦,他比我早一點。他們偵緝處有事。”楊慕初還是想先試探一下口風,於是問道:“孫叔,我——父親還好嗎?”

孫謙一直保持著滿面笑容,回道:“老爺去公司了。”聞言楊慕初心下一喜,但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就聽孫謙又說了句,“不過他臨走時吩咐,如果你回來了就去書房等著他。”

楊慕初立即垮了臉,孫謙就像沒看到一樣,招呼道:“大少爺,請上車吧。”

楊慕初再次確信自己上輩子肯定把孫謙家房子給燒了,不然這個孫謙怎麽會這麽針對他,在車上防著他也就罷了,回到了家還一直將他送進了書房,才笑瞇瞇的關上門、上了鎖,他居然把書房上了鎖!他以為自己像阿次那個小混蛋一樣會飛檐走壁、溜門撬鎖嗎?楊慕初苦著臉心下將孫謙咒罵了好幾遍,順帶著將阿次也罵了一遍,這才十分心不甘情不願的磨蹭到墻角,跪下來面壁思過。跪了一會感覺不舒服,四下看了看,順手將椅子上的棉坐墊扯下來墊在膝蓋下面,這才覺得滿意了些。

這一跪就從中午跪到了晚上,楊羽柏直到晚上8點才回來,楊慕初見到他就跟見到救星似得,眼巴巴的看著他,就想從父親嘴裏聽到赦令。可楊羽柏就是不說,好整以暇的坐到椅子上喝茶,就像壓根沒有看到他似得。

楊慕初膝行到父親面前,雙手扒在父親膝蓋上,討好的叫道:“爸爸。”

楊羽柏瞥了一眼被他棄在原地的坐墊,問道:“怎麽?不墊著了?這地板可硌得腿疼呢。”

“爸爸,阿初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這趟南京之行,挺瀟灑吧?”

“阿初想母親了,過去陪陪她呢,爸爸,您不要生氣。”

“我不生氣,有你這樣孝順的好兒子,我生什麽氣。”

深知父親脾性的楊慕初一聽到這帶著笑的語氣,立即收回手去規規矩矩的跪好,楊羽柏瞥了他一眼,冷笑著問道:“怎麽不說了?繼續啊。”

楊慕初乖乖垂首認錯,“爸爸,是阿初的錯,不該欺瞞您,您怎麽處罰阿初都行,就求您別生氣了。”

“哼!”楊羽柏冷哼了一聲,卻不再搭理他,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慢慢翻看起來。這樣一來可苦了楊慕初,在父親的眼皮底下他連動一下都不敢動,只能盡全力保持著標準的跪姿。他也知道父親這回是真的生氣了,絕不是他撒撒嬌說說玩笑話就能糊弄過去的,也許一開始的幾天父親還不知道南京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隨著西安事變的影響擴散,以致政府高層都人心惶惶的時候,父親想不知道都難了。父親本來就是不喜官場的,他寧肯在商場上逢場作戲,卻壓根就不希望他們兄弟任何一人沾染政治,若是讓他知曉自己瞞著他與南京舊部有聯系,並且還親身摻和了這次事變,那就不是一頓家法板子的事情了。

想到這他又得腹誹一下阿次了,那小子可是飛去西安折騰了一回,而且,還在南京闖了那麽大的禍,可比他這個只敢隱身在幕後小小鬧騰一番的人囂張多了。若是哪一天讓父親知曉,嘖嘖,楊慕初忍不住要為他默哀,看在你將來一定比我慘的份上,哥今天就非常大度的饒你一回,原諒你不和我一起共患難的錯了,暫時就不把你供出來了。

楊慕初胡思亂想的好不容易捱過了一個時辰就再也捱不住了,他悄悄的瞅了眼父親的臉色,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呢,楊羽柏卻突然開口道:“跪不住了?”

楊慕初立即可憐兮兮的央求道:“爸爸,阿初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好,”楊羽柏放下書,看著他問道:“你去南京都做什麽了?”

“我——”楊慕初斟酌著詞匯,“我收到消息之後趕到南京見了曾養甫,想通過他求見陳部長,不過陳部長正忙著沒空見我這個小人物,而當時南京正在戒嚴,於是我就只能留在那裏,直到事件結束,就是這樣。”

楊羽柏相信陳立夫沒空見楊慕初這個小人物,但是不相信楊慕初什麽都沒做就能老老實實的呆著,“王平可是說你楊大少爺天天忙的很呢,早出晚歸,幾乎不著家的。”王平就是南京楊公館的管事,他是唯一能把南京的消息傳遞給楊羽柏的人,因為當年楊羽柏搬離南京之後就和政府的所有人都斷了聯系,所以楊慕初才敢這般明目張膽的欺瞞他,就是因為他篤定父親不會得到關於這次事件的任何內幕消息。至於父親是因為什麽原因如此避諱南京他是無從知曉了,但是他知道南京少數幾個有可能將事情洩露的人都被他以重金封口了,所以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內,父親不會知曉他和阿次在這次事件中露過面,甚至還起到了一定性的作用。

聽到父親這麽說,楊慕初訕訕的假裝坦白,“我是去了曾養甫那裏,我也只是想能幫點忙嘛,不過似乎也沒什麽作用。”

“你想幫什麽忙?推波助瀾,還是邀功請賞?”楊羽柏突然很是懷疑他對此次事件的執著性,瞇著眼睛問他,“你不會是——還有別的身份吧?”

楊慕初嚇得立即擺手,著急的回道:“阿初怎敢?我從來不玩那些危險的游戲,潛伏、臥底什麽的,真的不適合我!”楊慕初真是被嚇著了,若是讓父親認定自己是共-黨,或是間諜之類的,也不用認定,只要父親有一絲懷疑,自己今天晚上絕對不會好過,保不齊就被抽死了。

看到父親點了點頭,顯是相信了自己所說的話,楊慕初不禁後怕的擦了擦冷汗,心下腹誹,父親怎麽不去懷疑阿次那個小混蛋,那才是個徹徹底底的亂黨分子好不好。

楊羽柏見他嚇成這樣,好笑的看著他,“你就這點膽量,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會是亂黨。好吧,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麽你去南京,就只能有一個目的,就是保住你目前在上海的地位和勢力,我說的對吧?”

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楊慕初也幹脆大大方方的承認,“是,我需要我現在的勢力,因為我想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裏,我並不想將來姐姐的事情再一次發生,所以我必須要有能力,能夠保護好我想要保護的人,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做一個本分的商人,安安樂樂的過自己的日子,絕不會牽扯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件當中。”

“爸爸,生逢亂世,沒有太平可言。您應該能夠察覺的到,現在的上海,已經不是您那時候的祥和寧靜,現在的上海,是風聲鶴唳、山雨欲來啊。”

楊羽柏沈默了,好半響才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起來吧。”說完,楊羽柏也不再管他,徑自起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楊慕初癱坐在地上,長松了口氣,終於過關了。不過下一刻他便抱著自己的腿哀嚎起來,實在是太疼了啊。疼的他都不想思考,腦袋暈暈的,直接就想躺下睡了,這種感覺非常的不舒服,以致於他都沒有多想,這哪裏是跪這一會就能造成的傷害啊。

雙胞胎總會有些奇怪的感應,真正不舒服的人是楊慕次才對。挨了這一頓慘烈的打,又被丟到陰森森的禁閉室,任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禁閉室只提供水不給食物,又地處陰暗之地,再加上楊慕次賭氣根本不讓軍醫給驗傷上藥,如此熬了一夜,第二天便是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嚇得警衛連忙手忙腳亂的將他送到了醫院。杜旅寧聞訊趕來的時候,卻見急診室裏人仰馬翻、一片狼藉,活脫脫一個剛被打劫的現場似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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