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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桶邊的斜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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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被推進隔間的姜如許耳朵貼在門上,小心的傾聽辦公室內的交談。

得知自己是祭品之後她覺得並不意外,當初在病房裏那個和她患有一樣病癥的男孩話裏話外都指向他們是帶著“任務”來到這裏,並且將會為了任務獻出自己的生命。更何況,她也察覺到醫院似乎對他們都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洗腦……

針對那個男孩的洗腦是【聽話】,針對她的洗腦又是什麽呢?

而且,他們為什麽會說,媽媽會看著她成為祭品死掉,就像當時她的父親一樣?

我的爸爸當時也是在這裏被獻祭的嗎?她又想起自己小時候的那場車禍,她明明記得父親當時是出車禍死掉的,媽媽告訴她,父親的屍體都被撞得粉碎

——【媽媽告訴我】

所以,我的過去全部都是謊言嗎?

一只冰涼的手重重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初探索世界的孩子一樣,把姜如許嚇得立馬將耳朵從門縫處移開。她回頭,之間一個四肢細長的家夥站在身後,角落處的黴菌不斷滋生,就像伸出的觸手一樣軟趴趴地搭在它的四肢上。

當然,最引人註意的還是這個東西的“頭部”,還是姜如許熟悉的那個收音機。這個家夥揮舞著影子一樣的灰色半透明四肢,方形收音機組成的腦殼半歪著,兩個紅色用來調頻的旋鈕在頭上就像是僅做裝飾用的眼睛。

收音機伸出細長的手,又拍了姜如許一下。姜如許註意到,這一次比起之前的力度要輕很多,就像是朋友之間親昵的交流,而收音機的四肢此刻也凝實了些許,一些黴菌摻進了灰色影子中,在它的表面形成了堅硬的黑色外殼。

拋卻機器頭顱,它就像是一個黑色影子人。

此刻,影子蜷曲著退化成一條觸手樣的手掌,指向狹小隔間的某處,那是一排儲物櫃,灰白色的鐵門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姜如許順著觸手的指向,觸摸其中一個小格子。出乎她意料的是,原本上鎖的櫃門在她手指觸摸到的同時,鐵索也如同灰色的影子一樣消失了,留下來的只用一圈一圈黃綠色菌斑的痕跡。

櫃子裏面有一沓厚厚的信封,還有壓在信封上面的紅色汽車模型。

模型已經很舊了,用來做前保險杠的鐵條半落不落地搭在車身上,擋風玻璃都已經碎了,左側前門還有漆塊脫落。姜如許試了一下,或許是她手掌感染愈發嚴重的原因,模型的左前車門打不開。

車子裏面並沒有什麽,只是座椅也被塗上大量的紅漆。

模型下面的信封包裹的紙卻因為打開門是黃色黴菌的侵入而快速被腐蝕,只剩下底部一封信被姜如許及時抓在手心裏。

收音機的觸手輕輕搭在紙面上,又如霧氣一樣消散。

它又開始發出如同倒帶一樣的聲音。

姜如許打開信封,裏面只有幾張薄薄的紙——那是她出生時所用到的所有證明。

一張小紙條從若幹證明裏滑下,上面潦草地用紅色墨水寫了一句話:

【越想要,就越要藏起來,護士們討厭欲望。】

接著,房間外面突然傳來走動的聲音,像是那個叫做“莉特”的女人與陳琳並沒有談攏。姜如許有一種預感,她們馬上就要走到這個隔間的門口了!

收音機還是不斷發出倒帶的聲音,姜如許焦急地看著它,她自己或許可以躲起來,但是這個明顯有些癡呆的家夥萬一被發現了恐怕只會迎來醫院的警惕。

況且——她也不敢保證陳琳接下來還會處於感情來幫她。

或許我早就應該把她當成是一個陌生人了,姜如許心想,從一絲絲懷疑升起的開始,我和她就就已經站在對立面。

好在她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太久,房間外突然傳來救護車的聲音,緊接著,所有的腳步聲都開始往外趕。

等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她才起身準備先跑出去。

看樣子外面確實是出了什麽亂子,姜如許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只見陳琳的辦公室已經空無一人,拔掉筆帽的圓珠筆在地上滾動著,直到停在她的腳下。

圓珠筆突然在地面立起來。

【我可算找到你了!!!!!】

突然,姜如許只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甚至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眩暈感緊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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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回事?”陳琳面色灰敗地看著停在醫院後的救護車,她的身旁站著的是同樣臉色不好的護士莉特。

“我們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救護車的左前門打開,走下來的是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女子,她將手上的鮮血往血跡斑斑的裙子上揩了揩,陳琳這才註意到她的手指已經斷了。

“翳突破了學校的防護,我只能帶回來這些,希望還有用。”

莉特走到車尾,拉開門。

緊接著,無數開膛破肚的屍體從後車廂湧出。鮮血不斷地從車上往下流,很快就在地上變成一個個小小的紅色水窪。

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竄到水窪上,就像是不小心般,猛地栽倒在地上。

——是姜如許隔壁病房的那個小男孩。

“我不是讓你們看好這些……”莉特陰著臉對身後的小護士說道,“怎麽還讓他們亂跑?”

“算了,”她顯得有些煩躁,“現在一下子多了這麽多東西,那麽也不用看著他們了。趁這些東西還新鮮,直接一起用掉吧。”

“你不高興嗎?陳琳醫生?”她轉頭盯著陳琳的眼睛,“這次的獻祭,您可是大功臣呀。”

陳琳卻沒有接她的話頭,“心裏有火別往我頭上撒,莉特,想比這個,這次獻祭結束一切都會推翻重來,你還是好好想一想接下來如何打算吧。”說完,她就帶著那位開車趕來的女人包紮傷口。莉特也沒有多待,囑咐好護士們處理屍體之後也離開了。

很快,管理病房的那位高瘦的護士抱起被眾人遺忘的小男孩,將他放回病床。

“護士姐姐,我馬上就要去完成使命了嗎?”男孩擡起頭,看著她,“我想吃糖,好想吃哦。”

護士摸摸他的頭,過了一會拿了一顆橘子糖。

彩色的糖紙就像是教堂的玻璃,如果此刻窗外擁有陽關,或許它能夠折射出足夠清澈的光澤。不過此刻天是陰沈的,很快或許會有暴雨來臨。

護士將糖給了男孩之後就離開了,只剩下孩子一人留在病房裏,貪婪地汲取著生命最後的糖分。他的手掌摸了摸早已被異化的耳朵,從菌層密布的頭皮中摸出幾顆透明的蟲卵。

他看著這些卵,又想起救護車上的屍體,突然笑了。

【沒有人生來就是別人的踏腳石】

病房裏又傳來斷斷續續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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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哪?

姜如許平躺在地面上,背部細小的疼痛此刻顯得尤為明顯,她可以肯定地面上有石頭。左搖右晃地爬起來,後腦勺的陣痛伴隨著惡心感,讓她不由地失去平衡,一下子撞在旁邊的東西上。癱在地上許久,她才緩過勁。

她現在應該是在一個樹林裏。

陽光透過層層的樹梢,漏下黃色的光線。狹窄細長的水杉葉子鋪在地上,就像是一層軟軟的毯子。細碎的小石塊似乎自再次倒地時都已經消失了,如今只剩下半腐爛的樹葉,散發著奇特的氣息。

一只灰色半透明的觸手拉了她,收音機也跟著過來了。

不對,姜如許突然想到自己遇到圓珠筆之後,被人從背後襲擊。如今再看向收音機,覺得對方怎麽看都覺得有點可疑。

——當時,這個東西就在我的身後。

如今她出現在這個林子裏,收音機也跟著她,這令她有些不安。畢竟對方此刻的狀態相比於隔間初見時更顯嚇人。

作為腦袋的標志的收音機此刻兩邊聽筒已經布滿密密麻麻的菌絲,並且開始向下滴淌著令人不安的黏液。奇怪的倒帶聲仍然繼續著。姜如許也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回溯著什麽。

這一切在此刻寂靜無比的森林裏顯得更加恐怖。

“好吧,雖然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但是一起走出去吧。”她向收音機伸出手,並且對自己暈倒的事情避而不談,“既然你在醫院裏一直跟著我,那麽你會和我一起出去的對嗎?”

收音機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作為回應。

兩人在叢林裏一直走著,走著走著姜如許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他們永遠也走不出這個林子。

有著灰黃色翅膀的飛蛾安靜地伏在棕色的樹幹上,林間時不時傳來一二聲羽翼拍擊的聲音。陽光就像有著透明外殼沙漏裏的沙子,緩慢而安靜地往下流淌。

就在姜如許踩在一片厚厚的枯葉上時,一張灰白浮腫的臉掙紮兩下,從枯葉中探出。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裙子,全身不斷滴著水的無臂女人。姜如許記得她,那也是在一個水杉林裏,不過,那個林子有著永遠不會停止的大雨。

吊死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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