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碾成渣的蘇玉後退一步, 看到灰衣人站到一個巨大的圓形黑色陣法中，兩只眼睛變成了猩紅色，身體緊繃, 像是有什麽東西快要從體內溢出來一樣, 那人的臉劇烈抽搐起來，皮膚一點點破裂開來。

蘇玉心想原來這灰衣人是帶著張面具, 就是不知道面具下是張怎樣的面孔，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未察覺，真想看一下他的真容。

陣法一層層亮起了光，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地底噴湧出來, 那是一股蘇玉極其熟悉的味道——鬼魂的味道。

輪回之地終究是破滅了！

漫天彌漫的是漂浮的鬼魂，如蝗蟲般急速往外噴射，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漸漸豎起一道高墻, 把蘇玉和灰衣人阻擋開來，蘇玉死死盯住灰衣人的臉, 只見他臉部已經開成了花，一張人皮面具的碎片從額頭那裏撕裂開來, 她看見了灰衣人鬢角下的一小部分額頭和一道又黑又粗的眉毛，眉毛的每一根都很長，蘇玉依稀記得小時候聽人說過這種叫仙人眉, 據說有這種眉毛的人都很高壽。

但就在這時, 阻隔在她和灰衣人之間的那道半透明的墻突然暴漲，讓她沒能看到繼續脫落的人皮面具下掩藏著怎樣一張臉。

蘇玉不甘心，她伸手去抓那道半透明的鬼魂墻，抓住了就丟出去。很快, 墻體被她刨出一道裂縫，她又重新看到了站在陣法當中的灰衣人，但此時灰衣人轉過了身，背對著她，蘇玉幾乎可以肯定灰衣人此時的面具應該沒有了，他轉過去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臉。

蘇玉暗暗罵了聲可惡的家夥，擼起袖子，狠狠去踹那堵墻。

“主人，饒命！”一道細細的聲音從半透明的鬼魂墻中傳過來，隱藏在呼嘯而過的哀嚎聲中。

蘇玉越發狠命地踹那堵墻。

“主人，我們都是您的手下，求您高擡貴手饒了我們吧！”那道細細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蘇玉終於聽清楚了。

“是誰？是誰在跟我講話？”蘇玉腳下未停，厲聲問道。

一個半透明的影子飄到她面前，瑟瑟發抖。

“你是誰？是替你自己求情還是替他們？”蘇玉看著那堵她剛停下腳就愈合了裂縫的厚重墻，心中滿是不悅。

那道鬼魂強似乎把她和外界的其他人都隔離了開來，形成一個相對狹小的圓形空間。

“您擁有指環，當然就是我們的主人。”那道細細的聲音說道，“我是輪回王身邊的護衛，輪回王把我留給了您。”

“輪回王呢？他是不是已經…”蘇玉難過地問道。

“不不不，輪回王他還沒有死，他把自己冰封起來了，他說如果有一天您重新統治了輪回之地，他再回來。”

“你確定？”蘇玉有些懷疑地問道，她很擔心這不過是輪回王的一個美麗謊言。

“千真萬確，我守著他進入冰封的，他必須藏起來，假死，那家夥才找不到他。”那道細細的嗓音說道，“我叫青蘿，很高興為你效勞。”

“你是女的？”蘇玉看到一個綠色衣裙的小姑娘出現在她面前，嚇了一大跳。

“呃，這是我的幻象，主人要是不喜歡，我還可以變。”青蘿小心翼翼地說道，面上帶著一絲絲頗受打擊的委屈。

不能不承認，青蘿其實長得還是很漂亮的，身段苗條，一襲綠裙，烏黑的頭發只在鬢角挽了一道發髻，其餘的都垂在背後，看著柔柔弱弱而又賞心悅目。

“你剛才說你是輪回王的護衛……”蘇玉的話還沒說完綠蘿就飛快地接話道：“現在不是了，主人，我現在是您的護衛。”

見蘇玉面露狐疑，綠蘿握緊拳頭揮了揮道：“別看我長得瘦，打人我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蘇玉勉為其難地先相信她一回。

綠蘿怯怯地問：“主人，我能保留現在的妝容嗎？”

蘇玉擡眼看了她一眼，綠蘿眨著星星眼非常無辜地看著她，那樣子仿佛她只要搖一下頭，她就立馬能哭給她看一樣。

蘇玉微微點了一下頭，漫不經心地問道：“難道輪回王喜歡你這樣子的？”

綠蘿驚恐地看向蘇玉，拼命搖頭，道：“不，輪回王不喜歡，他喜歡男的。”

蘇玉眼中一亮，被這個消息驚到了。

綠蘿急忙擺手道：“奴婢說錯了話，輪回王不喜歡男的，他只是要我打扮成男兒的樣子，在他身旁伺候。”

“你打扮成男兒的樣子是什麽樣子？”蘇玉好奇地問道。

綠蘿有一點點不高興，但還是很勉強地轉過身，然後再轉過來，蘇玉哈哈大笑起來。綠蘿變成了一個頭裹方巾，濃眉大眼，上嘴唇還留著兩條微微翹起的小胡子的青年模樣，唯獨那眼睛裏的眼神還是滿滿的少女模樣。

“你不喜歡男子的裝扮？”蘇玉故意逗她。

綠蘿委屈的點點頭，然後可憐巴巴地看向蘇玉。

“你喜歡女孩子的裝扮？”蘇玉問道。

綠蘿拼命點頭。答道：“我喜歡剛才之前的樣子，但是輪回王不喜歡，他說不習慣被女人伺候，可是奴婢原本就是女孩子呀！”

蘇玉腦補了一下輪回王的樣子，在心中暗暗笑了一回，仍舊板著臉道：“莫不是你用這副樣子去勾/引過輪回王，所以他不喜？”

綠蘿嚇得小臉慘白，連忙擺手，臉上的胡子也一顫一顫道：“絕對沒有，就算借奴婢一千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肖想輪回王呀，他都有兩千歲了，女婢才年方二八。”

“你這是在公然嫌棄輪回王！”蘇玉道。

綠蘿委屈巴巴道：“奴婢沒有嫌棄輪回王，奴婢只是實話實說。”

“好吧，那你就按你的心意打扮吧！”蘇玉不忍心再逗她，說道。

綠蘿上一秒還委屈得不行，下一秒聽到蘇玉的話，眼睛一亮，興奮地跳起來說道：“謝謝主人，謝謝主人！”

蘇玉道：“還不快變！你這樣子真辣眼睛。”

被蘇玉嫌棄的綠蘿一點也不生氣，她高高興興地在蘇玉面前換回了綠裙子。

“現在輪回之地已經破了，我要怎樣才能收回輪回之地？”蘇玉表情嚴肅地問道。

“這個呀，奴婢也不知道，不過主人您可以試著召喚一下您的指環，畢竟剛才我就是被您的召喚叫過來的。”綠蘿小心翼翼答道。

“怎麽召喚？”蘇玉喃喃自語道，她完全不記得她什麽時候召喚過指環。

“反正奴婢剛才就是被您召喚來的。”綠蘿說話的表情就像一只即將被拋棄的奶狗，既可憐又委屈。

“好吧好吧，你是被我召喚來的，我需要你，請你留下來守衛我。”蘇玉認真說道，既然是她的部下，而且還是這麽可愛的小姐姐，她自然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主人，您想要輪回之地的能量嗎？”綠蘿問道。

蘇玉瞇了一下眼睛，眼裏驟然閃出一道銳利的光，說道：“當然想，而且必須拿到，絕不能讓輪回之地落到外人手裏。”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裏，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將這些鬼魂重新召喚過去，等您日後啟動了指環，輪回之地就還是您的。”綠蘿說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蘇玉問道。

“難道說現在那個灰衣人費勁辦法用陣法破壞輪回之地，他什麽也得不到？”

“如果您不想他得到，他就得不到。”綠蘿笑道，“您是鬼王呀！召喚鬼魂不是您與生俱來的本事嗎？算起來輪回之地的發源地還是在鬼門，他拿什麽和您比？”

可是我現在只是一個只剩一縷殘魂的鬼王，也沒什麽修為。蘇玉有些洩氣地想。

“您不用擔心修為的問題。”像是看透了蘇玉心中所想，綠蘿說道，“您只需要召喚。”

蘇玉和綠蘿對視一眼，立刻明白她所說的意思。

“綠蘿，帶我離開這裏！”蘇玉說道。

“是，主人！”綠蘿歡快地答道。她跳起身，懸浮到半空，一只手伸向蘇玉。

蘇玉往前走了兩步，把手搭在她手上，下一秒，一股強力傳來，蘇玉還來不及驚呼，就已經浮到了半空。

“向著輪回之地，出發！”綠蘿嬌呵一聲，兩人以極快的速度朝迷霧中沖去。

白霧很濃，但仔細看時，那些霧卻不是霧，而是一個個隱隱約約會動的影子，因為她們飛行的速度太快而讓那些影子看上去似乎是靜止一樣。

她們以這種極快的速度並沒有飛行太久，因為很快在她們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座山，她們不得不停了下來。

那座山看上去巍峨，陡峭，寸草不生，有說不出的荒涼。

蘇玉朝那座山走去，只覺得每走一步都心情沈重。她甚至覺得那座山在低低哭泣。

蘇玉緩緩擡起右手，覆蓋在那塊黑色的山體上。頓時有什麽東西，從她掌心傳來。山在顫抖，變形，有一股冰涼入水的東西緩慢進入蘇玉體內。

蘇玉的手變得有些透明，她能看到一股淡紫色的液體緩緩在她血管流淌。

“請賜給我力量！”蘇玉突然有些明白了，大概眼前這座山就是輪回之地的實體。

蘇玉覺得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冒出來，她把握緊的拳頭松開，一個半透明的影子從她身體裏剝離出來，是另一個蘇玉。接著又是一個，一個又一個蘇玉的影子從她體內誕生，又從她左手緩緩地冒出來，一時間湧現出了數百個蘇玉。

所有的蘇玉都是一樣的打扮，一樣的神情，都和蘇玉一樣，把右手覆蓋在山體上接受輪回之地的力量。

蘇玉的手心還是源源不斷的有新的影子冒出來，這些蘇玉的影子出來以後會自覺地走到隊伍的後面，加入她們的行列，吸取輪回之地的力量，數不盡的蘇玉沿著山體往前蜿蜒，漸漸地把整個山包圍起來。

當所有的蘇玉把山圍起來後，那座山開始變小，一點一點地往下塌陷。

蘇玉在那過程中回想了許多過往的事，身為鬼王的接班人，蘇玉很小就接受到父親嚴苛的訓練，可惜那時候的蘇玉還沒有半點自覺，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和父親鬥智鬥勇上，為了逃避學習，為了逃避懲罰，她想盡了一切辦法。但此時此刻，蘇玉方才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生在鬼族，作為鬼王之後，守衛鬼族是她與生俱來的責任，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忘卻了自己肩膀上的重任。

蘇玉一邊回憶，一邊飛快地把從山體吸來的力量穩穩地納入丹田。

山尖剛往下塌了一小截，就有一個黑影朝這邊急速而來。

是灰衣人！輪回之地的發源地還是被他找到了。

蘇玉的實力還太弱，如果正面和灰衣人交手，她恐怕接不了他幾招。

“綠蘿，我們先撤，那家夥我們不是他的對手。”蘇玉對綠蘿喊道。

綠蘿倏地一下子鉆進山體，蘇玉也帶著眾影子一起沒入山體內。

她們手上可沒停下來，還是繼續搶著把能量吸入體內。

“主人，那個家夥好可怕！居然能找到這裏來！”綠蘿嚇得小臉都白了，顫巍巍說道。

“你知道輪回之地的大門是怎麽破的嗎？就是他用了上古禁術，擺了一道小陣和一道大陣給破的。”蘇玉說道。

“啊？這麽厲害呀！”

“是啊，他還把輪回王都逼得冰封起來了，你說他厲不厲害？”蘇玉搖搖頭，加快了速度吸收力量。

剛才他們看到的是灰衣人的影像，他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因為有幻相的存在，灰衣人想要找到這裏還需要一段時間，但也只能拖延一會兒，這也要看她們的運氣，是一下子被找到，還是最後一刻才被找到。

輪回之地有成百上千個幻相，每一個都差不多，如果他有耐心去試的話，的確會消耗不少時間，但就怕他沒耐心，采用最極端的方式。

蘇玉不敢歇一口氣，繼續拼命吸取力量。但她也沒有停止思考，腦子繃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快靜止。

手心有什麽東西在跳動，蘇玉低頭，看到是小石頭，驚喜道：“小東西，你怎麽來了？”

小石頭晃了晃圓溜溜的肚子，委屈地說道：“主人，我一直藏在您的副魂裏，您怎麽能看不到我呢？我平時不出來是因為沒有您的召喚不能隨意走動，可是現在您有危險了，作為您的守護者，我必須出現呀！”

蘇玉寬慰地一笑道：“謝謝你！”

但蘇玉心裏想的是她馬上要打一場硬仗了，最好熟悉的人越少越好，因為萬一她失敗了，不希望牽連到更多無辜的人，尤其是一個在無聲世界內默默陪伴了自己三十年的朋友，說朋友或許都不夠，應該是她靈魂的一部分吧。

小石頭四下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環境，突然問道：“大師兄怎麽沒來？”

蘇玉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心裏突突跳了兩下說道：“我也不知道，之前在進入陣法前就分散了，後來我被綠蘿帶到了這裏，他應該找不到我。”

小石頭不滿地嘟起了嘴道：“大師兄不給力呀！明明知道你會有危險，怎麽就不陪在身邊呢？還抵不上我小石頭，我知道主人有危險，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大師兄他到底在哪裏呀？”

蘇玉垂下眼瞼，神色黯淡了些許，等她擡頭時，已是目光炯炯，恢覆了先前的鎮定。

“大師兄他有自己的事，我們忙我們的。”說完蘇玉收回她的那些影子，手中多了一團白霧似的東西。蘇玉把那團白霧慢慢聚攏，收入體內。這團白霧剛進入蘇玉體內，蘇玉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體內仿佛久旱的禾苗，愉悅地接受著連綿不斷的力量。

這股奇特的力量起初在她體內酸酸地游走，每走動一步，她都忍不住打個激靈，渾身顫抖一下，過了一會兒，從腳指頭開始，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她的骨頭，既麻且疼。蘇玉身上很快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汗珠順著頭發絲往下滴。

山體的內部突然空曠了許多，加快速度消減下來。

蘇玉強忍住心中的不適，用上善道人教的吐納法調整呼吸。

耳邊傳來轟鳴聲，一道黑影由遠及近，蘇玉只側頭看了一眼就楞住了，頎長的身形，冰冷的氣質，劍眉如畫，薄唇微勾，不是墨璇又是誰？可是他的眸子顏色是如此的冷淡，仿佛裏面藏著一座冰山，這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情蘇玉在初見墨璇時是見過的，印象深刻。

蘇玉伸出手，想要撫摸那雙眉眼，但她知道，那雙眼睛裏包含的冷冽是她無法承受的。那道身影提劍而來，每走一步，腳步聲都像是踩在她心上一樣。

墨璇原本是跟在蘇玉身後準備進入陣法的，但是突然接到掌門傳令，只能來不及和蘇玉打招呼就急匆匆從流沙幻境返回昆侖。

昆侖比較往日似乎多了幾分不寧靜。幾乎所有的弟子都被召集到中脈的淩絕頂，掌門善依從早已下令各長老率領自己門下弟子前來布陣。

青霧籠罩在淩絕頂上空，其間有電閃雷鳴，往日的安寧祥和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未知恐懼所覆蓋。

墨璇心中有些疑惑，順著臺階往上走，一路上，有不少弟子經過他，不過大多數都是形色匆匆，和他打過招呼就急急忙忙走了。

昆侖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種需要全體戒備的狀況，之前很多年前倒是有過一場鏖戰，當時神諭被篡改，引發了六界一系列的動蕩，為了守衛天道，幾乎動用了昆侖所有的弟子，結果如何墨璇並不清楚，只知道十分慘烈，成為昆侖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時隔數載，難道同樣的事情又要發生？

墨璇不知不覺中腳步也加快了一些，他的頭有一絲絲輕微的疼痛感，他剛才在藏瓏閣接到了掌門的號令，要他來淩絕頂，可是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的心裏隱隱有不安，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樣的感覺他從未有過。

一般人心中有疑惑大概想想就拋到腦後了，但墨璇喜歡較真，想不明白的地方，只要有一絲存疑，他都會反覆去查。這麽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直覺往往驚人的準確，盡管在當時看不出來苗頭，但事後驗證時才會發現那一絲絲蛛絲馬跡早已明白無誤地暗示過事態的發展軌跡。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墨璇又仔仔細細回憶剛才的每一個細節。掌門的號令突然出現，然後他從藏瓏閣趕往淩絕頂，這件事他仔仔細細回憶了兩遍，沒有什麽問題。走在路上，那些弟子也是收到了號令才往這裏集中。一切都很正常，顯得沒有問題，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大師兄，你怎麽還在路上？”雲霓臉上沒有往日那般平靜，一臉的焦急，“掌門都等你半個時辰了，你不在主陣法無法啟動，三長老，五長老還有師兄他們都在，流沙幻境有些壓不住了。”

“你剛剛說什麽？”墨璇問道。

“我說流沙幻境壓不住了。”雲霓少見的有些慌亂，這讓她平時一成不變的臉上多了幾分生動。

“不是這句。”墨璇註意到雲霓過於關切的目光，下意識就把腳步放緩了半步，“你說我來遲了？”

“是啊，我們幾個都來了，就你沒來，我還以為你不在昆侖呢？問過掌門才知道他也給你發了號令，只是不知道你有什麽事耽擱了。”

墨璇突然不寒而栗，事情遠比他想的要覆雜，居然有人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偷走了他半個時辰的記憶，或者說用什麽手段消除了他的這段記憶。

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難道他丟失記憶的這半個時辰發生了什麽事？

墨璇用靈力周身探測了一番，確認自己身體無恙，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毫發無損，沒有絲毫打鬥的痕跡，身上也沒有留有什麽記號或氣味，越是這樣，越是不正常，這說明帶走他記憶的人實力遠在他之上。

墨璇在腦海中搜索一番，如此實力高深莫測之人，在六界不應該藉藉無名，到底是誰呢？難道是那個神秘人？難道那人知道了他七星閣閣主的身份，前來打探？

也不對，因為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那個神秘人絕對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他的分舵舵主已經有好幾個死在這個神秘人手上了，他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個神秘人就是想鏟除七星閣，所以，如果他知道他是閣主，是絕對不會對他心慈手軟的。

“大師兄，你生氣了？怎麽不理我？”雲霓就算表情有些不安，但聲音依舊甜美，尤其是對著墨璇，幾乎用盡了她十分的溫柔。在外人眼裏雲霓是不可觸摸的仙女一般的人物，是他們不敢褻瀆，只能仰慕的人，可就是這樣一個被眾人捧著的人，在墨璇面前卻從來不敢端著架子，總是小心翼翼地用她的柔情去試探墨璇。

雲霓壓下心底那一絲絲委屈，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她不能在墨璇面前露出哪怕是一絲的不滿，無論墨璇怎麽不搭理她，她都不會有一絲不滿，要是墨璇偶爾對她多說一兩句話，她能快樂好幾天。

墨璇倒沒有像之前那樣不搭理她，只是微微鎖著眉頭，像是在想什麽煩心的事。

“大師兄，你有什麽為難的事能告訴我嗎？我也許可以出出主意。”雲霓斟酌一番說出這句既不顯得疏遠又不太會惹人反感的話來。

“沒什麽。”墨璇淡淡說道。

雲霓的心一點點往下沈，都過去三十年了，墨璇還是一點都不了解她的心思，他們的關系還是和三十年前一般疏遠。

雲霓有些心酸，雖然說修仙之人可以容顏不老，但是心呢，心也是會老的，她和墨璇、落逸塵是打小起就認識的，他們同入師門，雖然長大後各自拜入了不同的師門，可是那份兒時情誼總不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亡吧，她開竅比較晚，一直到三十年前墨璇消失了將近一年才懵懵懂懂覺得墨璇對她而言與旁人不同，那個時候她雖然不會每日來藏瓏閣，可是對藏瓏閣的事情比誰都牽掛。

尤其是看到墨璇閉關後出來一臉消瘦，更是讓她心痛不已，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意識到了她對墨璇的感情。

這三十年來，她一日更比一日關心墨璇，從一開始的不露聲色，到現在成為昆侖上下一個公開的秘密。在外人看來，比起其他師妹，就數她跟墨璇走得最近，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兩人中間始終隔著一道坎，那道心靈之坎，恐怕遙如天塹，永遠無法企及。

壓下心底的惆悵，雲霓滿心歡喜地看向墨璇，他還是那般清冷，讓人無法靠近，可就是這樣的人讓她覺得她的等待是值得的。

“你好像不太開心，我能問問原因嗎？”雲霓鼓足了勇氣問道，其實在心底她早就知道這樣問是越矩了，墨璇並不喜歡別人關心他的私事。

“雲霓，我想我的態度應該很明確了。”墨璇的目光清澈如水，照得雲霓心裏有一絲慌亂。

“大師兄，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關心你一下。”雲霓慌忙說道，她不想聽到墨璇的拒絕。

“比起我，你更應該關心一下你的師兄落逸塵，我已經心有所屬了，抱歉！”

墨璇的話像錐子一樣落在雲霓心上，因為太驚訝，雲霓甚至都沒想好要說什麽，只是下意識拉住他的胳膊。

墨璇冷冷地看著她，一動不動，可就是那疏遠的氣場，已經讓雲霓的手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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