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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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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又能怎麽樣呢?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攔駕求官的落魄草民了。”

聽了葳蕤的話,虞濱宮莫名的笑了,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兩人說話之間,那位小販已是將虞濱宮的豆花和攤餅端了過來,葳蕤叫了豆漿、鹹蛋和白粥,一主一仆少有的無言。

當年攔駕求官的虞濱宮是什麽樣子的?一身雖無意氣風發,但卻也沒有尋常草民那般的低賤之氣,雖則一身普通衣束,但足以讓許多含春的少女傾心不已。

彼時的葳蕤雖然還沒有跟隨虞濱宮,也從未見識過那時候的虞濱宮,但坊間的傳聞,卻早已是風聞已久了。

兩人各懷心事,吃罷早膳,與小販結過膳食費便走了,直到走了許久之後,忽然間有人心有所感,對著端早膳的小販說道:“小哥,你這攤上可是來了一位貴人啊。”

“那要是真有位貴人,我便求求他賜我個店面,不求多大,但求有個落腳地,免除我這整日裏挑著擔子走來走去之苦。”

那小販也是個風趣的人,聽完這位老主顧說的話,開著玩笑將早膳端給他,不過他這話卻是一語成讖,虞濱宮雖然沒有真的給他個店面,但虞濱宮在南昭的風評一向是極好的,京都百姓更是無人不知,天色漸漸明亮,傳言如虞濱宮的步伐一般走得飛快,雖然那人沒說來那小販的攤位吃早膳的人是誰,但誰也都看得出來,在這樣的清晨之中,這兩個男子絕對是這京都的大街上邊最是獨特的一對,自此之後,這小販的生意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好,畢竟誰人都知道,南昭國的相國品味高潔眼光獨到的,當然了,這是後話。

用過早膳,虞濱宮便歸心似箭,只想回府中看看自個兒家那倒黴悲催的小白怎麽樣了,只可惜並沒有什麽好的進展,反而是王秋閣中莫名的多了一股藥味,那味道甚是熏人,迫得相府的管家正在指揮著人開窗通風,便是菡萏也是令人四處點著熏香熏著屋子的四角。

藥味從孔笙暫住的客房之中傳來,虞濱宮在孔笙的門前轉了幾轉,終於還是忍不住推門而入。

孔笙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個把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的小夥子,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大多數時候都是聞不見一點藥味的,此刻虞濱宮掩著鼻子入門,只見著房門之中,擺著一排排藥爐子,房中所有的窗戶皆是洞開,柴煙味與藥材味俱是從這裏飛出房間外,引得相府之中雞飛狗跳的,只是孔笙此刻沈浸在試藥之中,並不知曉。

他坐在藥爐子後邊,寬大的袖子垂在地上,便是要被藥爐之中的柴火的火星濺到了也不知曉,只是口中喃喃著這個不對那個不對。

“孔大夫,你這是……”

虞濱宮擡步入房門,便看到相府之中他搜羅了許久的藥材都全在這裏了,本是珍貴的藥材此刻卻像是不值錢似的丟得到處都是,孔笙坐在地上,虞濱宮看不清他的面孔,卻看得見他頭發淩亂,許是一晚上沒有睡的緣故。

“我找不到辦法……”

孔笙滿是頹廢的擡起頭來,目色之中滿是悲滄與傷痛,虞濱宮被孔笙的目光看得一驚,原來,他是存了這般的想法,虞濱宮快速的將自個兒心中升起的那一絲驚妒掩藏於心底,在孔笙面前坐了下來。

“一晚上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虞濱宮實則自個兒心中明白的,也如此安慰著孔笙,只是此話一說出口,孔笙便是默然了,過了許久,孔笙才緩緩開口叫虞濱宮去休息一會兒,虞濱宮點了點頭,吩咐了王秋閣中的丫鬟家丁幾句,便自個兒回了屋子就寢,只是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便是他不停的告訴自個兒,是時候該睡覺了,卻也是睡不著,擡手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本書來,翻到最後一頁,目色靜靜的望著那兩個頭頂著天,腳踏著地的小人,畫工拙劣,卻已經有了泛黃的跡象。

“小白……”

一聲嘆息自虞濱宮的口中溢出,他將那一本書細細的擁入懷抱,閉目細細思索,回憶。

崩是何毒,虞濱宮再清楚不過,因為這毒,本便是他帶入這花花世界的,那世外的緣定村中,載歌載舞的村民,熱情好客的村長,滿山盛開的桃花,桃花之下,是纖陌交錯的道路,是屋舍儼然的景象,可惜的是那一場滔天的大火,燒毀了一個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世外桃源,毀了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間的地方,可崩這毒,卻被他收藏於袖中,帶出了那一座村子。

始於緣定,莫非也要死於緣定嗎?

當年那個小娃娃,終於也要離開他了嗎?

一想到這裏,便是閉上了眼,也開始覺得心中難安了。

他有罪,罪過於小白。

時日漸漸緩慢,一向是熱鬧的相府之中宛如籠罩了一層陰影,久久不曾散去,那些個下人們便是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也不再歡聲笑語。

飛天閣一直不曾開門,三王子又帶著打手來了幾次,卻只見的飛天閣這三個字上邊灰撲撲的,再無往日光華。

自那之後,相爺有好幾日不曾上朝,叫那位南昭王足足的松了好幾口氣,可離他離得久了,又越發的覺得自個兒處理起朝政來有那麽幾分力不從心了,三王子最是愛吃喝嫖賭的,也是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了,當下迫在眉睫的卻是把虞濱宮召回朝裏的,於是乎也不拘太醫院的那群太醫是如何的自持身份了,把他們一股腦的都打發去了相府。

不過三日,虞相便整裝上朝了,這倒是叫南昭王欣慰不已的。

白九蓮醒來之時,已經入冬了,飛天閣重新開業,來的人異常的多,若是不能夠進飛天閣的人已是爬上高處,希望能夠展望一二,虞焦早已從南部回來,在白九蓮昏睡的期間來過幾次,都是作了無用功,此刻見著一片叫好聲之中,白九蓮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舞衣踏月下臺階,虞焦晃了晃自個兒手中的兩壇子酒。

“大病初愈,我那兩個管家婆都把湖心樓的酒全藏了起來不讓我喝,還是你好。”

見著虞焦手裏邊的兩壇子酒,白九蓮的腳步加快了幾分,兩個人偷偷摸摸的便繞去了相府的藏書閣屋頂,叫一直等著白九蓮出來的小五、小六在原地等了半晌,碧荷已經帶著舞姬開始表演了,依舊是沒有瞧著白九蓮的蹤影。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今年算是流年犯沖,什麽事都跟你過不去巴拉巴拉……”

虞焦本就像個小老頭似得,話特別多,兩人闊別已久,一見面他便開始說了起來,南昭風土人情信口拈來,侃侃而談,倒是比她這在南昭住了許多年的人還要來得了解三分,兩個人坐在屋頂上,望著天外的一彎皎潔的明月,一陣涼風吹來,天似乎是有些冷,虞焦緊了緊自個兒身上的外袍,飲了一口酒。

他今兒帶來的是好酒,白九蓮亦是好酒之人,兩人喝得酣熱,虞焦方才悠悠的開口說道:“你可還記得我臨走之時你拜托我的事情嗎?”

他說著,從自個兒身上取出一張有幾分被水暈染的畫作來,叫白九蓮本是被問得甚是渾渾噩噩的腦子裏邊忽然閃過一絲靈光來,點點頭,接過虞焦手中的畫作,細細看來,畫作之上大半部分的地方已然模糊,只有那兩株桃花依然開得燦烈。

“回來的時候下了場大雨,若不是照料的好,只怕這幅畫是早已保不住了。”

說到這裏,虞焦緋紅了臉,低下頭。

“可是有著落嗎?”

白九蓮低著眉眼將這幅畫收了起來,沒有看到月下虞焦緋紅的臉,只是感覺今夜的虞焦似乎與往日不同。

“你可知你畫的是哪裏嗎?”

“哪裏?”

白九蓮見虞濱宮說話之時面色嚴肅,自個兒便也忍不住壓低了嗓門。

“婀娜山,婆娑洞。”

虞焦低聲說道,他雖然不曾登過婀娜山,不曾見過婆娑洞,可到底每年前往婆娑洞中尋香料的人那般多,總有幾個活著回來的,稍微一打聽就能夠找著人,給予一點好處,便能夠知曉這婀娜山上邊的事情,於虞焦來說,並非是什麽難事。

“可我卻是從不曾去過那裏的。”

白九蓮聽了,面色之中滿是迷茫,回想一下那個噩夢,只覺得自個兒全身都在發顫,屍橫遍野,火勢滔天,也荒無人煙。

“你可以問問虞相,興許這和你的來處有關。”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此時相府之中已是亂成一鍋粥,畢竟誰都知曉自個兒家姑娘大病初愈,這萬一在沒人的時候又出了什麽事,只怕他們這些人都沒有好果子吃,是以小五、小六將這事一說,相府中的人便自主的找了起來,等找著白九蓮之時,一幹人等都松了一口氣。

“姑娘,晚上冷,還是先回屋安寢吧?”

小五看著自個兒家姑娘獨自一人坐在屋頂上,便小心翼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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