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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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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進來坐下吧,今日我叫菡萏做了個養生火鍋。”

白九蓮還沒有說話,虞濱宮便已是感覺到了她的到來,她還沒有進屋,此刻腳步尷尬的停在空中,她面色莫名的望著知曉她來,但是便是頭也沒有回過的虞濱宮,心中一時之間,升起無數情緒。

“嗯好。”

白九蓮跨步如屋,雪白的襪子踏在冰涼的竹席之上,一步一步的朝著虞濱宮走去,看著那不回頭的背影,不知為何便與那夢中的人重合了。

只是夢不過是個夢罷了。

白九蓮嘆了一口氣,走近了便見著菡萏手中不停的在切一塊羊肉,許是方才虞濱宮便是叫菡萏將這羊肉切得薄一點吧。

“先別坐這,這兒臟。”

虞濱宮見著白九蓮過來,就要一屁股坐下之際,忙起身把她拉到窗旁放著的那一只矮桌邊上,指了指上邊的兩個蒲團,示意白九蓮坐這。

“那邊油煙臟。”

因著知曉菡萏的速度,虞濱宮給白九蓮沏了一壺花茶。

“多謝兄長掛心。”

聽了虞濱宮的話,白九蓮不禁撫了撫自個兒衣裳的衣袖,她這件衣裳哪都好就是見不得什麽油煙,不然那股油煙味當真是久久不散,難以驅除,只是她此刻如此愛惜,若是知曉之後她也曾穿著這衣裳隨意的坐在地上,衣上的東珠扯落在地也不去收拾,任由其落花逐流水的消逝在自個兒的眼前。

曾有多愛惜,便有多棄之不顧。

“對不起。”

虞濱宮見著白九蓮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捧了手中的 茶,也不喝也不怎麽著,當然了,她似乎也並不知道燙,就那般的抱著,仿佛是抱著一個一松開就會自個兒長腳跑了的靈果靈器一般。

“兄長何出此言呢。”

白九蓮咬了咬嘴唇,若是說虞濱宮沒有想到虞焦究竟是誰,沒有想到她與虞焦之間的關系,白九蓮是說什麽都不相信的,是以虞濱宮的這一聲對不起,叫白九蓮面上閃過一絲難堪之色來。

“若是我那日下樓便好了,成親而已,雖然並不喜歡她,但……”

“兄長既然不喜歡她,那麽為何要娶她呢?難道有能力玩弄一個女子的婚姻是如此的有成就感嗎?”

虞濱宮的話還沒有說話,白九蓮便將他的話打斷了,空氣之中有一瞬的靜謐,菡萏手中的菜刀久久沒有落下,小五、小六與葳蕤在門邊,三個人腳蹬鞋子的動作都凝固了起來,反應最快的是葳蕤,只是楞了一下,便將自個兒的鞋子蹬下走進大堂之中,之後小五、小六也進來了,菡萏似乎是望了白九蓮與虞濱宮這邊一眼,手中的菜刀方才落下,白九蓮低著頭,沒有看虞濱宮,只是那黑不溜秋的衣色又闖入眼角。

“小白,我知道這樣做不對,我知道這樣做是錯了,可我……”

虞濱宮張了張嘴,每每想到他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累,後來沒有了銀子甚至是風餐露宿的沿街乞討,當他終於看見了他認定了的這輩子本該是只屬於他一人的女人之時,她在旁人的懷中笑得如花般璀璨。

“那是一種很深很深的絕望,感覺這個世界都快不覆存在了一般。”

虞濱宮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等到白九蓮的回話,但是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悲傷,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惜治好的全是皮外傷,而那些爛在皮膚底下的息肉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日比一日腐爛得更深,要麽爛在心底裏,要麽手起刀落,剝開皮肉,取出腐爛之肉放在陽光曝曬,而那一件事,便是虞濱宮深埋在心中的一顆時時刻刻的戳著他的心尖的刺啊。

一個富家子弟,一個紈絝子弟,有誰能夠體會他當時的那般心情?只怕旁人都會笑話他對一個妓女動真情便也就罷了,居然還真相信那妓女會以真情相回應吧,真是可笑。

在那之後的很多日子裏邊,虞濱宮都在心中暗暗的鄙視這樣的自己,他離家出走,本還想著回去的,可這一回去,這家事情註定會成為家中那些人的笑柄,是以他寧願不回去,如此才有了他遠渡大海來到海外,只是每每想起,便覺得心痛得無法言語。

“你能懂嗎?”

“小白……”

虞濱宮擡了擡眼角,看著一直維持著捧茶的姿勢的白九蓮,見她雙目之中並無多少神采,仿佛是在神游天外,心下更是黯然,其實若是沈清霜沒有出現在他眼前,只是虞家人時不時的提點他他曾有這樣一段過往他也是無可奈何的,可問題是,沈清霜來了啊。

那段埋藏於心的過往,終將會有一個宣洩口,而這個宣洩口,正是來自於沈清霜。

出於報覆性的,虞濱宮在見到沈清霜第一眼,便覺得心頭歡喜,喜滋滋的將這姑娘帶到相府,向白九蓮和下人們宣告了沈清霜的身份,那段時間,便是他自個兒都覺得自個兒是工於心計到變態的地步了,想到自個兒設計去算計一個弱女子,利用她去傷害自個兒最是血濃於水的母親,便覺得就算是自個兒有原因有理由,若是真叫人知曉了,也逃不過那些世間的悠悠之口。

“我能懂。”

白九蓮是虞濱宮一手帶大的,她又如何能夠不明白虞濱宮的心之所想呢?

她雖然不姓虞,不是他們虞家的人,但到底也算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何況……何況她曾經還那麽喜歡他呢……

只是沈清霜的這一板磚,雖說是打破了她的額頭,叫她臉上註定是要留個疤了,但好歹,是把她拍醒了不是?如此,她倒是要感謝沈清霜的。

白九蓮的眸中情緒電轉,只一下子便歸覆平靜,看著她手中捧著的那一色黃湯,茶香沁在她的鼻尖,心神得片刻守靜。

“兄長不要怕。”

白九蓮淡淡的安慰道,見著菡萏已經收拾好了桌上的羊肉,只等白九蓮與虞濱宮二人開口,她便會將火鍋端上來給二人了,便一面叫虞濱宮不要想太多,一面擡手示意菡萏將火鍋端上來。

白九蓮與虞濱宮皆不是喜辣的人,是以這火鍋倒是清淡的很,兩人對著門外的庭院一面吃火鍋一面說話,不多時白九蓮心中的那一點隔閡便消失殆盡了,開口將她昏迷的時候夢見的那一片火海與虞濱宮說了起來,一面說一面觀察虞濱宮面上的神色,見他聽白九蓮說到那一片火海之際便頓住,幾句話下來竟是應付不了一句,便有覺得有些奇怪了。

“兄長還是很怕火啊。”

白九蓮輕輕的笑道,虞濱宮怕火,相府之中知道的人兩只手也就差不多夠數了,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位原本便很是很怕火的男人便是聽見“火”字,都有些不虞了。

“就知道取笑我。”

虞濱宮自是聽出了白九蓮的話中有那麽幾分試探的意味,只是試探的太多,虞濱宮也不願再做出一副受怕的模樣了,他堂堂南昭相國,見過的人絕對是要比白九蓮吃過的飯還要多的,是以此刻如此嘴角含笑,洗去之前那悲傷沈痛的感覺,屋外的陽光灑下,也為他的黑衣平添了幾分光華來。

“誰讓你是我兄長嘛?”

“還撒嬌,那定是你被那片火海給嚇哭了。”

……

兩人說笑著,相府又仿佛是回到了過去的寧靜之中一般,什麽也沒改變,白九蓮依然恭敬虞濱宮,虞濱宮也依然對白九蓮友好如初。

只是,這樣平和的時光只存在於湖心樓罷了。

用過膳,虞濱宮和白九蓮一起上船,葳蕤撐著槳把船劃到湖岸邊上,兩個人分道揚鑣,一路所過,那些個下人們皆是在講那個差點成為她們的主母的女人是如何如何的彪悍,將自個兒的小姑子打得如何如何的淒慘,虞相一怒之下,再不讓那女人入門,又心中有不舍,將她囚禁在清逸園之中,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聽得白九蓮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她自沈清霜身上受了傷,自然是要從沈清霜身上找回來的,雖然她同情沈清霜,可也不是說沈清霜這一磚頭是白砸的,是以白九蓮帶著小五、小六氣沖沖的便沖去了清逸園中,而菡萏則是收拾了包袱攔也攔不住的離開了湖心樓,屁顛屁顛的跟在葳蕤後邊回了王秋閣。

在看到菡萏走之時那開心的模樣,若是白九蓮不知曉菡萏心儀於虞濱宮,都要懷疑自個兒是不是虧待這丫頭了,正思索之際,人已是來到了清逸園門外。

門外大門緊閉,只聽到裏邊傳來一陣陣砸東西的聲音和咒罵之聲。

“沈小姐。”

白九蓮站在清逸園門外,隔著一扇朱紅色的大門,一只青蔥白玉一般的手輕撫在那門上的銅環之上,目光落在了銅環上邊的鐵鎖上,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小五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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