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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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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玨理了理自個兒因著是蹲久了衣裳起的褶子,看著未央宮中比尋常要冷清了點,小聲的問道。

“是游園。”

嘉澤亦是小聲的回到,自白姑娘的那位客人將未央宮中尋常值勤的暗衛藥倒了以後,皇帝大手一揮,未央宮中的暗衛多了兩倍,便是說句大不敬的話,估摸著也是要被皇帝知道的,是以阿玨這些日子當真是不好過啊,一則是不敢出儀鸞殿,防止被那些個急於升遷的妃嬪們抓包,要和苦逼的德昭儀一般要被拖去與她們游園,二則是不敢大聲說話,尤其是詆毀皇帝的話,免得這一群暗衛頭頭去皇帝跟前打小報告。

“一樣一樣。”

阿玨敷衍的說道,兩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更衣間,見著迎面走來的皇帝,阿玨忍不住嘿嘿了兩聲。

“你最近怎麽老躲著朕?”

皇帝面上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卻叫阿玨有些受不了的大叫了一聲,猛然睜開眼,看著外邊刺目的白雪,她坐在儀鸞殿前的躺椅上,山茶花開得慘烈,白九蓮也是今日才走,臨走之時把嘉澤這個愛演的小宮娥交到了她的手裏,此刻嘉澤正在儀鸞殿中打瞌睡。

未央宮是這樣閑散,怎麽會有許多嬪妃前來討好她這不得勢的皇後呢?倒是夢中皇帝給蘭貴人的賞賜和蘭貴人升了品階的事情是真的,旁的事情,便真的是夢一場了。

皇帝怎麽會眼巴巴的不停的催促她出恭呢?

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皇帝更不可能朝她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這一切只是一個美夢而已,可皇帝待她那般絕情,她的底心裏便,怎麽就還想著要他待她好呢?

阿玨想不明白,只覺得心思這兩個字寫下來簡單,但若是要揣測出來,卻是十分的難的。

她嘆了一口氣,看著宮中天光正好,雖然不大懂的趙相為何會被皇帝革了職,但這事確乎是發生了,自白九蓮走了之後,阿玨總覺得她瞎了一只眼,仿佛是又回到了過去的渾渾噩噩的那位膽小怕事的 皇後,可是這樣的日子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她有些茫然的望著這滿宮的山茶花。

直到許久之後,烏有皇朝的使者出使上京,想要收回白衣的人頭,阿玨才忽然發現,原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著白衣了,原來那位一向是孤高清傲的禁|衛軍統領兼暗衛統領的男人,竟是為著那早已死去的碧青,就這樣付出了他的一生,只餘下一顆人頭被送回故裏,入墓入土。

阿玨靜靜的打量著那梳妝鏡前的自個兒,頭上頂著同心髻,其上插了幾支雕鳳凰的金簪,頂上斜插了一支嵌碧玉的鳳尾步搖,紅色的盛裝穿在她身上,腳上穿一雙雲絲繡鞋,出了儀鸞殿時再裹一件芙蓉色的妝緞狐膁褶子大氅,便是既保暖又華麗,但此刻的阿玨卻是想起了去年她見海外使團時的蒼白模樣。

她想起了碧青,想起了白衣,白衣從未說過他愛碧青,最後卻還是為了碧青身死,阿玨自問是這一生再不能得這樣的愛情,但在白衣對碧青的愛之前,她感到蒼白。

她不知道白衣是如何認識碧青的,更是不能想象白衣在見到碧青之時碧青究竟是與何人在一起,究竟是與何人在做何事,她不能夠去想象白衣在頭一面便看見這樣的碧青,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夠愛上她,阿玨不知道,但阿玨知道,白衣用他的一生,用他的性命告訴了阿玨他是有多愛那個願意為了她的主子去做一些有為《女則》的事情的姑娘 ,但阿玨知道,白衣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告訴阿玨他是如此愛碧青的。

她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在嘉澤的陪伴之下走出宮外,上了鳳攆,此刻天上飄起了小雪,這卻是皇帝回宮後的第一場雪,下的有那麽幾分飄渺之感,阿玨不知道的是,這一次,她將要見到的使者,卻是那位曾改變了她嫂嫂餘生的人——那被傳言著擁有烏有皇朝半壁江山的三皇子玉半山。

他比阿玨想象中的要年輕,宴會之上,他的那一身白狐裘,玉色的長衫,溫文爾雅的舉措,叫宮中的宮娥們傾心不已,雖則這是個溫潤如他的名字的男人,阿玨卻對他提不起半分好感來,畢竟玉半山此來的目的早已是很明顯了,皇帝左拖著右拖著,終於還是沒有奉上白衣的人頭。

白衣並非是死在朝廷手中的,等著朝廷的士兵沖進白衣所在的院落的時候,白衣的頭顱已然被人取走了,是以皇帝並不能夠交出白衣的頭顱來。

“你們為何執迷於叛賊白衣的頭顱?”

皇帝飲了一杯烏有皇朝特有的葡萄酒,白凈的面上泛著紅暈,在一場盛大的宴會上,全然不顧周遭人的看法,與那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三皇子殿下討論了一番死者屍體的事情。

“子虛皇朝皇上……”

許是聰明如玉半山,依舊是不大清楚到底要如何稱謂這與自個兒父皇比是同一等級的當權者,與自個兒比年紀還比自己小那麽幾年的皇帝,這一句“子虛皇朝皇上”叫得甚是尷尬。

“尊敬的子虛皇朝皇上,那位白衣實則是我烏有皇朝忠義武烈侯的幺子,二十年前武烈侯家的一場大火,焚盡了武烈侯滿門三百一十二餘口人,只餘下這被家丁拼死塞進了狗洞的孤兒,恰巧尚還未知事的三皇子殿下路過武烈侯家,撿了白衣的一條小命,自此之後白衣便拜師學藝之後闖蕩江湖,雖則是白衣生前盡忠於子虛皇朝,可骨子裏卻流著我烏有皇朝的純正血脈,懇請子虛皇朝皇上歸還我忠義武烈侯的首級來!”

這時,一直在玉半山身旁不說話的小丫頭開口說道,但是她說的話卻叫玉半山的臉黑了幾分,這丫頭分明是在說烏有皇朝不如子虛皇朝,是以烏有皇朝的皇族還要為子虛皇朝的皇族賣命……

“咳咳。”

玉半山幹咳了一聲。

阿玨卻有些訝異的看著那位適才發言的小姑娘,看著很是年輕,如此年紀輕輕的便跟在玉半山身邊,說錯話之後玉半山卻也不生氣,卻叫人嘖嘖稱奇。

傳聞中的烏有皇朝三皇子玉半山乃是一個事事追求完美的人,雖然長得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但那手段才是他出名的原因,他對這丫頭的無視,實則便是一種縱容。

“這人長得真像都督夫人。”

嘉澤一動不動的站在阿玨身旁,口中的低聲呢喃傳進了阿玨的耳中,叫阿玨忍不住側著身子與嘉澤攀談起來。

“你覺著她們哪兒像了,給本宮說說。”

“回稟皇後娘娘,您細看看,那位姑娘的眉宇和面部格局是否是和都督夫人很像?”

阿玨聽了嘉澤的話,當真是細看了一回那姑娘,因著是離得近,阿玨看得真切,雖則是五官不如紫衣英武,但那眉宇之間的格局,確乎是與自個兒那位不怎麽親近的嫂嫂有那麽幾分相似之處。

“果然。”

阿玨緩緩的點了點頭,只管著自個兒在宴會上做擺飾,時不時的塞兩個幹龍眼進自個兒的口中,以解自個兒腹中的饑|渴。

“嘉澤看人倒是準得很,只是不知何時,你竟也是見過了都督夫人?”

阿玨這話語裏分明有幾分調笑之意,卻引得那小丫頭誠惶誠恐的,連忙說道:“回稟皇後娘娘,奴婢家裏邊沒勢得很,只曾在宮中遠遠的看了都督夫人一眼。”

“如此,那就請三皇子等朕的好消息了。”

皇帝與那烏有皇朝的三皇子似是達成了什麽協議一般,皇帝含笑說道,說完話,便起身作別,作為一個出使別國的使臣,雖則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但是能得帝後的陪同一炷香的時間已是一種隆恩,如今一柱香的時間早已過了,是以皇帝此刻走了卻也沒什麽,阿玨有些躁動的搓了搓自個兒的手,見著席間皆是一些西北漢子,只那位烏有皇朝的三皇子長得養眼了些,是以便也不大樂意在席間呆著做吉祥物了,開口與使團聊了幾句,便借口著去換衣裳,再沒有回去過席間。

“這位年輕的皇後還挺有意思的。”

玉半山淺淺的飲了一口他手中的琉璃杯中的葡萄酒,轉頭與那位適才興沖沖卻說錯話了的女子說道。

“是有點有意思。”那女子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女子太過於浮躁了,已沒什麽心機,一眼便能夠望到底,一句話便能夠左右心思的人,不大適合做著一國之母、一朝之後。”

“那依你之見,你是什麽人?”

“我……我只怕與這位皇後差不多,都心思好動,不是個能堪大任的人。”

那女子沈吟了一會兒,下定結論,但下完結論之後又咬著下嘴唇,偷眼望了一眼聽完她說的話閉目不語的玉半山。

玉半山的側臉是真的好看,雖則不是一張扁平臉,這側臉一眼望過去,卻也曲線溫柔。

過了許久,玉半山才緩緩的說道:“便是你心思好動,不是個能堪大任的人,只要有我在,你也能夠擔當得起大任。”

是的,這位烏有皇朝的三皇子說這話時說的很慢,仿佛是詛咒發誓,又仿佛是在咬牙切齒,但是女子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位三皇子給出的承諾,實則並非是給她的!那女子深深的知曉這事,因為她曾在烏有皇朝的三皇子府中,見過了數名眉宇之間有著相似氣質的女子,她並非是那麽的獨一無二,但值得慶幸的是,這位三皇子似乎是偏愛於她。

實則三皇子所說的承諾,卻是給了那位早已不在他身邊的婢女的,而這人究竟是誰,三皇子身邊每年要清理出多少人走,便是給她機會叫她去調查,卻也是如同大海撈針,查不出個所以然的,是以先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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