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白九蓮愈發的感覺自個兒上了賊船，但要她這樣離開，她卻也是不甘的，因為臨行前一日，白九蓮才發現她一直擱置在衣服褡褳裏邊的通關文牒不見了，沒有了通關文牒，白九蓮的身份便無處考證，到時候不論紫衣要將她怎麽樣，甚至是殺了她，也不會在衙門裏登名造冊，死了便是死了，況且沒了通關文牒，她哪裏都去不了，便是呆在江南，說不得還要被查戶口的官府衙役抓住拷問一二。

白九蓮反覆思量再三，雖然知道拿走她的通關文牒的人八成便是紫衣，但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來，自個兒一大把年紀了還被一個小她好多的女孩子算計了，這說出去，也是丟自個兒的臉面，況且算算這日子，估摸著離阿瑾成親的日子也還早，是以白九蓮也不是很急著從紫衣身邊離開，便也就沒有與紫衣挑明了說這事。

“不知道我們這是去哪裏？”

心念電轉之間思緒萬千，卻也只是眨眼的功夫罷了，白九蓮收了心思，看著紫衣倚著馬車內壁閉目養神，開口問道。

與紫衣住了幾日，白九蓮還是知道的，這女人一向是睡到自然醒才起床，不然是絕不會下樓的，是以紫衣此刻閉著眼睛，白九蓮也不以為她在睡覺。

“去上京。”

紫衣幽幽的睜開眼，從馬車裏的小書架子上翻出一本破舊的書來，自個兒展開看，卻也不怎麽管束著白九蓮，一點也不怕白九蓮跑掉的樣子，叫白九蓮有些小難受。

“我知道你現在還很疑惑你能幫我做什麽。”

紫衣翻了一會兒書，見著白九蓮也去拿了一本自個兒坐在一旁看，雖然白九蓮是坐在窗戶旁，一臉沈寂的模樣，但紫衣分明是看出了白九蓮心中的不悅。

“我也知道你已經猜著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聽了紫衣的話，白九蓮又翻了一頁書，這書早已泛黃，想是紫衣珍藏了多年，她原本以為這是本什麽好看的話本子，一翻開卻是排兵布陣的手藝活，叫白九蓮看得一陣頭大，便也就停止了翻書的動作靠在馬車內壁，示意紫衣繼續說下去。

紫衣是個什麽樣的人？烏有皇朝下嫁給子虛皇朝的公主之中智商最高的公主，一個不嫁皇帝卻嫁個都督的公主，一個助新帝在朝中站穩了腳跟的女人。

白九蓮忍不住想著，她怎麽就把這麽個蛇蠍婦人撿了回來，先是盜了自個兒的通關文牒，再是害了那與她無冤無仇的沈母。

雖然白九蓮也不大喜歡那沈母，但畢竟是條人命啊。

白九蓮如此腹誹著，那女人卻並不知道白九蓮在想些什麽，只帶著虔誠的告訴白九蓮，她需要她。

當然，便是白九蓮不想幫她，紫衣也是可以殺了白九蓮，另外再找個人代替著白九蓮去完成她的任務的。

“你……”

“當然，事成之後，你也會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紫衣見著白九蓮面上有幾分惱怒的模樣，緩緩開口，卻是築定了自個兒的威逼利誘對白九蓮管用一般。

“什麽樣的驚喜？”

白九蓮有些懊惱同時又有些小期待的問道，畢竟紫衣既然曾也是個厲害人物，那她便應該知道一個可以穿著珠衣四處瞎晃悠的人，決計是不會在意尋常的東西的，而能叫白九蓮覺著這是驚喜的，卻是當真少之又少了。

紫衣聽了白九蓮的話，笑而不語。

“可以稍微透露一丁點麽？”

“你把臉探過來。”

見白九蓮對這驚喜甚是感興趣，忽然莞爾一笑，靠近白九蓮，白九蓮見紫衣如此無害，便也略帶戒備的靠了過去。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紫衣伏在白九蓮的耳邊，輕悠悠的說道，那聲音魅惑極了，叫白九蓮聽得一楞，隨即便也就釋然了，只懶懶的靠在馬車內壁上，不再搭理紫衣。

“這反應倒是無趣得緊。”

進京的路上並非一路無阻，雖然大多數殺手都被紫衣的暗衛解決了，但依舊是有些機智非常的靠近了這輛看著甚是平常的馬車。

“殺了紫衣，賞銀一千兩！”

馬車走的是官道，然而即便是行在官道之上，依舊是有殺手追來，這一波一波的殺手來的太突然，顯然是前面的那幾批殺手都只是對方派出來試探的罷了。

“嘖嘖，要殺你的人真多。”

白九蓮望著馬車外邊多出來的屍體，這一路下來，準確的說，是從一上路開始，便不停有人發起攻擊，紫衣的暗衛固然厲害，卻也是肉長的，如何在這一番攻擊下還能夠保持體力呢？她搖了搖頭，馬車依舊是不停的在官道上奔跑，然而身邊的呼喊聲卻越來越多。

“確實是挺多人想我死的。”

“奴，不能再為公主效力了！”

一聲悲呼聲後，風中傳來一句無力的話語，白九蓮有些吃驚的看著馬車後染上的滾燙的鮮血，一個魁梧的身影倒在馬車身後，一只手依舊是要防備的模樣，而一只手卻遙遙的沖著那已走遠的馬車做出一個抓的姿勢。

仿佛是希望有人能夠拉他一把，便是不能夠活了，也要將他的遺體帶走。

“誓死捍衛公主！”

悲壯的聲音響起，白九蓮已是不忍再看，然而那快刀切肉的聲音依舊是跑入她的耳中，粹防不及，催人淚下。

馬車一路前行，所過的地方皆是鮮血染地，只馬車上還餘得一份清爽。

紫衣沒有回頭，只是對著她面前斟滿了茶水的茶杯出神，馬車沒有一開始那麽穩當了，雖然人坐在馬車之中還沒有什麽感覺，但那茶杯晃晃悠悠的，已經開始往外邊溢出液體了。

白九蓮早已沒有幸災樂禍的心情，她有些麻木的看著有人倒下，回頭看著從有人喊誓的那一刻開始便再沒有動過的紫衣。

仿佛是那茶杯之中有至寶一般，連眼皮都不曾眨過一下，若非是白九蓮看見了那眼眶中倔強著打轉，始終不肯落下的眼淚，白九蓮差點便要以為這只是一座閑散人無聊之時所做的雕塑罷了。

“誓死捍衛公主！”

有人喊著，有人倒下，馬車被人追了上來，暗衛與馬車俱是被團團圍住，紫衣終於是哭了，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叫白九蓮看得有些手足無措。

“誓死捍衛公主！”

這樣一遍一遍的重覆著誓言有什麽意思，白九蓮始終是不懂，但她明顯是每聽一遍，便想要落淚，這誓言裏邊，是那樣的悲壯。

而紫衣，已然泣不成聲了，雖然聲音被壓抑的很是輕，但馬車內外，除卻紫衣自個兒，誰人不是個高手？

便是白九蓮，雖然沒什麽武功，但勝在離紫衣離得近，那聲音船在白九蓮的耳中，她才知道原來紫衣是這樣的傷心。

那些暗衛喚她公主，便是表明了他們都是她從烏有皇朝帶來的暗衛，那些人想必都是跟了她良久的人吧？

白九蓮有些傷感的想到，她只要一想到連她自個兒，也要把小命丟在這裏，便感慨著這做人還是謹小慎微一點、不要太好心一點的好。

“殺了紫衣，賞銀一千兩！”#####晚安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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