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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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怕。”
蘇如雋讓小蘭為平昭沏了一杯涼茶，寬言道。
他真的還小，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兩個孩子就這樣坐在矮凳子上，平昭不知何時趴在桌前睡去，蘇如雋卻怎麽也睡不著覺。
這不是他第一次徹夜不眠了，臉頰上似乎是又在發燙，叫小蘭喚來阿紫，將平昭送回寢殿之後，蘇如雋坐在天井旁，眸色幽冷。
可能是因為平昭有點小小的嬰兒肥，很是不耐熱，所幸次日並沒有什麽太陽，小蘭也不用撐著傘陪他瞎跑，當然他也不喜歡瞎跑，就坐在廊下看書。
雖然他是公主的伴讀，但是並不是什麽時候都需要圍在公主身邊的。
比如此時。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搖了搖腦袋，目中帶了一絲笑意的看著不遠處的平昭，一步一婉轉的姿態是如此的僵硬，像是個提線木偶，本該開花的裙角也一直奄奄的，她一向調皮，此刻聽了他的話，遙遙的轉頭看他，似乎是因為他躺在搖搖椅上悠閑自在而十分的不滿，但在看到蘇如雋隨手拿出曾被她孵在身下的鳥蛋晃悠的時候，臉色便不自然起來了。
十歲的時候，蘇如雋是徹底把自己的生活細化到了如鸞宮的每一個角落，他在這裏生活的安寧而祥和，時不時的上樹掏鳥蛋，平昭已經不再像當年那樣孵小鳥了，但還是會收集起來，有些會擺在窗前，有些會埋進土裏，希翼著來年能夠長出一棵鳥蛋樹，為此，樹上的鳥兒時常會不畏生人的飛來啄他們，弄亂了鬢發就臨水一照，細細的重新梳一遍發，她的模樣長開了，發也不再發黃，卻還是時常望著如鸞宮的宮墻喃喃自語。
她是向往著外面的世界的，但父王的言語裏，總是有那麽多的兇惡與荊棘，讓她畏縮了，她也不止一次的在深夜裏哭醒，老做一個無休止的噩夢。
沒有眼黑的雙眸，沒有生氣的翻滾著雪白，是那麽悲傷的讓人掉眼淚。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在床上喚他的名字，喚不醒便躡手躡腳的鉆進他的被窩，扯著他的脖子方能入眠。
而蘇如雋是擅長說謊的，有時也會說一些美麗的謊言給平昭聽。
他說那是天上的星星離開了她母後的眼眸。
平昭尚不是很明白，天上的星星分明是白色的，而她母後的眸子是黑白分明的。
她也知道她曾有個很漂亮的母後，但記憶裏那兩個人的身影，是怎麽也拼湊不到一起了。
她已經不記得那些回憶的模樣了。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當平昭將那不安分的小腦袋縮進蘇如雋的懷抱的時候，蘇如雋總是會忍不住撫摸她的後腦勺寬言以對。
終究是兩個寒冷至極的人互相依偎取暖。
只是，自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父王看到了兩人相擁而睡起，他們就再也沒有在一個房間裏睡過了。
除了不能出如鸞宮之外，他的父王什麽都會依著平昭，他的父王最害怕平昭的眼淚，最終，他沒有被趕出如鸞宮，而是住回了怡馨齋，只是哪怕偶然睡在偏殿裏頭，深夜依舊有人守在兩個房間的入口。
真正讓蘇如雋被趕出如鸞宮的那一件事，離十歲的蘇如雋還有些遙遠，但十歲的蘇如雋已經有些懵懂，平昭時常會說父王有時會摸一些不該摸得地方。
蘇如雋沒有見過平昭的母後，但看著平昭的模樣，也能想象出來，那是一個叫人如何心猿意馬的女子，這便叫他更感慨命運的安排。
如鸞宮的生活與蘇如雋來講，簡直就是世外桃源，無人欺辱，無人與他勾心鬥角，時有太傅授課，琴師奏樂，快樂得叫他險些忘了他究竟是誰的兒子。
讓他深感覺悟的事情發生在他十六歲的一個春夏交接的季節，一向懶散的平昭跟他說想離開如鸞宮，再不離開這禁錮的牢籠，她會發瘋，會死掉，後來發現說出來不足以發洩，便抽了木劍迎風起舞。
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那個姓白的琴師教了她劍舞，纖細的腰肢在風中搖曳著，看在蘇如雋的眼裏，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直到多年以後，他才知道，原來有個詞叫做心神馳蕩，又有個詞叫做心猿意馬。
他們倆經常一不小心就扭打作一團，為了防止傷到，不論是平昭的劍還是蘇如雋的劍都只是普通的木劍，他的劍起，帶著新鮮的草屑，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的眉眼愈發的陰柔，就在兩人相視的一瞬間，彼此都失了魂魄，蘇如雋的木劍斜斜的刺出，不小心刺破了華麗的衣擺。
“啊……”平昭痛得皺眉彎腰蹲在地上，這讓蘇如雋十分的無語，要知道，他手上的劍是把木劍啊，能刺破她的衣料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能傷到她一根汗毛？
“嗚嗚，蘇如雋，我好痛。”平昭公主哭的梨花帶雨的，讓蘇如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在角落裏玩耍的宮女們紛紛失色的跑過來，一臉敵意的將她們家公主護在身後，要知道平日裏這倆人打起架來踢肚子啊什麽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雖然都是平昭公主踢的，只是往日裏平昭還會解釋一下，今天她很反常的蹲在地上，直到一個宮女大喊出聲來——
“血，公主流血了——”
頓時，如鸞宮中亂做一團，平昭蜷在冰涼的草地上，臉色蒼白的看著蘇如雋，在她被擡進宮中時，還一臉不解的拉著蘇如雋問她是不是要死了。他靠近不了她，也不想靠近她，他只覺得這是一場陷害，一支普通的木劍怎麽能夠刺得她出血呢？何況他力氣又不大……
他還記得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呼吸都宛若凝視她的眼眸，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平昭的眼淚讓他覺得委屈和失措，在被才下早朝便匆匆而來的父王用一種很敵視的目光看著的時候，他很想說自己什麽也沒有做，真的不關他的事，然而任何狡辯都無濟於事，透過紗窗他能看到平昭無助的被抱進了內殿，蒼白的臉色絕計不是裝的。
她是真的受傷了，但這一切都不是他做得，他什麽都沒有做。
蘇如雋站在槐樹下，不知為何，心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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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如雋讓小蘭為平昭沏了一杯涼茶，寬言道。
他真的還小，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兩個孩子就這樣坐在矮凳子上，平昭不知何時趴在桌前睡去，蘇如雋卻怎麽也睡不著覺。
這不是他第一次徹夜不眠了，臉頰上似乎是又在發燙，叫小蘭喚來阿紫，將平昭送回寢殿之後，蘇如雋坐在天井旁，眸色幽冷。
可能是因為平昭有點小小的嬰兒肥，很是不耐熱，所幸次日並沒有什麽太陽，小蘭也不用撐著傘陪他瞎跑，當然他也不喜歡瞎跑，就坐在廊下看書。
雖然他是公主的伴讀，但是並不是什麽時候都需要圍在公主身邊的。
比如此時。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搖了搖腦袋，目中帶了一絲笑意的看著不遠處的平昭，一步一婉轉的姿態是如此的僵硬，像是個提線木偶，本該開花的裙角也一直奄奄的，她一向調皮，此刻聽了他的話，遙遙的轉頭看他，似乎是因為他躺在搖搖椅上悠閑自在而十分的不滿，但在看到蘇如雋隨手拿出曾被她孵在身下的鳥蛋晃悠的時候，臉色便不自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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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向往著外面的世界的，但父王的言語裏，總是有那麽多的兇惡與荊棘，讓她畏縮了，她也不止一次的在深夜裏哭醒，老做一個無休止的噩夢。
沒有眼黑的雙眸，沒有生氣的翻滾著雪白，是那麽悲傷的讓人掉眼淚。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在床上喚他的名字，喚不醒便躡手躡腳的鉆進他的被窩，扯著他的脖子方能入眠。
而蘇如雋是擅長說謊的，有時也會說一些美麗的謊言給平昭聽。
他說那是天上的星星離開了她母後的眼眸。
平昭尚不是很明白，天上的星星分明是白色的，而她母後的眸子是黑白分明的。
她也知道她曾有個很漂亮的母後，但記憶裏那兩個人的身影，是怎麽也拼湊不到一起了。
她已經不記得那些回憶的模樣了。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當平昭將那不安分的小腦袋縮進蘇如雋的懷抱的時候，蘇如雋總是會忍不住撫摸她的後腦勺寬言以對。
終究是兩個寒冷至極的人互相依偎取暖。
只是，自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父王看到了兩人相擁而睡起，他們就再也沒有在一個房間裏睡過了。
除了不能出如鸞宮之外，他的父王什麽都會依著平昭，他的父王最害怕平昭的眼淚，最終，他沒有被趕出如鸞宮，而是住回了怡馨齋，只是哪怕偶然睡在偏殿裏頭，深夜依舊有人守在兩個房間的入口。
真正讓蘇如雋被趕出如鸞宮的那一件事，離十歲的蘇如雋還有些遙遠，但十歲的蘇如雋已經有些懵懂，平昭時常會說父王有時會摸一些不該摸得地方。
蘇如雋沒有見過平昭的母後，但看著平昭的模樣，也能想象出來，那是一個叫人如何心猿意馬的女子，這便叫他更感慨命運的安排。
如鸞宮的生活與蘇如雋來講，簡直就是世外桃源，無人欺辱，無人與他勾心鬥角，時有太傅授課，琴師奏樂，快樂得叫他險些忘了他究竟是誰的兒子。
讓他深感覺悟的事情發生在他十六歲的一個春夏交接的季節，一向懶散的平昭跟他說想離開如鸞宮，再不離開這禁錮的牢籠，她會發瘋，會死掉，後來發現說出來不足以發洩，便抽了木劍迎風起舞。
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那個姓白的琴師教了她劍舞，纖細的腰肢在風中搖曳著，看在蘇如雋的眼裏，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直到多年以後，他才知道，原來有個詞叫做心神馳蕩，又有個詞叫做心猿意馬。
他們倆經常一不小心就扭打作一團，為了防止傷到，不論是平昭的劍還是蘇如雋的劍都只是普通的木劍，他的劍起，帶著新鮮的草屑，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的眉眼愈發的陰柔，就在兩人相視的一瞬間，彼此都失了魂魄，蘇如雋的木劍斜斜的刺出，不小心刺破了華麗的衣擺。
“啊……”平昭痛得皺眉彎腰蹲在地上，這讓蘇如雋十分的無語，要知道，他手上的劍是把木劍啊，能刺破她的衣料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能傷到她一根汗毛？
“嗚嗚，蘇如雋，我好痛。”平昭公主哭的梨花帶雨的，讓蘇如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在角落裏玩耍的宮女們紛紛失色的跑過來，一臉敵意的將她們家公主護在身後，要知道平日裏這倆人打起架來踢肚子啊什麽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雖然都是平昭公主踢的，只是往日裏平昭還會解釋一下，今天她很反常的蹲在地上，直到一個宮女大喊出聲來——
“血，公主流血了——”
頓時，如鸞宮中亂做一團，平昭蜷在冰涼的草地上，臉色蒼白的看著蘇如雋，在她被擡進宮中時，還一臉不解的拉著蘇如雋問她是不是要死了。他靠近不了她，也不想靠近她，他只覺得這是一場陷害，一支普通的木劍怎麽能夠刺得她出血呢？何況他力氣又不大……
他還記得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呼吸都宛若凝視她的眼眸，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平昭的眼淚讓他覺得委屈和失措，在被才下早朝便匆匆而來的父王用一種很敵視的目光看著的時候，他很想說自己什麽也沒有做，真的不關他的事，然而任何狡辯都無濟於事，透過紗窗他能看到平昭無助的被抱進了內殿，蒼白的臉色絕計不是裝的。
她是真的受傷了，但這一切都不是他做得，他什麽都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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