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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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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清晨第一縷陽光,榻上的天子慢慢睜開了眼目。

“林兒!”

祁律立刻大步跨過去,驚喜的說:“林兒,你醒了?”

姬林慢慢睜開眼睛,稍微動了一下,忍不住“嘶……”了一聲,被公子諸兒用棍棒砸的疼痛似乎還殘留著,讓姬林的後腦一陣陣鈍疼。

祁律見他不舒服,立刻伸手去扶,說:“你怎麽了?”

姬林定眼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恢覆了天子的模樣,翻身坐起來,說:“太傅?”

祁律連忙說:“是律,天子,你到底怎麽了?昨日一夜,小土狗都不知道跑去了何處。”

聽他提起這個,姬林瞇了瞇眼睛,說:“狗子在公子諸兒那邊。”

“諸兒……”祁律的臉色瞬間沈了下來,他一向不喜歡生氣發怒,因著祁律是一個很懶散之人,也懶得生氣發怒,而如今,那股子怒火仿佛遇到了油腥,在祁律的胸腔之中不停的爆裂著。

果然是諸兒……

天子立刻把昨日夜間發生的事情全都與祁律說了一遍,公子諸兒逃跑,順手把小土狗也給綁走了,而且臨淄城還有人接應公子諸兒。

天子蹙眉說:“寡人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是齊國的大司徒,地位不小,太傅要小心謹慎才可。”

齊國的大司徒乃是萬人之上的官職,大司徒的地位雖然不如國相,但是也差不離了,而且齊侯祿甫去世,國相地位空懸,最大的官職便是大司徒,大司徒年事又高,在齊國可算是德高望重,如果諸兒有大司徒的幫助,翅膀必然會瞬間硬氣起來。

祁律聽到這裏,立刻說:“不行,太危險了,還等甚麽?今日晚上,你便想辦法逃出來。”

“不行。”哪知道天子竟然說了一樣的言辭,而且態度非常強硬,搖頭說:“不可。”

祁律奇怪的說:“那個諸兒手段殘忍,天子又不是沒見識過,小土狗留在臨淄城,律不放心,臨淄城距離會盟營地不足一日路程,今日夜間天子便行動,律會讓人去接應天子出城。”

哪知道天子還是那句話,說:“不可。”

天子又說:“正因著臨淄城中十足危險,寡人才不能離開。公子諸兒做夢也想不到,寡人就是他擄走的那只小土狗,諸兒和齊國大司徒根本沒有芥蒂之心,只要寡人留在臨淄城,便可以探聽虛實,給太傅裨益。”

這個道理祁律當然懂,畢竟小土狗只是一只狗子,如果不是祁律親眼所見,也不會相信小土狗和天子有甚麽關聯。

但實在太危險了,公子諸兒一向暴虐,對待人都如此,更別說對待一只狗子了,而且這只狗子還是祁律的愛寵,難保公子諸兒不會虐待小土狗。

天子安撫的說:“太傅不必擔憂,寡人自由對策,而且如今公子諸兒正忙碌著對付太傅,寡人可以自保。”

天子想要兵行險著,不給祁律反駁的機會,立刻岔開話題,輕笑一聲,臉上帶著篤定的笑意,說:“寡人還真的就打聽到了一則消息……”

會盟營地中,祁律堪堪即位齊國國君,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天眾人都在討論這個問題。

第二天日落黃昏之時,公孫無知突然急匆匆來找祁律,偷偷摸摸,仿佛做賊一般,攏著手說:“祁太傅——你在嗎?不對不對,君上,您在麽?我是無知啊,有事求見。”

祁律在營帳中,便聽到公孫無知叫魂兒的聲音,聲音偷偷摸摸,似乎生怕別人聽到,但說實在的,那叫魂兒的聲音怕是所有人都聽到了。

祁律讓公孫無知進來,不只是公孫無知一個人,身後還跟著寺人孟陽。

公孫無知見到祁律,立刻迎上去,說:“君上,大事不好了!”

祁律倒是穩穩當當,一身黑色的國君之袍,穩坐在案幾邊,手中還執著一卷簡牘,看起來像模像樣兒的。

祁律說:“何事,如此慌張?”

公孫無知說:“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臨淄來人了!說是要求見君上!”

祁律將手中的簡牘撂在案幾上,淡淡的說:“何人?”

公孫無知攏著手,小聲說:“齊國大司徒派來的人。”

大司徒。

這個稱謂,祁律可不是第一次聽說了,很巧,今日清晨,姬林還在和祁律說大司徒的事情。

公孫無知做賊一般低聲說:“大司徒派人來,說是……說是要向君上您……告密!”

“告密?”祁律笑了笑,說:“是麽,越來越有趣兒了。”

公孫無知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看不懂祁律的反應,說:“君上,要見麽?大司徒的門人是偷偷前來的,想要讓我為君上引薦。”

祁律笑著說:“見,當然要見,這就帶進來罷。”

公孫無知又撓了撓後腦勺,很快退出去,將一個人帶進來,那人身穿仆役的衣裳,打扮的很樸素,一看便是混進會盟營地的。

大司徒的門人見到祁律,立刻躬身拜禮,行了大禮,磕了兩次頭。

在這個年代,還不流行跪拜磕頭,不像是日後的朝代,動不動就下跪磕頭,而這個大司徒的門人磕了兩下頭,意思其實很明顯,是請罪的意思。

祁律笑了笑,說:“卿大夫乃是我齊國大司徒的門人,想必是齊國的棟梁之才了,何故行此大禮呢?”

大司徒的門人還跪在地上,叩頭說:“君上!君上明鑒,罪臣是來請罪的!”

“哦?”祁律的表情仍然淡淡的,說:“愛卿何罪之有?”

大司徒的門人以頭搶地,保持著跪拜的姿勢,可謂是恭敬至極,說:“就在昨日夜間,公子諸兒逃出會盟營地,已經回了臨淄城,而那個接應公子諸兒進城之人,正是罪臣的授業恩師——大司徒!”

祁律挑眉說:“哦?原你是來揭發大司徒的?”

大司徒的門人立刻搖頭說:“不不,君上您誤會了!大司徒身為我齊國的老臣,乃是老齊人,堂堂正正的老齊人,又怎麽會做出叛變君上之事呢?大司徒實則是委曲求全,假意接應公子諸兒,這才穩住了公子諸兒,讓罪臣前來告密,請君上應對。”

祁律唇角輕輕一挑,說:“哦?這麽說來,大司徒只是假意接應公子諸兒,實則對孤忠心耿耿?”

“自然!那是自然!”大司徒的門人連連叩頭,說:“公子諸兒混亂宮闈,有違天倫,在朝堂上又沒有甚麽建樹,仗著自己乃是先公的嫡子,一直耀武揚威,如今公子諸兒失勢,大司徒是全力擁護君上您的!因此才派遣罪臣前來,告知君上,大司徒願意為君上肝腦塗地,裏應外合,將諸兒抓住!”

公孫無知聽到這裏,皺了皺眉,他雖一向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但到底是沈浮在公族之中長大的人,從小耳濡目染各種各樣的宮廷故事,這大司徒乃是公子諸兒的派系,怎麽突然幡然悔悟,幫著祁律了?

難道大司徒真的覺得公子諸兒沒有前途了?

公孫無知留了一個心眼兒,心想自己都這麽留心眼兒了,祁律肯定也會留心眼兒的,畢竟別看祁律長得溫柔,但其實心眼兒比誰都多,尤其是壞心眼兒。

公孫無知這麽想著,便聽到祁律笑起來,說:“大司徒對孤忠心耿耿,我齊國能有這樣的卿大夫,真乃是孤之幸事,孤堪堪即位,還沒能回到臨淄城,如果有大司徒的助力,那必然是最好的。”

祁律說著,還站起身來,親自走到大司徒的門人身邊,雙手將門人扶了起來。

那門人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成功,連連拜謝,說:“罪臣惶恐!罪臣惶恐啊!”

祁律說:“孤剛剛成為新君,還不知該如何進入臨淄城,唯恐公子諸兒的亂黨鬧事,不知……大司徒可有法子?”

大司徒的門人很快離開,來的偷偷摸摸,走的鬼鬼祟祟。

公孫無知目瞪口呆的看著大司徒的門人離開,立刻就想說:“君上,大司徒他……”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踏踏的腳步聲,有人從營帳內裏轉了出來,原來營帳裏竟然還有人,公孫無知一直都未有註意。

正是天子!

天子手中拿著一卷簡牘,閑庭信步走過來,將簡牘啪一聲扔在案幾上,朝著大司徒門人離開的營帳大門露出一個笑容。

公孫無知看著天子走出來,奇怪的撓了撓後腦勺,很想問天子甚麽時候在營帳裏的?

祁律笑著說:“天子都聽見了?這個大司徒,戲還挺多。”

祁律這麽一說,公孫無知立刻想起了甚麽,拍手說:“大司徒!對,大司徒!君上,您怎麽就答應了大司徒呢,這個大司徒昔日裏乃是諸兒的派系,一直擁護諸兒,諸兒能入臨淄城,必然也是大司徒的功勞,如今大司徒突然反齒兒,說是穩住諸兒,這其中必然有詐啊!”

祁律笑了笑,說:“有詐好啊,孤害怕他沒詐呢。”

公孫無知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孟陽此時便淡淡的說:“公孫無需多慮,連公孫都能看出有詐,君上必然早就看出來了。”

公孫無知聽了,狠狠松了一口氣,但突然又覺得不對勁兒,扭頭對孟陽說:“你甚麽意思,我怎麽覺得你在擠兌本公孫?”

孟陽難得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公孫無知立刻炸毛,說:“本公孫也是很有用的,這臨淄城中,沒有本公孫不熟悉的人,沒有本公孫不熟悉的事務!”

公孫無知純粹炸毛一番,哪知道祁律突然說:“無錯,想要破解大司徒的棋局,還要勞煩公孫。”

公孫無知眼看著祁律對自己笑起來,營帳已經黃昏,點起了燭火,那笑容掩藏在燭火的背後,隱隱綽綽,明明暗暗,竟然鍍上了一層暗昧看不清的溫柔,仿佛是一把羽扇,說不出來的撓人。

嘭一聲,公孫無知沒來由的有些臉紅。

天子:“……”你臉紅個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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