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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小火慢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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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賁軍營中。

“太傅。”有人從營帳外面走進來,正是跟隨中軍的凡太子。

凡太子拱手說:“太傅讓散播出去的消息,已經全部散播出去了,今日沛丘山下大鬧一場,山戎人就算再精明,怕是亦要深信不疑了罷。”

中軍幕府營帳中,祁律轉過身來,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說:“可千萬別小看了山戎人。”

凡太子稍微有些遲疑,說:“太傅的意思是……山戎人還不相信?”

至今為止,周公黑肩因為其弟之死突然與祁律翻臉;責備全是祁律的過失;甚至私自率領中軍圍攻沛丘山,準備火焚沛丘,一了百了等等,其實這些都是祁律的計謀……

山戎人盤踞沛丘,沛丘多山林,易守難攻,山戎人又非常熟悉山林的打法,所以沛丘對山戎人非常有力。用火攻沛丘,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礙於天子的威嚴和地位,火攻太過殘忍,天子一旦火攻,將失去大部分民心,因此絕不能武斷選擇火攻,得不償失。

當時在廷議之時,祁律突然站出來,說有辦法攻下沛丘,其實這個辦法就是“分裂”,並非分裂山戎人,而是分裂洛師王室的隊伍。

祁律和周公黑肩上演了一場好戲,周公黑肩因為痛失愛弟,遷怒祁太傅,與祁太傅不和,致使虎賁軍分裂,人心惶惶,無心打仗。

祁律還讓凡太子把這個消息大肆宣揚出去,務必讓藏身在沛丘山的山戎人聽聞,不止如此,祁律覺得還不保險,因此又與周公黑肩特意安排了沛丘山之圍的好戲。

就在沛丘山下,就在山戎人的眼皮底下,讓黑肩圍攻沛丘,假意放火,祁律出現阻攔,雙方大打出手,虢公添油加醋,最後天子隆重登場,呵斥黑肩,順理成章的罷免黑肩的職務。

這樣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山戎人耳朵裏,虎賁軍連中軍主帥都罷免了,山戎人的警惕必然會放下。

凡太子奇怪的說:“太傅以為……這樣還是不夠?山戎人聽聞周公被罷免的消息,難道還不足為信麽?”

祁律淡淡的說:“山戎人已經敗在咱們手心裏兩次,難免會學乖一些,讓他們相信,恐怕還欠一些火候……這煲湯,就講究小火慢燉,才能燉出滋味兒。”

凡太子點了點頭,看祁律這個模樣,應該是有了打算。凡太子這個人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其實心機很深,不該問的事情他從來不多問,便拱手說:“是。”

周公黑肩被投入圄犴,就關押在中軍的牢獄之中。

“踏……踏踏踏……”隨著腳步聲,一個高大的黑影走入圄犴之中,擺擺手,沈聲說:“開門。”

牢獄見到那黑影,趕緊恭敬的說:“是,小臣這就為虢公開門。”

吱呀——

圄犴的大門被打開,虢公忌父從外面走進來,很快站定。

圄犴之中,周公黑肩被罷免了官袍,一身單薄的長袍,兀立在昏暗之中,顯得有些蕭條冷寂。

虢公忌父盯著黑肩的背影,張了張口,但沒說出話來。

“虢公今日來……”黑肩反而先開口了,嗓音很平靜,說:“哪不成是怕黑肩想不開麽?”

虢公臉色稍微變了一下,不用他開口說話,想必黑肩是猜對了。

黑肩慢慢轉過身來,看向虢公,表情很是平靜,一點兒也沒有喪弟之痛的模樣,也不像被關押在圄犴中的失落之人。

虢公忌父終於開口了,說:“忌父想來看看,你在牢中沒有受甚麽委屈罷?”

黑肩甚至笑了笑,說:“沒甚麽,反正都是假的,祁太傅已經安排妥當,黑肩在這裏住的很清閑。”

黑肩不過是配合祁律做戲而已,祁律也安排過了,自然不會讓黑肩受甚麽委屈。

虢公猶豫了一下,說:“忌父嘴笨的緊,但若周公有甚麽想說的,全都可以說給忌父聽,我正因著嘴笨,所以不會告訴旁人。”

黑肩擡起頭來,稍微看了忌父一眼,隔了良久,才緩緩地說:“我黑肩的宗族之中有很多族人,但真正的親人,唯獨黑背一個。別看平日裏黑肩在外跋扈的很,但在家中,黑背才是我的依靠,如今他就這麽走了……”

虢公忌父心竅隱隱有些發疼,聽著黑肩平靜的嗓音,只覺得心臟像是布巾一樣,被狠狠的擰著,他慢慢靠過去,輕聲說:“倘或可以,忌父也願做周公的依靠,可以麽?”

沛丘山中。

“甚麽?!”山戎將領怒目冷視,說:“周人不和,全都是祁律的計謀?!”

茀兒點頭說:“正如將軍所聽到的。的確全都是祁律的計謀,只等將軍放松警惕,自投羅網。”

山戎將領瞇著眼睛,說實在的,他其實也在觀察,並沒有全信。畢竟山戎已經被洛師挫敗了兩次,第三次需要格外謹慎,因此山戎將領早就留了一個心眼兒,所以一直在派士兵刺探,一探再探,不敢貿然出兵。

茀兒似乎註意到了山戎將領的表情,了然的一笑,說:“將軍不也如此猶豫麽?看來將軍也有所察覺。”

茀兒繼續說:“將軍有所不知,小臣並非洛師之人,乃是齊國派來刺探祁律的細作,被祁律識破,不得已歸順了祁律,但說到底,在祁律心中,對小臣有所忌憚。小臣在洛師畏首畏尾,中日不得安寧,還不如歸順了將軍,立下戰功,反而能得到一星半點子的好處。”

山戎將領說:“你一個寺人,能立下甚麽戰功?”

茀兒的笑容十足自信,說:“將軍,小臣雖只是一個寺人,但在營中這些日子,也刺探到一些軍情。祁律假意和周公不合,目的就是想讓將軍自投羅網,但是將軍您有沒有想過將計就計,雖然是假意的計謀,但為了逼真,周公此時就在圄犴之中,虎賁軍也故意放松了警惕,倘或……這種時候,將軍沒有自投羅網,而是選擇偷襲了周人的糧草,一旦大軍失去糧草,會怎麽樣?”

山戎將領沒說話,不過眼睛中綻放出一些貪婪的光彩。

茀兒又說:“小臣還為將軍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因著祁律的計謀,想要引將軍自投羅網,為了有備無患,所以軍中的糧草,其實並不在軍營之內,而是被祁律安排到了單獨的營中,位置十分隱蔽,小臣在打掃營帳之時,曾偷看過一眼,剛巧記得糧餉軍營的位置。”

山戎將領眼中的貪婪光彩更加明亮了,甚至閃爍著光芒,死死盯著茀兒。

茀兒笑著說:“將軍何不將計就計,偷襲虎賁軍,不過並非是中軍,而是虎賁軍的糧草大營,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旦糧草大營失守,中軍不但潰散,而且還可以引得周王怪罪祁律,離間周王與祁律的幹系,一舉將祁律這個心頭大患扳倒,豈不是一舉兩得的良策?”

山戎將領雖然貪婪,但是還有些猶豫,畢竟已經學的乖了,不會輕易相信旁人,茀兒了然的笑了笑,說:“小臣深知將軍之顧慮,小臣願意請命,但請將軍撥給小臣五十兵馬,只需五十,小臣甘願為將軍火燒周人糧草大營,以示赤誠忠心!”

五十兵馬,這點子數量山戎將領還是出的起的,就算茀兒有什麽詐,五十人也不吃虧。山戎將領便假裝慷慨的說:“好!我就撥給你五十兵馬,倘或你當真能火燒周人糧草,我便留你在營中,建功立業,倘或你是個居心叵測的細作,哼……那就別怪本將心狠手辣了!”

茀兒拱起手來,說:“請將軍放心,小臣定不會讓將軍失望。”

夜色漸漸濃郁起來,祁律走進營帳之中,將外袍退下,獳羊肩立刻上前,恭敬的接過祁律的袍子,整理好放置在一邊。

祁律不經意的說:“怎麽沒看到茀兒?就你一人?”

獳羊肩說:“回太傅,不知茀兒去了何處,這兩日都沒見到茀兒人影兒。”

兩個人正說話,突聽營帳一陣嘈雜。

“著火了!!”

“著火了!快救火!”

“救火啊——”

祁律皺了皺眉,說:“甚麽事情?”

他說著,打起帳簾子,立刻鉆出營帳,並非是營地失火,紅光從營地外面冒出來,在營地的東方,騰騰的黑煙躥上高空,比黑夜還要陰沈的黑煙,伴隨著濃烈的火蛇,竄天而去。

祁律一看那火蛇的方向,心裏咯噔一聲,說:“糟糕,糧草。”

“踏踏踏!”急促的跫音快速逼近,就見虢公忌父大步沖進營地,急促的說:“太傅,不好了!是糧草大營!一堆山戎兵馬夜襲了糧草大營,營中火勢猛烈,今夜又風大幹燥,糧草恐怕是……”

祁律臉色相當難看,冷聲說:“中軍糧草萬分機密,山戎人為何會得知糧草大營的地點?”

虢公忌父沈聲說:“聽糧草大營的士兵說,那偷襲縱火的山戎人頭領,年紀很輕,而且十足面善,像是……”

他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即說:“像是平日裏跟在太傅身邊的小臣……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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