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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大渣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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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正午,齊國國女那邊已經不行了,想要紮營休息。

祭牙雖然覺得時間來不及,不想放慢腳程,但齊國國女身子虛弱不是鬧著頑的,一直暈車,狂吐不止,醫官侍女被指使的團團轉,最後沒有法子,祭牙只好硬著頭皮答應紮營,明日再趕路。

因著他們腳程實在太慢了,後來的齊國使者都已經趕了上來,今日下午便會到達營地,與送親的隊伍匯合。

齊國之前已經派人和祁律提過了,齊國會再派遣一個送親使者,因著齊國使團被劫持的事情,齊侯祿甫不放心送親,齊國很重視這次和鄭國聯姻,因此又派遣了一個使者過來。

這次的使者乃是齊侯祿甫的大兒子,也是現在齊國的正統太子,未來春秋首霸齊桓公的大哥,名喚諸兒。

太子諸兒乃是齊侯祿甫的嫡子,身為太子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但齊侯祿甫因著和自己的弟弟夷仲年關系非常好,所以更加偏愛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公孫無知。

公孫無知雖然是公孫,並不是公子,更加不是太子,但是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遠遠超越齊國其他兩個公子,已經和太子諸兒一模一樣,甚至因著公孫無知俊美又懂事,為人十足“乖巧”,非常會討長輩喜愛,所以齊侯祿甫相對比兒子,更加喜愛這個懂事兒的侄子,還曾經戲言過,自己的二兒子公子糾和三兒子公子小白還年幼,大兒子諸兒不成才,如果等自己不行了,還不如傳位給公孫無知。

因著有了齊侯祿甫的這一句戲言,公孫無知在齊國的地位更是無人能及,這次送親這麽大油水的任務,便落在了公孫無知的肩膀上,去鄭國走一趟,油水撈不著,還能網羅鄭國的人脈,的確是一件美差。

但偏偏齊國使團出了事,齊侯祿甫不放心,太子諸兒一看有機可乘,哪裏能讓公孫無知順心?便立刻稟明了齊侯祿甫,“臨危請命”,自請來做第二個齊國特使,前來幫忙。

於是就這般,齊國的太子,和齊國如同太子一般的公孫無知,全都變成了送親特使。

齊國國女的腳程太慢了,齊侯第二個特使已經趕來,馬上就會到達營地。齊國特使乃是齊國的太子,地位雖然尊貴無比,但是和天子還是差著等級的,所以姬林不可能親自迎接他,太給他面子,這個任務便落在了祁律的肩膀上。

祁律是天子的老師,因此地位非常高,又是三公之首,迎接齊國使者是給足了面子。只是祁律年紀稍微有點輕了一些,在那個年代,迎接使臣這種事情,一般都會由老臣出馬,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年紀越大的人出來迎接,越能顯示尊重。祁律已經身居高位,但年紀始終輕了一些,不過幸好,太子諸兒年紀也不大,比祁律要年輕,所以並無不妥。

祁律一行人來到營地門口,果然就看到了太子諸兒。

太子諸兒站在軺車之上,輕裝簡行,一路飛馳,很快來到營地門口,躍下軺車,對祁律拱手說:“齊國太子諸兒,見過祁太傅。”

祁律遙遙的看著太子諸兒之時,心中便有一種感嘆,怪不得那齊侯祿甫更喜歡公孫無知,祁律並非是個外貌黨,但打眼這麽一看,太子諸兒和公孫無知的第一印象也差的太遠了。

公孫無知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長相異常乖巧,是那種特別討老人喜歡的乖巧聽話型,又招惹女孩子喜歡。而這個太子諸兒,分明年紀輕輕,但是有點子顯老,而且一股子油膩感撲面而來。

說白了,公孫無知的長相能讓人一見鐘情,而太子諸兒顯然不能通過長相取勝。

祁律拱手還禮說:“齊太子多禮了。”

他們互相恭維一番,祁律雖然怕麻煩,不過迎接特使本就是個麻煩的活計,還是要走程序的。

就在這個當口,有人從營地中姍姍來遲,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渾身的懶筋似乎都沒抻開一般,說:“呦,這不是太子大哥麽?”

能叫太子大哥的,一共也沒幾個人,而在這個行軍營地中,那就只有一個人了——公孫無知。

齊國來使臣,除了王室的人要迎接之外,齊國自己人肯定也要準備著,但是公孫無知姍姍來遲,而且一臉懶散,說話也沒什麽誠意,說:“太子大哥來了啊,甚麽時候來的,我怎麽都不曾聽說?”

太子諸兒一看到公孫無知,臉色立刻落了下來,瞇著眼睛,說:“君父特命我來接替你送親特使的職務。”

公孫無知冷笑一聲,說:“放你的狗蛋屁!”

祁律:“……”祁律知道公孫無知和太子諸兒不和,不過沒想到他們會這麽直接的吵起來。

公孫無知說:“君上不過讓你來協助我做送親特使罷了,你倒是好了,說甚麽接替?堂堂齊國太子,假傳詔令,倘或被君上聽說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齊侯祿甫的意思,的確是讓他們一起做特使,太子諸兒為了搓一搓公孫無知的銳氣才這麽說的,哪知道被公孫無知搶白了一頓。

公孫無知罵了太子諸兒,一點子也不客氣,還很囂張的昂著下巴,打了一個哈欠,揮揮手說:“孟陽,我們走,本公孫困了,不想聽狗吠!”

“你!”太子諸兒氣的面色鐵青,但公孫無知已經揚長而去,走了個過場又回去了。

祁律挑挑眉,心說打吧打吧,打得越兇越好,鷸蚌相爭,自己這個漁翁才能得利不是麽?

下午都在營地紮營歇息,沒什麽其他的事兒,祁律早早休息了,第二日天色剛剛蒙蒙亮,祁律便被搖晃醒了,耳邊是姬林低沈的嗓音。

“太傅,你醒了麽?”

“太傅?”

“太傅……”

祁律以為要趕路了,聽著天子叫魂兒一樣的聲音,疲憊的睜開了眼目,這一睜開,突然覺得天色有點昏暗,時辰好像還很早,距離啟程有些時間。

祁律的眼皮恨不能黏在一起,口中含了一顆大棗似的,說:“再……讓律睡一會兒……”

“太傅太傅,”天子卻“不依不饒”,輕輕晃著祁律,說:“太傅,寡人這頭冠,如何?”

頭冠?

祁律用盡全力,幾乎是“掰開”一條眼縫,施舍給了天子一個睡眼惺忪的眼神,這麽一大早清早的,天子竟然穿戴整齊了,和平日不一樣,還戴了一個比較花哨的頭冠。

祁律含糊的說:“啊……?頭冠?好好好,好看……”

分明是敷衍,敷衍完又要閉眼睡了。

姬林再一次搖著祁律,孜孜不倦,說:“太傅太傅,別睡了,快看看,寡人這頭冠可好看?”

天子平日裏都不怎麽註意穿戴,畢竟天子“天生麗質”,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麽都好看,隨便穿都可以,祁律就納悶兒了,今兒個怎麽就轉了性子,非要讓自己看他的頭冠呢?

姬林說:“太傅,你仔細看看,寡人這頭冠,和昨日公孫子都戴的,可是同一樣的,寡人戴著好不好看?”

祁律乍一聽,終於明白過來。昨日裏祁律對公孫子都說了一句“你的帽子真好看”,那時候祁律是感嘆公孫子都要被戴綠帽子,如果他們沒有發現齊國國女懷孕了,公孫子都真的和齊國國女成了婚,豈不是被戴上了綠帽子,成了接盤俠,便宜老爹?因此祁律感嘆了一句你的帽子真好看,完全是頑笑的感嘆,哪知道天子和自己有代溝,幾千年的大鴻溝。

姬林完全沒有抓住笑點,反而以為祁律真的喜歡公孫子都的頭冠,於是今日一早就開始頑“天子換裝游戲”,換了好幾個頭冠,還專門找來公孫子都的同款發冠。

天子平日裏不註重穿著,衣裳也都是襯托九五之尊的黑色,而公孫子都為人比較註重儀容儀表,公孫子都不只是鄭國第一美男子,更是諸侯國的“時尚風向標”,公孫子都的頭冠要比天子的頭冠“花哨”很多,姬林用心良苦,特意讓人去連夜打造,今日一早才送過來,迫不及待的戴上,讓祁律看看。

祁律:“……”

祁太傅一瞬間突然十足無語,什麽困意都沒有了,全都被天子的憨憨氣場給驅散了。不過不得不說,天子平日不打扮已經足夠俊美了,如果一打扮起來,好像……騷氣外露!

俊美的氣息好像井噴,又像是側漏,怎麽攔都攔不住。

祁律一大早上無奈的配合天子頑換裝游戲,沒了困意,時辰還早,便準備去膳房給天子做個早點,順手弄一些奶皮子攢起來做黃油用,天子和祭牙都喜歡吃黃油做的美味,祁律打算多積攢一些黃油。

祁律洗漱之後,便讓天子乖乖在營帳中“美貌如花”,自己去了膳房。

時辰太早了,膳夫們都沒有起來,膳房裏就祁律一個人。

祁律弄了一些牛奶,準備掀奶皮子,沒想到這個時候有腳步聲往這邊來,祁律還以為是膳夫來了,哪知道定眼一看,竟然看到了一抹裙擺。

這分明是女子的裙擺!

祁律在膳房裏面,因此那走進來的女子沒有看到祁律,輕聲說:“你去外面守著,倘或有人來了,趕緊來知會,可知了?”

“是,國女。”

隨即又是一串噠噠噠的腳步聲,有人又走了出去。

祁律在膳房裏面,雖然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只看到了一抹女子的裙擺,但聽聲音還是能辨別出來的,可不就是齊國的國女麽?而那個剛剛走出去“望風”的女子,應該就是國女身邊的侍女了。

祁律驚訝的想,齊國國女這麽一大早上來膳房做甚麽?倘或她肚子餓,叫侍女端一些吃食過去就是了,而且還讓侍女出去望風?

祁律眼眸一轉,趕緊蹲下來,藏在竈臺後面,想要仔細聽聽是什麽墻根兒。果然,沒一會子又有人走了進來,這回腳步聲有些沈重,隨即祁律便聽到了齊國國女驚喜的嗓音說:“弟親,你總算來了!”

弟親?

祁律腦海中“噌!”的一閃,齊國國女的弟親,可不是公孫無知麽?難齊國國女這麽早來膳房,是為了躲避耳目,和公孫無知相會的?

祁律吃了一個大瓜,屏住呼吸沒有動,靜靜的側耳傾聽。

對方的聲音很低,聽不真切,隱約在說:“好姊姊……”

祁律沒想到會圍觀這麽重口的一面,就在他心中肯定,齊國國女和公孫無知有大瓜的時候,突聽一個大嗓門喊著:“孟陽?你死哪去了?讓你給本公孫打個熱湯,這般久不回來!”

祁律瞬間有些蒙了,這大嗓門好像是公孫無知?

公孫無知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應該是隔著大老遠,傳來的聲音已經不大了,但是聽得分外真切。如果公孫無知不在膳房裏,那膳房裏的“弟親”到底是誰?

祁律越來越好奇,扒著竈臺慢慢的探頭,謹慎的往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連忙縮回脖子。

齊國國女身邊的確有一個男子,那男子也的確是齊國國女的弟親,但的確不是公孫無知,而另有其人,這個男子可不是昨日才到了營地的齊國特使,太子諸兒麽?

祁律看了一眼,心臟砰砰猛跳,竟然是太子諸兒?齊國國女是太子諸兒的堂姐,國女叫諸兒弟親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祁律萬沒想到,原來這個人是諸兒,並非公孫無知。

怪不得太子諸兒會巴巴的趕過來,一來是因著送親特使是個美差,有油水可撈。這二來齊國國女已經懷孕了,如果真的這麽嫁進鄭國,太子諸兒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浪的。

齊國國女和太子諸兒都不知道膳房裏還有人,兩個人撿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私會,誰知道這會子祁律會在膳房裏呢?

齊國國女見到太子諸兒甚是歡心,隨即憂愁起來,又說:“弟親,這可如何是好,馬上便要到鄭國了,再有幾日,拖不得了,你快帶我走罷!我不想嫁給什麽公孫子都,我心中只有弟親一個,難道弟親你還不知道麽?”

太子諸兒安慰的說:“好姊姊你別擔心,不用著急,可千萬別急壞了身子!”

齊國國女說:“我怎麽能不著急?已經瞞不住了!這事兒若是被鄭國人知道了,咱們便都完了,你說我如何不急!”

太子諸兒又說:“姊姊你還不信我麽?我自有法子,一定能護姊姊周全,你便放心就是了。”

齊國國女追問:“是什麽法子?”

太子諸兒卻不說,只是道:“姊姊只管放心就是了,一切都有我呢。”

太子諸兒不知為何,就是不將這個萬全的好法子說出來,只是安撫著齊國國女,真別說,諸兒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有一套,別看他長相一般般,還有點子油膩,而且不管是齊國國女,還是未來的文姜妹妹,那都是一等一的絕色大美女,這樣的大美女卻都不約而同的看上了諸兒,說明諸兒哄人的套路還真是有一套的。

兩個人有說了一會子話,侍女進來通風報信說:“國女,快走罷!膳夫們要來了!”

齊國國女對諸兒依依不舍,但為了不被人發現,還是很快離開了,兩個人一前一後,還特意避嫌。

祁律等他們走了,這才從竈臺後面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來,笑了笑,說:“膳房可真是個聽墻根兒的好地方。”

祁律不知在膳房聽了多少墻根兒,其實也不怪祁律運氣好,這和運氣無關,畢竟膳房這種地方,在古代可是自帶“光環”的,所有人都覺得膳房鄙陋不堪,難登大雅之堂,不約而同的對膳房持鄙夷的態度,覺得在這種鄙陋的地方謀劃,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豈知道祁太傅這個人,就是喜歡往“鄙陋”的地方鉆。

祁律立刻離開了膳房,準備把大瓜分享給天子,天子猜錯了,弟親不是公孫無知,而是太子諸兒。

祁律興致勃勃的一路小跑,回到天子營帳,天子看到祁律回來,十分歡心,笑著說:“太傅,早膳呢?”

祁律這才醒悟過來,就顧著吃瓜了,把早膳完全忘在了腦後,呆呆的說:“忘做了……”

天子:“……”

祁律把大瓜分享給天子,姬林皺了皺眉,說:“原來是太子諸兒。”

太子可是齊國未來的儲君,那代表的是齊國的臉面,諸兒一向行為不端,就喜歡沾花惹草,這次可算是惹了大禍。日前祁律以為是公孫無知,這個事兒就已經很有看頭了,如今公孫直接跳級升為齊國太子,齊國太子給鄭國的公孫戴綠帽子,這可是驚天大醜聞,那更是年度大戲。

祁律摸著下巴說:“咱們不要打草驚蛇,等進了鄭國再揭穿,看齊國和鄭國還怎麽聯姻?”

這一場婚禮,註定熱鬧非凡啊……

祁律又說:“只是有一點子。”

天子說:“怎麽?太傅還在擔心甚麽?”

祁律說:“律方才聽說,太子諸兒自有法子,讓齊國國女不要擔心。”

這齊國國女都懷孕了,而且馬上就要三個月了,立刻顯形,太子諸兒還不讓她擔心,祁律很想知道這個法子是什麽。

祁律如此聰明,鬼點子如此多的人,都沒有甚麽法子,一直想不通這點,難道太子諸兒是敷衍齊國國女的?可是如果事情敗露,這麽大的醜聞,太子諸兒也脫不開幹系,絕對會受牽連,應該又不是敷衍。

祁律眼眸轉來轉去,笑瞇瞇的在天子身上打量,天子心中立刻警鈴大震,突然有一種想要伸手抱緊自己的錯覺,總覺得祁太傅的眼神相當不懷好意,而且迷之熟悉。

果不其然,就聽祁律笑著說:“天子,其實想知道太子諸兒的法子是甚麽,相當簡單,就勞煩天子今日晚間,去太子諸兒的營帳打聽打聽,沒準兒就能聽到什麽大消息?”

姬林眼皮一跳,說:“又去?”

那日祁律就讓天子變成小土狗之後,去齊國國女的營帳偷聽,天子儼然從工具人變成了工具狗,也不知道是降級了,還是升華了。

雖的確容易打探消息,畢竟誰會懷疑一只小狗子?尤其天子這只小狗子,還是一只其貌不揚,憨頭憨腦,完全沒什麽高貴血統的小土狗,被抓住了都以為是一只小野狗。

但姬林一想到那日打探消息之時,被追著上躥下跳的打,天子的自尊心都十足受挫,便說:“不去,寡人不去。”

祁律就知道天子不想去,便一臉正經嚴肅的說:“天子,事關重大,請天子以大局為重啊。”

姬林上次被侍女追著打,已經被打出了心理陰影,這事關狗子的尊嚴,自然不想再去,祁律一看大局為重都不能打動天子,便坐到天子身邊,笑瞇瞇的說:“林兒,太傅給你做奶油蘑菇湯,可好?”

天子眼皮一跳,也不知是奶油蘑菇湯太好喝太新鮮了,還是那句林兒太動聽了,反正天子聽著祁太傅這句話,心裏撲騰猛跳,板著的唇角終於繃不住了,那一臉的決然也有些動搖,稍微側目說:“再喚一聲,太傅再喚一聲林兒。”

別說是一聲,一百聲都沒問題。

祁律毫無原則的說:“林兒、林兒、林兒!”

子時之後,祁律拍著小土狗的大腦袋,揉了揉他的小耳朵,笑瞇瞇的說:“去罷,皮卡丘。”

小土狗:“嗷嗚?”皮甚麽?

小土狗認命的從天子營帳鉆出來,再次熟門熟路的穿梭在營地中,往齊國使者太子諸兒的營帳而去。

小土狗靠近營帳一看,太子諸兒仿佛已經燕歇了,營帳裏熄了燈,沒有光線,不過仔細一聽,小耳朵豎起來抖了兩下,甚麽都騙不過小土狗,雖然營帳裏熄了燈,但裏面還有聲音,太子諸兒絕對沒有歇息。

小土狗晃著小尾巴,使勁從營帳邊角鉆進去,“咕咚!”一聲悶響,因為邊角的縫隙太小了,小土狗胖胖的小屁股差點卡住,晃了好幾下,這才搖頭擺尾的擠進來,還來了個就地翻滾,撞在了案幾上,捂住自己的大腦袋。

因為小土狗的爪子太短小,捂住大腦袋的動作有些吃力,好像賣萌一樣揉著自己的腦袋。

“呀!甚麽聲音?”

營帳內裏傳來一聲驚呼,小土狗還在揉自己的腦袋,聽到聲音耳朵都支棱了起來,趕緊手忙腳亂的往角落縮去,還不忘把自己的尾巴也一同拽進來,免得暴露。

小土狗縮進角落,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狗嘴,不出一點子聲音,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太子諸兒的營帳中,怎麽會有女子的聲音?而且這聲音十足耳熟。

“我聽見外面有聲音。”那個女子的聲音又說話了。

小土狗瞇了瞇眼睛,這次不會聽錯,絕對是女子的聲音,而且是齊國國女的聲音,怪不得如此耳熟。

已經過了子時,齊國國女竟然在太子諸兒的營帳中,果然跑不了了,祁律聽得無錯,那弟親是太子諸兒才對。

隨即太子諸兒的聲音傳來,說:“姊姊聽錯了罷,沒有人,都讓我給遣出去把風了。”

齊國國女的聲音說:“弟親,過了明日,咱們可就要進入鄭國了,你的法子到底是甚麽?真的管用麽?”

太子諸兒的嘴巴很嚴,竟然連齊國國女都不告知,只是說:“姊姊放心,這個法子絕對把牢,姊姊無須擔心,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麽?”

“我就是相信你!”齊國國女的聲音有些害羞,說:“弟親,姊姊為你做了這麽多,你可不能辜負了姊姊呀。”

“放心便是了。”太子諸兒又說:“時辰太晚了,姊姊還是回去歇息罷,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太子諸兒又是一頓花言巧語,小土狗聽見齊國國女要走出來的聲音,趕緊躲嚴實,國女很快離開了營帳,營帳中就剩下太子諸兒一個人。

小土狗一看,齊國國女都走了,看來今日是打探不到甚麽了,這太子諸兒嘴巴太嚴實,什麽也不透露,就連對齊國國女也不透露。

小土狗總覺得太子諸兒有問題,他連齊國國女都隱瞞,怎麽覺得這個法子,並沒有他說的那麽好呢?

小土狗本想離開,但是太子諸兒站在營帳的外間沒有往裏走,所以小土狗不好鉆出來,怕被太子諸兒看見了,只得先躲在角落。

哪知道就在這時候,太子諸兒突然說:“來人。”

一個從者從外面走進來,說:“太子,請吩咐。”

太子諸兒的臉面陰測測的,透露著一股子猙獰,冷笑說:“我聽說這些天,國女不思飲食,沒甚麽胃口?”

“正是。”從者說:“膳夫們為了這個事兒,一直煩惱著,不知給國女做些什麽膳食好。”

太子諸兒的臉色劃過陰沈,說:“吩咐膳房,做一些酸甜開胃的朹子給國女吃,一日三餐多來一些。”

朹子?

小土狗奇怪的歪了歪小腦袋。朹子他知道,說白了就是山楂,到了宋代的時候,朹子才喚作山楂,在這之前,山楂有各種各樣的名字。

小土狗記得之前祁律也用朹子做過美味,祁律用朹子做成了炒紅果,還給鄭伯寤生的母親武姜吃,害得天子吃了好大一頓的味兒,就算沒吃朹子,都能吐出酸水來了。

從者一聽,答應一聲,便離開了。

小土狗很是納悶,朹子很是普通,身為貴胄,朹子吃的都夠不夠了,為何太子諸兒會這般陰沈的吩咐從者,他著實想不通。等太子諸兒往內間裏面走去,小土狗便蹭著地面往外爬,準備從帳篷的縫隙原路鉆出去。

小土狗的動作十分靈敏,不過到了縫隙的地方又被卡住了,使勁晃動著小尾巴,擠啊擠,擠啊擠,就在他馬上要擠出去的時候……

“汪!”

小土狗突然叫了一嗓子,不為別的,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尾巴被人抓住了。小土狗是頭朝外向外擠的,這會子突然被人抓住了尾巴,也看不到是甚麽人,驚得一身冷汗。

緊跟著小土狗被人拽著尾巴揪了起來,定眼一看,竟然是太子諸兒。

太子諸兒聽到了動靜,走出來就看到一只小野狗在自己的營帳裏撒野,立刻一把抓住,拽起來說:“一只土狗子?還以為是老鼠,沒成想是狗子。”

“嗷嗷嗷——”

小土狗使勁的撓飭著小爪子,心中都是淚,寡人看來不適合聽墻根兒,每次都會發生意外。

太子諸兒抓著小土狗,冷笑說:“狗畜生,我最討厭帶毛兒的小畜生,來人啊!”

從者又走了回來,太子諸兒便把小土狗交給從者,說:“把它的皮扒了,燉一鍋狗肉來吃,正好這冬日裏暖暖身子。”

小土狗:“嗷嗷嗷!!”放肆!

小土狗使勁掙紮著,踹著小短腿兒,但是被抓住了命運的後頸,根本動彈不了,從者便拎著小土狗從營帳走出來,準備交給膳房。

祁律讓姬林前去探聽,自己則等在營帳中,等了好一會子,都要睡著了,天子還是不回來,沒成想突聽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嗷嗷嗷”之聲,那叫聲特別的耳熟。

“糟了,”祁律一個打滾兒從榻上翻身而起,說:“不會是兒子出事兒了罷?”

太子諸兒抓到小土狗,的確沒有懷疑小土狗是“細作”,但要吃掉小土狗,祁律順著狗叫的聲音跑過去,便看到幾個膳夫弄了一盆水,正在給一只小狗子“沐浴”。

“這狗子,不知從哪裏跑進來的,一身都是土。”

“好好洗洗,不然牙磣。”

“洗幹凈了趕緊燉了。”

小土狗被幾個膳夫按在盆裏,使勁撲騰著,水花四濺,祁律跑過來一看,便看到小土狗小可憐兒一樣扒著木桶的邊緣,一看到自己,叫的更加可憐兒。

祁律趕緊跑過去,一把搶過小土狗,也不管小土狗身上是不是濕的,摟在懷裏,這大冬天的,膳夫們給小土狗洗澡,也沒用溫水,用的就是冷水,冷的小狗子直打抖。

祁律連忙用自己的衣裳裹著小土狗,一臉護犢子的模樣。

膳夫們有些發懵,說:“祁……祁太傅?”

祁律皺著眉,說:“這狗子是律養的,方才不小心跑丟了。”

膳夫們嚇了一跳,他們險些將祁太傅的愛寵給烹了!這要是真的烹了,還不是死罪麽?

膳夫們趕緊說:“太傅恕罪,太傅恕罪!小臣不知啊,不知這狗子是太傅的愛寵。”

祁律也不多話,趕緊抱著小土狗往營帳跑,進了營帳,吩咐獳羊肩打來熱湯,手腳麻利的給小土狗用熱湯沐浴。

小土狗簡直是死裏逃生,扒著熱湯木桶的邊沿,狠狠的噓了一口氣,“阿嚏!”還打了一個小噴嚏,那眼神相當可憐巴巴。

天子一輩子都不想回憶起昨晚的事情,差點被抓走做了狗肉的溫鼎,第二天天色一亮,姬林從小土狗變回了天子,立刻就醒了過來,簡直是噩夢……

祁律昨日折騰到很晚,一大早又被姬林吵醒了,睜開眼睛,便發現姬林摟著自己的胳膊,一副粘人小可憐兒的模樣,非要靠著祁律的肩頭,還用低沈沙啞的嗓音說:“太傅,寡人還以為再見不到太傅了。寡人為了太傅,差點被做成狗肉溫鼎,太傅以後定要對寡人再溫柔一些。”

祁律:“……”

天子昨日根本沒有打探出什麽有用的消息,還差點被做過狗肉火鍋,隨口說:“那齊太子吩咐從者給齊國國女多做一些朹子,說甚麽一日三餐都要有,給國女開胃用。”

“朹子?!”

天子只是隨口一說,他並沒發現有甚麽不妥,而祁律則是一驚,似乎發現了什麽,說:“齊太子真的這麽說?”

姬林點頭說:“正是,太傅,這朹子有何不妥麽?”

祁律瞇著眼睛,說:“律終於明白了,終於明白太子諸兒所說的好法子,是甚麽法子了,簡直是一個陰毒的法子。”

天子更是迷茫了,他怎麽沒明白?

其實這不賴天子“無知”,畢竟天子還沒娶親,他的初戀可是祁太傅,身為一個貴胄又五谷不分,自然不知這朹子,也就是山楂的作用了。

在中醫看來,酸味主收斂,尤其是山楂,會刺激子宮收縮,而且山楂還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倘或孕婦吃多了,這兩方面都很可能導致流產。很多孕婦懷孕期間都喜歡吃酸辣的東西,但絕對不建議多吃山楂來開胃,更別說是一日三餐頓頓都吃了。

祁律一聽太子諸兒這話,登時明白了,怪不得太子諸兒打死也不告訴齊國國女這個好法子是甚麽,因為根本不是甚麽好法子。這個法子對於太子諸兒來說是好法子,一旦齊國國女流產,便可以來一個死無對證,太子諸兒便能脫開幹系。

祁律搖搖頭,說:“渣男已經夠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長得還不好看。”

天子聽祁律分析之後,皺了皺眉,說:“齊太子這是想要在進入鄭國之前,斬草除根,寡人必不能讓他如願。”

如果不能在眾人面前揭穿年度大戲,又怎麽能打破齊國和鄭國聯合的關系呢?

祁律說:“放心,這點子小事兒就包在律身上了。”

齊國國女沒有胃口,想要吃酸甜開胃的吃食,太子諸兒便讓膳夫做朹子給齊國國女吃,但如果有了旁的酸甜開胃的吃食,齊國國女對朹子不感興趣,一口不食,太子諸兒的計劃豈不是落空了?

別人不敢打包票,但祁律可以,祁律打算做一些酸甜開胃的吃食,保證齊國國女吃一口想兩口,而且頂飽,絕對撐得國女沒有胃口多吃一口朹子。

祁律最近新弄了一些黃油出來,之前做過了奶油蘑菇湯,大受好評,畢竟這個年代沒有西餐,奶油蘑菇湯和中式的飲食大有不同,因此天子覺得很新鮮。

祁律就打算,再用這個黃油,做一個酸甜可口的吃食,不只是開胃,而且還頂飽——水果派!

說起水果派,祁律最喜歡的就是蘋果派。派皮裏面混合著濃濃的黃油,經過烤制,一口咬下去又酥又香,內餡則是用蘋果炒制的蘋果醬,醬汁濃香甜蜜,蘋果經過炒制一點兒也不稀爛,去除了多餘水分保留了一股最甜脆的嚼勁,那口感真是相當微妙,仿佛是水果的升華。

反正祁律做的蘋果派,讓很多不喜歡吃水果的人都大加稱讚,恨不能一口氣能吃下一個八寸的大蘋果派。

如今這個年頭是沒有蘋果的,不過春秋時期的水果不少,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匱乏。例如葡萄,詩經中記載“六月食郁及薁”,這薁其實就是野葡萄,所以準確來說,葡萄和芝麻都並非是漢武帝時期才傳入的,古來有之,只是被忽略了而已。

不只是葡萄,這年頭其實也有一種“蘋果”,被稱為柰。柰和蘋果都是薔薇科的植物,從外形上看相近,古代素來有大禹食紫柰的說法,柰是中國古代的水果之一,根據記載,應該是口感綿軟一些的綿“蘋果”,只不過後來到了蘋果傳入中國之後,脆甜的蘋果很快接替了紫柰,紫柰便消失在了歷史的舞臺上。

祁律想要做水果派,野薁、紫柰,還有梨子等等,是要甚麽有甚麽,準備一大筐的水果,全都洗幹凈,盛放在竹制的籩豆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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