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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祁律:我行我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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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國公子聽到公孫滑的聲音,緊跟著祝聃起身離開,又隱約聽到假山那邊有許多人在說話,皺著眉瞥了一眼酒壺。

郜國公子十分機警,寬大的袖袍一擺,直接將酒壺掃進旁邊的湖水中,仿佛不小心,實則來了一個毀屍滅跡。

郜國公子將酒壺丟進水中,很快便起身了離開了小樓,揚長而去了。

祁律對著吃味兒的天子幹笑兩聲,立刻說:“天子,律需要無幹擾陳述時間。”

天子微微一笑,不過笑容不是很真切,沒有達到眼底,說:“好啊,那太傅便陳述陳述。”

祁律剛要開口解釋,便看到郜國公子從小樓中走了出來,往相反的方向而去,祁律連忙說:“他走了。”

說著竟然伸手推著天子的胸口,把天子推到一邊,然後擠出去,沖著湖邊的小樓疾步快跑。

被推開的天子:“……”

誠惶誠恐的祝將軍:“……”

祁律一時也顧不上解釋了,大步跑進小樓,因著衣擺太繁雜,險些直接跌在地上。他沖進小樓,發現案幾上只剩下一只酒壺的帽子,而酒壺不翼而飛,轉頭一看,原來酒壺漂在水面上。

酒水肯定都撒出去了,這麽大一片湖面,酒水撒在裏面還怎麽撈出來?如今也沒有甚麽高科技的探測儀器,郜國公子這個毀屍滅跡來的真是高明。

祁律瞇著眼睛,看著漂浮在水面上的酒壺,心想著這個郜國公子還挺謹慎。

祁律盯著湖水中的酒壺,天子被推開之後終於回了神,黑著臉大步走進小樓中,祁律背著身,面對著湖水而立,根本不知天子的“淫威”已經逼向自己。

祁律突然感覺後背一暖,天子已經貼上來,緊緊的貼著祁律的後背,還微微低下頭來,這動作仿佛就像是將祁律直接抱在了懷中一樣。

祝聃和公孫滑還站在亭子外面,祝聃看到這個場面,大吃一驚,他是個老實人,不知祁律與天子剛剛發展出來的奸情,一臉瞠目結舌的模樣。

公孫滑卻是個有眼力見的,立刻拽著祝聃說:“祝將軍,走罷。”

祁律被姬林來了一個後背殺,這還不算完,天子微微低下頭來,溫暖的吐息傾灑在祁律的耳畔,便聽到天子性感沙啞的聲音說:“好啊,太傅越發的猖狂起來了,昨日是騎在寡人的腰上,今日越發的做臉,竟然已經騎到寡人的頭上來了,還敢推寡人了?”

祁律:“……”騎、起什麽鬼?

祁律臉上發燙,不賴自己臉皮薄,是個人聽到天子說這麽無賴的話,臉皮肯定都受不了。

在沒有交往之前,祁律以為天子就是個純潔的小奶狗,那種特別乖巧的小男友類型,哪知道交往之後祁律才發現,天子根本不是小奶狗,而是一頭大野狼,花樣百出,每天都能給自己驚喜。

祁律趕緊打岔說:“天子,這個郜國公子十分機警,看來咱們要從郜國公子身邊的人入手查起了。”

姬林沒有放手,仍然上演著自己的後背殺,從後面摟住祁律,自他的耳朵上輕輕啄了兩下,又化身粘人的小奶狗,說:“太傅你說,該如何查?”

祁律被他啄的十足發癢,不只是耳朵癢,心坎兒裏也癢的厲害,當即把心一橫,突然轉過頭去,一把勾住天子的頸子往下一壓,擡頭來狠狠親在天子的嘴唇上。

姬林也沒想到祁律這般大膽,突然便迎合了上來,他還以為祁太傅是個有賊心沒賊膽兒的人,只能任由自己欺負。

祁律狠狠親了姬林一下,趁著姬林怔楞的空檔,立刻開溜,說:“天子,律先告退。”

說完,一溜煙兒大步沖出小樓,直接跑了個沒影兒。

姬林還在怔楞,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輕笑了一聲,眼神中盡是寵溺和溫柔。

祁律從小樓跑出來,心臟“梆梆梆”的猛跳,回想起方才天子一臉怔楞的模樣,祁律只覺自己便是做大事業的人,又果敢又機智。

祁律扳回一盤,唇角噙著勝利的笑容,很快就進了膳房。

祁律進膳房來給公子馮做膳食,眼眸來回來去的亂瞟,和膳夫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拐著彎子的問起郜國公子的事情,說:“郜國公子每次來膳房,便沒有找人幫忙麽?”

膳夫們不知道祁律在打聽郜國公子的事情,很自然的說:“郜公子每次來都不怎麽找人幫忙。”

“是啊,小臣從未見過郜公子找人打下手,每次做的菜色都十足簡單,也不需要打下手。”

“說來也奇了,郜公子做的菜色賣相一般,用料也不講究,又如此簡單,竟十足美味,真是奇事一件!”

祁律心中想著,怎麽能不奇呢?因為郜國公子在菜色裏加了“五石散”啊,那可是上癮的東西,幸虧也是這些膳夫們吃的不多,郜國公子不是專門給膳夫做來吃的,可能也只是讓他們試一試,所以這些膳夫還沒有上癮。

其中一個膳夫說:“是了,其實小臣見過有一個膳夫給郜公子打過下手。”

祁律立刻說:“是誰?”

膳夫說:“小臣也不怎麽認識那人,說起來那人不是咱們宮中的膳夫,還是跟隨天子與太傅隊伍中的隨行膳夫呢!”

隨行膳夫?祁律瞇了瞇眼目,似乎覺得聊天聊出了大問題。

那膳夫還在嘮嗑兒的說:“那日小臣也是偶然撞見,郜國公子讓那個膳夫幫忙。”

祁律立刻笑瞇瞇,十分親和的說:“你可還記得,那個隨行膳夫的模樣,叫什麽名諱?”

膳夫不明所以,說:“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小臣記性一向不錯的!”

膳夫口中的這個隨行膳夫,還真是天子隊伍裏的膳夫,天子從洛師出發,一路上隊伍裏的人可不少,什麽樣的仆役和小臣都有,自然不缺隨行膳夫。

而這個隨行膳夫,其實並不是洛師來的人,而是當時在公子馮的山寨裏帶出來的人。

這個人是跟隨在公子馮身邊的老人,因著祁律收服了公子馮,所以公子馮把山寨上的弟們全都帶了下來,其中就有這個膳夫。

祁律當真是沒想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公子馮有惡食之癥,所以平日飲食很註意,他有專門的膳夫照料飲食,便是這個膳夫了,跟隨公子馮多年,所以公子馮十足信任他,公子馮的眼目出現問題之後,大家一直在排查公子馮身邊的寺人宮女,但都很信任這個膳夫,畢竟這個膳夫一直跟著公子馮。

哪知道,竟然就出現了岔子。

祁律讓公孫滑默默的去打聽這個隨行膳夫的消息,得出來的結論竟然十分驚人,這個膳夫並不是宋國人,他雖然一直跟著公子馮,但其實是郜國人,是因著老家出現了災禍,所以才逃難到了宋國,跟在了公子馮身邊。

公子馮當年被宋公與夷斬草除根,逃出了宋國,膳夫也跟著逃了出來。

祁律幽幽一笑,說:“好嘛,原來是郜國人,這就聯系上了。”

公子馮在薛國出現了墜馬的狀況,眼目相繼出現了問題,祁律還在奇怪,那時候他們也不認識郜國公子,郜國公子還在宋國的館驛住著呢,怎麽就和公子馮扯上了關系?

原來問題便出在這個膳夫身上。

公孫滑瞇眼說:“只是……太傅,就算如今咱們查到了這個膳夫是郜國人,但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和郜國公子有什麽密切的來往,該如何是好?”

祁律淡淡的說:“沒有證據?那還不好辦麽?律便親口問問他。”

天色混沌下來,膳夫們全部離開膳房,各自回了屋舍休息。一個膳夫捶著自己的手臂走到房舍門口,“吱呀——”一聲推開門走進去。

“嗬!”他剛推開門,立刻抽了一口冷氣,不為別的,黑洞洞的屋舍裏沒有點燈,但是卻有人在裏面。

有人端坐在簡陋的席間,手中端著一個精美的羽觴耳杯,正在飲水,動作十分悠閑自得。

膳夫嚇了一跳,定眼一看,顫巍巍的說:“太……祁太傅?小臣拜見祁太傅,不知祁太傅大駕,可有什麽吩咐?”

祁律擡了擡下巴,“嘭!”一聲,房門直接撞上,那膳夫被撞門的聲音驚的一個激靈,連忙回頭去看,便看到房舍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虎賁郎將祝聃,另外一個則是祁太傅身邊的紅人,鄭國公孫滑,方才便是這二人將房門撞上。

舍門關閉,屋舍裏也沒有點燈,瞬間陷入無盡的黑暗中,祁律坐在席間悠閑飲水的面容也瞬間蒙上了一層昏暗,那溫柔的臉面都變得不是那麽清晰了。

祁律笑著說:“吩咐?是了,律的確有事兒吩咐你。”

膳夫立刻跪在地上,看起來十分恭敬,但是仔細一看,他的雙手微微打顫,腿也一直在顫抖,慘白的臉色藏在黑暗之中,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兒似的。

膳夫說:“太太太……太傅請吩咐,小臣……小臣能做到的,一定鞠躬盡瘁。”

“哆!”是祁律將羽觴耳杯撂在案幾上的聲音,這聲音不大,也不是很嚇人,但是膳夫卻又是一個激靈,嚇得直抽冷氣。

祁律笑瞇瞇的說:“律這有一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想要找一個人來請教,這思來想去的,只有你能解答律的疑問了。”

膳夫趕緊說:“小臣……小臣只是一介小人,不……不懂甚麽,實在不敢給太傅解惑啊!”

“不不,”祁律很謙和地說:“術業有專攻,這個問題,只有你能為律解惑。”

祁律頓了頓,幽幽的說:“律正在找一種,吃了之後能讓人渾身發熱,精神百倍,而且飄飄欲仙的東西,是了,這樣東西吃了還會上癮,簡直是日思夜想,寢食難安,你可知道這是甚麽東西?”

“小人……小人不知道!”膳夫立刻“咚咚咚”的磕頭,激動的說:“小臣不知啊!小臣當真不知!太傅饒命,太傅饒命啊!”

祁律只是說了一句,那膳夫已經嚇得魂不附體,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不知道,但是他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了一切,顯然這個膳夫是知道這種東西的。

祁律“哦?”了一聲,說:“你不知?”

膳夫肯定的說:“小人……小人不知,當真不知!”

祁律說:“無妨,律這裏偶得了一些。”

他說著,從寬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輕輕晃了晃小瓶子,裏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很細膩的粉末聲,繼續說:“律偶得了這如此好的靈丹妙藥,但是不敢貿然試用,所以便想找一個人來試藥,你覺誰合適?”

房舍光線太昏暗了,祁律突然拿出一個小瓶子,那膳夫嚇得險些昏死過去,眼睛一翻,直接癱在地上,瑟瑟發抖,淒厲大喊:“太傅……太傅饒命啊!!”

祁律明知故問的說:“律做了甚麽?竟然叫你如此討饒?別急著叫,你不是不知麽?很好,律倒要看看,你什麽時候才知道。”

他說著,“哆!”一聲,將小瓶子往案幾上一墩,笑容收斂,冷聲說:“祝將軍,還不請他試藥?”

“是!”祝聃立刻上前,說:“卑將敬諾。”

膳夫跳起來便要跑,但是哪裏跑得過祝聃?祝將軍一把將那膳夫擒住,直接按在地上,捏住那膳夫的兩頰,膳夫“啊啊”大喊著,只覺得腮幫子一酸,嘴巴不由自主便張開了。

公孫滑拿起案幾上的小藥瓶,“啵!”一聲扒開塞子,面帶微笑的走過去,輕輕晃動著小藥瓶,發出“沙沙簌簌”的響聲。

膳夫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越來越大,瞳孔卻越縮越小,面容因為驚懼,已經拉扯到了一個扭曲的地方,突然“啊!啊啊!”的大喊起來,似乎想要說甚麽話,不過他的嘴巴被祝聃捏著,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等等。”祁律悠閑的擡起手來,說:“他好像有話要說?”

祝聃立刻放開那膳夫,膳夫“嘭!”跌倒在地上,如今沒有人抓住他,但是那膳夫仿佛抽幹了渾身的力氣,倒在地上腿軟的起不來,顫聲說:“太傅……太傅饒命啊,小臣……小臣知道……知道……”

祁律笑起來,說:“哦?你突然知道甚麽了?”

那膳夫說:“小臣……小臣突然想起來了,太傅所說的這種……這種藥,確有其事,確有……其事……”

祁律挑起嘴唇,簡練的說:“說。”

膳夫渾身冒汗,冷汗“滴滴答答”的順著鬢角往下流,趴在地上磕頭,說:“太傅饒命,太傅饒命,一切都是那郜國公子的陰謀,與小臣無關啊,小人也是被脅迫的!”

祁律淡淡的說:“本太傅忙得很,沒時間聽你說廢話,撿重點。”

“是是是!”膳夫叩頭說:“都是……都是那郜國公子,不知郜國怎麽研究出了一種藥散,說是……說是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郜伯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哪個國君不想要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而且國君們也想讓自己老當益壯,“精神百倍”,郜國的醫官為了奉承郜伯,研究出了一種藥散,說白了就是壯陽用的,讓人吃了身體發熱,精神百倍,比平日裏都英勇。

這種藥散其實很普通,見怪不怪了。但是後來這種藥散被郜國公子改良了一下,效果更佳,而且還會讓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分明味道很難吃,但是吃了之後竟然日思夜想,寢食難安,俗稱就是上癮。

膳夫說:“這個郜國公子,不但用藥散控制了郜伯,還……還坑害小人,偷偷在小人的飲食中下了藥散,勾引……勾引小人做茍且之事。”

祁律一聽便明白了,原來郜國公子和這個膳夫好上了,不過多半是假意的,畢竟膳夫只是個奴隸,而郜國公子雖是小國的公子,但怎麽也是伯爵之子,哪裏能真的看上這個膳夫呢?

郜國公子在膳夫的飲食裏下了這種藥散,第二天一起來,便威脅膳夫,如果膳夫不聽從自己的命令,便要告發膳夫羞辱於自己。郜國公子可是公子,若是事情敗露,膳夫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膳夫吭吭唧唧的說:“所以……所以小臣不得……不得不聽命於郜國公子啊!”

郜國公子“收買”了膳夫,後來正是宋公與夷殘疾,準備退位給公子馮的時候,郜國公子聽說了這件事情,便讓膳夫在公子馮的飲食中動手腳。

原來早在薛國之時,郜國公子已經有了加害公子馮的想法。畢竟這個藥散,吃的好的話可以散寒去病,配量適當的話的確可以壯陽,一但吃得多,便對身體大有害處了,如果用量很大,很可能造成猝死。公子馮如果突然一命嗚呼,天子肯定會追查到底,所以郜國公子準備放長線,一點點讓膳夫毒害公子馮,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公子馮慢性中毒,這樣到公子馮被毒死,也不會有人懷疑是中毒,醫官還覺得是公子馮害了什麽怪病。

膳夫顫抖的說:“郜國公子讓小臣……每日、每日給公子加一點在飲食之中,小臣……小臣也是被逼無奈,是被脅迫的,還請太傅開恩,開恩啊!”

祁律終於明白了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郜國公子可謂是用心良苦,宋公與夷已經是個殘廢,如果公子馮再被慢慢毒死了,那麽宋國群龍無首,勢必大亂,郜國便可以趁虛而入。只不過讓郜國公子沒想到的是,公子馮慢性中毒之後,蓄熱從眼睛散發了出來,因此視力大大下降,從而讓祁律等人發現了端倪。

可以說,郜國公子一開始想要的,並不只是公子馮的眼睛,而是公子馮的命!

祁律幽幽一笑,說:“好得很呢。”

公子馮可是天子一手培養起來的,眼看著天子的威嚴便能遍布宋國,這時候來了一個郜國貪心不足蛇吞象,祁律怎麽可能坐視不理?

祁律說:“郜國公子給你的藥散,藏在何處了?”

膳夫一聽,有些茫然,說:“太傅……太傅您手中拿的,不正是小臣藏起來的藥散麽?”

祁律“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讓公孫滑掌燈,因著方才環境太昏暗,膳夫根本沒有看清楚,祁律從寬袖中拿出來的,壓根兒不是什麽藥散。

祁律只不過是要詐一詐那膳夫,所以找了一個和郜國公子那小瓶子相似的瓶子,在裏面加入了散鹽和一些面粉罷了,搖晃起來“簌簌沙沙”的,還以為是藥散。

祁律晃著小瓶子,膳夫登時渾身無力,他還以為祁律找到了自己藏起來的藥散,可謂是人贓並獲,因此不敢再隱瞞什麽,哪知道祁律只是詐自己,那藥瓶根本不是藥散。

祁律傻笑著說:“行了,別廢話了,將郜國公子給你的藥散拿出來。”

膳夫已經什麽都招認了,哪裏敢再頑抗,立刻帶著祝聃去把藥散找出來,怪不得祁律找不到,原來根本不在膳夫的房舍裏,而是在膳房後院的一棵樹下埋著。

祝聃將小瓶子挖出來,祁律便讓醫官來查看這藥粉。

醫官將小瓶子的粉末倒出來一些,分辨了一下,震驚的說:“回太傅,這乃是毒藥啊!毒性十足的強,而且全都是烈性藥物,如果宋公子真的食用了這種藥散,那便說的通了,怪不得每日引用清涼下火的湯藥也不管用,這如何能管用啊!”

這下子水落石出了,祁律押著那膳夫去見了宋公與夷和公子馮,天子聽聞也趕了過來。

公子馮沒想到是身邊的人動手,宋公與夷則是勃然大怒,別看他現在腿已經殘疾,走路都微微有些跛足,但是氣性一點也不小,一把抓住那膳夫的衣領子,怒喝說:“好你一個小小的膳夫,竟然也該謀害公子?孤今日便殺了你!”

宋公與夷勃然大怒,要殺了這個謀害公子馮的膳夫,祁律卻說:“宋公不忙生氣。”

宋公與夷黑著臉,氣的渾身發抖,看向祁律。

祁律卻笑瞇瞇的說:“這個膳夫固然可恨,但是他並非主使,只是殺了他也沒有任何益處,宋公子吃的那些苦,豈不是白吃了?”

宋公與夷微微蹙眉,說:“依太傅之見……?”

祁律挑了挑眉,顯然是在想什麽壞主意,說:“宋公試想想看,這只是一個小臣,郜國公子之所以支配這個小臣,便是因著他手裏根本沒有郜國公子的把柄,就算這件事揭穿在眾人面前,郜國公子也可以大喊一句誣陷便全身而退了,不是麽?”

藥散雖然是郜國公子的,但是這個藥散用量合適並不致命,就算是可以作為毒藥,也沒人能證明是郜公子交給膳夫的,只是膳夫的一面之詞罷了,郜國公子可以說是膳夫偷走的,或者幹脆說膳夫想要誣陷自己。

祁律說:“倘或不能一把揪住郜國公子,被他溜了便不好了,因此律有一個計劃……”

姬林見到祁律的笑容,便知道他在想壞點子,這次郜國公子怕是要倒黴了,說:“既然祁太傅有點子,便快些說出來罷,也免得宋公擔心著急。”

祁律說:“其實這個法子很簡單,便是引蛇出洞,讓郜國公子自己露出馬腳。”

公子馮的視力下降,身體已經出現了狀況,郜國公子的目的應該是殺死公子馮,但如果公子馮成為了瞎子的事情曝光,公子馮都不用死,同樣無法繼承國君之位。

祁律說:“不如咱們按兵不動,偷偷將宋公子眼目有問題的事情透露給郜國公子……”

讓下毒的膳夫配合演戲,繼續裝作給公子馮下毒的模樣,背地裏卻讓醫官給公子馮調理身子,少了藥散的毒性,公子馮身子又硬朗,恢覆起來不是問題,等身體裏的虛火降下去,眼目自然也會大好。

而他們卻把公子馮眼目有問題事的情透露出來,故意告知郜國公子,郜國公子知道這件事情,恐怕會非常欣喜。

祁律笑著說:“律猜,幾日之後的即位大典一定會非常熱鬧,郜國公子必然會站出來指出宋公子是個瞎子的事實,讓眾人群體討伐宋公子,如此一來……”

到時候無論是不是郜國公子下毒,只要公子馮能站出來打臉郜國公子,郜國公子都會蓋一個誣蔑的名頭,在天子人面前丟盡臉面。

祁律笑著說:“如此一來,根本無需人贓並獲,便能讓郜國公子自食其果。”

宋公與夷一聽,不由欣喜起來,卻也有些難處,低聲說:“太傅,馮兒這病情……”

距離即位大典已經沒有幾日了,公子馮病得如此嚴重,視力下降的一團模糊,根本什麽也看不清楚了,如果公子馮在大典之前無法恢覆視力,豈不是……

祁律安慰說:“宋公安心便是了,律剛才已經問過了醫官,醫官說只要停止服用藥散,悉心調養,宋公子的眼目不是問題。”

宋公與夷一聽,立刻松了口氣,說:“那當真太好了!”

祁律頓了頓,又說:“只是還有一個事兒,那便是……這藥散有一定上癮的效果,如今突然斷了藥散,宋公子恐怕要吃點苦頭。”

這藥散一次兩次是沒關系的,用量少也不會有問題,但是公子馮是被下毒的,眼睛都出現了問題,可見用量並不小,恐怕已經上癮,想要戒掉是個問題。

宋公與夷一聽,怒目瞪著那膳夫,說:“你這庸狗!”

他說著,狠狠踹了一腳那膳夫,膳夫直接跌出去,爬起來跪在地上說:“饒命啊,君上饒命啊!”

公子馮卻很平靜,甚至笑了笑,說:“馮兒吃過的苦太多了,不在乎這一點子。”

宋公與夷方才踹人的底氣突然不足,他低頭看著躺在榻上的公子馮,心虛的厲害,因為公子馮吃的苦,大多都是自己送給他的……

姬林便說:“太傅這法子好得很,既然如此,那便需要這個膳夫配合了。”

膳夫跪在地上叩頭,哪裏敢不同意,立馬說:“小臣願意配合!小臣願意配合!”

祁律很快就把膳夫給放走了,這天的事情好像沒有發生似的,膳夫繼續給公子馮理膳,只不過膳夫做的膳食公子馮是不會吃的。

剩下便是將公子馮眼目有問題的事情透露給郜國公子,引這條大魚上鉤兒。

之前公子馮都是將這件事情保密,不願意透露給任何人,所以宮裏沒幾個人知道,如今想要透露出去,也不能太張揚,還要暗搓搓的透露,一定要讓郜國公子感覺是自己偷偷知曉了驚天大秘密,這樣才可。

祁律特意安排了公子馮練習射箭,讓公子馮早早準備好,就等著郜國公子經過,不小心把眼盲的事情透露給郜國公子。

公子馮拿著弓箭,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祁律、姬林和宋公與夷則是躲在暗處,偷偷的圍觀,不知為什麽,郜國公子平日裏這個時辰總該經過了,今日怎麽還沒人影。

祁律小聲說:“律前去查看一番。”

他說著,暗搓搓往前跑了一段,沒跑太遠,很快折返回來,小聲說:“來了來了!”

公子馮聽到祁律說來了,立刻將弓箭挽起來,擺出習箭的模樣,其他三個人則是快速躲進假山後面,以免郜國公子看到他們。

郜國公子果然從旁邊經過,一眼就看到了公子馮獨自一人正在習箭,“錚——”一聲,平日裏百步穿楊的公子馮竟然一箭射偏,直接脫靶飛了出去。

郜國公子是個聰明人,果然瞬間停住了腳步,尤其奇怪的走過去。

“錚——”

“錚!”

“錚——!”

公子馮又射了三箭,只有一箭打在靶子上,而且沒有正中靶心,射的很偏,其他兩支箭矢盡數脫靶,紮在地上。

郜國公子越來越奇怪了,他走到公子馮的面前,裝模作樣的說:“公……”

他的話還沒出口,哪知道公子馮眼睛一瞇,“啪!”一聲,直接用長弓打在郜國公子的臉上,弓弦狠狠崩在郜國公子的臉上,嚇得他一個激靈,“啊!”尖叫了一聲,捂著自己被弓弦蹭花的臉皮,一摸竟然流血了!

郜國公子還沒反應過來,公子馮已經冷聲說:“下賤的奴隸,讓你去端些水來,為何去了這麽久?!”

郜國公子更是震驚了,捂著自己的臉,震驚的盯著公子馮,公子馮的雙眼沒有焦距,虛著眼目,這麽近的距離,顯然把自己認成了仆役?

郜國公子沒有開口,也忘了臉上的疼痛,擡起手來在公子馮面前擺了擺,似乎想要試探公子馮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公子馮的眼睛的確還沒有恢覆,因此根本不是裝的,郜國公子擺手,公子馮沒有太多的感知,只能看到模模糊糊一個大體輪廓,直接又給了郜國公子一腳,踹在他的腹上。

“嗬!”郜國公子先是被打了一個記,又被踹了一下,險些吐血,畢竟公子馮常年習武,他可是宋國大司馬孔父嘉的師弟,力氣自然不小。

公子馮沈著臉,責罵說:“你這下賤的奴隸,做什麽不說話?”

郜國公子跌在地上,竟然沒有一點子的生氣和憤怒,還笑了起來,臉上禁不住都是喜悅的笑容。

為何會如此?當然是因著郜國公子發現公子馮是個瞎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他本想要把公子馮毒死,哪裏知道公子馮突然變成了瞎子,這下子似乎更有趣兒了。

郜國公子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意,眼眸不斷的亂轉,似乎在想什麽詭計,他卻不知,自己已經踏入了祁律的陷阱,祁律還怕他不想陰謀詭計呢。

祁律躲在假山後面,“嘖嘖”了一聲,輕聲說:“嘶,真疼,聽聲音就知道有多疼,律從未見過這般賤骨頭,被踹了竟然還笑。”

宋公與夷也藏在假山後面,他不放心公子馮和郜國公子單獨接觸,恐怕郜國公子會謀害公子馮,因此也躲在這裏看看究竟,他看到公子馮狠踹郜國公子的場面,陰狠的一笑,說:“只是踹他一腳,算是便宜他了。”

祁律看得是熱鬧,宋公與夷越是看越生氣,天子也在假山後面,三個人裏面宋公與夷做了一個大燈泡,祁律站在中間,突然感覺到天子的小動作。

起初還以為是自己錯覺,後來天子明目張膽的勾住了自己的手指,對著祁律的手指又捏又揉,還用圓潤的指肚輕輕的剮蹭,特別的暧昧不明。

祁律的掌心怕癢,尤其是姬林這麽暗示性的剮蹭,立刻鬧了一張大紅臉,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

哪知道天子“不要臉”的等級已經高深莫測,還壓低了聲音,笑瞇瞇的明知故問,說:“太傅,你的臉為何突然如此之紅?可是生病了?”

祁律:“……”

宋公與夷完全被蒙在鼓裏,不知自己做了電燈泡,也不知那兩個人在暗地裏拉拉扯扯,看了一眼祁律,祁律的臉面果然潮紅一片,還關心的說:“必然是這些天太傅為了我宋國之事奔走勞累的,一會子還是叫醫官來看看罷。”

祁律甩了好幾下,這才將天子粘人的手甩下去,裝作一臉平靜的說:“多謝宋公關懷,律無事。”

公子馮憑借自己高超的演技,在郜國公子面前表演了一把,郜國公子雖然精明,但是他完全沒想到這是公子馮故意的,不只是故意把眼盲的消息透露給他,而且還故意對他又踢又打。

郜國公子被打了還挺歡心,一臉猙獰笑意的便走了。

等郜國公子走了,宋公與夷趕緊跑過去,他走路有些跛足,更別說是跑了,宋公與夷卻著急跑過去,扶著公子馮,關心的說:“馮兒?怎麽樣,沒有傷著你罷?”

祁律:“……”方才分明是宋公子對郜國公子又踢又打,倘或是受傷,也是郜國公子受傷,宋公眼睛怕是長來出氣兒用的。

公子馮說:“叫大哥擔心了,馮兒很好。”

祁律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兄友弟恭,說:“如今郜國公子已經知道宋公子眼盲的事情,這個郜國公子心機如此深沈,而且野心勃勃,他如果想要穩定自己的計劃,怕是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郜國公子一步步,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的坑害宋國,如今得到了一個可以當著天下人面子,羞辱宋國的機會,但還差一步才會更加安心,畢竟郜國公子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姬林瞇了瞇眼目,說:“拉攏宋國權臣,清除異己。”

祁律點頭,說:“天子說的正是。”

雖然郜國公子已經知道公子馮眼盲的事情,只要在即位大典揭穿公子馮,都不用公子馮去死,這可比死掉更能羞辱公子馮,更能羞辱宋國。但還有一個問題,如今的公子馮得到了天子的扶持,是天子名義上的義子,而且公子馮身邊還有華氏華督這樣的宋國權臣。

如果天子和宋國的朝廷都鐵了心扶持公子馮,就算公子馮眼盲,也不敢有人說什麽。

所以……

郜國公子還要拉攏宋國權臣,清除異己,才能做到高枕無憂,否則這就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計策。

祁律笑瞇瞇的說:“各位都是明白人,想必律也不必說明,郜國公子準備拉攏誰,清除誰了罷?”

談起宋國,那就不得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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