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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風月美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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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兩把自己的臉面,強自打起精神來,靠著營帳站著,身上卻像是沒骨頭一樣,晃了兩下,又要倒下去,孔父嘉嚇得趕緊扶住祁律,讓他重新靠在營帳邊上。

祁律站好,說:“這……這大半夜的,大、大司馬有事兒麽?”

孔父嘉實在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他低頭一看,自己手裏提著一只酒壇,孔父嘉是來奉命引誘祁律的,但是他不知如何下手才好,便順手提了一個酒壇過來。

祁律一看那酒壇,立刻眼睛一亮,說:“我……我知了!”

孔父嘉心頭一跳,難道祁律看穿了自己的齷齪心思?

便在此時,祁律又“嘿嘿”一陣傻笑,彎下腰去拍孔父嘉手中的酒壇,重心不穩,差點又一頭紮進孔父嘉懷裏。

孔父嘉趕緊扶住祁律,說:“太傅,小心腳下。”

祁律笑著,看向孔父嘉,一臉我知道,我了解的模樣,說:“大司馬一定是……”

他拉長了聲音,老天爺才知道,此時此刻孔父嘉心裏有多受驚,堂堂宋國大司馬,上戰場流血斷頭都不怕,聽著祁律的嗓音,卻生怕祁律洞悉了自己齷齪的心思,差點子便調頭就跑了。

祁律一拍手,笑著說:“大司馬一定是餓了!宴席光飲酒,沒吃飽,想讓律給你做點夜宵小食,是也不是?”

孔父嘉:“……”

孔父嘉一時語塞,硬著頭皮說:“正、正是。”

祁律瞇眼看著孔父嘉,還東倒西歪的拍他胸口,說:“餓了……就早說啊,還害什麽羞!”

祁律說著,一蹦起來,伸手勾住孔父嘉脖頸子,和他勾肩搭背的,因著祁律身高不夠,孔父嘉連忙低下頭來,祁律便摽著他,笑哈哈的說:“走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嗷嗚……”天子頭暈目眩,猛地醒過來,已然變成了小土狗,擡起頭來,就看到太傅的營帳簾子微微擺動著,外面還傳來孔父嘉的聲音說:“太傅,慢點走,小心……小心摔了。”

姬林一聽,立刻警戒起來,“嗷嗚!”一聲,蹦起來便跑,撒丫子沖出營帳,一眼便看到了半扶半抱著祁律的孔父嘉。小土狗露出尖尖的小牙齒,“嗷嗚!!”一聲,快速跑上去,把自己當成了一頭猛虎,直接橫在孔父嘉面前,不讓孔父嘉把祁律帶走。

姬林聽了公子馮的話,覺得宋國人不安好心,又看到孔父嘉半扶半抱著祁律,便覺得他要將祁律擄走,當即“嗷嗷嗷”的大叫起來,對著孔父嘉呲牙咧嘴,恨不能沖上去撕咬。

祁律“嗯?”了一聲,反應很慢,說:“狗……狗兒子。”

他說著,蹲下來把小土狗抱起,小土狗著急的不得了,又蹦又喊,奈何祁律一點子危機意識也沒有。

畢竟祁律活了二十多年,一直當自己是個直的,而且他連女朋友都沒交過,怎麽可能想到宋公與夷會讓一個男人來勾引自己,況且祁律還醉著,反應特別慢。

祁律抱著小土狗,“麽!”就親了一下小土狗的額頭,親的小土狗直發懵,說:“來,乖兒子,爸爸……爸爸帶你去開葷!”

小土狗:“……”

姬林沒成想,孔父嘉扶著祁律,兩個人並沒有到什麽詭異的地方去,孔父嘉也沒有把祁律誆騙到他的營帳,二人竟然進了膳房。

走進去之後,祁律“嘿嘿”一笑,說:“你……你等著!”

他說著,“咕咚!”一聲就蹲在了地上,因為蹲下去的動作太猛了,孔父嘉還以為他要倒,趕緊沖過去扶著祁律,一碰到祁律,小土狗立刻又“嗷嗷嗷”的叫起來,對著孔父嘉拳打腳踢,使出渾身解數,就是不讓孔父嘉去碰祁律,孔父嘉只好後退了兩步。

祁律蹲在地上,左顧右盼,“啊……”了一聲,眼睛似乎亮了起來,從地上抱出一個壇子來,“啪啪”拍了拍,笑著說:“好吃的來了!”

孔父嘉其實並不饑餓,他方才在宴席上已經飽腹,剛才說自己餓了,只不過是個借口,以免太尷尬了而已,不過祁律當了真,拿出一個壇子來,也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

孔父嘉想要推辭,祁律便將壇子打開,“哢嚓——”一聲,一股濃烈的香味突然從壇子裏冒出來,帶著一股辛辣和麻辣的味道,可謂是沖天而起,特別的誘人!

孔父嘉聞到這個味道,自己不餓的話頓時咽在了肚子裏,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餓了,雖然只是一點點。

祁律抱起壇子,放在案幾上,笑著說:“大、司馬……你有口福了,這是律……律剛做好的麻辣……麻辣小食!”

他說著,獻寶一樣讓孔父嘉來看壇子裏的吃食,孔父嘉心中好奇,到底是什麽吃食,竟然如此辛香,單單聞著就覺得過癮得很,刺激得很!

孔父嘉順著壇子低頭一看,壇子裏的東西還挺豐富,一大缸子,什麽都有,麻辣鴨脖、麻辣鴨翅、麻辣鴨掌、麻辣鴨菌把、麻辣鴨鎖骨、麻辣鴨胗、麻辣鴨舌,還有麻辣藕片、麻辣豆幹,全都是鹵制的麻辣零嘴。

怪不得會有一股辛香刺激的味道沖鼻而來,那辣味和麻味還挺刺鼻,孔父嘉差點沒忍住打一個噴嚏。

小土狗眨巴著大眼睛,瞬間有些懵了,說好了孔父嘉是來勾引祁律的呢,怎麽兩個人跑到膳房來了,太傅還拿出一大堆自己根本沒吃過的小食,光是聞著便覺得要流口水,鮮香四溢!

祁律笑瞇瞇的,眼睛笑成了兩條彎彎的月牙,含糊的說:“夜……夜宵吃這個最……最帶勁兒!再配上小酒兒,舒坦!”

他說著,把壇子晃了晃,找了個承槃,將鹵制的那些麻辣小食全都倒出來,倒在承槃之中。

別看這些麻辣小食都是一個味道的,全都是一個底料鹵制出來的,但是各有各的不同,麻辣鴨脖肉多有啃頭、鴨鎖骨筋肉脆骨交雜、鴨舌爽滑肥嫩,還有鴨掌筋道、鴨菌把爽脆、鴨胗有嚼勁、鴨翅入味兒、藕片爽口、豆幹醇香,這一口口的滋味兒各不相同。

孔父嘉實在是沒抵擋住這辛辣的美味,挑了一只鴨翅咬了一口,別看鴨翅雖然沒有什麽肉,但是鴨翅自古是下酒美味,啃起來特別香,尤其是連著骨頭的地方,那就是比純肉要有滋味兒。

再加之祁律的鹵制手藝,辛辣之中透露著一股麻嗖嗖的感覺,祁律特別喜歡用花椒,也特別喜歡吃花椒,簡直是花椒的重度愛好者,於是就在這鹵制的小食之中放了許許多多的花椒提味兒,啃著鴨翅,只覺嘴唇麻嗖嗖的直抖,再啜一口小酒兒,果然絕了!

孔父嘉一口下去,突然覺得十足開胃,剛才聞著香味,只有一點點的饑餓,如今吃了一口之後,再也停不住,立刻啃起了鴨翅。

祁律則是撿了一只鴨掌來啃,還用油乎乎的手指著鴨菌把說:“吃這個,這個,這個好吃,我最喜這個。”

孔父嘉對祁律是深信不疑,立刻吃了一口鴨菌把,他以前從未吃過這東西,只覺得入口好生奇怪,不似肉的柴,又筋道又有嚼勁兒,還不用吐骨頭,吃起來果然帶勁兒。

祁律見孔父嘉吃得香,叼著鴨掌“嘿嘿”笑起來,說:“好吃罷?”

孔父嘉已然將勾引的事情全都忘到了腦後,誠懇的說:“太傅的手藝,果然奇了!”

祁律笑瞇瞇,他特別喜歡別人誇讚自己的手藝,很自豪的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那是,那是……”

小土狗目瞪口呆,他本是來阻止孔父嘉的暴行和宋公的齷齪計劃的,沒成想卻看到了祁律私藏的美食盛宴,恨不能立刻撲上去和孔父嘉搶鴨翅。

祁律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小土狗,搖頭說:“乖兒子,你……你不能吃,太辣了,對狗狗不好。”

小土狗眼睛發直,恨不能流口水,撲騰著小短腿兒,但是奈何他太小了,根本無法掙脫祁律的桎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孔父嘉開葷。

孔父嘉還帶來了一壇子酒,這時候就派上了用場,兩個人幹脆席地而坐,就著鹵制的麻辣小食,還喝上了小酒,祁律本就喝高了,他已然不能喝了,吃了一只麻辣鴨掌之後,叼著一只麻辣鴨翅,眼睛困得發直,“咕咚!”頭一歪,竟然靠在了孔父嘉的肩膀上。

“嗷嗷!”小土狗一看,立刻又叫喚起來,分明是祁律先動手的,卻沖著孔父嘉一直尖銳的狂吠。

孔父嘉被祁律靠著,渾身僵硬,往旁邊躲了躲,哪知道祁律像是沒骨頭一樣差點滑下去,孔父嘉便不敢動了,靠著肩膀,總比靠在懷裏要強得多罷?

孔父嘉僵硬著沒有動,祁律頭靠著孔父嘉的肩膀,還來回來去的晃,因著時辰晚了,孔父嘉沒有穿介胄,祁律一臉發現新大陸的模樣,竟然伸手去拍孔父嘉的胸肌,“砰砰”有聲,手勁兒真不是吹得,孔父嘉感覺自己就要內傷了。

祁律笑著說:“哇!好厲害!胸好大,都能拯救世界了!”

孔父嘉額頭一跳,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太傅調戲了,明明君上讓自己來引誘太傅,但如今這情勢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計劃,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而去。

孔父嘉趕緊躲了躲,說:“太傅說笑了。”

祁律揮舞著手中的麻辣鴨翅,手上都是油,還要往孔父嘉的腹肌上摸,一臉老流氓的模樣,說:“大司馬你的腹肌也好厲害,快,快讓我摸摸!”

孔父嘉嚇得連麻辣小食也不敢吃了,趕緊架住祁律要非禮自己的手,說:“太、太傅醉了,我還是送太傅回去罷。”

“沒醉!”祁律手一揮,麻辣鴨翅“啪!”一聲直接打在了孔父嘉的臉上,瞬間劃出一道油印子,說:“我……沒醉!誰說我醉了?我還能痛飲三——三百鬥!”

孔父嘉萬萬沒想到,一直文質彬彬的祁太傅,醉酒之後竟然這麽可怖,是孔父嘉從未見過的可怖,酒品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小土狗剛開始還挺擔心,怕孔父嘉對祁律不利,畢竟祁律是個文人,也不會武藝,而且還在醉酒,渾身拿不起勁兒來,但沒成想,是姬林想多了,因著醉酒的太傅,可比平日裏要囂張的多,孔父嘉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喝!喝!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再喝再喝!”

祁律撒著酒瘋,抱著裝著麻辣小食的壇子,來回來去的打晃,孔父嘉生怕他一個不穩,把壇子扔在地上,那這些可口的小食豈不是沒了?

祁律抱著壇子,異常的豪爽,嘴裏還大喊著:“‘笑盡一杯酒……殺、殺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從令日貫虹。燕丹事不立,虛沒秦帝宮。舞陽死灰人,安可與成功?’”

祁律一時間“詩興大發”,竟然還吟上了李白的詩篇,只可惜如今的李白還沒出生,也沒有“易水寒”“燕丹事”,更沒有“秦帝宮”,因此孔父嘉聽得半懂不懂,但是有一句話他聽懂了,那便是——“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

孔父嘉一聽,心中陡然一驚,還以為祁律在諷刺自己,畢竟孔父嘉奉了宋公之命,是不安好心的,當即心虛的厲害。

祁律其實就是在單純的撒酒瘋,吟詩作對最後,“咕咚!”一聲直接倒在地上,竟然睡了過去。

祁律感覺這一晚上,睡得特別累,腰酸背疼的,軟榻不知道為何突然變得如此之硬,他翻了個身,“咚!”感覺自己額頭磕到了什麽,睜眼一看,“嗯?”嗓子裏發出一個奇怪的聲音,竟然是個大壇子,祁律的腦袋撞在了一只大壇子上。

祁律揉著自己額角,瞇著眼睛去看,這裏好像不是自己的營帳,身邊不只是有個大壇子,這裏好像是膳房?還有一個大活人。

正是宋國大司馬孔父嘉!

祁律枕著孔父嘉的胸口,渾然把他當成了一個頭枕,再仔細一看,自己的麻辣小食什麽時候開封了?

“嘶……”他有些斷片兒,不太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只覺得前所未有的頭疼欲裂,畢竟喝的實在太多了,差點子便要酒精中毒,現在頭疼,胃裏也難受。

天色還早,剛剛蒙蒙亮,祁律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嘶……”的捂住自己的腦袋,低頭,狗兒子怎麽也在?

狗兒子趴在祁律懷裏,好像睡著了,呼吸平穩,睡得很瓷實。

祁律剛剛爬起來,便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有人急匆匆往膳房而來,腳步之急促,恨不能跑起來。

這天色還早,雖膳夫們起得很早,但這會子應該也沒有起身,不知什麽人,一大早上便往膳房跑來了。

“哐啷!”一聲,膳房的門被粗暴的推開,祁律目瞪口呆的說:“天……天子?”

那個大步沖進膳房之人,可不正是當今天子姬林麽?

昨日晚上,姬林本想來英雄救美的,但是正好子時,被迫變成了小土狗,他擔心孔父嘉對祁律不軌,又叫又吼的,後來祁律和孔父嘉吃起了麻辣小食,喝起了小酒,那兩個人都喝醉了,幹脆東倒西歪的睡在了膳房裏。

小土狗生怕孔父嘉半夜會對祁律不軌,因此一刻都沒閉眼,一直守著祁律,剛剛天色一亮,姬林瞬間從小土狗變回了天子,立刻馬不停蹄的從天子營帳中出來,直沖著膳房便來了。

果不其然,祁律和孔父嘉還沒走。

孔父嘉是個習武之人,昨天喝大了,但是聽到撞門的聲音,立刻驚醒了過來,沒成想第一眼竟然看到了天子!

天子的臉色異常難看,黑的十分徹底,仿佛是陰雨天,陰霾的厲害,恨不能一個驚雷劈下來,直接把孔父嘉給劈糊了。

祁律眼看到天子,趕緊作禮說:“律拜見……”

他的話說到這裏,頭有點疼,腳下一軟,差點直接栽在地上。姬林一步跨上去,猛地抱住祁律,不等祁律反應,另一手竟然托在祁律的膝蓋彎上,猛地一用力,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

祁律吃了一驚,下意識摟住姬林的脖頸,但又覺得這個動作有點詭異,趕緊松開手。

姬林這一大早上過來“抓奸”,抱起祁律,不給他反應的功夫,轉頭涼涼的看向孔父嘉,說:“寡人稍後再與宋國大司馬計較。”

說完抱著祁律,讓祁律抱著小土狗,轉身便走了。

祁律因為宿醉,腦袋裏還懵著,被姬林抱出了膳房,吹著夏日清晨的小風,一瞬間這才清醒了不少,登時鬧了一張大紅臉,趕緊說:“天……天子,律自己可以走,天子快將律放下來。”

姬林沈著臉說:“寡人不想放。”

祁律:“……”

如今天色雖然很早,但是也有些寺人宮女起身了,還有值崗巡邏的士兵,看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側頭望過來,祁律更是無地自容,一個男人被人抱著,還是如此羞恥的公主抱。

天子又不把自己放下來,祁律只好把頭垂下來,掩耳盜鈴,覺得那些宮人看不見自己的臉,肯定不知道自己是誰。

姬林抱著祁律大步走回祁律的營帳,一路上不知被參觀了多少次,到了營帳門口,正巧與上了火急火燎的獳羊肩。

獳羊肩早起來侍奉,結果沒看到太傅,這裏可是會盟營地,那麽多個國家聚集在一起,誰知道會出什麽花樣,獳羊肩十分警戒,趕緊跑出去找人,沒成想一出門,便遇到了天子抱著祁律走回來。

獳羊肩震驚的說:“太傅,您、您受傷了麽?!”

祁律用袖袍擋著自己的臉,做賊一樣小聲說:“我都擋著臉了,你怎麽還能認出我來?”

獳羊肩:“……”

姬林陰沈的臉面險些被祁律給逗笑了,真不知說祁律什麽好,有的時候異常精明,有的時候則十足不開竅。就說昨日晚上,那般危險,太傅一點兒也沒發現宋國的心思,還大咧咧靠著孔父嘉睡覺,也就是孔父嘉這個人比較老實,換做是其他人試試看?

姬林這麽一想,更覺氣憤,抱著祁律進入營帳,撂下一句話說:“不用進來侍候。”

獳羊肩眼觀鼻鼻觀心,不該知道的從來不多問,立刻說:“小臣敬諾。”

祁律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發抖,伸手抓了兩下獳羊肩,似乎想從姬林懷裏鉆出來,但是姬林不給祁律這個機會,立刻手臂一抖,裝作抱不住的樣子,祁律嚇了一跳,連忙摟住姬林的脖頸。

獳羊肩更是低垂下都來,轉身離開了。

“小羊!小羊……”祁律低喊了兩聲,但是獳羊肩就跟沒帶耳朵出門一樣,聽都沒聽見心無旁騖,趕緊走了。

祁律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打碎了,被姬林抱著大步走進營帳,本以為進了營帳,天子就會把自己放下來,然……

姬林抱著祁律來到榻邊,停下來,卻沒有把祁律放下來的意思,祁律等了半天,硬著頭皮說:“天……天子,您快點把律放下來罷。”

姬林嗓音低沈的“哼”了一聲,也不知臂力到底有多穩健,依然穩穩的抱著,祁律甚至能感覺到姬林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特別的硌人。

姬林冷哼了一聲,臉色陰沈的說:“太傅可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兒?”

祁律眼眸一轉,難道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之後,又辱罵了天子?他仔細一想,不對不對,好像不對,他隱隱約約記得,昨天晚上不知為何孔父嘉來找了自己,然後兩個人也不知為何就去膳房喝酒吃肉了,最後不知為何就睡著了。

緊跟著不知為何,天子黑著臉出現在他們面前,又黑著臉把自己抱走了。

反正便是一堆的——不知為何!

祁律的腦袋要爆炸了,宿醉疼痛的不得了,但這些記憶裏面,好像都沒有姬林啊……

姬林見他一臉迷茫,好像根本沒有反思出自己的過錯,當即心底裏氣的不行,黑著臉說:“嗯?太傅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祁律“戰戰兢兢”,眼皮狂跳,當真想不起來自己哪裏對不起天子了,便說:“律愚鈍,還請天子提點。”

姬林深吸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說:“太傅平日裏如此精明,怎麽到了這節骨眼兒上,竟笨成這樣?”

笨?祁律頭一次被人說笨,誰不知道祁太傅蔫兒壞蔫兒壞的?

祁律眨了眨眼睛,姬林語氣很陰森的說:“昨日晚上,太傅一點子防人之心也未有,那宋國大司馬大半夜的約太傅飲酒,便是受了宋公之意,想要引誘太傅!”

“咳——!!”

祁律登時咳嗽起來,差點以為自己也沒帶耳朵,別人是喝涼水都能嗆著,祁律是呼吸都能嗆著,咳嗽的不行,說:“天……天子,律是男人啊……”

姬林真是給祁律氣怕了,看祁律這個樣子,他還挺委屈的?

祁律又用一副商量的口吻,說:“天子,您能不能……先把律放下來?”

姬林再次冷哼一聲,俊美的容顏之中還透露著一股子的傲嬌,說:“太傅可知道有多危險?”

祁律想了想,如果自己沒有認識到錯誤,恐怕天子是不會把自己放下了,他真的怕天子手抽筋,畢竟自己是個男人,就算沒二兩肉,但是骨頭架子也大。

祁律趕緊“真誠”的說:“是,天子,是律欠考量。”

姬林聽他如此誠懇的認錯,便說:“下次還敢不敢飲醉?”

祁律立刻搖頭:“不敢。”

姬林又說:“下次還敢不敢半夜與旁人單獨相處?”

祁律又搖頭:“不敢不敢。”

姬林話鋒一轉,又說:“下次還敢不敢把理膳的小食給旁人吃?”

祁律下意識搖頭:“不敢不敢……”嗯?

他搖著頭,一聽不對勁兒,擡起頭來,便聽姬林又說:“寡人都還未吃過什麽麻辣鴨翅麻辣鴨菌把,太傅竟把私藏的手藝與旁人來食,嗯?”

祁律:“……”

祁律趕緊服軟,說:“天子,律當真是不敢了,快、快把律放下來罷,倘或讓旁人看到,恐怕旁人會誤會天子的。”

姬林冷笑一聲,說:“誤會?太傅與那宋國的大司馬頭枕著胸,好生親密的歇在一起,便不令人誤會了?”

祁律不知為何,好像聞到了一股酸味兒,怕是自己的錯覺。

而且……天子趕過來的時候,明明自己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按理來說他應該沒看到自己與孔父嘉靠在一起睡覺才是,天子又是怎麽知道的?

祁律不敢多說,多說多錯,簡直越描越黑,只好一個勁兒的道歉,腦海中突然蹦出“女朋友生氣了,我該怎麽道歉”這種送命題。

最後在祁律的再三保證之下,姬林才將祁律放下來,祁律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定眼一看,這時候才發現,天子……他只穿著一件裏衣,怪不得一路上都被圍觀了,怪不得獳羊肩一臉的震驚。

如今時辰還早,祁律催促著姬林趕緊離開,回去換衣裳,不然一大早上,若是叫旁人看到天子穿著裏衣,從祁律的營帳走出來,那場面當真才是精彩呢。

姬林教育了祁律一頓,終於準備離開了,臨走的時候突然站定,又轉過身來,目光沈沈的,滿含著覆雜死死盯著祁律。

因著宋公與夷想讓孔父嘉引誘祁律的事情,姬林火大得很,他看到祁律與孔父嘉在一起的時候,那種瘋狂的嫉妒好像野火,突然焚燒起來,似乎要將一切的理智全部焚燒殆盡。

那瘋狂的大火焚燒著姬林的心竅,讓他埋藏在心底深處,那本就蠢蠢欲動的種子,突然破土而出,有些甚麽好些霍然清明了,那種感覺是強烈的占有欲,和天子的政治不謀而合,既野心勃勃,又占有排他。

只想讓眼前的這個人,只屬於自己……

姬林瞇著眼眸,他的眼眸從未這般深沈過,慢慢擡起手來,寬闊的手掌,帶著習武之人的薄繭,輕輕撫摸在祁律的面頰上,聲音低沈帶著一絲沙啞,淡淡的說:“以後太傅少與宋國大司馬來往,寡人不歡喜。”

說完,直接走人了。

祁律站在原地,一臉的迷茫,心想這次差點被宋公給坑死……

宋公想要拉攏祁律,哪知道弄巧成拙,姬林火氣很大,直接燒了宋公,結果便是天子鐵定了主意,拖延冊封宋公的時機,別說是會盟之前冊封無望了,連會盟的時候冊封,天子的口吻都是模棱兩可的。

宋公與夷也是惱火,想姬林還沒自己年紀大,卻如此托大不給他臉面,宋公與夷能不惱火麽?

“君上,蔡公正在外面。”就在這時候,寺人過來通傳,說是蔡國的國君措父在外面,想要和宋公聊一聊。

蔡國和宋國本來就是一個聯盟的,聊一聊也是應該的,他們來到會盟營地,各有心思,還沒正式聊過。

宋公與夷抑制著怒火,說:“請蔡公進來。”

隨即對孔父嘉說:“還不退下去。”

孔父嘉退出去,正巧遇到了路過的華督,華督眼看著臉黑的孔父嘉,笑的特別殷勤,說:“呦,這不是大司馬麽?怎麽,今兒個又惹君上不痛快了?也難為了大司馬忠心耿耿,卻日日被君上責罵,連我看了,都覺著心疼呢。”

孔父嘉黑著臉,他原本就不想去做那種齷齪的事兒,如今失敗了,又被宋公責罵,想他孔父嘉也是個有血性之人,難免有些不痛快,只是看了一眼華督,他也不想吵架,因此沒有說話。

華督則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平日裏沒有理兒還不饒人呢,如今抓到了孔父嘉的小辮子,立刻窮追猛打起來,笑的尖酸刻薄,湊過去一些,壓低聲音,說:“怎麽,大司馬臉色如此難堪,是因著祁太傅看不上你,沒有叫你春風一度,很失望麽?”

華督又說:“看來君上身邊也是無人可用,怎麽會叫你這個蠢笨如鵝的人行引誘之事,當真可笑可嘆呢。”

孔父嘉瞬間有些驚訝,看向華督,說:“你……知道?”

華督一笑,輕輕掃了掃孔父嘉介胄上的塵土,冷冷的說:“欲人無知,不如勿為。”

蔡公是一個人來的,很快走進來,還是如此爽朗的模樣,笑哈哈的說:“宋公!措父有禮了!”

宋公與夷換臉一樣笑著說:“蔡公哪裏的話,您是長輩,該當與夷先作禮才是呢。”

蔡侯措父說:“宋公,你我本是一路人,咱們也不必如此客套了,措父向來是個直爽之人,有話便直說了!今日之事,您也看到了,天子的態度可不像要給宋公您冊封啊,必然是鄭伯陰險,又在背地裏詬病了宋公。”

姬林對宋國的態度突然特別冷淡,宋公與夷可不知道是因著孔父嘉的事情,畢竟宋公與夷覺得,就算天子和太傅有一腿,也必然只是頑頑而已,所以宋公與夷沒想到是姬林因著吃味兒,所以故意報覆宋國,還以為是鄭伯背地裏搞鬼,又說了自己的壞話。

蔡侯措父說:“以措父之見,這次會盟,天子怕是不會給宋公您冊封了。”

宋公與夷臉色瞬間黑下來,再也繃不住,氣壓也低得很,蔡侯措父繼續說:“唉——若是讓措父說,宋公還不若就此離去,隨便找個借口,偷偷將兵馬撤出營地,離開會盟,也讓這不知輕重的小天子,知道知道咱們做臣子的厲害,不是麽?”

宋公與夷本就打算冊封之後立刻離開營地,不參加會盟的,如今眼看著冊封無望,又聽了蔡侯措父的話,心裏火氣更大,有一種蠢蠢欲動,幹脆真的一走了之的沖動。

只不過他又想了,蔡侯這般來攛掇自己,也不知是什麽用意。

蔡侯措父似乎看透了宋公的意思,便說:“不滿宋公說,其實孤的意思是……咱們兩面子一起走,總比一個人單獨行動,被人詬病的強,我蔡國是個小國,不敢直接和天子叫板,若是咱們一起走,也好壯壯膽子。”

宋公與夷一聽,冷笑一聲,似乎覺得蔡侯白長了年紀,膽子竟然這般的小。

蔡侯措父說了一籮筐的話,很快便從宋公的營帳退了出來,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他一進去,便看到有人在裏面,那人迎上來,恭敬的作禮,說:“君上,您回來了,宋公……那邊怎麽說?”

蔡侯措父冷冷一笑,一展袖袍坐下來,說:“還能如何?宋國的與夷,不過是個剛剛上位的小兒,大老遠跑一趟,公子馮成了天子的義子,還不能受封,你說他氣還是不氣?與夷小兒早有就一走了之的打算,孤再一說要一起走,他必然心動,已然約好了,明日晚上,一起動身離開。”

“君上英明!”那人連忙奉承,正是蔡國太宰。

蔡侯措父看向太宰,突然說:“你可有把握?”

太宰一笑,拱手說:“君上,您便放心好了,那死士乃是鄭國人,是鄭國關其思的後人,因著祖上的事情,和鄭國有仇,只要能報覆鄭國,絕對不會出賣君上的。”

蔡侯措父一聽,幽幽的笑起來,說:“這次倘或成功,便是一舉兩得,鄭國和宋國,一個也別想跑!”

按理來說,蔡國和宋國是一個聯盟的,衛國的國君成了天子的托兒之後,蔡國和宋國更應該抱團兒才是,但是蔡國又有野心,想要壓制宋國獨大,所以蔡侯措父油滑的厲害,準備兩面下手。

蔡國的太宰給蔡侯進獻了一個計策,一石二鳥,巧妙的很。那便是讓蔡侯一方面去游說宋公,攛掇著宋公與夷趁夜離開會盟,背棄天子。而另一方面,卻派出一個鄭國的死士,偷偷抓住天子眼前的大紅人祁律,然後將祁律神不知故不覺得的放入宋國趁夜離開的隊伍。

如此一來,天子丟了太傅,必然震怒,封鎖營地,正巧看到宋國離開,自然覺得宋國有鬼,搜查之下,發現宋國綁架了太傅,天子能不憤怒麽?不管是宋國背棄,還是綁架太傅,都是大罪,天子的怒火必然燒了整個宋國。

而太宰找來擄劫祁律的人,是個鄭國人,乃是鄭國關其思的後人。這個關其思是鄭伯寤生他爹在位的時候,最受寵的一個大夫,後來鄭伯的爹為了吞並胡國,便把自己的閨女嫁到了胡國,並且召開朝議,詢問卿大夫們,咱們如今該攻打什麽國家了?

關其思就站出來說,應該攻打胡國。關其思猜中了國君的心思,然而國君大怒,竟然叫人將關其思下獄,大罵關其思,說胡國是我們的友邦,你怎麽能如此險惡?並讓人砍掉了關其思的頭,送到了胡國,表達對胡國的友好。

又是嫁女兒,又是砍了寵臣的頭,胡國一看,便被鄭國麻痹了,於是放松了對鄭國的警惕,鄭伯寤生的爹也是個狠人,手段雷霆霹靂,趁著胡國麻痹,立刻發兵,一口氣吞並了胡國。

蔡國太宰找到的死士,便是關其思的後人。

蔡國太宰陰測測的笑了一聲,說:“這死士和鄭國有血海深仇,等宋國被天子抓一個正著之後,必然會嚴加審問死士,死士便會抵不住酷刑,告知天子,其實綁架太傅,還有鄭國的一份,如此一來,鄭國和宋國兩敗俱傷,君上您便可高枕而無憂了……”

祁律覺得,天子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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