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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下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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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包、鮑叔牙?!

祁律雖然在鄭國的接風宴上見到了齊國的使者鮑敬叔,但是萬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他的兒子鮑叔牙。

鮑叔牙目前還是個小豆包,看起來與祁律的兩個幹兒子公子糾和公子小白沒差多少,走起來路來搖搖晃晃。

祁律看著兩只小豆包,一只圓圓臉的小豆包衣著體面,一只精明持重的小豆包衣著簡陋,腦海中陡然轉了起來,好似的確是這麽回事兒。

據史料記載,這齊國兩大扛鼎之臣鮑叔牙和管仲,自小便相識,而且還是好友。因著他們的父親皆在齊國做官,說起來,鮑叔牙和管仲的家裏都是官宦世家,而且紅極一時。

鮑叔牙的父親,也就是鮑敬叔,之前祁律見過了,官居大夫,而且還被齊侯祿甫派到鄭國來做使者,說明是受到齊侯祿甫器重的,從小包子鮑叔牙的衣著就能看得出來,此時的鮑氏應該十分體面,不說鐘鳴鼎食,但也是個“小資”。

而管仲呢?其實管仲的家室也相當顯赫。管仲乃系周穆王的後代,貴族名門,他的父親也曾在齊國為官。

註意,是曾在,也就是,如今的管家並不是做官的,而且已然相當落寞。畢竟官場便像是在水中行舟,可不是不進則退的那麽簡單,有的時候稍有不慎便會翻船。

管氏到了如今,已然非常落寞,從小包子管夷吾的衣著便能看得出來。

果不其然,小包子鮑叔牙“砸砸砸”的啃著烤豬蹄,說:“爹爹不許我與吾吾來往,爹、爹爹知道,會斥責、斥責我……所以、所以吾吾餓肚子,我……我也沒有吃食予他。”

小包子鮑叔牙說完,立刻眼巴巴的望著祁律,說:“大鍋鍋,你不要、不要責罵吾吾,他是……他是餓極啦!而、而且……”

小包子肺活量小,說話還有點小結巴,所以說起話來聲音莫名特別誠懇,還奶聲奶氣的,又說:“而且,大鍋鍋、鍋鍋烤的豬蹄,太——太香啦!實在、實在是沒忍住……”

小包子鮑叔牙年紀還太小,當然不會刻意巴結祁律,不過說出來的話簡直太甜了,還無形的誇讚了祁律的廚藝,祁律越看越是喜歡,真的很想立刻抱起來便跑,將鮑敬叔的兒子搶過來!

管夷吾如今年紀也還小,但比小包子鮑叔牙看起來持重很多,而且臉頰不是圓圓的,容長臉面,少了幾分可愛,多了幾分精明,他挺著胸脯,裝作小大人的樣子也十足可愛。

管夷吾“砰砰”拍著自己的小胸脯,說:“一人做事一人當!豬蹄是我吃的,你們不要為難他。”

倘或扭送小包子去館驛,見到了鮑敬叔,鮑敬叔肯定又要斥責鮑叔牙與管夷吾這臭小子混在一起。

說起來,其實管夷吾小時候還是個“問題兒童”。為什麽這麽說,因著管夷吾並不是一個循規蹈矩之人,或許是家中變故的緣故,讓他從小便明白了“世態炎涼”這四個字。往日裏管夷吾的父親在朝中做官的時候,多少卿大夫都巴結著,一朝落寞,管氏門可羅雀,卿大夫們爭相和他家撇開關系。

鮑叔牙的父親鮑敬叔一看便是循規蹈矩之人,而且謹小慎微,所以才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和管夷吾來往。再者說了,管夷吾小小年紀鬼點子一大堆,鮑敬叔也是怕兒子被帶壞了去。

管夷吾家中遇到變故,一下沒落下來,也不賴管夷吾小小年紀便出來偷食吃,畢竟他餓得厲害。很多史料都記載著,管夷吾喜歡占小便宜,據說他和鮑叔牙合夥做生意,每次都多吃多占,輸了錢算鮑叔牙的,賺了錢才開分賬,鮑叔牙也不怎麽在意,因為他知道管夷吾家裏不容易。

還有人說管夷吾到軍隊去投軍,好幾次都做了逃兵,其實他根本不想去打仗,只是賺了軍隊的軍餉便逃跑。

就是這麽一個,“黑歷史累累”,愛占小便宜,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管夷吾,卻做了齊桓公的千古一相,不知道後世有多少人想要把自己比作管夷吾。

管夷吾又拍著自己的小胸脯說:“既然被你們抓住了,要怎麽辦隨便你們,只要不連累他就行了。”

祁律突然揚起一個“陰險狡詐”的笑容,瞇眼一笑,說:“當真?”

姬林一看到祁律那笑容,突然沒來由後背發寒,也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祁太傅沒安好心。

其實姬林也沒想懲罰這兩個孩子,只是吃了兩個豬蹄而已,就是想要抓住他們好好教育一番,畢竟偷東西是不好的,如果他們因著肚子餓,姬林看到了也不會不管。

如今看到了祁太傅的笑容,不由得給這兩只小包子捏一把汗,不知道太傅又在算計甚麽。

且太傅的心思誰也猜不到,每次都是出奇制勝,劍走偏鋒。

小包子管夷吾後背沒來又冒出冷汗,不得不說,他的下意識還挺準確,卻梗著脖子,又挺起胸來,說:“大、大丈夫敢作敢當,你說罷,是讓我給你做苦力,還是給你做小童!”

祁律笑瞇瞇的說:“不,我既不要你做苦力,也不要你做小童。”

管夷吾奇怪的盯著祁律,隨即大驚失色,一雙略微狹長的眼睛瞪得渾圓,楞是跟圓圓的鮑叔牙似的,震驚的說:“你……你不會是讓我給你做嬖童罷?!”

“咳咳咳——”祁律真的是被嗆死了,眼前這個管夷吾,興許還沒有五歲,竟然便知道什麽叫做“嬖童”了,都說現代的孩子懂得多,祁律覺得古代的孩子懂得也挺多的,尤其是管夷吾,跟個小人精似的。

姬林也被嗆著了,不知道是不是烤豬蹄上的藙子醬刷得太多了,實在嗆人,尤其這話從一個小包子口中說出來,還一本正經的,差點便讓天子懷疑他的太傅是禽獸!

圓圓的小包子鮑叔牙一臉天真又迷茫,“砸砸砸”還在啃烤豬蹄,奶聲奶氣的說:“吾吾,神馬、神馬叫做筆筒鴨?”

管夷吾叉著腰,糾正說:“是嬖童,不是筆筒。”

小包子鮑叔牙揪著烤豬蹄的筋,使勁的咬,受教的點頭,聲音軟軟的說:“哦——原、原來是嬖童鴨,吾吾,那、那神馬叫做嬖童鴨?”

祁律一陣頭疼,生怕管夷吾真的給鮑叔牙解釋這個問題,連忙制止說:“我也不是讓你給我做……那個。”

祁律這個文明人,實在說不出那兩個字。

管夷吾一雙眼睛盯著祁律,充斥著不解,越看祁律越覺得可疑,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到底是什麽?

祁律生怕管夷吾再語出驚人,說出更多更多奇怪的話來,然後小包子鮑叔牙還要奶聲奶氣的請教他,趕緊便說:“其實很簡單,我是讓你……給我當兒子。”

他這話一出,姬林和當事人管夷吾都呆住了。

姬林心想,難道太傅有收集兒子的癖好?之前遇到還是小土狗的自己的時候,就收了一個狗兒子。後來遇到了齊國的公子小白和公子糾,又收了兩個兒子,現在就連臟西西的管夷吾都不放過?

姬林並不知道管夷吾是誰,自然也不知道管夷吾在後世有多麽著名,簡直是如雷貫耳,大名鼎鼎。

祁律心裏的算盤“劈裏啪啦”打得特別響亮,自己收了一個未來的春秋首霸齊桓公當幹兒子,倘或再有個千古一相管夷吾做兒子,那簡直就兩個字——有面!

等到日後幹兒子們長大了,自己就可以拼兒子安享退休生活了,豈不是很滋潤?

祁律如今已然給自己謀劃退休之後的日子了,趁著如今年輕,生不了兒子,撿幾個便宜兒子還不行?

管夷吾驚訝的指著自己,說:“你……你確定要收我做義子?而不是他麽?”

管夷吾說罷,又指了指正在和烤豬蹄戰鬥的小包子鮑叔牙。

畢竟鮑叔牙的父親是齊國的大夫,而且正在得寵,而管夷吾沒什麽身份地位,要是收幹兒子,也沒人會撿管夷吾這個窮小子,管夷吾多少有點自知之明,因此這時候便覺得祁律點錯了人。

祁律笑瞇瞇的說:“我的的確確,確確實實要收你做義子,怎麽,你可是自慚形穢,覺得不配做我的義子?”

“什麽自慚形穢?”管夷吾他立刻挺起小胸膛,說:“我日後可是要輔佐國君的人,心中都是大智慧,別人看我不起,是他們目光短淺!”

祁律笑著說:“那便對了,既然你小小年紀,如此未來可期,我想收你做義子,是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管夷吾抿著嘴唇,臉上的表情有些覆雜,竟然沒有立刻答應下來,旁邊的小包子鮑叔牙立刻催促,他平日裏說話就有點小結巴,一著急更是結巴,說:“吾吾!你腫麽、腫麽不、不答應鴨!快點、點叫爹、爹爹鴨!叫了爹、爹,以後——後,便能日日吃如此美味的烤、烤豬蹄啦!”

祁律登時哭笑不得,原來可可愛愛的小包子鮑叔牙,小時候是個小吃貨。

姬林說:“怎麽,小子?你還不願意?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可知道他是誰?”

管夷吾擡起頭來,板著一張小肉臉,說:“我當然知道,你是當朝天子,他是天子太傅。”

姬林一聽,不由有些佩服起管夷吾來,說:“你既然知道,還來偷寡人的吃食?”

管夷吾理直氣壯的說:“我……我是看烤豬蹄太多了,你們吃不完要浪費,所以才……”

他雖理直氣壯,但也知道自己理虧,說到最後也變成了小結巴。

姬林又說:“你既知道寡人是誰,寡人的太傅要收你為義子,你為何竟不願意?”

管夷吾這才說:“不是不願意,是……是……”

他說著,擡起頭來,目光覆雜的看向祁律,說:“我對很多人都說過,我心中有大才,將來能輔佐國君,但是他們都不信我,只有……只有你一個人信我。”

原不是管夷吾不願意,而是管夷吾太感動了!

祁律在不經意間,竟然撩了一只小包子,管夷吾感動的險些哭出來,因著他家世沒落,很多人都看他不起,走到哪裏都是嘲諷,一個臟兮兮的窮小子說自己以後能輔佐國君,誰會相信?只能受到嘲笑和謾罵,然而祁律不同……

祁律當然不同,因著他是現代人,一聽管夷吾的名字,便知道撿了個寶,自然了,其實在聽說管夷吾的名字之前,祁律便覺得這個小包子有些與眾不同。鄭姬調配了大半個月的奶酪,怎麽也找不好酒和奶的比例,而管夷吾一次性成功,從這種小事兒就能看出來,管夷吾是個天才。

管夷吾正感動著,就被旁邊的小包子鮑叔牙揪了揪,說:“吾吾!我!我也——也說過相信你噠!你腫麽、腫麽只說太傅傅,包包、鮑叔牙要生氣啦!”

管夷吾的感動瞬間都被鮑叔牙被沖沒了,說:“你不算。”

“不要不要!”小包子鮑叔牙使勁搖頭,肉肉的小臉蛋兒都晃蕩起來,白嫩嫩的臉蛋好像果凍,晃起來顫悠悠的,說:“不要!算!要算!”

管夷吾似乎有些頭疼,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把烤豬蹄堵在小包子鮑叔牙的嘴邊,說:“吃你的。”

小包子瞬間被轉移了註意力,立刻又欣喜的啃上了豬蹄,嘴裏說著:“好、好次!”

祁律便說:“怎麽樣,你現在可願意了?”

管夷吾立刻“咕咚”跪在上,說:“夷吾拜見義父!”

小包子鮑叔牙立刻笑起來,拍著小肉手說:“太、太好啦!那、那以後,太傅傅是不是會天天做——做好吃噠,給吾吾吃鴨!包、包……鮑叔牙也能吃咩?”

祁律真的要被鮑叔牙給萌死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鮑叔牙的小臉蛋兒,說:“包包當然可以吃了,包包喜歡吃什麽,盡管告訴我。”

姬林:“……”太傅似乎喜歡臉頰肉肉的,可是寡人的臉頰並不肉……

祁律做好了烤豬蹄,分給兩只小包子吃,兩只小包子和天子姬林並排坐著,三個的動作那是相當的整齊劃一,啃得津津有味兒。

祁律眼看著時候差不多了,便說:“吃飽了的話,先去洗漱一番,然後義父帶你去個地方。”

管夷吾不知道祁律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不過很老實的就去洗漱了,祁律讓獳羊肩給管夷吾找了一身幹凈的衣裳,等洗完之後管夷吾便換上幹凈的衣服。

這一換上衣裳,管夷吾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雖然沒有公子小白那種貴氣,但長相端正,容長臉面,在小孩子裏算是高的,擺著一股小大人兒的姿態,也十足可愛。

小包子鮑叔牙笑的眼睛彎彎的,說:“哇——吾吾好看!好看!”

管夷吾正色的說:“你怎麽能誇獎男子好看呢?太不正經了。”

小包子卻說:“可是……可、吾吾就是好看鴨!”

祁律等著管夷吾換好衣裳,便說:“行了,咱們出門去罷。”

姬林知道,祁律要出門去祭家,把烤豬蹄給送過去,當時答應了公孫子都,給祭牙做點肉食的。

不過如今時間還早,祁律除了去祭家,還準備去一個地方,那便是……館驛。

姬林身為天子,不方便在館驛下車,倘或下了車,驚動了裏面的各國使者,恐怕今日都沒法子離開了。

因此姬林便在車上等,說:“太傅快一些,倘或太傅太慢了的話,寡人可不保證送給祭小君子的烤豬蹄是否健在。”

祁律:“……”天子簡直太下作了!

小包子鮑叔牙一看到了館驛,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眨巴,幾乎瞬間哭出來,眼眶都紅紅的,說:“太傅傅是不是、是不是還想把我萌扭送到、到館驛,嗚嗚——”

管夷吾趕緊哄著鮑叔牙,說:“不要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哭呢?”

祁律有些哭笑不得,說:“乖包包,我不是扭送你們的,是去見見你的父親,你也想與管夷吾一起頑耍是不是,如今我收了管夷吾做義子,去見你的爹爹,與他好好說說,往後你們便能光明正大的頑耍了,是不是?”

鮑叔牙哭的兩只眼睛好像大淚泡,聽著祁律的話,擡起頭來,還掛著眼淚,卻笑起來說:“真噠?”

祁律沒忍住,又捏了捏小包子的臉頰,小包子也不是很抗拒別人捏他臉頰,可能因著太可愛了,所以總是被人揉臉,早就習以為常。

姬林在輜車上等著,祁律帶著兩只小包子進了館驛,直接往齊國的院落而去,齊國使者鮑敬叔聽說天子太傅來了,趕忙換上官袍出來迎接。

“齊國使者鮑敬叔,見過天子太傅。”

祁律微微一笑,說:“律也見過齊國大夫。”

兩個人互相作禮之後,鮑敬叔這才擡起頭來,陡然有些震驚,盯著跟在祁律身後的鮑叔牙,說:“這……?太傅,這是犬子,怎麽……”

祁律笑著說:“齊國大夫,您看看這是誰?”

他說著,指向管夷吾。

鮑敬叔仔細的打量管夷吾,平日裏管夷吾都黑乎乎的,臉上是泥,身上破衣粗服,突然變得如此幹凈體面,竟一時間認不出來了。

“這……”鮑敬叔震驚的說:“這……這是管夷吾?”

祁律又說:“律與這孩子十分投緣兒,因此便收了夷吾為義子,律聽說我這義子與令郎十分投緣兒,因此特來拜訪一番。”

鮑敬叔更是吃了一驚,管夷吾成了天子太傅的義子,這話從何說起呢?誰不知道管氏在齊國失去了勢力,很多人避之不及,哪想到祁太傅偏偏收了管夷吾為義子。

鮑敬叔連忙說:“犬子能與太傅義子成為友人,實在是犬子的幸事啊。”

祁律今日就是來通知一聲,這樣一來,管夷吾有了身份,也就不需要偷偷摸摸和鮑叔牙見面了,鮑叔牙以後也不會因為和管夷吾頑耍,而被他的爹爹責罵。

祁律還惦念著輜車上的天子,不,確切的說,是惦念著輜車上的烤豬蹄,生怕都被天子給吃光了,也不敢久留,把管夷吾和鮑叔牙留下來,讓他們去頑,自己便出了館驛,上了輜車。

祁律上了輜車,天子正襟危坐在席子上,面容十分平靜,仿佛一個無欲無求的聖人一般,還說:“太傅回來的當真是快,放心,寡人並未有偷食。”

祁律:“……”天子您把嘴邊的幌子擦一擦再說罷。

祁律默默的打開烤豬蹄的食合,豬蹄是他烤的,自然知道個數,數了數,這麽一會子功夫,竟然少了三只豬蹄,天子吃得夠快的。

很快輜車便到了祭家的門口,沒成想這麽巧,在祭家門口竟然遇到了從宮中回來的祭仲。

這些日子鄭伯寤生對祭仲特別好,異常溫柔體貼,還給祭仲隨時放假,讓他什麽時候想要回去照顧侄子,便什麽時候回去照顧侄子,這不是麽,還沒到散班的時候,祭仲已然提前回來了。

祭仲見到天子和祁律,趕緊行禮,因著祭仲記得天子把鄫姒交給自己處置的事情,所以對姬林的態度比以前客氣了很多。

祭仲又對祁律說:“勞煩太傅總是為小侄理膳,大恩不能言謝。”

祁律擺手說:“祭相言重了,祭牙也是我弟親,雖只是約為兄弟,但律早就把祭牙當成了親兄弟。”

三個人在門口遇到,便準備一起進去,將烤豬蹄送給祭牙,好給祭牙解解饞。

他們走進祭牙的院落,院落裏沒什麽下人,都是公孫子都親自照顧的,祭牙和公孫子都都不在舍中,估計是去花園散步了,於是三個人又轉戰花園。

剛走到花園附近,便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天子心頭一跳,因著這個聲音很耳熟啊,之前他變成小土狗,深更半夜也聽到了這種奇怪的聲音,順著聲音就發現了公孫子都和祭牙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後一晚上都沒睡著,第二天仿佛縱欲過度一樣,頂著一雙熊貓眼便起床了。

如今這個聲音,何其耳熟!

果不其然,只瞧公孫子都和祭牙二人在不遠處的亭子之中,正是夏日,百花齊放,祭仲的家底豐厚,宅邸種滿了各種名貴的花卉,亭子周圍花卉環繞,那場景簡直美不勝收,而且還有點浪漫。

公孫子都和祭牙兩個人挨得很緊密,唇舌糾纏,竟然在……

轟隆——

祁律腦袋瞬間便炸了,他一直“單純”的以為,祭牙和公孫子都不對付,兩個人是死敵,畢竟一個是鄭國的卿族之後,一個是鄭國的公族之後,最開始的時候公孫子都還用菽豆比喻祭家,哪知道……

哪知道會演變成這個模樣?

祁律吃驚,祭仲就更是吃驚了,因著他親眼看到了自己的侄子,和自己的死敵糾纏在一起!

這三個人裏面,最不吃驚的便是天子,並非是天子過於穩重,而是因著天子見過大世面,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所以完全沒有其餘二人的吃驚,此時此刻是最淡定的一個了。

祭仲一臉五雷轟頂的模樣,隨即異常氣怒,黑著臉走過去,使勁“咳!”咳嗽了一聲。公孫子都一楞,沒成想今日時辰還早,祭仲這個“老丈人”竟然這麽早就從宮中出來了,被抓了一個正著,簡直失策。

不過公孫子都也是處事不驚,見過大世面的人,咳嗽了一聲,拱手說:“拜見天子,見過太傅,見過祭相。”

祭仲“哼”了一聲,額角青筋直蹦,冷聲說:“我還倒是公孫突然轉了性子,這些日子為何這般殷勤照顧我的侄兒,原竟是趁火打劫,趁著我侄兒神志不清,行強迫之事!公孫閼,今日之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祁律腦袋裏還在過火車,汙——,一時反應不過來,而事件的另外個主角兒祭牙因著神志不清,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嗅了嗅鼻子,似乎聞到了很濃郁的肉香味兒,立刻跑過去,抓住了祁律的食合,打開一看,直接抓起一只豬蹄來吃。

祭牙吃的事不關己,吃的津津有味,周邊的環境卻像是降了十度一樣,儼然不像個夏日。

公孫子都面對祭仲的質問,只是淡淡的說:“祭相此言差矣。”

“哦?”祭仲說:“公孫閼,我往日裏還敬你是君子,沒想到你竟如此險惡!”

公孫子都說:“祭相明鑒,子都並非想要開脫什麽,而且再者說了,若是說‘行強迫之事’,恐怕也是您的侄兒先動手的。”

公孫子都簡直無賴,畢竟祭牙神志不清,還說是祭牙先動手的,不過祁律轉念一想,剛才進入花園的是時候,好像是這麽回事,祭牙看起來更主動一些,更迫不及待一些……

別說是祭仲聽到公孫子都的說辭腦袋裏混亂了,就是祁律,也覺得混亂的不得了。姬林一看這場面,怕是有一場大戰,公族卿族大戰便不說,這其中還夾雜著一些說不明理不清的事情。

姬林趕緊小聲說:“太傅,兩軍混戰,咱們不必趟這趟渾水,快隨寡人撤退。”

祁律一聽,無錯,天子言之有理,還是走為上策,於是兩個人也沒說話,悄無聲息的溜出了祭家,趕緊跑了。

天子在老鄭城落腳,之後還要在鄭國夏狩。最重要的是,還沒有卸去鄭伯寤生的卿士職位,鄭伯寤生因著自知理虧,卿士之位怕是不保,而且他自己的國內之事還沒理清楚,忙著安撫祭仲,所以這些日子安分了很多。

這日,虢公忌父等人正在安排夏狩的事情,姬林便聽到了一個消息,宋國先公去世了,新的宋公即將即位。

姬林的大父去世的時候,宋國的國君並沒有親自來給先王奔喪,原因無他,因著宋國的國君當時也重病,所以沒辦法給先王奔喪,而且自己國內的事情一籮筐,自然抽不出功夫來。

說起這個宋國,就不得不談談現在的天下行事了。

如今天下諸侯,鄭國獨大,鄭國強大到威脅周平王送自己的兒子到鄭國來做人質,王子到諸侯國來做質子,這是等級的崩潰,但凡有些血性的周天子都不會答應,周平王卻照做了,為什麽?不是周平王太窩囊,而是鄭國太強大。

在這個強大的陣營裏,還有另外兩個國家,一個是齊國,另外一個是魯國。

齊侯祿甫是堅定不移的姬林黨派,他想要扶持姬林上位,而鄭伯寤生則是想要扶持王子狐這個傀儡上位,但是這不代表鄭國與齊國交惡,正相反,鄭國和齊國的關系好得很,簡直“如膠似漆”。

為什麽呢?原因很簡單,遠交近攻,古來真理。鄭國在中心,齊國在東面沿海,春秋早期一百六十多個諸侯國,被鄭國和齊國夾在中間的國家沒有五十個,也有三十個。所以鄭國和齊國結盟,便是一張大網,控制著周天子三分之一的版圖。

身為東方第二大國的魯國,文明的發源地,此時也親近鄭國和齊國,三國強強聯手,那情勢不容小覷,因此鄭國、齊國、魯國,這三個強國在當時是一個集團體系。

而這第二個集團體系,便要提到剛剛死了國君的宋國了。

與鄭國、齊國、魯國這個集團體系對立的,則是以宋國為首的三個國家,分別為宋國、衛國和蔡國。

鄭、齊、魯三國,從內地到東面沿海,一路貫穿,而宋、衛、蔡三國就像是一把匕首,直接豎著插在他們中間,兩個集團體系縱橫交錯,尤其是鄭國和宋國,年年的打,打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

鄭國和宋國之間,沒有什麽明顯的天險,因此兩國打架特別的“方便”,今天你占我一個便宜,明天我就報覆過去,宋國雖然打不過鄭國,但也不是個軟蛋,瘋狂的挑釁報覆。

如今堪堪即位的宋國國君便是歷史上的宋殤公,子姓、宋氏,名與夷。宋公與夷的祖父去世的時候,把國君的位置留給了他爹,也就是歷史上的宋宣公,宋宣公死的時候,卻沒有把國君之位傳給與夷。傳說中宋宣公和他的弟弟那是兄友弟恭,互相扶持,宋宣公曾經對他的弟弟說,我對我兒子的愛,沒有對你多,而且你比我兒子要有才華,所以等我死後,決定傳位於你。

這下好了,宋國的國君之位,明明該落在與夷的頭上,卻直接打了一個水漂兒,飛到了他的叔叔頭上,叔叔即位,這便是歷史上的宋穆公。

當時一來與夷的才華的確不如宋穆公,二來與夷年紀也小,所以什麽都不如宋穆公,爭也爭不過,就安安心心的在國中做公子。

讓與夷沒想到的是,宋穆公,也就是剛剛死掉的宋國國君,病重之時把國中的大司馬叫到病榻之前,含淚囑托大司馬,我的兄長把國君之位傳給我,我不能忘本,因此我不願把國君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而是要把國君之位傳回與夷的手上。

宋穆公為了報答他的兄長,果然傳位自己的侄子與夷,也就是堪堪即位的現任宋公。而且宋穆公想的很周到,他也是有兒子的人,怕自己的兒子和與夷搶奪國君之位,一狠心,幹脆把自己的兒子公子馮趕了出去,趕到了鄭國來。

誰不知道宋國與鄭國交惡,打得你死我活,公子馮來到鄭國,那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不得不說做叔叔的宋穆公為了保護侄子與夷,也是費盡心思了。

如今與夷剛剛即位,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請天子冊封自己為正式的宋國國君。

雖然這個年代諸侯權利滔天,但是還講究一個名正言順,國君即位之後,都需要天子的正是冊封,才能稱之為國君。

宋國與夷便送來了書信,因為聽說天子在鄭國夏狩,所以便想要親自朝拜天子,也一同參加夏狩,順便請天子幫忙冊封。

姬林手中拿著宋國的書信,說:“各位是甚麽看法?”

周公黑肩拱手說:“天子即位不久,如果能冊封宋公,便是拉攏宋國,想必對天子的威嚴也有益處。”

姬林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宋公與夷這個人,特別好戰,比他的叔叔和老爹更加好戰,他想來鄭國參加天子的夏狩,姬林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姬林笑了一聲,說:“他怕是想要跑到鄭伯的地頭上來耀武揚威。還有一事兒,那便是宋國公子馮的事情,公子馮跑到了鄭國來,如今生死不知,這個宋公,可能也是想要借著這個關系,到鄭國來親自抓人。”

公子馮是先公的兒子,是有名正言順的繼承權的,如果公子馮不死,宋公與夷心中難安,自然想要抓住公子馮,消除自己的心頭大患。

姬林說:“寡人沒道理被一個毛頭小子利用。”

祁律眼皮一跳,天子還說宋公與夷是毛頭小子,說起來,宋公與夷起碼二十好幾了,而姬林還沒到二十歲,人家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天子是一百步去笑話五十步。

宋公與夷這個人,心眼子太多,心眼子也小,而且身為一國之君,心臟的厲害,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天子頭上,想利用姬林。一方面利用姬林給自己冊封,第二方面利用姬林在鄭伯頭上踩咕,第三方面利用姬林進入鄭國親自追殺他的堂弟公子馮。

姬林已然不是當年的傻太子了,自然不想讓人這麽利用自己,便說:“各位還有甚麽主意麽?”

祁律想了想,挑眉說:“天子既想拉攏宋國,又不想被宋公利用,其實很簡單。”

“哦?”姬林笑瞇瞇的,看向祁律的眼神簡直可以用“柔情似水”四個字來形容,笑的祁律一陣後背發麻,不知道天子今天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

姬林說:“太傅請講。”

祁律說:“回稟天子,其實律這並非什麽好法子,而是餿主意……既然宋國又想冊封,又想進入鄭國,那天子何不做一次和事老兒?請宋國國君親自來到鄭國,與鄭國會盟呢?”

“會盟?”

他這一說,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誰不知道宋國和鄭國打得正兇,而且宋國的新君與夷異常好鬥,上位之後就是想要和鄭國分個高下,祁律卻讓他們……會盟!

談起諸侯會盟,無錯,其實就跟武俠小說裏的“武林大會”一樣,武俠小說裏是各個門派的領頭人聚集在一起,假惺惺的推舉個盟主,然後談一談江湖大事。諸侯會盟亦是如此,各個國家的國君聚集在一起,也是假惺惺的推舉個盟主出來,然後談一談國家大事。

春秋戰國時期,會盟的流行程度已經達到了頂點,因為只要一個國家發起會盟,參加會盟的人數越多,就說明這個國家的號召力影響力和國力越強,也能證明這個國家在諸侯之中的地位,可以說春秋霸主們,很多都是會盟會來的。

會盟,不用說了,自然是文雅的事情,不能打打殺殺,宋公分明是來給鄭國好看的,祁律卻讓天子組織一場文雅的會盟,試問宋公聽說之後,會不會覺得心裏熬得慌?

怪不得祁律說是個餿主意呢,簡直給宋公添堵!

姬林哈哈一笑,覺得十分有趣兒,連周公黑肩都多看了祁律一眼,覺得祁律這個主意好。

周公黑肩拱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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