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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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深。
幽冷的月光順著半透明的窗紗傾落進來，隱約照亮了半個房間，讓她能僥幸第一時間看清自己周圍的環境。
溫馨的房間，柔軟的床鋪，素凈的壁紙。
這是她的房間。
“......”
半晌，從心悸中驚醒的少女終於勉強平覆了自己的呼吸。
擡手。
額頭一片冷汗。
她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
大體看，她的身體好像沒什麽問題，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種種小細節已經開始報警，提醒著她，她的時間是有限的。
...這就是最明顯的提醒。
真難受。
櫻谷裏繪無聲地對自己抱怨。
她起身。
絲綢的外衫被她隨手扯過來，搭在身上。
月光裏，少女茶色的長發蓬松垂落，映襯得她的身姿越發纖細。蒼白的面色如紙，在這樣涼白的暗光籠罩下，更流露出三分病弱的美感。
任何人看到現在的她，絕對會意識到她糟糕的身體狀況。
所以她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直到她想要暴露為止。
——————————————————
這下可真是沒法睡覺了。
...一點點困的感覺都沒有。
櫻谷裏繪默默吐槽。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此時正捧著小口小口的抿著，試圖用這種方式壓制靈魂深處漸漸蔓延上來的冷。
有作用嗎？
就當是有心理作用吧（。）。
她漫不經心地想。
又低頭抿了一口水。
現在是淩晨三點半。
再過兩個小時，大概天就要亮了。
正常來講，這個時間，只有熬夜覆習不知所措和沈迷手機不可自拔（這一種應該比例更大）這兩種類型的人，才會依然深夜蹦迪。
可是她依然能從門縫看到隱約滲進來的燈光。
袴田維還醒著。
這位先生。
如果她沒記錯，你明天是要上班的。
這個點不睡覺，你想幹嗎？明天巡街的時候就不怕站著睡著嗎？英雄協會絕對會被你的粉絲舉報壓榨勞動力的。
可憐可憐公關部的孩子吧。
他們還年輕，不需要遭受社會的毒打（bushi）。
櫻谷.睡不著.裏繪覺得自己的大腦皮層現在處於非常興奮的狀態，仿佛剛才的心悸驚醒等同於一杯濃縮咖啡。
人很興奮的時候，就會想要搞事。
所以她盡量悄無聲息地拉開房門，裝作“劃重點”半夜睡醒了找點夜宵吃，輕巧如貓的步伐能讓大多數的職業英雄都自相形慚。
然後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吃的。
——做戲就要做全套嘛。
在搞事時也過分謹慎的茶發姑娘托著一碟紅瑪瑙似的櫻桃（運氣不錯，因為她本來是吃不下預備剩下的明天吃的，結果忘記放冰箱了，這時候正好用來給自己做道具。），輕手輕腳地從廚房往自己的房間走——以她現在的步速，這段短短的路程大概可以走個十分鐘。
細碎的聊天聲就這麽飄進了她的耳朵裏。
對面打電話的也是個勇士。
三更半夜不睡覺煲電話粥，高中女生都不會打電話到這個時間好嗎？
櫻谷裏繪想要笑一下。
笑不出來。
她心裏其實很清楚，最近讓這位身為職業英雄的監護人忙碌的事情是因為什麽，知道這個人溫言寬慰的背後隱藏了多少東西。
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她沒問而已。
半晌，茶發的美人終於擡眸。
——她能猜到，這通電話在談論的是什麽事情，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違背自己的“萬事不參與”原則，走到這扇門前。
她其實心裏期望的是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不過現在聽起來...
期望真的就只是期望。
“還是沒有發現那些人的蹤跡嗎？”
“...很抱歉。”
“......”
“大家都已經很努力了。”電話對面的同事長長嘆一口氣，語氣也透出憂郁來，“可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人實在太能藏，不然我們上一次也不會讓他們逃掉。我們已經查了好幾個可疑的地點，可最多也是抓到幾只被他們故意扔出來的小魚小蝦。根據連夜審訊的結果來看，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純粹是被當做了炮灰而已。”
“我明白的。我沒有責備的意思。”
“大家現在的士氣很低。”
“......”
半晌的安靜。
兩個人默默聽了對方半分鐘的呼吸。
“我們是職業英雄。”
最終，還是袴田維開的口。
他的聲音依然如平日裏那樣低沈平靜，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莫名就讓電話對面那人焦躁的心情緩解許多，“我知道這件事很困難，每個人都很辛苦。但是為了保護群眾，為了那些無辜的人，我們決不能失敗。”
“我知道，當然，我知道。”
“今天已經很晚了，讓他們都去休息吧。”
“潮爆牛王先生也要註意身體。您明天還要繼續工作嗎？要不歇一歇吧。我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不必了。”
“您真的還撐得住嗎？”
“別擔心，我很好。”
“無論如何您要照顧好自己。對了，有關於這件事...我們真的不要跟那些人談談嗎？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我們可能需要他們...”
“那種事情不會發生的。”
“...閣下...”
“我們還沒有無能到讓無辜的人為之犧牲的地步。”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帶著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冰冷。
“......”
“......”
他不該這麽說話的。
這些人都是在為了正義而奮鬥的英雄。
他們已經很努力了。
——他沒有責備他們的資格。
嘆了一口氣，金發碧眼的男子擡手揉了揉自己額角，強迫語氣溫和了些，仿佛又回到了平日裏讓人信任依賴的形象。
“抱歉，我不該這麽說話。”
“不，您不必，我沒有這個意思——”
“總之，提醒大家留神，一定要保護好他們。不要再讓這些無辜的人再面對一遍當初的痛苦了。”
“當然，我們都知道的。”
——————————————————
多久了？
袴田維終於回神。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
已經這麽晚了。
抓捕行動一直持續到現在，可就是這樣，也沒有發現那些罪犯的痕跡——他們就像是下水道裏的老鼠，你知道他們存在於這座城市，可是你逮不到他們。只有當他們造成破壞的時候，才能確切地知道他們的到來。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事實上...並不很驚訝。
——他們本來就是這樣的家夥。
如果不是這些惡徒太會躲，太能躲，這些職業英雄如此痛恨他們，又怎麽能容他們逍遙法外這麽久？
畢竟，對老小妻女出手的渣滓，即便在惡人的群體裏也會被看不起。
更別提感同身受、對此深惡痛絕的英雄們。
他端起電腦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但是不得不說，付出這麽大的努力，卻一無所獲。就連他都有些失望感，更別提那些年輕氣盛的後輩了，他們士氣低沈也是難免的。
袴田維很理解他們。
...可是絕對不能放任。
如果任由這些家夥繼續為非作歹，再一次傷害英雄與英雄的親屬...那才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
他們已經後悔莫及一次了。
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
絕對不能——再讓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尤其是，他想保護的——
他擡頭看向門口。
靜謐。
漫長的靜謐。
他只能聽到那一道微弱的、柔軟的呼吸，在門外駐留。他不開口，那人也沒有開口的意思，薄薄一層門板擋住了他的視線。
半晌，門板終於被叩響。
“我可以進來嗎？”
熟悉的、輕柔的聲音飄進他的耳朵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一如既往的平靜語調中，帶著些難言的憂郁感，就如同此時月光織就的這層清冷的紗絹軟霧。
“......”
“......”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還沒睡的是您吧。我剛剛醒，有點餓，出來找東西吃，結果看到您屋裏的燈還亮著...怎麽工作到這個時間？”
茶發少女說得溫柔。
聽她的口吻，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但是他們兩個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袴田維只是沈默。
少女擦過他的肩膀走進房間。
“忙到這個時間，您也累了吧，不如一起來嘗嘗這些櫻桃吧。”她若無其事地說著，把果盤放在電腦桌上，紅亮亮的小果子在明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圓潤可人。“我覺得味道還不錯，您吃兩顆，就當解解渴了。”
“我......”
“也方便您利用這個時間，把該告訴我的事告訴我，不是嗎？”
在他的註視裏，少女忽地一笑。
盈盈燈光裏，她比剛盛開的薔薇更加嬌艷，眸光就如漣漣春水，容不得任何人狠心對她說半個“不”字。
她就這麽看著他。
“您該告訴我了。”
她輕聲說，像是請求，又像是嘆息。
“——我明明是最應該知道這一切的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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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的房間，柔軟的床鋪，素凈的壁紙。
這是她的房間。
“......”
半晌，從心悸中驚醒的少女終於勉強平覆了自己的呼吸。
擡手。
額頭一片冷汗。
她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
大體看，她的身體好像沒什麽問題，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種種小細節已經開始報警，提醒著她，她的時間是有限的。
...這就是最明顯的提醒。
真難受。
櫻谷裏繪無聲地對自己抱怨。
她起身。
絲綢的外衫被她隨手扯過來，搭在身上。
月光裏，少女茶色的長發蓬松垂落，映襯得她的身姿越發纖細。蒼白的面色如紙，在這樣涼白的暗光籠罩下，更流露出三分病弱的美感。
任何人看到現在的她，絕對會意識到她糟糕的身體狀況。
所以她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直到她想要暴露為止。
——————————————————
這下可真是沒法睡覺了。
...一點點困的感覺都沒有。
櫻谷裏繪默默吐槽。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此時正捧著小口小口的抿著，試圖用這種方式壓制靈魂深處漸漸蔓延上來的冷。
有作用嗎？
就當是有心理作用吧（。）。
她漫不經心地想。
又低頭抿了一口水。
現在是淩晨三點半。
再過兩個小時，大概天就要亮了。
正常來講，這個時間，只有熬夜覆習不知所措和沈迷手機不可自拔（這一種應該比例更大）這兩種類型的人，才會依然深夜蹦迪。
可是她依然能從門縫看到隱約滲進來的燈光。
袴田維還醒著。
這位先生。
如果她沒記錯，你明天是要上班的。
這個點不睡覺，你想幹嗎？明天巡街的時候就不怕站著睡著嗎？英雄協會絕對會被你的粉絲舉報壓榨勞動力的。
可憐可憐公關部的孩子吧。
他們還年輕，不需要遭受社會的毒打（bushi）。
櫻谷.睡不著.裏繪覺得自己的大腦皮層現在處於非常興奮的狀態，仿佛剛才的心悸驚醒等同於一杯濃縮咖啡。
人很興奮的時候，就會想要搞事。
所以她盡量悄無聲息地拉開房門，裝作“劃重點”半夜睡醒了找點夜宵吃，輕巧如貓的步伐能讓大多數的職業英雄都自相形慚。
然後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吃的。
——做戲就要做全套嘛。
在搞事時也過分謹慎的茶發姑娘托著一碟紅瑪瑙似的櫻桃（運氣不錯，因為她本來是吃不下預備剩下的明天吃的，結果忘記放冰箱了，這時候正好用來給自己做道具。），輕手輕腳地從廚房往自己的房間走——以她現在的步速，這段短短的路程大概可以走個十分鐘。
細碎的聊天聲就這麽飄進了她的耳朵裏。
對面打電話的也是個勇士。
三更半夜不睡覺煲電話粥，高中女生都不會打電話到這個時間好嗎？
櫻谷裏繪想要笑一下。
笑不出來。
她心裏其實很清楚，最近讓這位身為職業英雄的監護人忙碌的事情是因為什麽，知道這個人溫言寬慰的背後隱藏了多少東西。
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她沒問而已。
半晌，茶發的美人終於擡眸。
——她能猜到，這通電話在談論的是什麽事情，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違背自己的“萬事不參與”原則，走到這扇門前。
她其實心裏期望的是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不過現在聽起來...
期望真的就只是期望。
“還是沒有發現那些人的蹤跡嗎？”
“...很抱歉。”
“......”
“大家都已經很努力了。”電話對面的同事長長嘆一口氣，語氣也透出憂郁來，“可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人實在太能藏，不然我們上一次也不會讓他們逃掉。我們已經查了好幾個可疑的地點，可最多也是抓到幾只被他們故意扔出來的小魚小蝦。根據連夜審訊的結果來看，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純粹是被當做了炮灰而已。”
“我明白的。我沒有責備的意思。”
“大家現在的士氣很低。”
“......”
半晌的安靜。
兩個人默默聽了對方半分鐘的呼吸。
“我們是職業英雄。”
最終，還是袴田維開的口。
他的聲音依然如平日裏那樣低沈平靜，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莫名就讓電話對面那人焦躁的心情緩解許多，“我知道這件事很困難，每個人都很辛苦。但是為了保護群眾，為了那些無辜的人，我們決不能失敗。”
“我知道，當然，我知道。”
“今天已經很晚了，讓他們都去休息吧。”
“潮爆牛王先生也要註意身體。您明天還要繼續工作嗎？要不歇一歇吧。我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不必了。”
“您真的還撐得住嗎？”
“別擔心，我很好。”
“無論如何您要照顧好自己。對了，有關於這件事...我們真的不要跟那些人談談嗎？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我們可能需要他們...”
“那種事情不會發生的。”
“...閣下...”
“我們還沒有無能到讓無辜的人為之犧牲的地步。”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帶著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冰冷。
“......”
“......”
他不該這麽說話的。
這些人都是在為了正義而奮鬥的英雄。
他們已經很努力了。
——他沒有責備他們的資格。
嘆了一口氣，金發碧眼的男子擡手揉了揉自己額角，強迫語氣溫和了些，仿佛又回到了平日裏讓人信任依賴的形象。
“抱歉，我不該這麽說話。”
“不，您不必，我沒有這個意思——”
“總之，提醒大家留神，一定要保護好他們。不要再讓這些無辜的人再面對一遍當初的痛苦了。”
“當然，我們都知道的。”
——————————————————
多久了？
袴田維終於回神。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
已經這麽晚了。
抓捕行動一直持續到現在，可就是這樣，也沒有發現那些罪犯的痕跡——他們就像是下水道裏的老鼠，你知道他們存在於這座城市，可是你逮不到他們。只有當他們造成破壞的時候，才能確切地知道他們的到來。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事實上...並不很驚訝。
——他們本來就是這樣的家夥。
如果不是這些惡徒太會躲，太能躲，這些職業英雄如此痛恨他們，又怎麽能容他們逍遙法外這麽久？
畢竟，對老小妻女出手的渣滓，即便在惡人的群體裏也會被看不起。
更別提感同身受、對此深惡痛絕的英雄們。
他端起電腦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但是不得不說，付出這麽大的努力，卻一無所獲。就連他都有些失望感，更別提那些年輕氣盛的後輩了，他們士氣低沈也是難免的。
袴田維很理解他們。
...可是絕對不能放任。
如果任由這些家夥繼續為非作歹，再一次傷害英雄與英雄的親屬...那才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
他們已經後悔莫及一次了。
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
絕對不能——再讓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尤其是，他想保護的——
他擡頭看向門口。
靜謐。
漫長的靜謐。
他只能聽到那一道微弱的、柔軟的呼吸，在門外駐留。他不開口，那人也沒有開口的意思，薄薄一層門板擋住了他的視線。
半晌，門板終於被叩響。
“我可以進來嗎？”
熟悉的、輕柔的聲音飄進他的耳朵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一如既往的平靜語調中，帶著些難言的憂郁感，就如同此時月光織就的這層清冷的紗絹軟霧。
“......”
“......”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還沒睡的是您吧。我剛剛醒，有點餓，出來找東西吃，結果看到您屋裏的燈還亮著...怎麽工作到這個時間？”
茶發少女說得溫柔。
聽她的口吻，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但是他們兩個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袴田維只是沈默。
少女擦過他的肩膀走進房間。
“忙到這個時間，您也累了吧，不如一起來嘗嘗這些櫻桃吧。”她若無其事地說著，把果盤放在電腦桌上，紅亮亮的小果子在明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圓潤可人。“我覺得味道還不錯，您吃兩顆，就當解解渴了。”
“我......”
“也方便您利用這個時間，把該告訴我的事告訴我，不是嗎？”
在他的註視裏，少女忽地一笑。
盈盈燈光裏，她比剛盛開的薔薇更加嬌艷，眸光就如漣漣春水，容不得任何人狠心對她說半個“不”字。
她就這麽看著他。
“您該告訴我了。”
她輕聲說，像是請求，又像是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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