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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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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修養了數日。期間, 芙笙依蕭元所說,親身前往拜會曾肅。

芙笙長了一張與杳淑極其相似的臉,曾肅只第一眼, 就確認了她的身份。

二人促膝長談,怕觸碰到曾肅的軟肋, 對杳淑嫁入新月後的生活, 芙笙只敢輕描淡寫。

曾肅難得表現出對某事的興趣, 他盛情邀請芙笙與夏夷則留府上用餐。

芙笙同杳夷則坐上偌大的餐桌,才發出一聲疑問:“此次出行, 夷則哥哥帶在身邊的宮女似乎多了些。”

杳夷則嘻嘻一笑, 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因為,我們可不是兩個人出來的,我們有四個人。”

四個人?

芙笙一楞:“你們該不會……”

他朝他拋了個媚眼:“這叫, 雙管齊下。”

香爐生煙,蕭元一身白色的裏衣, 裹起漆黑的外套,擡手撚去床頭櫃邊的燭光,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阿星。”

阿星意會, 出門遣散了周圍一應仆人。

院子裏外霎時安靜下來, 唯有蕭元淡淡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吱呀, 門被打開。

一黑衣女子拖動著一個大麻袋往裏走,略顯艱難。她橫眉一挑,將黑色大麻袋往蕭元面前不客氣地一扔。

她利落地解開麻繩, 打開麻袋口後, 嫌棄地拍拍手,往旁邊挪了一步,叉腰站立。

麻袋裏的人掙紮一番, 探出頭來:“你們好大的膽子——”

話音在望見蕭元的那一刻像吃了癟,全數吞下肚。杳雲裳雲鬢紛亂,輕笑一聲,堆起滿面委屈:“蕭元哥哥,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有些話,想同你說。”

屋外本是□□,屋內卻暗無天光般,唯有一豆燭火,在中央小桌上艱難燃燒。

蕭元的聲音冰冷,他披著玄色外裳,橫斕在他走動時,扇起一陣冷風。

杳雲裳半猜測地瞥向把自己綁來的女刺客,心頭生出幾分恨意:“蕭元哥哥有什麽話,非要以這種方式同雲裳說?雲裳不解。”

蕭元緩步靠近,周身空氣陰冷,彌漫著老山檀與藥香的混合氣味。

分明是陰暗的屋子,他卻像罩了一束光,白凈的面龐盯住她,圖叫她心跳加快:“蕭元哥哥?”

“你的籌碼是什麽?”他淡淡問。

杳雲裳輕笑一聲,看來,他真的要為那個女人同她撕破臉?

“蕭元哥哥,你我多年情誼、兩國交好,真要因為一個祝芙笙全全斷送麽?你如此做派,我父皇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新月的!”

“噗嗤……”黑衣女人聽到這,笑出了聲,“抱歉抱歉,太好笑了沒忍住。”

蕭元不耐煩地微一仰頭,流暢的下頜線令人垂涎,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殺意:“籌碼。”

杳雲裳委屈得癟癟嘴,擡起水盈盈的眸子,尾音帶了幾分顫:“葉裴瑜醫術了得,他雖被父皇棄用,卻仍是我母妃最得意的門生。這些,蕭元哥哥定心中有數。”

黑暗中的女人低著嗓子嗆她:“說重點!”

“……”她被驚得顫了幾下,嚅囁著下嘴唇,“我母妃去世前,留下一藥方,或許可治芙笙之心疾。”

蕭元冷笑一聲,起身便走。

杳雲裳慌忙往前挪了幾步,任憑碎發落在額前,仍拿捏儀態:“但你若要藥方,就必須同西陵聯姻,否則想都別想!”

蕭元走到桌邊坐下,蒼白的裏衣襯出他蒼白的臉,徒增幾分憐人病態,但玄衣卻顯得他越發尖銳,散發出濃濃殺氣。

他伸手,放在熠熠燃燒的燭火上,轉動手腕,讓火光一顯一暗,令本就微弱昏暗的光線越發詭異閃爍。

黑衣女子蹲下身,在她耳邊啞著嗓子警告她:“你身邊的下人,沒有一個在你身邊,甚至,不在宮中,你千萬別指望又宮女會為你報信。”

心頭咯噔一聲,杳雲裳知道蕭元早有準備,可沒想到他真的如此不顧情面:“蕭元哥哥……”

女子打斷她的話:“給你三個彈指的時間考慮,到底要不要說出藥方的所在地,或者直接將藥方和盤托出。”

“你們不怕我與你們魚死網破?我死了,祝芙笙也別想活!”

“有葉太醫在,他不會讓你死的。”女子嘲諷道,“哦,對了,你可千萬別天真地以為咬舌可以自盡,那都是話本子裏騙人的。”

杳雲裳面色越發難看,對方擡起手,拇指與中指輕彈,聲音清脆地像鐘漏。

啪。

啪。

啪。

“時間到了。”

女人訇然上前,一把扯住杳雲裳的頭發,驚得她放聲大叫。

她重手打開這些時日挖好的暗道,裏頭一片昏暗,還散發出沖鼻的腐臭,不知通向哪裏。

“這條路,通向城內有名的花坊,我們早已安排一些饑渴的男人們等候。公主殿下,你見過光鮮亮麗的西陵都城,卻還沒見過,這城市的另一面吧?”女人靠近她,在她耳邊惡魔般低語,“一個連皇帝老兒都不想觸碰的,黑暗的一面。”

“不要,不要!”

“別急,我先帶您,去見見世面。”

“你放開我!”

杳雲裳終究是裝不下去,大聲哭嚎起來,卻怎麽也掙脫不開。女子的力氣頗大,是個習武之人,她一弱質女流全全敵不上。

轉頭,杳雲裳幾乎是用盡最大力氣咬住那人的臂膀,對方卻像個沒事人,依舊扯著她往裏走。

暗道內,傳出杳雲裳帶著回響的驚叫,一聲又一聲。

蕭元面無表情地坐在桌邊,冷漠地喝了一口茶。

“她說的,會否屬實?”

屏風後,葉裴瑜撓撓頭:“誰知道呢,也許是真的,也許……只是忽悠你的。”

一刻鐘後,杳窈回來了。

她無情地“啪”一聲關上門,往掛布上擦擦灰塵,扯下一塊,草草包紮手臂:“關她個一天兩天就乖了。我早看她不順眼,三番五次來威脅人,沒完沒了了還。”

“夷則可以撐多久?”

杳窈一屁股在蕭蕓對面坐下:“約莫兩日。”

“足矣。”

那頭昏天黑地,這頭芙笙正同杳夷則在明媚的山腳郊游。

杳夷則稟明杳毅,帶著杳雲裳和芙笙、杳窈,同蕭元來都城之外游玩,領略西陵大好山河。

出了皇宮,他便派人假扮成杳雲裳坐在轎中,並且綁架了她的宮女。

芙笙擔憂地瞄了眼轎內,身著一身華裳的假杳雲裳和假杳淑,憂心忡忡。

“不必憂心,也不必有心理負擔。”杳夷則遞給她一杯清茶,“杳雲裳的母妃……我都已經記不得她叫什麽了……那個女人,當初兩國聯姻,為了保住已經出嫁的大公主,在父皇身邊堅持不懈吹了數日的耳邊風,方導致曾將軍與姑姑分離。”

“這幾年,”他燦然一笑,露出兩個梨渦,說得雲淡風輕,“她繼承了她娘的攛掇功夫,裏裏外外與我對著幹,還聯合外戚,插手政治。仗著父皇對她的寵愛,變相陷害我。我們早就該魚死網破了,到時候,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芙笙不多問,她知道,蕭元既然走到這一步,定有他的算計。

他應有把握。

“不要參與這些嗜血的政鬥。”夏夷則舉起茶杯,往她的小杯子上一碰,伸手撫了撫她的發,“好好養病。”

二人在郊外游玩了整整一日,晚間,於杳夷則置辦的莊上休息下來,由曾肅在外親守,以防刺客。

夜涼風冷,芙笙趴在窗戶邊,眺見立在門口的曾將軍。

“曾將軍。”她弱弱喚了他一聲,“曾將軍,外面風涼,你且回去休息吧。”

他楞了楞,怔怔盯著芙笙許久:“公主的安危,最是要緊。快些回屋吧,切莫貪涼。”

須臾,曾肅自懷內摸索出一個香包:“我知道你喜香,這個給你,可在關鍵時刻,保你安危。”

“多謝曾將軍。”

荷包小小的,上面的繡法卻獨特又熟悉:“曾將軍……你會幫夷則哥哥嗎?”

對方點點頭,給她一點安心:“你若答應我絕不參與其中,我便助皇太孫一臂之力。”

又是切莫參與其中。

自始至終,芙笙都在整件事周圍徘徊,一旦她想出點力,大家便紛紛從外圍將她擠兌出去。

可這種被眾人關懷的感覺,她上輩子從沒感受過。

“好,我答應你。”

芙笙擡起頭,望著那輪明月,眸中水澤熠熠。

夜,月色濃釅,平添了幾分詭秘。

杳窈背靠暗門,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來了。”

咚咚咚!

有力的敲門聲打破了夜的寂靜,立於窗口的蕭元收回望月的視線,將玄衣外套的袖子穿上,順手帶起小窗。

“放她出來。”

杳窈依言打開小門,一個渾身是灰的狼狽女子艱難爬出來,淚痕幹在滿是汙垢的臉上。

從黑暗中爬回來,已經花費了她太多的力氣。

“這麽快就堅持不住了?”杳淑嗆了她一句。

下意識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杳雲裳晃晃悠悠站起,幽怨地望著蕭元:“我告訴你藥方,你放我走。”

“可。”

她哽咽了兩三下,緩緩報出藥名與棵樹。

每報一味,她均要停頓思索一番,直到報完十五味藥材。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屏風後,忽傳來一陣輕笑,葉裴瑜溫柔的聲音此刻聽著也十分尖銳:“公主殿下,師父的藥方向來喜歡湊個二八一六的好數,你是不是,還藏了一味。”

杳雲裳臉色一黑,被杳淑一掌拍中胸口,直直往後倒去,一個踉蹌摔入密道:“我說,我說!”

眾人噤聲。

蕭元轉過頭,淋淡淡的月光,面色沈著冷靜,漠然無情。

“我大發慈悲提醒你,你若敢騙我們,也走不了。”杳淑提醒道。

杳雲裳瞪向葉裴瑜,一字一頓:“北域的炎草根。”

葉裴瑜拿著毛筆的手一頓,眉心倏然折起,兀自喃喃:“炎草根……”

蕭元手輕揮。

杳淑一撈,將杳雲裳帶下去:“等明日確認藥方無誤,再放你走。”

無視杳雲裳楚楚可憐的哀求,他問葉裴瑜:“炎草根是何物?”

活了三世,尚且沒聽過這樣的物什。

葉裴瑜於腦內暴風般搜索,終在記憶的角落覓得一絲痕跡:“炎草根是炎草的根部。這味草平平無奇,生在北域冰川之巔,根深入冰層僅作取水之用。藥用價值不高,且難以獲得,故沒什麽藥書記載。”

“嗯,”蕭元點點頭,輕嘆口氣,“先將其他十五味湊齊試試。”

葉裴瑜垂首,望著炎草根三個字,若有所思,喃喃自語:“有種不祥的預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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