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空空的牛肉幹是第二天上午才到的，彼時他正在跟範周周一起去領獎，因此只能先在快遞點多放一會兒，下午再去取。他們這個獎一張是三十萬，扣除百分之二十的稅款便是二十四萬一張，總共四份，其中範周周一份，簡空空三份。

“等等，”範周周小聲問，“不是還有一張，你也送人了？”

他覺得這個舍友這回虧得可不少，加起來四十八萬呢，卻沒想到簡空空搖了搖頭，“那張不知道掉哪裏了，沒找到。”

範周周頓時更加心疼了。

二人領著支票出門，轉頭到旁邊的銀行去兌換。簡空空直接就存進了慣用的那張銀。行。卡裏，範周周則自己留了一萬塊，剩下的全打給家裏了。結果還沒出銀行的門，他媽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焦急的問他是不是幹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他這才想起，一晚上又激動又興奮，又覺得應該還給簡空空，好像忘了給家裏說。

範周周是好一頓解釋。

他這又是‘媽，我真沒幹違法的事。’又是‘這錢真是正當來路’，搞得周圍的人不是自動退避三舍就是跟看違法份子似的。尤其他個兒高，解釋得又急，竟引得銀行內的保安也頻頻望了過來，估計是覺得真正的不法份子不可能這麽傻，在銀行大丁裏嚷嚷，這才沒過來抓人。

簡空空默默的往旁邊移了兩步，跟他保持了一點兒距離。

好半天，範周周才掛了電話。

他這好不容易把中獎的事情跟他媽解釋清楚了，這才發現眾人眼神不對，連忙拉著簡空空逃也似的出了銀行。

一出門又是一個電話。

範周周深吸了一口氣，心道不會是他爸吧，結果接起來卻不是。

電話是程鈴的舍友打的，就是那天範周周跟去醫院勾搭的那個妹子，似乎說是要請他和簡空空吃飯。範周周哪能讓妹子請客，當即拍板說是“我請我請，你們現在在哪……醫院啊，那行，我馬上去接你們。”

掛了電話他更是一臉興奮。

畢竟那天之後妹子再沒聯系過她，留電話更是敷衍著留的，因此他還以為沒戲了，卻不想如今竟然峰回路轉。

看他這模樣，簡空空也沒好說，他其實更想去星玉軒買玉。

不過想到玉扣裏的小鬼葉輝，他又覺得去醫院也沒什麽不好，正好看看薛軍軍的傷，順帶著不是還有張彩票的事情要處理。畢竟這會兒一個床上躺著，一個還要忙著照顧，也的確抽不出時間來找他還彩票。

簡空空皺了皺眉。

其實他當時還在上面留了記號，只要留點心就知道是誰的。本以為薛軍軍早就該給他打電話，然後他取回彩票，到時候就說中獎了然後給對方一筆錢感謝。至於給多少萬到時候就隨自己了，反正不會虧了人家傷患就是。

結果沒想到直到今天領完獎，電話也沒來，整不齊到時候還得再領一回。

都怪那小鬼。

玉扣裏葉輝坐資端正，一副極有教養的模樣，又瞬間讓簡空空想到了懶散行事的自己，更是牙直癢癢。想了想，他眼睛一亮，手指輕輕一勾便從他的空間裏取出一瓶彩虹糖，兩盒巧克力丟了進去，最後還又扔進去幾塊上回買的紅薯幹。

饞死這小子。

簡空空想著對方看到吃不到的模樣，心情極爽。

葉輝飄了十九年，即能拿磚頭砸人，便是有那麽一點小能力的。如今見他隨手丟進來，便在玉扣裏特意留出一點空間，還弄了個小桌子。然後將巧克力擺好，接下來是彩虹糖，紅薯幹也放在旁邊，擺放整齊一點兒都不亂。

擺東西是親自擺的，在簡空空的目光裏，就像是一個小朋友在整理自己的小屋子似的。

簡空空看得有趣，就弄了一些進去。

其中大多是糖和巧克力，因為昨天剛到貨正是存貨頗豐的時候，也有些是以前買的牛肉幹，豬肉脯，還有火腿香腸啥的。葉輝認認真真的整理，最後竟學著超市的模樣弄了個小貨架出來，將東西一一擺放在上面。

瞬間，又讓簡修士想起了自己在虛空中開辟的小空間，裏面的所有零食堆得亂七八糟，毫無分類。

真是人比鬼氣死人。

越想越不甘心，側頭又看了一眼範周周，見對方正在接父親的電話解釋那二十三萬的來歷，根本無暇註意到他。再看司機也正一副認真開車的模樣，僅有的一點其他心思也被範周周中獎的事情吸引過去了，他便悄聲跟玉扣裏的葉輝交流。

“這些都是我喜歡吃的零食。”

簡空空眨著眼睛，十分開心的‘可惜’道，“要是你也能吃就好了。”

葉輝手裏正拿著一盒巧克力在擺，聽他這麽說從玉扣裏望了過來，開口問，“難道說這些都是送給我吃的？”

簡空空睜著眼睛說瞎話，大大的點了點頭。

他心道就算你看著再不垂涎，再不饞，也到底是小孩子，如今知道這麽多好吃的都是自己的，卻偏偏成了鬼不能吃得多郁悶。然而下一秒讓簡修士不可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只見葉輝輕輕松松的拆了一盒巧克力，然後往嘴裏送了一塊兒。

吃完後，評價，“果然比我當年吃的要好吃。”

那是，十九年前的巧克力哪能跟現在比。

等等！！！

簡空空不敢置信道，“你竟然能吃？”

“當然。”葉輝說，“我為什麽不能吃東西。”說著他又往嘴裏塞了一塊兒，三下兩下的，一盒巧克力就只剩下一小塊兒。

簡空空奇怪道，“鬼不是不能吃東西的麽？”

頓了頓他又解釋說，“我記得以前看到過一個女鬼，正盯著一份糖醋排骨流口水呢。”要是能吃，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吃？

葉輝說，“可能那菜不是她的。”

簡空空：“……”

他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原來是屬於自己的才能吃。也是，要不然來個吃貨鬼，那每天不知道要有多少東西莫名其妙消失，也太恐怖了。再看葉輝，說話的功夫已經又拆了一瓶彩虹糖，放在嘴裏一顆一顆的嚼著吃。

見他看過來，葉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很久沒吃了。”他說，“而且那時候的糖也沒有這麽多味道。”

簡空空心說沒什麽，他就是覺得這吃得也太文雅了些。明明看著動作不快，然而消失的量卻並不少。再一次的簡修士覺得，這小鬼的禮貌教養實在太好。而且從一開始到現在，他的目光裏就沒露出過半分的渴望，好似一點都不喜歡吃似的。

藏得可真深啊真深，要是不喜歡你吃這麽多吃這麽快？

等出租車停在醫院的時候，葉輝已經不吃了，他的小貨架也變成了一個小櫃子，裏面分門別類的將各類零食擺好。這一回看起來才真正像是小孩子在藏吃的，而不是超市賣貨架。而那些拆開的盒子也丟到了一邊的垃圾桶裏。

真是越來越像一個小家了。

……

比起上次來，薛軍軍的情況好了很多。事實上若不是怕讓人覺得奇怪，簡空空能讓他好得更快一點。但如今也已經比正常傷者要快一些，起碼這一回再見面他的精神狀態很好，眼裏神態皆是掩不住的喜意。

他的母親今天不在，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照顧他的是周欣然。

程鈴和那個同宿舍的妹子似乎是來陪她的，見到範周周來了趕忙讓了進來，又說，“再等一小會兒，伯母回來了我們就走。”

範周周自然不會反對。

簡空空跟在身後，見薛軍軍精神狀態還好，想著應該會跟他們提彩票的事情，卻不想還是範周周先提了起來。

“說了我請就我請，哪能讓妹子請客，何況前幾天買的彩票中了獎，今天剛領到，不用怕沒錢結帳。”

簡空空笑了笑。

不得不說範周周還是挺會說話的，只說中了獎請吃飯，卻不提是多少。一般人估計也就以為是個小獎，也不會打聽，這時候扯來當理由正合適。果然三個妹子只提一句運氣不錯，只有周欣然又嘆了一句薛軍軍近來倒黴運。

躺在床上的薛軍軍卻是例外，他直接問，“中獎了？中了多少？”

“也沒多少。”

範周周避重就輕，後又可惜道，“就是丟了一張，也不知道掉哪兒了。”說到這個，他是真心疼，那可是二十四萬塊啊！

薛軍軍卻是一楞，“丟了一張？”

簡空空心道來了，該是時候站出來感謝對方歸還彩票，並給謝禮的時候了，卻沒想到薛軍軍只是笑了笑，道了聲，“那還真是挺可惜的。”

“……”簡空空：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葉輝也是一楞。

一直到他們離開，薛軍軍也沒提那張彩票的事兒。簡空空心下不解，便一邊下樓一邊註意病房的動靜。這對他來說並不難，但卻因為很少用而有點不太熟練，等他成功的時候，正瞧見薛軍軍一臉焦急的讓他媽關門。

母子二人看外面沒人，又關了門，這才開始說：“你說那彩票是那兩同學的？”

“沒錯。”薛軍軍道，“上次就是他們來了之後咱們撿到的，恐怕就是不小心落下的，所以中獎這事兒千萬不能宣揚。”

“我知道我知道。”

薛母連連點頭，又擔憂道：“可是領獎的時候要身份證的，他們不會查出來吧！”

“不會不會。”薛軍軍連連搖頭，“一個學生他拿什麽查，更何況他自己都以為是不小心掉哪裏了，根本就沒懷疑過咱們。我們只要裝做不知道這事兒就行，只要不提自己也中了獎，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薛母想想也是，安心道，“那就行。”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裏隱隱還覺得這一回被磚頭砸是件好事兒，起碼砸出了二十四萬來，除去醫藥費還能落下不少。

簡空空：“……”

葉輝：“……”

他們看看身邊正在一臉蕩漾勾搭妹子的範周周，再想想病房裏的那個，心道這人跟人，怎麽就這麽不一樣呢。

還好薛軍軍不是他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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