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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五章今朝行劍畫滄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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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今朝行劍畫滄冥 (1)

本是晨昏交割時分,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如驚雷炸響,將中州城內外的喜慶氛圍震散大半,無數人擡頭望天,看著那道晚霞覆蓋下看似纖細嬌小的身影,心中早已無法平靜。

修行界的強者們,尤其是在那場驚天大戰之中有幸位於第一隊的修行強者,大都雙腿忍不住的顫栗,腦海中亦回想起當年的種種事情。堯崇與高陽嵩亦是周身劍意激蕩,前者一臉鄭重,後者亦是收斂了面上的隨意,顯然在驚訝之餘,對這個不速之客都報以絕對的警惕。而餘昌平的身體更是止不住的顫抖,哪怕他早已失了修為,淡了心思,此刻從內心到身體,都已難以自控。

白梧心此人,對整片天下的修行界來說都不陌生。

堯崇與高陽嵩與她第一次打交道,是在沒有長輩守護的墨梅山莊被聖閣設計圍攻之時,在那時,高陽嵩乘風逍遙而來,卻被其一拳重創,險些碎了一顆劍心,而堯崇與墨清聯袂施展滄浪劍陣,亦付出慘重代價,方才與她拼個兩敗俱傷,看似慘勝,實則毫無勝算。

而天下群雄與她第一次打交道,則是在嵩山那場名動天下的劍鬥之中,她雖未真正出手,卻震撼的在場諸人無一人敢上前動手,事後想起,不少人羞憤欲死,卻又不得不在心中承認,那時候的他們,完全沒有出手的勇氣。

而她最後一次與天下群雄打交道,是在聖域之中。

那是一場酣暢淋漓,令得無數人為之振奮的大戰,但對於當事人來說,幾乎等同於一場夢魘。

老牌的天道盟巔峰強者,蘇醒之後邁入仙階的餘昌平,被其一拳重創。

高陽嵩破境登仙,將精氣神提至巔峰,合天下歸心之力與之硬撼,亦被其毫不客氣的重傷擊退。

就是堯崇,也是全力引動滄浪劍陣,再以萬劍碑合道天下劍修之力,方才勉強將她擊敗,這還是在她已經連戰兩場,被高陽嵩拼命消耗了一部分力量的結果。

事後,人們皆知她調息了一會兒,便登上雲巔助戰,這也就說明,堯崇不可能將她殺死。

在那一戰後,白梧心沒有從雲巔回來,人們便漸漸忘了這個恐怖的存在,然而現在,她卻突兀的出現在中州城的上空,毫不客氣的將此地喜慶的氛圍完全攪亂,活脫脫像是來大張旗鼓滅門的。

北冥修面色陡然一變,伸手將餘落霞護在身後,仰頭看向白梧心,心中震驚不已。

旁人不知白梧心去向,他們這些無岸劍峰的弟子,卻是早已聽過尚雲間的叮囑。

她身份不對勁,如今到來的這個是不是白梧心也有待商榷,但無論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白梧心還是那尚雲間都諱莫如深的存在,都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主。

但這些尚在其次,最令他警惕的,是白梧心如今的實力。

仙人可合道融入天地。

神座可憑一身修行自成天地。

可白梧心在半空一站,人間便似乎已沒了天地。

天人道蔓延開去,傳回的卻是一片虛無。

若他閉上眼楮,只憑靈力感知四周,便絕對感受不到白梧心的存在。

但她切切實實的存在著,而且散發出的無形威壓,幾乎足以摧毀在場所有人的戰意。

如今碧簾宮不在身邊,他可以確定,白梧心若有心滅殺他,怕是一招,已足以令他灰飛煙滅。

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高陽嵩已迅速起身,聲若龍吟,自有威壓聚於天地之間︰“若是客人,坐下吃席未嘗不可,但若是來朕小師弟婚禮搗亂的,先問過朕手中龍淵!”

言罷,一直在他腰間的龍淵劍破鞘而出,劍光閃耀開去,似可將天地間的那道晨昏交界一舉斬開。

於此同時,雲巔之上,低沈龍吟四下回蕩,一座大山轟然落下,山間雲海卻較之雲巔更盛,大小升隱變化俱在其間,儼然一條盤踞山間的雲龍,隨著龍威一同罩下的,還有萬道凜冽劍意。

雲龍劍山。

高陽嵩三日之前方才真正掌控住的新生仙境,第一次真正展露在大眾眼前,便毫無保留地綻放了全部威能。

他所斬出的那一道劍光,已用出了全部的功力,是真正將威力濃縮到了極致的一劍。

當劍光與雲龍劍山相會,晨昏之下,無不是聖龍的領域!

他的動作之迅疾已是舉世罕見,直到劍光去盡,堯崇的勸阻才傳到他耳中,但高陽嵩並未回應,反而一臉振奮。

高陽嵩自認自己一生強運,與人相鬥亦是勝多敗少,平生最慘烈的兩場大敗,卻全是在白梧心的手中,此時他修為境界早已站在世間巔峰,縱然再吃一場大敗,不出上一劍殺殺這家夥的氣焰,實在無法甘心。

這一次出手,是他本身劍道修為與仙境力量的疊加,已是他能夠爆發出的最強力量。

然而白梧心不閃不避,甚至眼神都沒有動彈哪怕半分。

她擡手,向天。

閃耀天穹的那道劍光,就此崩碎。

晚霞不再。

日碎西山。

風雲大亂。

天地之間的一切,似在這一刻完全傾覆,雲龍劍山雲龍直接散落,本體亦不住震顫,竟一瞬便有破碎跡象!

仙境與劍光,在其眼前都如紙糊,似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已完全潰敗。

高陽嵩面色大變,強行咽下一口鮮血,眼神兀自透著難以置信。

就是當年,白梧心或許能夠真正一擊將他徹底擊敗,但絕對無法做的如此輕描淡寫。

不過一年不見,白梧心何以強大到這等地步?

但現在,他已騎虎難下,身影如閃電般離席,須臾已沖入天穹,無論是龍淵劍上層層相疊的滄浪劍氣,還是凝聚眉心的魂斬,都已蓄勢待發。

他打算拼命。

好不容易凝聚出的雲龍劍山,尚未真正接續起無岸劍峰的傳承,豈能在這裏被毀去?

無數人失聲驚呼,更有人想要阻止高陽嵩近於飛蛾撲火的行動,但沒有人能夠阻止一名從來以速度見長的仙人。

如今堯崇修為未覆,北冥修是最可能阻攔他的人,雖然沒有阻攔成功的可能,卻必定可以提醒到他。

但北冥修沒有出手。

不是因為想看著高陽嵩去死,而是那一縷他早已察覺的劍氣,主人已經到了。

“住手!”

一聲大喝回蕩在所有人的耳畔,似是遠在千裏之外,又似只在身邊。

隨著聲音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道一往無前的浩蕩劍氣。

相比於高陽嵩斬出的劍光,這一道劍氣更為凝實,更加鋒銳,似是沈澱許久的佳釀,風味盡蘊其中。

在這一劍前,天地萬物如同靜止,僅餘白梧心一人攔在劍氣之前。

此劍,貫通天地。

劍名天玄。

執劍者姓尚,名雲間。

白梧心眼神愈發冰冷,雙掌對著身前拍落,自有陰陽倒錯之意。

這一道仿佛可以切開一切的劍氣,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生生壓下,就此在她身前消散。

白梧心收掌,面色冰冷,若仔細看去,她的雙手手掌已多了幾道裂痕,隱隱可見血絲。雲龍劍山也就此擺脫束縛,在高陽嵩的操控下,趕緊逃回雲巔休養生息。

毫無疑問,這一劍傷到了白梧心。

但,僅此而已。

“退下!”

尚雲間掠至高陽嵩身前,輕輕一掌,已將高陽嵩輕描淡寫自半空摁下,除了這一掌中的流雲手勁力的壓制,單是那兩個字一出口,高陽嵩便不敢再行出手。

尚雲間望向白梧心,冷冷道︰“白前輩,我敬重你的實力,但在小徒大婚之時搗亂,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白梧心沒有說話,只是逼視著尚雲間,目光主要集中在他手中天玄,良久以後,她嘆了一口氣,惋惜道︰“本源缺失,劍意殘損,憑你這元氣大傷的模樣,五十年都未必能恢覆,縱然手握天玄,也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拿自己的現在去拼一個未來,值得嗎?”

這兩句話一出,眾人只感莫名其妙,唯有堯崇攥緊雙拳,面色微微發白。但此時此刻,糾結這些根本沒有什麽意義,所有目光都在此刻匯聚在尚雲間與白梧心二人之間,心想這大喜之日莫不會演變成一場大戰?

正在場面陷入僵持之時,北冥修卻發話了。

“今日乃是在下的婚禮,白前輩若無惡意,何必激我出手,牽累大夥到如此地步?”

說話間,他輕輕推了推餘落霞,示意她先去餘昌平身側,旋即腳踏流雲躍入半空,坦然與白梧心相對。

他無畏的言語與行動,無異於定海神針,將場間眾人的心思平覆下來。

堯崇筆直的背脊終於放松些許。

高陽嵩狼狽落回座位,苦笑一聲,開始平覆一聲激蕩靈力,身旁眾女圍來相助,好不熱鬧。

尚雲間收起天玄,緊盯白梧心,雖面上仍透著警惕,終究不似先前那般針鋒相對。

他們都願意相信北冥修的判斷。

畢竟,北冥修從不是會將自己逼上死路的人,就算上了死路,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

白梧心見他舉動,微微點頭,道︰“看的不錯。”

北冥修並非無畏,甚至直面她的時候,身體的微微顫抖也無法止住,但吉服鼓蕩之間,這些都被很好的遮蔽起來,至少除非刻意觀察,人們只能看到他現在的從容,而無法窺見那隱藏的畏懼。

而且,畏懼歸畏懼,該戰的話,他依然是會拼命的。

無論是站在白梧心,還是白千鬥的視角,她都算是認可了北冥修。

但今日,她可不是單純的為了挑釁而來。

“拔劍,讓我看看,你有沒有接受這份禮物的資格。”

白梧心淡漠出聲,負手身後,如天神睥睨人間。

由此,北冥修確定,此人絕對不是白梧心,應當是那位存在無疑,心中疑竇解去,他心中也輕松不少。

他不認為白梧心會殺他。

俯瞰天下的蒼鷹不會在意渺小的螞蟻,他北冥修如今的修為就是個大點的螞蟻,還無法被白梧心真身那種存在敵視上,而白梧心,從來不會恃強淩弱,只追求與更強者的生死搏殺。

而且,若她抱著惡意而來,在天門之處,墨大先生便不會容她輕易通過。

雖然這個插曲令他心情不怎麽舒暢,但既然白梧心來送禮,考較便考較吧。

北冥修微笑抱拳,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北冥修伸手於半空虛握,一道寒光自北冥府中射出,須臾落於手中。

劍身冰藍修長,晶瑩如玉,在散落的晚霞下熠熠生輝,正是寒冥。

他望向下方眾人,朗聲道︰“諸位,今日在下大婚,卻鬧出如此插曲,待切磋之後,在下必敬各位一杯,權當賠禮。”

說完,他方才將全部的註意力投向眼前的白梧心,眼中漸有鋒銳起。

白梧心擡手,神念已落入北冥修識海之中,只有他能夠聽見。

“我只以白梧心的力量相抗,全力出劍。”

北冥修會心一笑。

無論是白梧心還是那個存在,到底都是一個性子,既然來考較他的實力,硬實力又不足以請走這尊大神,他哪裏會不全力以赴?

此時夜幕漸深,北冥修擡手,但見一片冰藍光幕如銀河自中州城內發源,於夜幕之中奔流而來,橫貫天地,匯聚至北冥修周身。

光幕之中,是無數細小的冰彈子,似萬千繁星匯聚,最終悉數凝集在北冥修手中寒冥之上。

七日份的天人道,加上北冥府內的冰彈子存貨,北冥修的修為節節攀升,片刻功夫,已跨入九階巔峰之檻,甚至無比圓滿,全無缺漏之處。

若非借助外力,他自可一步邁入雲巔,超凡脫俗。

此刻的他,尚在凡塵之內,亦可與天平齊。

白梧心眼神微變,沒有動作,只是保持負手姿勢,似是等候他的出劍。

北冥修知道,這等短暫提升能力的手段,入不了這位的眼,實力提升再多,終究只是外力罷了。

但他要出的這一劍,絕非借助外力所能施展。

普天之下,應當也只有他能施展。

北冥修閉眼,一身劍意悄然斂沒體內,繼而湧入寒冥劍中。

他放空了一切。

他看不見眼前的白梧心,聽不見下方的喧鬧,只平心靜氣的感受,屬於自己內心的痕跡。

滄冥真劍,原本已有五式。

觀天,逐影,行千裏,風雪驟,負罪。

每一式皆負他所修劍道之精要,或取滄浪,或取寒冥,或取長空,如此種種,各不相同,於是雖各有特色,終能殊途同歸,而且全有著只屬於他北冥修的特色烙印,換作旁人便無法將這般雜糅的劍法真正施展開來。

這第六式,自斬殺東方鑫的釋然而生,更承自他畢生所學。

真要說來,真正的契機,還是與韓宗主對的那最後一劍。

包藏所學,取長補短,從來是他的專長。

這一劍,有觀天的浩瀚,逐影的機敏,行千裏的迅疾,風雪驟的強勢,負罪的蠻橫,還有許許多多別樣意味。

它是他畢生修行的集合,亦是滄冥真劍的集大成,甚至可以說,這就是他的劍。

北冥修淡然運氣,動心,心中自然浮現起過往種種經歷。

北冥家的滅門,平原村的苦痛,與陸臨溪那場並不愉快的初遇,與餘落霞相識相知的一路……

他雖只二十有七,經歷卻豐富的不像話,過往種種於此時的他,已如走馬觀花。

他“看”著這些過去的場面,似是無意識的動起了手中寒冥。

北冥修揮劍橫斬,整個人筆直斬向白梧心。

這一劍,毫無花哨意味,似乎就是揮劍朝白梧心斬落,哪怕人劍合一的精義已蘊藏其間,依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白梧心卻是眼前一亮,脫口而出︰“好!”

言罷,她於身前振袖,兩股勁氣似攔海大堤,直將北冥修連人帶劍生生攔阻。

北冥修恍若未聞。

或者說,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受制的事實。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寒冥劍中。

七情六欲,萬般經歷,皆於此劍綻放。

劍氣若滄溟奔流,超脫心意,白梧心所鑄的兩道無形大堤再強,亦無法完全將其阻攔。

始於平原村,終於聖域。

此劍如筆,一畫寫盡平生,半生意氣,俱在其中。

此為,滄冥真劍第六式。

畫滄冥。

……

如今的場面落在眾人眼中,已是分外詭異。

北冥修與白梧心如靜止在半空,除了飄蕩的發絲與袍袖,竟無任何動靜,完全沒有先前那般慘烈的對拼。

雖然場面不大,卻令人心安不少,若是跟先前一樣幾乎要天塌地陷,這場喜事如何能夠辦下去?

忽然之間,北冥修動了。

寒冥劍的劍鋒向前猛地刺出半寸,在白梧心的胸前一觸即止。

沒有刺破衣物,更不要提留下傷勢,但卻是結結實實的刺到了白梧心。

“好!”

尚雲間大聲喝彩,好教下方所有人認清如今的局面。

而在他話音剛落之時,北冥修已連人帶劍被直接自半空震落,尚雲間連忙振袖,一道劍意已落在北冥修身後,將他輕輕托至地面。

無論是強行以修為震退北冥修的白梧心,還是施展劍意相救的尚雲間,都沒有讓北冥修的吉服破損半分。

當他輕飄飄落地之時,方才從劍中意境完全蘇醒,看著一旁奔過來的餘落霞惶急的面色,心中不禁生出一抹憐惜,伸手輕輕抱住身前佳人,輕聲道︰“沒事,不用擔心。”

這句話雖輕,卻已足以落在在場所有人的耳中,若非白梧心尚在半空,此刻,此地儼然變作歡樂的海洋。

“不錯。”

留下這兩個字,白梧心轉身離去,頃刻消失在天地之間,根本無人能夠清楚看清,她究竟是如何離去的。

這一下,氣氛才真正的被點燃,雖然不明白梧心為何離去,但落在眾人眼中,應當是對方認可了北冥修的實力,一場大禍就此消弭無形,如何能不慶賀一番?

歡呼喧鬧之中,北冥修舉起一杯酒,朗聲道︰“好了,這一杯酒,便給諸位壓驚了!”

言罷,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與場間眾人爽朗笑著,心中卻已陷入沈思。

他的懷中多了一本秘籍。

那是他被白梧心震退之時,被其塞在懷裏的。

而白梧心的聲音,尚在他的腦海中回蕩,雖然沒什麽感情,似乎還有著看熱鬧的心態痕跡,到底表述的比較清晰。

這本秘籍,來自北冥家,準確來說,是神界的所謂北冥王族,裏面記載的,是正宗的仙蓮變與寒冥劍法。

按照白梧心的意思,若神界卷土重來,北冥王族必一馬當先,必然是人間會面對的敵人。

白梧心答應了守護天門十年,那麽白千鬥也不會爽約。

但十年之後的事情,她一概不管。

“北冥霜天已是老朽殘軀,霸著北冥家主之位千年,身手著實不怎麽樣,從他手中奪下這些,實在輕松。”

“我期待著你與他的一戰。”

白梧心的這最後兩句話,令他心中不怎麽是滋味,但旋即便是釋然。

神界能不能降臨人間都是個未知數,神界的北冥家更是與他毫無幹系,若有朝一日天門有變,他必不會坐視不理。

若對上那所謂的北冥霜天。

他是個家主,他也是個家主,半斤八兩而已。

將尚雲間請上座位,又與眾人談笑片刻,他方才攜起餘落霞的手,對那已有些六神無主的主婚人道︰“可以繼續了吧?”

那主婚人頓時如夢初醒,連忙鎮定心神,氣沈丹田,展現出自己最好的素養,由此,這一場舉世矚目的大婚,再度走上了正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洞房不在楓林,而在北冥府裏。

眾人哄笑間,北冥修攜餘落霞禦劍而去,一者俊逸雅量,如天上謫仙,一者美艷絕倫,似月宮仙子,正是所謂珠聯璧合,佳偶天成。

今夜月明星朗,鑼鼓喧天,全城喜氣洋洋,好不熱鬧,隨著人群逐漸自城外湧回城內,整一座中州城,徹底成了熱鬧的喜慶海洋。

當北冥府熱鬧去盡,那一處充滿喜慶意味的新房中,金風玉露一相逢,便成一夜春風朦朧,其中纏綿繾綣,便不足外人道了。

終章 北冥有餘

翌日清晨,正是晨光熹微之時,北冥修走出房門,舒暢的伸了個懶腰,只覺心中說不出的輕松愜意。

如今的他,確實已完全卸下了過往的重擔,至於未來可能會有的,至少現在,還輪不到他去操心。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還以為,你今天絕對不舍得起這麽早。”

北冥府院中石桌旁,葉星露一襲青衣,慵懶的靠在桌上,見北冥修到來,她一雙眸子裏閃過幾抹狡黠意味,面上笑容亦是促狹,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對此,北冥修只置之一笑。

他等這一天的確已等了十年。

但在這十年之後,還有許多個十年能夠相伴,便已足夠。

“說正事吧。”

北冥修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地圖,道︰“你這麽早在這堵我,應當是那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吧。”

這一年的時間裏,葉星露幾乎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鮮少顯露蹤跡,於是北冥府內部分外和諧,胡勝熊也懶了不少。

唯有北冥府內部人員知曉,她一直在意著當初神皇留下的兩道手段,於是借助北冥府的力量一直在追查,直到北冥修大婚在即,方才返回。

若無起色或是突發情況,就算這大婚再隆重,她應當也不會返回。

葉星露有些無奈的撇撇嘴,眼中卻有笑意,道︰“算是吧,不過咱們北冥盟主手眼通天,我想說什麽,你真的不知道?”

北冥修指向地圖一處,面色微微凝重︰“江北天合山莊滅門一案。”

這是一場一月前的滅門慘案。

天合山莊三十餘口人在一夜之間悉數身死,山莊中的仆役也沒有一人幸免,甚至後院的雞都沒放過。無論是人是雞,都是腦漿崩裂,死狀無比淒慘,偏生除了頭部,其餘身體部位都完好無損,連個傷疤都沒有,一時成了一樁奇案。

江湖之中仇殺並不稀少,因為昔日舊怨滅人滿門的覆仇使者亦不少有,只是他們若要光天化日之下動手,天道盟與朝廷必然會介入,於是除非真的仇深似海,鮮少有人會選擇滅門這等瘋狂的手段。但天合山莊主人居天合向來與人為善,江北地界黑道白道都敬他幾分,從未與人結怨,而一處天道盟分舵就在天河山莊向西三十裏處,天合山莊卻依然在毫無動靜的情況下被血洗,直到次日才被天道盟分舵所知曉,無疑顯得太過匪夷所思。

六扇門方面給出的結論,是天合山莊眾人皆為極強橫的意念粉碎識海,直接轟殺。若要做到這個,必然是天下頂尖的意宗強者,靈捕方有靈最後鎖定的兇手,卻是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嬰孩——居天合的幼子。

別說見過六扇門張貼**的人了,就是方有靈自己都難以相信這個滑稽的結論,但還是將這個結**開了。

葉星**頭道︰“不錯,此事雖震驚天下,結論卻是無比滑稽,就是六扇門靈捕親自出馬,也只得了一個聽上去荒唐滑稽的結語。”

“但我確定,這是真的,準確來說,是我幫她調查出的。”

她揉了揉自己發痛的眉心,苦笑道︰“那小屁孩子的意念,便是我使盡渾身解數都難以戰勝,直到今日,識海的傷勢也沒能完全痊愈。若非尚前輩被我找來捕鳥,說不定還讓他繼續逍遙法外。”

北冥修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對於葉星露口中的“捕鳥”,他了解的並不少,但並不知曉葉星露竟將尚雲間拉上了船。

去年聖閣一戰,四象刻印內部的四象真魂為神皇施展手段賦予靈性生命,自行脫離碧簾宮逃走,自此銷聲匿跡,那一戰後他想要尋覓其蹤跡,卻最終只鎖定了四象中“朱雀”的方位,但屢次出手,它都轉移的極快,別說接觸了,看都看不見。

這本就是葉星露全力探查的方向,於是北冥修最終將此事連同天道盟盟主令旗交托給葉星露,其餘三道刻印暫不去管,只求將發現行蹤的“朱雀”先行拿下,算算時日,從“捕鳥”行動真正開始,已過了九月時光。

他嘆了口氣,道︰“這兩件事,已經是一件事了。”

無論是逃逸的四象刻印,還是這莫名其妙無比強大的嬰孩,都可以歸結到神皇施展的手段上。

葉星**頭道︰“不錯,但準確來說,還有這些許的不同。”

“四象刻印有了靈性,似乎只是避著人,準確來說,應當是避著我們這些當時距離他們太近的人,它們下意識的認為我們會將它們再度禁錮,又哪裏會讓我們察覺行蹤?我已經可以確定,當年天道聯盟從聖域到邊境走廊的所有人,都被它們完全記住,根本不會給我們見到它們的機會。”

葉星露的話語頓了頓,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這數月間,我追它追了半座天下,只要我靠近它周邊方圓百裏區域,它便會毫不猶豫的轉移,其餘參與過那場大戰的人也是如此,就是尚前輩全力出手,也抓不到它。”

北冥修聞言微驚,當今天下,尚雲間已是毫無疑問的巔峰強者,雲游步與魂禦劍術亦可以速度見長,竟也抓不到那朱雀?若真如此,這“捕鳥”行動,當真是困難重重。

“它總能找出一條最好的逃逸路線,想要正面追及簡直是天方夜譚,若我們這般全力追逐還好,若是稍有停頓,它或許會選擇棲身他人,借旁人氣機掩蓋自身,那樣不知道會出現什麽結果。”

“好在,無論這四象怎麽蹦,到底是人界之物,再亂來也害不了人間。”葉星露吐氣如蘭,面色卻已鄭重數分,指著地圖上天合山莊所在地域,道,“但這些神界聖子,卻不得不盡早排查,這些,才是人間的最大毒瘤。”

北冥修知曉葉星露的意思。

曾經橫行在妖域的聖子,是借著聖閣的名頭與默許招搖的所謂尊貴之人,如今葉星露口中的神界聖子,必然是神界投下的手段,終歸不是什麽好鳥。

那居家幼子,應當就是一名這樣的聖子。

“那小字平安的居家幼子出生於去年,算算時日,正是那一戰之前不久,似乎因為潛藏在它體內的那個靈魂感到了冒犯,便一怒之下爆發力量,嬰孩沒有靈力修為,便只能以靈魂力量轉化意念出手,這一出手,便殺光了自己全家,而他本身竟能躲入後山一處隱秘山洞,無疑不是正常嬰孩所能做到。”

葉星露攤手道︰“方有靈一輩子都不會探過這樣的懸案,也就我布陣尋靈找到了他的所在,縱然全力出手,仍然當著她的面被其重傷,方才令她相信這個事實,不過若沒有尚前輩跟隨,我倆估計都會死在那裏。”

“而那居家幼子,也因為過度施展意念,在尚前輩還未將其擒拿之時,便油盡燈枯,屍骨無存,顯然,那寄居在他體內的神界中人靈魂,還沒有適應作為一個人間的普通嬰孩,或者說,蘇醒的太早了些。”

“這些聖子只能寄居於新生兒體內,或與其靈魂相融,或直接取而代之,至少這居家幼子是後者,而那個神界的靈魂不怎麽聰明,也沈不住氣。”

“眼下我們根本無從知曉,這些神界的聖子是被神界眾人奪舍形成,還是以其他手段促成,更不知會不會有真正的神界嬰兒混雜其中,以正常的成長混入人間。而那些光點究竟侵蝕了多少新生嬰兒,我們也不得而知,但若真要防備,除了小心排查,別無他法。”

“此事,我會與兩位師兄商議好。”

北冥修平靜出聲,雖面色凝重,卻也沒有太過擔憂。

神界如今已被天門隔絕,這些不知如何寄身人間嬰孩的所謂聖子,就算鬧翻了天,也無法得到來自神界的真正幫助,以他們師兄弟三人在人間的力量,足以不讓他們有機會掀起風浪。

只是對這些所謂聖子的排查與調查,還是任重道遠便是了。

現在這問題還不算大,但若這些炸彈埋得久了,一經引爆,後果不堪設想。

“對付一個龐然大物,永遠是從內部摧毀最為有效。”葉星露玉手輕托香腮,望著著北冥修道,“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明白。”

“你知道尚前輩為何能被天下尊崇這許久?不止因為他修為高絕,當年斬殺劍魔,今時更解神界之難,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登臨雲巔之後,便不以無岸劍峰的影響力幹涉世俗事物,純粹以個人名義在天下行俠,毫無掌控世間的打算。”葉星露緊緊盯著北冥修道,“但,你不一樣。”

“你已經有了稱尊天下的條件,只要你願意,完全可以影響整座天下,這一點,當年的司馬仙師都沒能做到。”葉星露的眼神逐漸銳利,似要透過雙眼看穿北冥修的內心,“你不會願意那麽做,但人們有理由懷疑你那麽做,因為你絕不是會出世的人。”

“現在或許還不會有影響,但日後究竟如何,實在難以預料。”葉星露鄭重道,“言盡於此,無論你選擇那一條路,我們都在一條船上。”

北冥修笑而不答,指著桌上地圖道︰“還是談談現在吧。”

葉星露方才收起嚴肅模樣,惋惜道︰“真沒有打算?”

話雖如此,她還是清了清嗓子,玉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圈,道︰“朱雀已經中了疑兵之計,盤踞大磐山脈之中,那裏荒無人煙,方圓百裏區域有天道盟的兄弟守護,正好甕中捉鱉。”

“今日我會先行往寒煙驛趕,家主你可往宜城方向行進,在第三日巳時前到達即可,屆時等師兄布好陣法,我等自可合力將朱雀往北方驚出,由尚前輩出手擒拿,將其驚入陣中。你可不能推脫,身為碧簾宮的主人,朱雀對你的感知最為敏銳,若你不守住這南方要道,這一次捕鳥可絕對會無功而返。”

葉星露在地圖上點了一圈,最終定在人界北部的某一處︰“若沒有去年的參戰者幹擾,這橫天谷,便是朱雀束手之地。”

北冥修看完這副安排,不禁失笑︰“看來,你早有準備。”

葉星露笑道︰“令旗在手,調動起來自然方便。”

她伸出手,面上笑意似朝花初綻,動人之餘,偏生多了幾分詭異的意味,似是等候著北冥修給她什麽物事。

北冥修嘴角微揚,道︰“還不夠?”

“如果你不在意我時不時上一下六扇門的通緝令的話。”葉星露狡黠笑道,“如今正是用錢之時,我別的不會,就習慣劫富濟貧,找你要最方便。”

她取出一枚黑色小令,在北冥修眼前晃了晃︰“這暗門門主令,可就是這麽堆出來的。”

北冥修無奈捂額,心中已閃過陸平那平凡到了極致的模樣,無論這倆是怎麽搭上線的,從各方面來說,應該都算好事。

他指著他原本的房間道︰“櫃上左起第三個抽屜,看著拿吧,回頭自己去錢莊取,別拿太多,府裏那麽多人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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