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夏的態度談不上好。

但夏油傑並不生氣。

他攬著乙骨憂太, 轉過身面向她，笑容不變。

“當然不是。”夏油傑語速不疾不徐，很是沈穩, “福澤同學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相信對我的目的也略知一二。”

“那還真是抱歉。”

巫女殿下不甚真誠地勾了勾嘴角。

“就算你是五條悟的同期, 我對你的關註度也沒有那麽高。”

淡然地點點頭, 夏油傑暫且無視了乙骨憂太的不適，微笑道：“沒關系。接下來由我來給二位解說一下。”

還沒等他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祈本裏香冷著一張臉飄到半空, 狠狠地把他的手從乙骨憂太肩上拍落。

[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 離憂太遠點！]

小女孩扯著乙骨憂太退開半步，落在乙骨憂太懷裏，對夏油傑怒目而視。

夏油傑倒也不尷尬, 上下擺了擺手，同樣退了半步。

“好的，遠一點也可以, 只是能不能聽聽我想說的話呢？”

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起，掃視一圈在場的幾人。

丸子頭青年慢悠悠道：“看來沒有人有異議。”

“你們是否對這個世界的秩序感到迷惑？”

他張開右手, 掌心沖上, 緩緩擡起。

“明明身為強者，卻要主動去適應弱者, 將自己的強大偽裝成所謂的‘正常’。繼而維持著人類社會的一般秩序。”

“明明存在著擁有力量的咒術師，人類卻在盲目地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神佛’。”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可笑了！”

夏油傑右手握拳, 在半空中狠狠揮了一下, 發出一連串嘲諷的大笑。

“抱歉。”雙臂端在腰間，凜夏面無表情地握起雙手，“你確定要在我面前說‘虛無縹緲的神佛’這種話嗎？”

大笑聲戛然而止。

夏油傑聞言看向福澤凜夏。

他似笑非笑地嘲諷道：“可這句話的正確與否, 只有福澤同學才最能確認吧？”

“作為神的代言人——巫女，即便被妖怪們奉為神明一般的存在，也無疑是人類，並且深知神明的存在實屬虛構。”

經過合作與調查，夏油傑也掌握了許多有關“凜夏”的情報。

從她五歲開始直至現在，異能特務科所記載的全部信息都被合作方轉達給了他。

“菜菜子、美美子，當年和你的處境十分相似。”

夏油傑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拍照的兩名少女。

“那些猴子將看得見咒靈的她們稱為‘怪物’，關進了籠子裏。並且當我祓除了當地的咒靈時，仍然口口聲聲說都是她們的錯……”

“猴子們對你、對菜菜子和美美子所做的這一切，難道值得原諒嗎？”

“不值得。”

聽到凜夏的回答，夏油傑臉上笑意更深。

他剛想要說些什麽，卻見凜夏閉上雙眼，做了個深呼吸。

“他們不值得我原諒，也不值得我憎恨，甚至不配在我的回憶中占據任何一點地位。”

巫女殿下睜開眼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每次照鏡子，都會想起來當年他們剜掉了我的眼睛，以至於我不得不答應夏獲鳥的請求。我大概都要忘的差不多了。”

冰涼的雙手被人抓進手裏，帶來了些許溫度。

不可抑制地彎起眉眼，凜夏的笑意終於真實許多。

“如果你要拿相同經歷讓我對那兩個女孩產生憐憫，你可以考慮一下讓她們也換一雙眼睛。”

同狗卷棘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握在一起，凜夏仿佛才意識到冷一般縮了縮脖子。

“我知道我很難對別人共情，不過這也是妖怪們會找上我的原因之一。”

她抿起嘴唇，語氣也放得稍溫和了些，“總而言之，我並不認同你現在的觀點。”

“乙骨同學呢？”

見凜夏拒絕了，夏油傑便繼續看向乙骨憂太。

“不覺得這樣的世界不夠公平嗎？”

拍了拍裏香的後背，乙骨憂太先是看了一眼那兩個被稱為“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女生，隨即將頭轉向凜夏。

他明顯有些狀況外，根本沒和夏油傑的思路對上。

黑發少年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看他臉上寫滿糾結，凜夏忍俊不禁道：“她們兩個人的經歷確實和我有些相像。”

只不過也僅限於有些。

乙骨憂太抿起唇，陷入沈默。

“看來乙骨同學有所覺悟。”夏油傑走近一步，握住他的右手，“所以乙骨同學來幫我吧？”

“傑。”

還沒等乙骨憂太回答，姍姍來遲的五條悟便插到兩人之間，將其護在身後。

“離他們遠一點。”

夏油傑難得露出了個燦爛至極的笑，擺擺手道：“悟，好久不見啦！”

嘴角不帶哪怕一絲笑意，五條悟把乙骨憂太向後推了推。

“你來高專做什麽？”

聽到五條悟的質問，夏油傑不慌不忙地背起了手。

他扯了扯嘴角，擲地有聲地答道：“我是來下戰書的。”

“既然大家都已經聚集在這裏，那就給我洗耳恭聽。”

丸子頭青年臉色嚴肅起來，高聲宣布道。

“在即將到來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我們將在日落時分開始百鬼夜行！”

“而地點分別是東京新宿和京都！”

他的笑容裏滿是惡意：“將有上千只咒靈被釋放，並且會對所有人【趕盡殺絕】。”

“十二月二十四？”

在所有人都沈寂著，等待夏油傑接下來要說出口的消息時，一個少女打破了這片寂靜。

凜夏眨眨眼，毫不客氣地發出嘲諷，“選在這個日期你是故意的嗎？”

“特意選在平安夜搞事情……”

少女不滿地蹙著眉。

“你這是單身多少年？”

兩名少女聞聲瞪向她，異口同聲道：“你怎麽能對夏油大人如此不敬？！”

“我不敬的事情多了去了。”凜夏撇撇嘴，反而上前一步。

她雙手抱胸，看向夏油傑，“我無所謂你要幹什麽，但麻煩你把日期換一下。或者留在這裏。”

“福澤同學真的很有天賦。”

夏油傑保持著笑容，不緊不慢地說道。

“既然你也並不在乎猴子的生死，何必要與這些人為伍呢？”

“我沒有任何想要給各位造成不開心的想法。但平安夜是經過我反覆斟酌才定下的——能夠大量殺死非咒術師的日期。”

“當然不可能更換。”

聞言，凜夏默然地放下手，轉而端著手臂，右手在下，左手在上地疊放著。

丸子頭青年收斂了話語中的惡意，反而很平和地笑了笑，“時間不早了，那兩個丫頭一直想吃竹下路的可麗餅，我們先告辭了。”

五條悟的表情更冷，肅聲道：“傑，你以為我會輕易放你們離開嗎？”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夏油傑忽然臉色一變。

他飛快地轉過頭，看向站在五條悟斜後方的凜夏。

揮手指揮鵜鶘將其他人都帶走的同時，他深深地瞇起了眼。

少女的手裏攥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紅繩。

而紅繩的另一端則是緊緊束縛著每一只他剛才放出來的咒靈們。

不論大小、等級，所有咒靈全部被紅繩連接在了一起。

見狀，五條悟對夜蛾正道招了招手：“校長，可以帶著大家都離開了。不然會被誤傷哦？”

夜蛾正道面無表情地將其他人都勸走後，帶著其他學生們同樣離開了正面轉盤，只留下這三人。

“真的很抱歉，如果你願意換個日期的話，我也不用給五條悟幫忙了。”

等到人都離開了，凜夏才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將紅繩都攏進左手。

她右手點了點夏油傑手心裏的那枚黑球。

“那是特級假想怨靈【化身玉藻前】對吧？不用試了，放不出來。”

少女左手一甩，將所有被綁在繩上的咒靈堆在一起。

堅韌的紅繩在眾人眼下結成註連繩的模樣。

直至註連繩將咒靈團團圍住，她才松開左手。

“我猜，你對我調查出來的情報是從異能特務科那邊拿到的？”她咂了咂嘴，蹙眉推測道，“也許還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有點關系？”

“總之這些都不重要。”

凜夏收斂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就像是一潭秋水般平靜而冷淡。

“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合作的人都應該提前做好被他背刺的準備，包括但不限於——隱瞞甚至謊報情報。”

“雖然也有我從來不和任何人說清楚我的術式的原因，但基於咒靈的誕生方式和我在妖怪之中的地位，為什麽不大膽地放開思路猜測一下呢？”

人類的情感能夠誕生出咒靈，也能創造出如【鋼人七瀨】一般的幽靈……

那麽匯集了妖怪們的信仰的人，即便不是神明，也是無限接近神明一般的存在。

“其實也不是什麽很值得拿出來說道的事情，但至少，所有因人類對妖魔鬼怪的恐懼而誕生的假想怨靈，都不能越過它們的基礎，在我面前出現。”

少女重新握起手，將逐漸透明的指尖藏進掌心裏。

“就連玉藻前都不能未經我允許拜見我，【化身玉藻前】自然更不能。”

她垂下眼簾，盯著自己的手指，“我已經解釋得夠明白了。”

再說下去會被“神隱”的。

“關註度不高果然是假話，不過攻擊力的確不高。”

至少在她表現出近乎於挑釁的態度時，就該意識到對方掌握的情報比我方要詳細得多。

自己不會挑起註定失敗的戰爭。

同理，身為悟的情報官，對方自然也不會無緣無故試圖激怒自己。

“你確實收了一群好學生。”

丸子頭青年收回所有被放出來的咒靈，繼而同五條悟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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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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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救不救夏油的邊緣徘徊。

瑪德想了想，我救的話搞不定啊……

但是我真的好心痛嗚嗚嗚嗚嗚

我好想救一把嗚嗚嗚嗚嗚

啊啊啊啊啊啊

太糾結了

每天都在糾結怎麽給凜夏適度開掛的我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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