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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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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玉溪早早的就起來了,先燒炕,把屋子燒熱了,現在夜裏零下二十來度,三娃怕涼著熱著,他每天夜裏都要起來燒些柴火。別看家裏就燒一口鍋,費的柴火比別人家的還要多。

鍋裏的熱水灌倒暖瓶裏,剩下的留著洗臉,去西屋麻袋裏弄些草料,餵前些日子送過來的母羊,這只母羊果然不大,也就一百多斤,不過產奶很多,除去三娃吃的,他和二娃也能喝些,可能這陣子夥食好二娃和三娃胖了些,人也白凈了不少。給二娃三娃喝的羊奶都用杏仁煮,沒有一點腥膻。他自己倒是喜歡放些茉莉花茶,雖然只是最便宜的茶末子,不過帶著淡淡的茶香,他很喜歡。《四海雜記》裏還記載了蒙古人的傳統食物制法,其中就有奶茶做法,玉溪想著以後有機會一定做著吃,看看讓書者念念不忘的奶茶是什麽味道。

擠好羊奶,趁著鍋裏沒做東西,先把羊奶熱了,早上溜幾個黃米團子,昨天剩飯加點水做了粥,從醬缸裏撈出一根醬茄子,撕成小條放到盤子裏。一頓早餐就做成了。

倆弟弟還沒醒,飯菜在鍋裏悶著,玉溪把西屋裏放著的凍肉,凍餃子黃米團子白菜什麽的搬到西邊空屋。

他們家房子是四間大瓦房。

當初林泰蓋這房花了不少錢,用的都是好料,主梁用的是兩棵上好百年樟木松。兩棵又粗又直,頭尾粗細相當,各方面幾乎一摸一樣的材料,連在一起足足十五米長,也不知道林老爺子從哪裏得來,存半輩子沒舍得用,直到林泰蓋新房。

除去主梁,其它木料都是從山上砍的五十年以上的紅松,包括門窗炕沿所有能用到木料的地方都是上好的紅松,材料都是兩輩人積攢下來的。現在國家已經出臺政策,紅松也不能隨便砍伐了。

有好木材,林泰又買了好的磚瓦,房子寬敞明亮,蓋房子的時候因為還沒有三娃,所以林泰蓋了四間,東邊三間一明兩暗,明間也就是竈房,東屋開南炕,西屋開北炕,鍋竈隨著炕走一南一北,東屋是林泰夫妻住,西屋將來玉溪結婚了就在這住。他們這裏孩子十八九二十結婚十分正常,這房子住上七八十年都沒事,林泰一點也不覺著自己想的長遠。

挨著西屋那邊還有單獨的一間,就是給二娃準備的。靠東開門,一進門是個狹長的竈間,靠北墻一個大竈,進門一米左右西邊開門,裏面也是一間大屋,北炕。

將來二娃要是結婚就在這邊,獨立不相互幹擾。蓋房的時候隨著梁走,除去明間寬兩米八,長五米七,其它幾間都有三米七八寬,屋子十分寬敞。他們家院子在村子最西邊,房子前後加一起有一畝半。

村裏對宅基地沒什麽說道,自己先畫好地方,然後申請一下就行,這裏本來是林泰他爹的房場,當年也是想著林泰結婚出去單過蓋房,就在旁邊給林泰申請了一塊,就在房子西邊。老爺子也沒蓋圍墻,直接種了七八十棵白樺樹,後來林泰蓋房子的時候老爺子老太太都不在了,他扒了老房子蓋的屋,又在白樺樹裏邊砌了一道墻,把倆院子圍成一個了,現在屋子西邊有差不多兩畝地。院裏靠墻的地方林泰種了不少樟子松。過十年二十年,白樺樹和樟子松,就是一大筆財富。

林泰用石頭壘了一圈石頭墻。因為順著以前老墻根砌的,墻外是林老爺子種的七八十棵白樺樹。林泰又在墻裏種了一些樟子松。用不了十年也成材了。

他們這邊宅基地都挺大的,誰家都有一兩畝地的大院子。不過像他們家這麽齊整的不多見。地方偏,有的是地方,這兩年上邊對宅基地有了新的規定,申請起來也麻煩,玉溪他們家這塊地就成了香餑餑了。所以林泰去世沒多久,就有人來問玉溪這房子賣不賣,開出一千塊的價格。

這房子是林泰留給三個兒子最後的念想了。不到萬不得已玉溪是不願意賣的。更何況當初林泰蓋這房子,買瓦買磚就差不多花了一千。更別提為了淘換木料花的錢呢。

就是這樣玉溪也是差點沒保住這處房子,當初村裏有人說三個孩子都沒成人,是不是村裏人那戶人家願意撫養。玉溪還記著那天,三叔因為父母的事情累病了,三嬸陪著他去縣裏打點滴。結果三爺就找他說這個事情,玉溪不清楚是誰攛掇的三爺那天來找他,也是巧了那天不但三叔不在六叔也進山了,村裏沒人幫他說話。三爺也覺著幾個孩子沒法照顧自己,他永遠記得那天,村子裏的親故你一眼我一語就安排了他們的去處,一部分人是為了他們好,另一部分卻是別有目的。

後來到底因為房子的事情吵了起來,也是那個時候玉溪才感覺自己是那麽無力,連父母留給他們的東西都保護不住,心裏才有了把二娃送走的心思,他覺著走了也好,心裏清凈,到了新家,有新的父母愛護,用不了多久就忘記了。

那天沒能將二娃送走,看著兄弟倆那麽難舍難分,就算一直覺著二娃送出去能過好日子的三叔也忍不住在門口罵娘了,又跑到三爺那裏吵好好久,折騰了兩天總算是給他們兄弟單獨立了戶,房場從新落了玉溪的名。

這樣的事不算新鮮。他們這樣的農村,除非能考上高中上了大學,不然是想不起來上戶口的,就算結婚也有大半是不領證。玉溪原本也是沒有戶口。如果真的被別人家養了,那房子也落不到他身上。

不管怎麽說,玉溪還是幸運的,保住了房子,保住了弟弟,現在日子也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世界上沒什麽過不去的檻。

家裏儲存的食物,原本放在西屋,那屋不燒火,凍肉什麽放著根本不壞,不過他這邊要做鹵肉,準備用西屋竈臺,東西就不能放這了。挪到西邊獨屋這屋更冷。

都搬的差不多了,玉溪把門鎖好。之前東頭李固家小兒子過來說想租他們家西邊這間房。這屋雖然跟那邊三間屋連著,卻也是獨門獨戶。李固家三個孩子,大哥結婚了,他還有個姐姐,因為沒有出嫁,現在住在一起有點不方便。李固看上他們家西屋,就想著租下來。

玉溪考慮了一下沒同意。他租一年給三百斤大米。也不算少。他家小兒子今年十九了,聽說都說親了,要是住進來,將來就不好走了。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玉溪現在有點怕了。

也不知道李固家租房子的事是誰說出去的,沒過幾天就好幾個人上門,有的是想租的,還有的幹脆借了。其中最鬧心的是五爺家的大姑,直接張口借東屋給他家兒子當新房。玉溪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那天三娃又有點發燒,玉溪拿著掃把把人給攆出去了。

雖然後來沒人來了,可是村裏說的可不好聽。反正什麽白眼狼啊,什麽忘恩負義啊,等等,難聽的很。話裏話外都是他們幫著玉溪料理父母的喪事,玉溪不知道感恩等等。到底怎樣玉溪心裏明白,大家也清楚,他不必去辯駁。

屋子拾掇好,玉溪把昨日的鹵肉湯倒在刷好的大鍋中,裏面又加了一個調料袋,之前準備吃上一陣的牛肉,小半個麅子肉切差不多的塊放到鍋裏。這個鍋,他不準備熄火,這鍋湯是按照方子做的鹵湯底,以後只要隔一段時間一些調料,就會一直保持鮮美,時間越長味道越好。

而且等燒上兩天,他準備跟二娃三娃搬到西屋住,日日燒著西屋更暖,何況它還是腰屋,兩邊都有屋子,隔涼。一天三頓飯,足夠東屋白天取暖了。

吃了早飯,玉溪請三嬸過來看一下三娃,還有西邊鍋裏的火候。他騎著三叔家自行車去了一趟靠山集,靠山集有哥倆在集上開了兩個店,孫老大是個殺豬匠,孫老二則是殺牛的。他們都是老屠夫了,手上活好。信得過。

騎車到集上用了快一個點,實在是他人太小,車子太大,風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大叔,今天殺豬了嗎?”玉溪看著孫老大那家開門呢,把車停好問。

“沒殺,你想買啥,昨天多殺了一頭,還有不少呢。”

玉溪跟著過去一看,真是不少,“給我切一塊五花肉,兩個豬後鞧,豬蹄還有嗎?豬腦袋呢?”

“呦,你這是要開席呀。有都有。”孫老大一聽大買賣,仔細看了看這小子,十一二歲的樣子,臉上被風吹的通紅,不過看著挺秀氣的,“你誰家的?”

“紅嶺村西邊林家。”玉溪耿了一下答道。

孫老大一聽手上的動作停了,“你是林泰大兒子吧。”

“嗯。”

孫老大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玉溪,看著還齊整,扭過頭去“你買這些肉是準備做什麽?”

“買回去做鹵肉,等大集的時候賣。”

孫老大把兩個豬後鞧搬到稱上,聽他這麽說笑了,“沒看出來,你小家夥還有這一手。一共三十五塊六,零頭不要了,再送你一副腸子。”

“這怎麽好意思。”玉溪的臉上已經不能再紅了。

“拿著,你爹以前還幫我家小子打過家具,我們也是有過交情的。好好過,以後要豬肉就上我這來。”

孫老大拿了一個編織袋子,把肉什麽都放裏,幫著他擡到門口。

孫老二去收牛去了,玉溪讓孫老大幫著定了不少牛肉,明天大集上取。

東西不少玉溪騎著車往回趕,半路還摔了好幾次,到了屯子口實在騎不動了。到底年小。

“你早上怎麽不叫我,怎麽摔了吧。”大柱在院子裏劈柴火,老遠就看見玉溪推著車趔趄趔趄的過來趕緊上前扶著車子。

“沒事,就是回來時,後邊太沈了。”

“買的不少,能賣出去嗎?”

“明天十五大集,應該能賣出去。”玉溪心裏也沒底,不過想想老李家鹵肉好像也挺能賣的,能賣他們家一半就好了。

雖然他們這邊人,多數吃自家養的豬肉,或者有條件的去打點山雞野兔,但是那還是少數,天冷沒事就在家裏喝點小酒看牌打撲克,都貓冬了,有的愛喝的,上集上要點鹵味,買根香腸,再打上一斤散白酒,就悠閑一天。集東的老李家鹵肉賣的特別好。其它還有七八家,也還可以,玉溪覺著他做這個味道好,等大家吃了就知道了。

大柱幫著他把東西拿屋裏,玉溪沒敢進屋,走了一路身上涼唰唰的,怕把三娃凍著。站在竈坑門簾那烤了烤,臉上被風哨的都發燒了。很快就昌起來了。

“看凍的,沒帶圍脖啊。”三嬸一看他那樣趕緊給他到點溫水。

“帶了沒敢往上拉,看不清路。”

“柱子去把咱家獾子油拿來,抹上點。不然明天保準裂口。”

玉溪沒敢使勁咧嘴,嘴角上翹笑了一下“下次就好了,送東西的時候順便就買了。”

折騰了好一會身上才緩過來,臉上摸了獾子油,感覺不那麽緊繃了,不過還是火辣辣的。紅的油光發亮。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這段說村裏人做主把幾個孩子送走實際上是有真實例子的。我爺爺就是農村人,小時候放假經常回老家玩,小時候經常跟三個男孩子玩,他們跟我們家還沾著一點親戚關系。後來小學三年,或者小學四年的時候,在回家就沒看到他們仨了,三個孩子就給人了。我問了我媽才知道,那三個孩子父親去世了,母親有精神病。當時老大好像比我大三四歲,老二比我大一年,老三,只有五歲。親戚家都窮也養不起三個孩子,大家商量了一下,老三送山東一個認識的人家了。那家沒孩子。老二送幾十裏外的村子,他們家沒小子。就剩老大跟著母親上舅家去了。一個家就散了。之後他們母親沒到兩年就沒了,老大沒上什麽學,什麽都不懂,後來十六七歲跟人出去打工也沒學會什麽,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也沒娶媳婦。老二成年後就自己找回來了,那家父母沒幾年也去世了,家裏姐姐也不管他,沒有多少感情,他人也踏實,在家老實的種地,信主,從教會認識一個姑娘,倆人結婚了,現在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姑娘小的是兒子。日子過得也挺好。老三當初送走的時候年紀最小,對家裏的事不怎麽記得,他養父母也把他當成自己兒子,姓都改了,感情不錯,前年結婚了,家裏親姑姑親舅舅都去喝喜酒,那家人還有點不願意,生怕再讓孩子回去。我聽他姑跟我媽說‘你說我們哪能那麽幹,人家養大的,我們啥力也沒出,管姓啥呢,他日子過好了就行。’後來他姑趁著喝多了點,跟那家老太太說了不少感謝的話,也說了,孩子肯定不要回去。都成人了,他也認養父母。可能心裏有了底了,那家老太太,後來熱情的不行。去年生了個大胖小子,還給郵了好幾張照片。這樣的事情在農村不算少見。只是書中所寫的玉溪家裏還有些家底,而我認識的這家窮的什麽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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