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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個腦子 這如泣如訴的胡琴曲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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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如泣如訴的胡琴曲結束之後, 煉丹房前的安靜還在持續。

方圓百米聽到了胡琴聲的區域都安靜的像假的,不管是之前在街道兩旁售賣各種物品的修者,還是呼呼啦啦圍觀金霄城主千金打人的看客們此時的狀態全部都有些……空茫。

怎麽說呢?就像是大家仿佛集體進入了緬懷或憶苦思甜的賢者時間。每個人都沈默著, 或微微低頭時而嘆息幾聲, 或眼眶通紅小聲的啜泣, 端得是一副大型沈默現場。

而在人群圍觀的中心, 金雲珠手上舉起的鞭子再也揮不下去。她此時的心情在憤怒和悲傷之間來回激蕩無法抉擇控制。

她看看地上那個用陰沈的眼神看著她的偷丹少年,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無比般配刺眼的司滿月和寒光, 那剛剛被悲傷壓下去的憤怒又再次竄了上來, 無法控制。

金雲珠再次厲喝一聲想要動手,卻有一道青色身影比她動作更快地沖到了她的旁邊。然後那人直接舉起手塞了一把紅色粉末進了金雲珠的嘴裏, 在她被辣的靈魂震顫地瞬間, 伸手拉下了她的鞭子, 阻止了她的再次發怒。

金雲珠一個不小心就被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家夥給塞了一嘴火牙果粉到了嘴裏。那些粉末進入到嘴裏之後就直接化開, 然後一種完全無法形容的、幾乎能夠直接送人上天的辣味在她的口中爆開。

一瞬間幾乎讓金雲珠控制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然後再狠狠原地蹦跳幾下發洩痛苦。

但她還記得她是金霄城的大小姐!

作為金霄城城主的女兒,她絕對不能在這麽多人面前大哭大叫、又蹦又跳丟了面子!於是金雲珠只能用紅到仿佛能噴火的眼睛和爆紅的臉蛋瞪著司繁星。最終, 金大小姐還是雙眼掉淚、異常痛苦地咽下了滿嘴的辣椒粉、而後張開嘴快速的吸氣呼氣企圖緩解辣度。

因為這火牙果粉實在是太辣, 以至於金雲珠整個腦袋都有點兒發蒙、身子也變得有點軟使不上力氣, 不然她一定會凝聚自己九成的靈力一鞭子抽到這個塞了她一嘴火牙果粉的死丫頭身上!

可金大小姐目前被辣的渾身無力還小幅度發抖跺腳, 只能死死抓住身邊那死丫頭的胳膊不讓她逃跑,準備等一會兒好好教訓她。

而這樣的畫面在眾人的眼中就銥誮變成了,那拉了一曲胡琴的姑娘在拉完曲子之後為了大家的和氣, 英勇上前拉住了還要繼續發飆的城主千金並且努力地勸說她。

而城主千金或許是因為聽了那首悲涼的曲子後深有感觸,哪怕臉頰憋得通紅也還是沒忍住感動的淚水,終於在拉琴者親自得勸和安慰下,放下了手中那火紅火紅的鞭子。

這是何等讓人感動的化幹戈的畫面啊!

圍觀的城民們無不在心裏感嘆地想。

頂著圍觀城民莫名奇妙欣慰的目光,金雲珠則是緊緊地抓著司繁星的胳膊, 咬牙切齒地開口:“你這、咳咳、死丫頭!嘶——剛剛、嘶、剛剛給我吃了什麽東西?!為什麽那麽辣?”

司繁星聞言輕笑了一下沒回答她,左手又從袖子裏拿出一顆水靈靈的果子遞到金雲珠嘴邊。

金雲珠瞪大雙眼,臉上的表情滿是震驚。都不用她開口,她的表情完美的表達了“你剛剛才給我塞了滿嘴的辣,你當我是白癡嗎現在還想再騙我吃一個?!”的意思。

不過很快她的鼻尖就嗅到了一絲清甜種帶著奶香的香味,然後她聽到那討厭的、給她嘴巴塞辣粉的死丫頭道:“這是奶香蜜果,能夠解辣的,吃嗎?”

金雲珠瞪著那個潔白中帶著幾分粉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清甜奶香的果子。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張嘴就把這奶香蜜果給咬進了嘴裏。

!!

當帶著奶香的清甜果汁溢滿了她的口腔的時候,金雲珠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柔和美好起來。直到這個時候,司繁星才拍了拍她的後背道:“這樣才對嘛。你笑起來的時候可比剛剛兇神惡煞的樣子好看多了。”

金雲珠咬果子的動作一頓,又怒瞪向司繁星,然後她嘴巴裏嗚嗚啦啦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麽,又是要生氣的樣子了。

司繁星看著她直接道:“不管你想說什麽,也不要在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時候說。你應該清楚不是嗎?人在憤怒之中是說不出來什麽好話的,自然也做不出什麽正確的行為。”

“明明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很好解決的事情因為憤怒和沖動而變得覆雜,甚至直接被推向最壞的結果,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就像這次的偷丹之事,明明是那少年偷了丹藥房的靈丹,你是沒有任何錯誤的。可最後的局面卻變成了大家都在怨你、怪你,你難道就不覺得委屈嗎?”

金雲珠聽到這話頓時又覺得眼睛一酸、喉頭微哽。她當然委屈!她又不是瞎子看不到周圍那些人對她的指指點點,還有臉上憤怒、厭惡甚至是幸災樂禍的神色。

誰想當一個那樣的人、誰想要被人討厭呢?!

但她是金霄城的城主千金!她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會影響到父親,她不能丟父親的人,不能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她不屑向那些人去解釋些什麽,她只要足夠強大、能做到她想做的事情那就行了。之後她會讓人貼出此事的原委和真相的。

金雲珠想著這些,告訴自己只要這樣就行了。

她才不在意那些人怎麽想她、怎麽看她、怎麽對她滿臉畏懼和厭……

金雲珠猛地又瞪向司繁星,她把嘴裏的奶香蜜果咽下去,語氣兇巴巴地開口:

“才不是我不好好說話!是這些人全都腦子不好不明對錯道理!本就是那個偷丹賊的錯,還要我怎麽解釋?難不成我還要跟他們說我們的靈石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那小子心思不善嗎?”

金雲珠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身份嗎?我可是金霄城城主之女!”

司繁星看著金雲珠這明明想要更好的解決事情、卻非要端著架子等別人送臺階的樣子莫名好笑。不過她還是從善如流地把臺階遞到了這位大小姐的腳下。

“我當然知道你是城主千金,但正因你是城主千金,才更要把這件事情好好的解釋清楚。是畢竟你的言行想法很大一部分也代表著城主大人的言行與想法不是嗎?如果因為這次的事情讓大家認為城主千金是一個心腸惡毒、出手狠辣,沒有同情心的壞女人。那麽這樣惡毒狠辣的女子的父親又會是個怎樣的人呢?”

“他會不會也是那種不知道體恤城民、無視低階修者、一心只知道剝削靈石的無情大修呢?”

司繁星剛說到這裏,就猛地被金雲珠打斷,金雲珠頭一次露出非常鄭重又嚴肅的表情聲音都比剛才大了很多。“不許你這樣說我父親,我父親是天下最好的爹爹和城主!”

“天劍門十位城主統領,就屬父親統領的金霄城最為繁華安定!”

“就算是普通的沒有靈根的麗嘉凡人也能在此安居樂業,誰不羨慕金霄城城民的生活呢?而且金霄城是十大城池種稅率最低的一座城,這全都是我爹爹做出努力的結果!在二十年之前,今宵城還不是如今的繁華樣子!”

一說到父親的事,金大小姐明顯激動了很多。不過因為事關父親,金雲珠又對上司繁星那雙沈靜的眼睛的後,竟慢慢地也明白司繁星想要表達的意思,更明白她此時行為的重要性了。

她閉上了嘴巴,然後又轉頭看了看那群還對她露出各種不友善神情的城中百姓。

金雲珠嘴唇抿起,捏著司繁星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然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手中的鞭子一抖,那靈鞭就慢慢的縮小變成了一根紅色的頭繩紮在了她的長發上。

之後金雲珠微微擡高下巴,對著周圍圍觀的眾人用異常清晰穩定的聲音道:

“你們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什麽心狠手辣的大惡人似的。”

“只要是金霄城的百姓就都該知道我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且不說南陸十大主城最低的稅率和最優厚的待遇,金霄城中還設有一座專門為窮苦城民和低修為修者而用的百草藥園和慈心丹房!”

“在慈心丹房中,只要城中城民或者修士能夠證明自己身家庭困難或者受了重傷重病急需丹藥,哪怕暫時無法支付相應靈石,也可以在簽訂了暫借契約後拿到想要的靈草或者丹藥。”

“而賒欠的靈石只要你日後有能力或者病好以後按月歸還就可以了。哪怕暫時無法歸還賒欠的靈石,只要道明原因、確定不是故意賴賬,慈心丹房也不會追究。”

“所以,如果這小賊真的為了救母急需靈丹,他完全可以去慈心丹房!我記得慈心丹房裏是有白果靈丹的!”

金雲珠這位千金大小姐一旦願意好好說話,她的氣派和威儀就顯露了出來。周圍本來因她咄咄逼人而厭惡不喜的人聽到她這麽一說,倒也想起來了那城主專門為貧苦百姓和修為低下的修者設立的慈心丹房。

其中有一個在慈心丹房賒借過丹藥的練氣修士也在這個時候點頭開口,證明了金大小姐說的不錯。

“城中的慈心丹房確實是有白果靈丹這一位丹藥的。曾經我也想要借白果靈丹修覆傷勢、增加修為。不過考慮到白果靈丹的價格最終我只是借了翠果丹來治傷而已。”

這話一出,圍觀眾人都開始小聲討論起來,大家再向地上趴著的那個少年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微妙。既然金霄城裏有可以賒欠救急的慈心丹房,這少年為了如果為了救母,為何不去當丹房賒欠反而來這裏偷丹呢?該不會是這少年本身就打著偷丹不還的想法吧?

這麽一想,不少人都對少年露出了厭惡之色。那少年也是萬萬沒想到,金雲珠竟然會屈尊降貴、壓抑住脾性親口解釋這件事情。金雲珠難道不是最驕橫跋扈、性子火爆的人嗎?

而在接收到眾人變得懷疑的目光的時候,少年心下微微一慌,繼而這慌亂又變成了更多的怨恨和不忿。他臉上也顯露出了一些,當下就喊了一句:“我去過慈心丹房想要賒欠白果靈丹!但慈心丹房的人嫌我修為太低,要是賒白果靈丹至少也要十年才能還清,所以不願賒借給我!不然我也不會冒險偷丹!我母親需要白果靈丹救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母親受難啊!”

他這一說,眾人頓時齊齊看向金雲珠,若是這樣的話,那就是慈心丹房的不對了。怎能因為還債的時間太長而把重病之人拒之門外?

金雲珠這時卻是被氣得面色通紅、雙目幾欲噴火了。

“你還在撒謊!”

“你母親根本不是重病,莫要再拿你母親當借口了!!”

少年聽到這話猛地擡頭,雙眼泛紅的看著金雲珠。金雲珠卻絲毫不懼,胸口起伏了兩下,直接把事情說了個幹凈。

“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以母親重病的理由偷丹了!”

“半年之前海字號煉丹房的管家伯伯就告訴過我說抓到了一名偷白果靈丹的少年,但考慮到他母親重病,偷白果靈丹是為了救母,海字號煉丹房的掌櫃就沒為難他,還給了他一顆靈丹救命。”

那時我便只是聽聽沒往心上去,畢竟父親說過,天道無常,是人就總會遇到難處,若是在人走投無路之時能拉上一把,或許能給天地增加幾分善緣正氣。

但海字號煉丹房的靈丹被偷之後的三個月,地字號的煉丹房掌櫃在匯報的時候又跟我提了同樣的事情,說也有個少年偷了一瓶百果靈丹,但因為他母親重病、身世可憐,這位掌櫃也最終放了他一馬。

雖然這兩件事之間相隔三月,但描述太過相同讓我起了疑心。於是我便讓小翠去查這小賊的底細。結果發現這小賊滿口謊言!

他確實有一個生病的母親,但卻不是需要白果靈丹來治療的重病、而是因為先天體弱的緣故易感風寒、不能重度勞作而已!

所以他偷白果靈丹根本就不是給他母親救命,白果靈丹除了治療內傷之外還有固本培元和少許提升為的作用,他偷白果靈丹就是為了給他自己提升修為而已!

金雲珠的話擲地有聲,說完之後全場嘩然。

那少年在這時看著金雲珠的目光已經變得陰鷙無比,就像是一條可怕的毒蛇,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撲上來把金雲珠吞噬殆盡一般。可金雲珠面對著這樣的目光卻絲毫不懼,她甚至冷笑一聲,又加了一句:“諸位若是不相信可自行去查。所以我說他是無恥小賊,根本就不值得也不該被人出手相救!”

“某些人下次想要替人出頭,也希望能調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動作。不然,明明是好心卻幫了惡人做了壞事,才是可笑!”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到那少年和金大小姐哪一方才是對的了。更別說少年陰沈的臉色和金大小姐篤定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被金雲珠暗暗點到的司滿月此時表情很不好,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子。

原本她出手救人是一件毫無爭議的善心好事,也得到了眾人的稱讚和欽佩。畢竟在那麽多旁觀人中,也就她敢站出來和金霄城的大小姐正面相對。

可明明是一件好事,怎麽就在司小星拉了一曲胡琴之後全都變了呢?!那原本性格暴烈的金霄城城主千金竟也願意好好說話了。而她選擇出手相救的那個為母偷丹的孝子,最後卻變成了一個不想踏實努力、只想走捷徑提升修為的真正的小偷。

司滿月不想相信這結果。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似乎不信也不行了。

司滿月低下頭看著那個少年。似乎是想讓他再說出點什麽能讓人理解的理由。只是她眼中的那分失望和不喜,卻沒有被她好好掩藏住。

趴在地上的少年擡頭,對上司滿月這樣的目光渾身一震。就像是最後的稻草也主動斷掉了一般,他瞬間松開了抓著司滿月衣角的手,一下子就爬了起來。

他站在那裏表情兇狠又帶著幾分癲狂,他看著周圍所有人鄙夷的目光突然就發了瘋。

“你們都看不起我!!”

他轉頭失望的看著司滿月:“連你也看不起我!”

他忽地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你們這些人有什麽資格看不起我?!不過是一群連修為都沒有凡人罷了!!”

“而你!金雲珠!你是天之驕女,你們這些大門派的弟子們也是天之驕子!可你們也不過是因為生來好運,才有如今而已!!”

“如果你們和我一樣擁有一個病弱的母親、除了拖後腿什麽都不能做,你們或許混的還不如我!!你們也都只是占了投胎的運氣!”

“可憑什麽呢?憑什麽你們生來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穿金戴玉,無論缺什麽資源都有人雙手奉上。我只有一個沒有任何能力不能給我任何好處的廢物母親呢?!”

“這不公平!”

少年伸手指著金雲珠,“但凡我有你這般的身世、有個威風凜凜的城主父親,我怎麽可能還會在練氣三層艱難修煉!以我的天賦,我早就是築基三層的英才了!”

“所以你們這群廢物蠢材都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如今被你們抓到,不是我的失敗也不是我的錯,只不過是天道不公而已。”

“天道不公啊!!”

少年說到最後已經狀若癲狂,他高起雙手憤怒地看著天空,面上的表情也極度不甘,仿佛整個天下都欠了他一般。

至此,周圍圍觀的城民再也沒有對他的半點同情了。

如這般心性陰沈、自私可怕的家夥就不該得到他人的半點善意!他的失敗歸咎於天,把別人的成功歸咎於運,實在是再不能理喻的家夥了。

而金雲珠聽到少年的指責,反倒是異常的平靜。這讓周圍還暗自期待她一怒之下拿著鞭子再抽少年一下的城民有些失望。

金雲珠對著仰頭看天的少年無比冷漠又平靜地道:“你以為只要擁有千萬家財就能一帆風順修大道坦途了?簡直笑話!!”

“這世上在沒有比天地修到更公平的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大道之路上更是如此!”

“你家境貧寒無有其他助力。若能在這般情況下堅定心態修煉,磨練心智和體魄,只要能度過前期這困苦,日後心性大成修為必能一日千裏!”

“而如同我等出生富貴之人,初期想要什麽便有什麽從無艱險磨練。修煉之道看似順暢,但大都會在某一個時期徹底停滯、無法寸進。想要進階,唯有花費更大的氣力和時間修煉心性。這便是前期太過順遂、沒有磨練的惡因所致。”

“一者前期困苦,一者後期艱難,孰好孰壞?孰輕孰重?”

“且你再看。當世的那些坐鎮一方的大能修者、甚至古往今來飛升大道的人傑英才,有多少是從年少之時就一番順遂到飛升的修者?無論是哪一位功成名就的大修士,能達到他們那層次,必然是經歷了常人所不曾經歷的磨難和痛苦、擁有常人所不能有的心性和意志方才走到如今!”

“大道是公平的,從不會無止境的給予你什麽,或無止境地剝奪你什麽。”

“一人日後會有怎樣的成就、書寫怎樣的命運,不是天定,全都靠己爭!”

“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話,今日我把這個話再告訴你。若是你連這都想不明白,那你根本就不配走上大道之路!!”

“並且我再告訴你,以你這般把自己的苦難和不成功全都怪罪於天,無視他人的努力、嫉妒他人成功的心性,日後你若能登大道,那才是真的天道不公!”

當金雲珠的話音落下,震耳欲聾的驚雷聲亦在空中炸開。

司繁星忽而擡頭看天,她竟然在白日裏感應到了一絲星辰之力。

而在她驚疑的神色之中,大雨傾盆而下,那絲好不容易顯現的、之前仿佛被什麽遮擋的星辰之力又再次無法感應了。

少年似乎被金雲珠的話給震到,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站在雨幕之中一動不動。

而圍觀的眾人卻不再看他,大家避雨的避雨、歸家的歸家各自做了鳥獸之散。

這場熱鬧已然看完。既然城主千金是對的、那少年也無可救藥,自然還是城主千金想怎麽處置就該怎麽處置,他們也算是長了見識。

而天劍門和清玄門的弟子們也在大雨落下的時候松了口氣,從城主千金說出了那向司滿月求助的少年是個滿口謊言的家夥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尷尬,心裏想著此事該要如何收場。

天鳳之女原本是義正言辭的救人,最後卻差點救了個心性歹毒的小人。怎麽說都有點兒諷刺不是。更讓清玄門和天劍門的弟子覺得臉熱的是,金大小姐就差直接指著鼻子說他們識人不清、辨事不明了。

如果沒有這場大雨,搞不好還得被金大小姐指高氣昂的要求著認錯道歉什麽的,可這種事怎麽能讓滿月師妹做啊?大家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就莫名覺得太不可思議、太憋屈了點兒。

所以趁著大雨,清玄門和天劍門的弟子就互相看了看,趕緊拉著司滿月和寒光離開。

寒光神情冰冷直接轉身,但司滿月聽著大家勸她離開的話還略微有些猶豫,她看了一眼那在雨中瘋癲的少年,心中覺得不該如此。

只是這時同門都在勸她,寒光那冷淡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那人心性不佳,大道無望。若是他真的有其他機緣,你反而要小心才是。”

“如他那樣的人,他得你的恩惠時還好,但若你有半點對不起他的行為,所有恩惠便都成了利用、他會牢記你所有的不好,最後反咬一口。實屬小人。”

司滿月最終還是輕嘆一聲轉身離開了。而後一路,她和寒光都沒有之前那親昵聊天的姿態了。實在是如此氣氛之下,什麽也聊不起來。

而金雲珠看著多管閑事的司滿月和寒光要離開,又想要出口喊人。結果被司繁星又往她嘴前面晃的手嚇得趕緊閉上了嘴,生怕司繁星再往她嘴裏塞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在看到司繁星手中空空如也後,她才怒瞪了這餵了她一嘴辣粉的死丫頭一眼。

“你幹什麽?怎麽能就讓那寫個多管閑事的走了?要是沒有他們我早把事情給解決了!而且他們做錯了事,難道不該跟我低頭認錯嗎?”

司繁星看著像是鬥雞勝利的金大小姐,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你可別作死了吧!算算今天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你的腦殘給搶救回來啊!

金千層加上二胡神曲都沒能完全壓制住你的腦殘,還非得我上前餵你一嘴火牙果粉,把你辣到頭腦發蒙直飆眼淚你才回歸理智能好好說話。要是這會兒追上去和女主正面剛,你怕不是也要被你男神一劍捅個透心涼。

不過話當然不能這麽說,司繁星拉著金雲珠不讓她往前追,笑瞇瞇的對她道:“那位多管伊誮閑事的是我姐姐。看在今日我幫你壓下了怒火、挽回了面子的份兒上,還請咱們城主千金別計較這麽多放她一馬吧!”

“而且我那位姐姐可是萬體天榜第六的天鳳之女司滿月,你確定要跟她正面剛嗎?”

金雲珠聽到司滿月竟然是敢塞自己一嘴火牙果的死丫頭的姐姐的時候,就已經露出驚訝之色,而聽到司滿月竟然還是清玄門赫赫有名的天鳳之女之時,更是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司繁星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們倆看起來可真不像是姐妹。”

司繁星抽了抽嘴角。

這金大小姐能當上初期的頭號反派女配,怕是和她嘴裏吐不出好話也占了一大半的關系。

不過下一瞬金雲珠就燦爛地笑了起來,她拍了拍司繁星的肩膀道:“你可比她順眼多啦!”

司繁星一楞,也沒忍住笑了起來。“如果大小姐性格不是這麽暴躁,每次都能夠好好說話的話,我也覺得大小姐是個很不錯的姑娘來著。”

金雲珠想到之前那仿佛腦子壞掉了一樣的沖動行為,表情不自然了一瞬。

“那時候我也是太生氣了。你姐姐和寒光看我的眼神、還有周圍人看我的眼神實在是太讓人不舒服。於是我就腦子一就想就不管不顧了。父親常說我性子急躁、心境修煉不夠,日後定會有心性的難關要過,我還不當回事,現在看來,還是父親說得對。”

“唉,之後又要苦修了。且今日之事回去以後,父親也一定會對我說教的。”

金雲珠說著又有些郁悶地看了一眼司繁星:“看在你今天幫我冷靜下來的份上,你塞我一嘴火牙果粉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然後金雲珠從袖子裏扔了一個小藥瓶向司繁星,直接轉身。“這個就當是謝禮。反正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司繁星看著丹藥瓶沒忍住笑了一下。

“那那個少年和白果靈丹要如何?”

金雲珠擺擺手。“那瓶白果靈丹就當是我送他的。我且等著看他日後能有怎樣的成就。”

司繁星轉頭看向站在雨幕中的、孤獨又死寂的少年。

此時少年的神色終於平靜了一些,而在這雨幕之中竟也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少年對上司繁星的雙目,眼神又瞬間兇狠。司繁星不以為意,反而遙遙地對著他道:

“若你真想出頭,便憑自己的努力。萬般手段,不如大道直行。”

司繁星說完轉身,銥誮便一眼看到了莫不聞,這人此時正撐著一把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破傘,對著她微笑。

就好像無論她何時轉身,他都會站在那裏等待一樣。

莫名就讓人心軟且心動。

司繁星盯著那把破傘,傘面的花紋似乎是百獸圖案,現在已經不甚清晰了。莫不聞微笑看著她,在傘下道:“師姐,下雨了,我們回去罷。”

“師姐莫要嫌棄這傘。我的家當都被人給搶了,如今也只剩下幾件殘兵破甲,想來繁星師姐也不會計較這麽多。就勉強和我共撐一把傘吧。”

司繁星看他一眼,幾步走到傘下,雨水被傘面隔離。

“這傘還挺漂亮。殘兵破甲有什麽,能用就行。大不了回頭補一補嘛。”

莫不聞臉上的笑就更深了幾分。他從袖子裏又掏出了幾顆奶香蜜果遞給司繁星。

“剛剛師姐憑一己之力制止了一場混戰,定然累了。吃點果子吧。”

司繁星看著那果子嘿嘿笑了起來。然後,一口一個小果果。

等他們全都離開,原本司繁星和金雲珠站著的地方才緩緩現出一位老者的身影。

那老者先是目露遺憾和惋惜地看了眼站在雨幕中仿佛若有所思的少年,而後才輕輕動著鼻子在周圍嗅了嗅。

片刻之後用古怪又帶著點兒驚奇的聲音低估了一句。

“嘿,這是金千層和火牙果粉的味道啊。我就說那丫頭拉胡琴時候流的淚怎麽那麽假呢!肯定是用金千層給熏出來的!”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這倒是要叫老夫好好看看才好啦。”

這話音落下,老者的身形就在空中慢慢消失。很快天地之間便真的只剩一人了。

那少年嫪塵還站在雨中,耳中一直回響著金雲珠和司繁星兩人的話。

最終他閉上眼攥緊了拳頭,似乎是終於下了什麽決心。

*****

因為丹藥房的事件,原本和諧愉快的結伴逛街匆匆結束。

天劍門和清玄門的弟子們回到暫居別院之時也還不知該說什麽,似乎那種略微尷尬的氣氛還在,於是雙方便快速各自分開回到自己的小院。

而司滿月坐在自己屋中,臉上的表情還如寒霜一般。

直到現在她都不相信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麽發展成那樣。不相信自己竟然在那麽多人面前仿佛像是傻子一樣被狠狠打了臉。

而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打她的臉的人竟然是她的親妹妹。

那個一直被她壓制、從小到大都不如她的司小星。

哦,現在,她改名叫司繁星了。

嗤。

司滿月望著屋外的窗外的雨幕,腦中不可抑制的升起一個念頭。

要是司小星那丫頭沒有在那個時候拉那一曲胡琴就好了。

司小星為什麽偏偏要在那時候要拉胡琴呢?

如果司小星沒有拉那曲胡琴,金雲珠就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而她的冰羽雪扇也足以教訓一下金雲珠讓她閉嘴。再然後,她就可以在眾人讚賞的目光之下,把那少年拉起然後帶他離開。

自然又正確。

不會有半分錯誤、也不會有半點的丟臉。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現在,原本應該的一切因為司小星全都變了。司滿月再也沒忍住,手中的白色茶盞被她生生捏碎。

她看著在雨幕中同撐一把傘走來的兩人,終於不得不承認。

小時做的那夢果然是正確的。

司小星和她,永遠都是此消彼長的關系,不可共存。

從前她壓制了司小星,現在司小星想要反抗了。

司滿月收回了目光。

這可不行。

永遠、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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