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黎良平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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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兒聊了幾句讓她稍等自己一會後,李文茹再次轉頭望向黎良平道：“黎先生，那條翡翠手鏈現在在我家裏。我老公等會會來接我，您在這稍等一會,我打個電話讓他幫忙把手鏈送過來。雖然那位黎先生已經不在世了，但這條手鏈畢竟不是我的東西,就把它還給您吧。”
雖說最初擔心這條翡翠手鏈會不會是贓物才交給了警察，而後來警察還給她時她也考慮過變賣後捐贈,但每次看到這條翡翠手鏈時,總有種不忍心賣掉和不應該送人的奇怪感覺……萬一對方有朝一日因為後悔送她而來要回呢,所以幹脆原封不動地一直保留著。
她不想因此欠下一個犯罪者的人情……
現在能物歸原主的親戚，李文茹也徹底地松了一口氣，也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就直接打電話給了自己的老公，完全不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兩段話對眼前的中年男人來說字字誅心。
“對對……就是那個盒子……”
在李文茹對老公交代完翡翠手鏈放在哪裏保管後,就聽到一直沈默著的黎先生冷不丁地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幸福？媽媽病好了,結了婚還有了女兒，是不是……很美滿幸福？”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李文茹一怔，隨即想到對方可能是因為自己是那位黎先生生前唯一做的好事，所以對她現在的生活比較關心。而一想到自己現在美滿的家庭,她忍不住露出笑容,點點頭道：“是的,我很幸福……家裏所有人的身體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如果遇到的不是你現在的老公……”
李文茹當即皺了皺眉，打斷道：“沒必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假設，不管發生什麽，我肯定還是選我老公。因為遇到他，才讓我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腦子裏那根繃緊的弦“嘣”的一聲——斷了，心口的空洞無法抑制地擴散到了全身……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口袋裏有一把水果刀,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就能殺死近在咫尺的這個女人。
就像腦海裏計劃無數遍的一樣……
但是，即使大腦在瘋狂地叫囂著，黎良平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了。
是李文茹背叛了他嗎？
不是，是他背叛了李文茹。
是他讓她沒有了孩子，是他讓她歇斯底裏地絕望，哭著說後悔見到他。
他卻直到在她說放下自己的時刻才意識到那是一直以來一無所有空虛的自己，唯一的幸福。
但是，好想殺人啊……
手指用力地在掌心摳出血跡，黎良平陰霾的目光落向了那個靜靜坐在椅子上等待媽媽下班的少女。
如果她死了，如果那個男人死了……
即使知道李文茹已經不是以前的李文茹，但總比一無所有要好。
殺了他們
“黎先生，我老公已經把手鏈送來了。這是當年的那條手鏈……”
那天晚上，虞瑾佳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虞瑾佳……”
虞瑾佳的手機是雙卡雙待，私人號碼本來是不接陌生電話的，可那天看到這個電話號碼總覺得有些眼熟，直到接起的瞬間，聽到對方熟悉的聲音傳來時，虞瑾佳才想到……這是黎良平的手機號碼。
她忙著慢慢適應新的生活，完全忘了……黎良平已經出獄一段時間了……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黎良平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問題是，早早入獄的黎良平又怎麽可能會有她現在所用的電話號碼！
難道……同樣穿越回過去的黎良平也擁有其他世界線的記憶？！
虞瑾佳心中一驚，對方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似乎也不太確定這個電話號碼是不是她的。虞瑾佳冷下臉道：“是我。黎良平，你怎麽會有我的手機號？”
“當然是你以前給我的。”聽到這句話，虞瑾佳立刻知道黎良平果然也擁有了以前的記憶。只是，他究竟是全部知道還是只有上一個世界線的記憶……
虞瑾佳再想試探試探的時候，就聽黎良平開門見山道：“虞瑾佳，你不用裝作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回來什麽……”
聽到虞瑾佳還在裝傻，黎良平冷冷道：“那時候，你才小學兩年級吧，我只教了你幾個月的數學，然而十七年沒見，竟然還能一瞬間認出我的聲音……你的記憶可真好啊。”
虞瑾佳的心一跳，冰冷地回道：“真是可惜，你竟然沒有被判死刑，而且才十七年就已經出獄了。現在，打電話給我幹嗎？是確認我還活著，要來殺我嗎？”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穿越回去的。”
“什麽？”聽懂黎良平意思的虞瑾佳都氣笑了，“憑什麽？讓你穿越回去繼續殺人？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只要你能讓我穿越回去。這次，我絕對不會殺人了，我……”
虞瑾佳冷冷地打斷他：“你後悔了？但你現在後悔有什麽用！已經沒辦法再做任何改變了！”
虞瑾佳回來後，在看見手機已經變成最新款的蘋果時，就已經翻遍了手機裏的APP，果然裏面已經沒有了那個能讓她穿越回去的養崽游戲。
她遺憾輕嘲道：“如果能再次回去的話，我肯定早就再穿回過去，當場出庭作證指認你殺人嫌疑。至少不會讓你十七年就這麽輕松地出獄！”
虞瑾佳肯定是希望黎良平被判死刑的。但如今爸爸媽媽都活了過來，她所認識的人都幸福地生活著，虞瑾佳覆仇的心也淡了下來。
黎良平也已經是經歷了兩個世界的人了，放棄一切重新開始，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她緩了一口氣，勸說道：“現在，事已定局。你既然沒有判死刑，而且四十幾歲就出獄了……就放棄以前所有，改過自新地重新生活吧……”
“改過自新？”手心染著血跡，黎良平捂著臉輕輕地笑了起來，“虞瑾佳，都經歷了那麽多事情，你怎麽還那麽天真，你真的相信入獄十七年能讓一個連環殺人犯改過自新嗎？以前的我，不知道虞思思是誰，但現在，我知道，她是你。現在你都自己暴露底牌說沒辦法再穿越回去改變過去，那我現在再次殺人，你是不是就誰也救不了了嗎？”
“你猜猜，我第一個會對誰動手呢？以前連環殺人案的死者呢，還是……你完全意想不到也來不及保護的人呢……”
平靜冷漠的聲音透露著恐怖的告白，才意識到黎良平毫無悔改之心的虞瑾佳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吼道：“黎良平，你不是剛剛還說後悔絕對不會殺人嗎！你不是因為悔罪態度良好所以提前出獄嗎！你都這樣了，還想殺人？你真的不要命了嗎！現在到處是天網，你覺得警察抓不到你嗎！”
電話那頭傳來短暫的沈默，隨即是異常平靜的聲音：“這麽激動，看來你是真的沒有任何挽救的能力了。”
“黎良平！”虞瑾佳激動地拔高了聲音，而下一秒，電話被“啪”地掛斷了。
因為黎良平突然掛斷的電話，虞瑾佳的心瞬間一揪，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黎良平這個人說到做到，說不定真的會繼續殺人。
如果他真的發瘋到無差別殺人，那真的會出現無法挽救的新的死者！
她立刻回撥電話，但再打電話過去已經顯示關機。慌不擇路的虞瑾佳立刻打電話給了爸爸：“爸爸，黎良平剛剛打電話給我，說自己要繼續殺人，他現在手機已關機，你快去追蹤一下他關機前的手機信號，定位出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順便再讓民警尋找一下楊璐、陳惠莉，她們十七年前分別是超市營業員和急診室護士，確定一下她們現在是否還在山華市……”
“請一定要阻止他。”
虞瑾佳雖然急得語無倫次，但仍是極可能地把所有已知的情況簡略地覆述給了自己的爸爸。虞瑞宏雖然不知道虞瑾佳為什麽會提到楊璐和陳惠莉這兩個名字，但人命關天也沒時間多問，立刻讓人調查了下去。
虞瑞宏很快就追蹤到了黎良平手機關機前的信號位置——藍天養老院。虞瑾佳得知這一消息時，心一慌，才想到自己還漏算了一個人，那就是李文茹！
她讓自己的爸爸立刻去確認李文茹的安危，而養老院卻說，李文茹正巧在十分鐘前就被她老公接回家了。臨走前，的確有見過黎良平。
從養老院護士手裏拿到李文茹的電話後，虞瑞宏立刻打電話給李文茹，緊張地讓她立刻停車，並讓她告知具體位置。
黎良平殺死繼父就是在偽造車禍，所以，虞瑞宏急忙追上去攔住了李文茹老公的車，並出示警官證，讓他們下車接受調查。
被警官突然找上門來，李文茹沒有太過詫異，以為虞警官是來找綁架自己女兒的兇手的線索，所以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剛剛與黎良平見面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還輕輕感慨道：“這位黎先生在拿了手鏈後，說那個人留了一筆錢，說他死前有一個遺願，就是讓他把這筆錢在他死後捐出去。他說想捐給我們養老院……一共捐了五十萬……那個人雖然綁架虞警官的女兒一直逍遙法外，但死後還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什麽？什麽綁架我的女兒？”虞瑞宏聽得雲裏霧裏，眼睛瞪大道，“黎良平認識那個綁架我女兒的犯人？那個人在哪裏！”
一想到十七年前的事情，依舊歷歷在目的虞瑞宏氣得發抖，李文茹也是一驚，驚訝道：“虞警官你不知道嗎……那個黎先生是那個人的親戚……說是受那人委托來找我……”
“黎良平根本就沒有這個年紀的親戚！”虞瑞宏震驚道，“而且我女兒被綁架是在他被拘留後，他一周前才剛剛出獄，怎麽可能知道這件事……”
“可他知道那個人給了我一條手鏈……”才知道剛找自己的黎先生竟是當年鬧得滿城風雨的黎良平的李文茹也有些語無倫次，“那條手鏈除了跟當時報警的警察說過，沒有告訴過其他人……而且虞警官不覺得，他們長得很像嗎……”
十幾年過去，以防記憶越來越模糊，虞瑞宏的手機裏一直存著那個綁架犯的畫像，就想著萬一哪天能抓到那個綁架他女兒的兇手，此刻經李文茹一提醒，他立刻翻出那張畫像，就見那個人和現在的黎良平長得極其相似……
當年科技還不發達，指紋是需要放大鏡一個一個比對的，而翡翠手鏈上其實查出了一個指紋，但查到的卻是黎良平的指紋。
但虞瑾佳被拐時黎良平已經被逮捕，而為了起訴黎良平，已經對黎良平的家族關系進行了周密的調查，他的周圍根本沒有符合的中年犯罪對象，所以，就猜測，可能是混淆了之前調查黎良平案時查到的指紋。
現在，黎良平卻與那個綁架犯有所關聯，難道……當年是因為黎良平被他逮捕，所以那個綁架犯才會綁架他的女兒？！
虞瑞宏心中一驚，立刻將這件事告訴了虞瑾佳，還把黎良平出獄時拍的照片發給了虞瑾佳，畢竟虞瑾佳是接觸那個綁架犯最長時間的人，或許她能回想起一些細節。
不同於怎麽也想不明白的虞瑞宏，從一開始就知道黎良平就是綁架犯的虞瑾佳對他捐款五十萬給養老院大感震驚。
虞瑾佳並不意外他一出獄就能拿出五十萬。畢竟十七年過去，他們家的老房子拆遷了，哪怕坐牢也不影響應得的動遷補償。而以前做老師肯定有一些積蓄，還有一些是牢裏賺的錢……
只是，因為老房子動遷導致他出獄後只能住出租屋，現在連工作都還沒有著落，竟捐了五十萬給李文茹所在的養老院？
把錢全給了自己的妻子……是因為愧疚嗎？
不！
虞瑾佳可不敢相信親口說出殺人預告的黎良平會有那麽大的善心，而在得知李文茹已經和其他男人結婚並且已經育有一女後，虞瑾佳腦中更是拉響了警報。
李文茹現在所擁有的幸福完全符合黎良平的殺人目標，哪怕李文茹現在不認識他，在他眼裏，都是李文茹背叛了自己。
就如同他經常說的那個詞——很礙眼。他一旦覺得礙眼就要殺人！
而在山華連環殺人案中，黎良平每一次動手都會做足準備，讓被害者降低戒心……那極有可能是利用五十萬接近李文茹，讓她放松對自己的警惕。
或許，會和殺死陳惠莉一樣，先殺幾個無辜路人試手，然後把李文茹的死策劃成一場連環殺人案！
虞瑾佳將這個猜想告訴虞瑞宏，但虞瑞宏覺得黎良平才剛剛出獄應該不會再次犯罪，但這時，聯系上陳惠莉的民警卻告訴虞瑞宏，黎良平曾在今天上過陳惠莉的車。那個地方恰巧沒有監控錄像，但民警調查周圍監控錄像發現，黎良平連續多天在該地段徘徊，的確有跟蹤陳惠莉的嫌疑。
但那時黎良平並沒有作案，而是突然下車沖向了藍天養老院。
心中突然有不好預感的虞瑞宏立刻讓民警前往黎良平的出租屋調查，而越想越後怕的虞瑾佳則在掛斷電話後就臉色蒼白地開車回家。
她一路上反覆地撥打著黎良平的電話，但他的手機一直處在關機狀態中。而下高架開到李華河時，卻見晚上八點多的河邊竟擁擠著十幾個圍觀路人。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因為避讓救護車，這條路突然被限流了。
默默坐在駕駛座上的虞瑾佳順著聲音望去，就見有一中年男子渾身濕透地被打撈上岸。她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隨即整個人呆住了，當即將車停在路邊後，急匆匆地跑了過去。
“屍體都浮腫了……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這條河那麽臭還往這裏跳河……也太有勇氣了吧……”
“腳上還綁著石塊，真的是鐵了心要自殺。”
跑近看清中年男人容貌的虞瑾佳，整個人軟在了地上。
是，黎良平。
他——自殺了，手腕戴著那串有著斑斑血跡的翡翠手鏈。
而他自殺的這條河，就是他曾經拋屍孫文麗屍體的李華河。這幾個月為了凈化水體，每日都在進行大規模的清淤。
所以，是清理河道的環衛工人在對河底進行生態清淤時發現的屍體，隨即報了警。
按照屍體的浮腫程度，黎良平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五點半到六點半左右，也就是打電話給虞瑾佳後不久……就跳河了。
“佳佳，暫時還沒有找到黎良平的下落，但是……你猜測得應該是真的，黎良平很有可能有再作案的可能性。在他家裏的垃圾桶裏發現了超市小票，上面購買了……”
“爸爸……”虞瑾佳哭腔地打斷了虞瑞宏的分析，“黎良平已經死了……他跳河自殺了。”
“什麽？”
屍檢結果，黎良平的確是溺水而亡。他的雙手滿是傷口，手掌和手指甲內全是斑駁的血跡。
而他的背包裏翻出了麻袋、麻繩、水果刀等作案工具，筆記本裏也詳細記錄了如何踩點躲避監控攝像等犯罪過程，明顯是有預謀的犯罪……這樣明顯有犯罪傾向的殺人犯竟然從無期改判到十七年還提前出獄了！簡直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但他最後卻選擇了把錢全部捐款後結束自己的生命……？
太不正常了！難道是謀殺？
警察以他殺調查一番後，還是無果，最終以自殺結案。
只有虞瑾佳知道，新的殺人計劃應該是這個世界線中的黎良平策劃的，他巧妙地偽裝自己令自己以最短的時間出獄，哪怕入獄十七年都沒有讓這個惡魔悔過自新。
他本性就是一個變態殺人犯。
但穿越而來的黎良平卻沒有選擇繼續殺人，而是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李文茹所在的養老院。
他肯定是後悔了，所以才做出了彌補的舉動，打電話來問她能不能穿越回去改變未來其實就是後悔了。
——你猜猜，我第一個會對誰動手呢？以前連環殺人案的死者呢，還是……你完全意想不到也來不及保護的人呢……
——這麽激動，看來你是真的沒有任何挽救的能力了。
黎良平既然後悔了為什麽還要故意威脅她說要殺人，虞瑾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意識到黎良平是在激將她，因為不相信她已經無法穿越回去所以故意套她的話。
而聽出她激動的語氣知道她的確不能再次穿越後，就冷漠地掛斷了電話。
但……即使不能穿越，為什麽不選擇重新開始，而是選擇了死亡……
養老院離李華河不過幾百米，在關機後這短短的幾百米黎良平究竟在想什麽……
是因為看到李文茹幸福美滿的婚後場景悔不當初所以選擇跳河自殺嗎？
那個……在審訊室裏被李文茹打了一巴掌都面不改色說出傷人話語的黎良平？
他是，真的愛上李文茹了嗎……
——你當真，一點都不愛李文茹嗎？
——哪怕一點，都沒有。把殺人當情緒發洩的人渣怎麽可能會因為結婚就變成好人呢？請別在自以為是的編故事了。
在黎良平掛斷虞瑾佳電話時，雨已經停了。
天空依舊陰霾密布昏昏沈沈，他的手掌被扣得滿是血跡，只能用這種疼痛來轉移自己的註意力……
呵
以前這個時間點是他放學下班來接李文茹的時間……
他用痛意喚醒自己的理智，沒有回頭地朝著河邊走去。
——你這個人一點都沒有心嗎！那麽殘忍地殺害這麽多人……我為什麽要遇到你這樣的惡魔……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遇到你這樣的人……
——你讓我以後怎麽活……你讓我拿什麽來還你殺人的債……你為什麽不把我也殺了……
——你這個惡魔，你這個殺人犯……我恨你……
——我很幸福……家裏所有人的身體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李文茹幸福的笑容對黎良平來說，是非常礙眼的存在。
他一旦覺得礙眼，就會起殺意。
他的心裏有著明確的殺意，哪怕現在用理智控制住，那根筋也遲早有崩斷的情況。
他是殺人魔，無法克制住自己殺人欲望的殺人魔。
他會殺了那個男人，會殺了她的女兒，會鏟除一切他覺得礙眼的人事物……
直到有一天，他會親手殺了李文茹……
所以，在事件還沒發展到這個情況前，就必須要替李文茹殺死這個殺人魔。
——如果重新做一次選擇的話，你會後悔自己原先的決定嗎？
我後悔了……
“這條翡翠手鏈是他太太懷孕時買給她的，他們都不是在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中長大，所以，他期待和希望著他們的孩子能平安地出生。”
他將手鏈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地撫摸著：“他太太也說，如果生了男寶寶，以後這條手鏈就傳給兒媳。如果生了女寶寶，就送給女兒。”
“那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手鏈給了我……是他太太和孩子出了什麽事嗎？”
“他們的孩子沒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後來，他的太太和其他的男人結婚……”
“……所以才把這麽貴重的手鏈隨便送給陌生人嗎……”
“那他臨死前，有再去見他的前妻嗎……”
“嗯，見到了。他們女兒都已經很大了……長得很像她媽媽。”
“他還有一個遺願。他至死都沒有一個孩子，所以讓我在他死後把他的所有錢捐贈出去。我想捐給你們養老院……”
“五十萬？……黎先生，應該有在後悔綁架虞警官的女兒吧……否則也不會委托你把自己的遺產捐贈掉……這筆捐款，我會記在那位黎先生的名下，請問他的全名是？”
“就寫匿名就行了。”
“那黎先生您留一下電話號碼吧，捐款具體用在哪些上面會屆時通知到您。”
“不用了。我相信你。”
——是再次被心底的黑暗吞噬……還是從黑暗走向光明，選擇權是在自己的身上。
至少希望，你能幸福。
無數覆雜的情緒湧心頭，黎良平將石頭綁在腳上後，跳入了冰冷的河水裏。
在黎良平自殺後，他的屍體一直無人領取。他入獄十七年才剛出獄，以前的親戚和朋友早就斷得一幹二凈，也自然沒有人來為他收屍。
因為黎良平死前曾給養老院捐贈了全部的財產，所以黎良平的死也曾考慮過是否他殺，李文茹也因此被詢問過筆錄，也才知道黎良平滿口謊言，所謂捐給養老院的錢全是他自己的錢……
最後，得知無人認領黎良平的遺體，一時不忍心的李文茹在認領後，將他火化並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葬禮。
虞瑾佳也同樣從虞瑞宏口中得知了這件事。
哪怕李文茹絲毫不記得和黎良平相關的任何過往，但潛意識還是不忍心黎良平死後無人收屍……
而她如果還能找到那個手機，應該還有一次穿越的機會。同樣，也是能拯救在這個世界線裏自殺的黎良平。
但她，不會選擇去救。
本該判死刑的人沒有判死刑。但比起在十七年前被判死刑，親眼看見自己的愛人投入他人的懷抱，在幸福美滿的同時將他忘得一幹二凈，這個懲罰或許對第一次體會到感情的黎良平來說更痛苦吧。
他毀了那麽多個家庭本該的幸福，也是時候體驗一把那些被害者家屬們痛不欲生的感覺。
但是，在後來從李文茹口中得知黎良平最後和她的那段對話時，虞瑾佳才真正意識到，用極端的自殺來進行選擇，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病得無藥可治……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自己已經沒有拯救的希望了。
上個世界線的他後悔了，但這個世界線的他還在策劃著殺人計劃。
他是愛著李文茹的，比他想象中還要深愛著李文茹，所以回到過去時才想著挽救李文茹的媽媽，但是他太晚知道自己是愛著李文茹的。
他其實，是真心期待著他們的孩子能平安地出生。所以這份恨意化為了殺意，他開始暗中殺害養老院裏那些他覺得礙眼的老人們。
但同樣的，這份深刻的愛意會化為比山華連環殺人案更加深刻的偏執和恨意，他總有一天，會覺得李文茹的幸福在他眼裏非常的礙眼。
他會嫉妒，他會發狂，他會忍不住親手殺了李文茹。
唯有死亡，才能救下李文茹。
虞瑾佳想，這或許才是他選擇自殺的原因吧……
作者有話要說：黎良平的故事線全部OVER！唯有死亡才是終點。
封老師也終於要和這個世界線的自己融合了！
提前祝大家聖誕快樂~~~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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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最初擔心這條翡翠手鏈會不會是贓物才交給了警察，而後來警察還給她時她也考慮過變賣後捐贈,但每次看到這條翡翠手鏈時,總有種不忍心賣掉和不應該送人的奇怪感覺……萬一對方有朝一日因為後悔送她而來要回呢,所以幹脆原封不動地一直保留著。
她不想因此欠下一個犯罪者的人情……
現在能物歸原主的親戚，李文茹也徹底地松了一口氣，也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就直接打電話給了自己的老公，完全不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兩段話對眼前的中年男人來說字字誅心。
“對對……就是那個盒子……”
在李文茹對老公交代完翡翠手鏈放在哪裏保管後,就聽到一直沈默著的黎先生冷不丁地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幸福？媽媽病好了,結了婚還有了女兒，是不是……很美滿幸福？”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李文茹一怔，隨即想到對方可能是因為自己是那位黎先生生前唯一做的好事，所以對她現在的生活比較關心。而一想到自己現在美滿的家庭,她忍不住露出笑容,點點頭道：“是的,我很幸福……家裏所有人的身體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如果遇到的不是你現在的老公……”
李文茹當即皺了皺眉，打斷道：“沒必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假設，不管發生什麽，我肯定還是選我老公。因為遇到他，才讓我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腦子裏那根繃緊的弦“嘣”的一聲——斷了，心口的空洞無法抑制地擴散到了全身……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口袋裏有一把水果刀,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就能殺死近在咫尺的這個女人。
就像腦海裏計劃無數遍的一樣……
但是，即使大腦在瘋狂地叫囂著，黎良平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了。
是李文茹背叛了他嗎？
不是，是他背叛了李文茹。
是他讓她沒有了孩子，是他讓她歇斯底裏地絕望，哭著說後悔見到他。
他卻直到在她說放下自己的時刻才意識到那是一直以來一無所有空虛的自己，唯一的幸福。
但是，好想殺人啊……
手指用力地在掌心摳出血跡，黎良平陰霾的目光落向了那個靜靜坐在椅子上等待媽媽下班的少女。
如果她死了，如果那個男人死了……
即使知道李文茹已經不是以前的李文茹，但總比一無所有要好。
殺了他們
“黎先生，我老公已經把手鏈送來了。這是當年的那條手鏈……”
那天晚上，虞瑾佳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虞瑾佳……”
虞瑾佳的手機是雙卡雙待，私人號碼本來是不接陌生電話的，可那天看到這個電話號碼總覺得有些眼熟，直到接起的瞬間，聽到對方熟悉的聲音傳來時，虞瑾佳才想到……這是黎良平的手機號碼。
她忙著慢慢適應新的生活，完全忘了……黎良平已經出獄一段時間了……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黎良平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問題是，早早入獄的黎良平又怎麽可能會有她現在所用的電話號碼！
難道……同樣穿越回過去的黎良平也擁有其他世界線的記憶？！
虞瑾佳心中一驚，對方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似乎也不太確定這個電話號碼是不是她的。虞瑾佳冷下臉道：“是我。黎良平，你怎麽會有我的手機號？”
“當然是你以前給我的。”聽到這句話，虞瑾佳立刻知道黎良平果然也擁有了以前的記憶。只是，他究竟是全部知道還是只有上一個世界線的記憶……
虞瑾佳再想試探試探的時候，就聽黎良平開門見山道：“虞瑾佳，你不用裝作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回來什麽……”
聽到虞瑾佳還在裝傻，黎良平冷冷道：“那時候，你才小學兩年級吧，我只教了你幾個月的數學，然而十七年沒見，竟然還能一瞬間認出我的聲音……你的記憶可真好啊。”
虞瑾佳的心一跳，冰冷地回道：“真是可惜，你竟然沒有被判死刑，而且才十七年就已經出獄了。現在，打電話給我幹嗎？是確認我還活著，要來殺我嗎？”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穿越回去的。”
“什麽？”聽懂黎良平意思的虞瑾佳都氣笑了，“憑什麽？讓你穿越回去繼續殺人？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只要你能讓我穿越回去。這次，我絕對不會殺人了，我……”
虞瑾佳冷冷地打斷他：“你後悔了？但你現在後悔有什麽用！已經沒辦法再做任何改變了！”
虞瑾佳回來後，在看見手機已經變成最新款的蘋果時，就已經翻遍了手機裏的APP，果然裏面已經沒有了那個能讓她穿越回去的養崽游戲。
她遺憾輕嘲道：“如果能再次回去的話，我肯定早就再穿回過去，當場出庭作證指認你殺人嫌疑。至少不會讓你十七年就這麽輕松地出獄！”
虞瑾佳肯定是希望黎良平被判死刑的。但如今爸爸媽媽都活了過來，她所認識的人都幸福地生活著，虞瑾佳覆仇的心也淡了下來。
黎良平也已經是經歷了兩個世界的人了，放棄一切重新開始，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她緩了一口氣，勸說道：“現在，事已定局。你既然沒有判死刑，而且四十幾歲就出獄了……就放棄以前所有，改過自新地重新生活吧……”
“改過自新？”手心染著血跡，黎良平捂著臉輕輕地笑了起來，“虞瑾佳，都經歷了那麽多事情，你怎麽還那麽天真，你真的相信入獄十七年能讓一個連環殺人犯改過自新嗎？以前的我，不知道虞思思是誰，但現在，我知道，她是你。現在你都自己暴露底牌說沒辦法再穿越回去改變過去，那我現在再次殺人，你是不是就誰也救不了了嗎？”
“你猜猜，我第一個會對誰動手呢？以前連環殺人案的死者呢，還是……你完全意想不到也來不及保護的人呢……”
平靜冷漠的聲音透露著恐怖的告白，才意識到黎良平毫無悔改之心的虞瑾佳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吼道：“黎良平，你不是剛剛還說後悔絕對不會殺人嗎！你不是因為悔罪態度良好所以提前出獄嗎！你都這樣了，還想殺人？你真的不要命了嗎！現在到處是天網，你覺得警察抓不到你嗎！”
電話那頭傳來短暫的沈默，隨即是異常平靜的聲音：“這麽激動，看來你是真的沒有任何挽救的能力了。”
“黎良平！”虞瑾佳激動地拔高了聲音，而下一秒，電話被“啪”地掛斷了。
因為黎良平突然掛斷的電話，虞瑾佳的心瞬間一揪，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黎良平這個人說到做到，說不定真的會繼續殺人。
如果他真的發瘋到無差別殺人，那真的會出現無法挽救的新的死者！
她立刻回撥電話，但再打電話過去已經顯示關機。慌不擇路的虞瑾佳立刻打電話給了爸爸：“爸爸，黎良平剛剛打電話給我，說自己要繼續殺人，他現在手機已關機，你快去追蹤一下他關機前的手機信號，定位出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順便再讓民警尋找一下楊璐、陳惠莉，她們十七年前分別是超市營業員和急診室護士，確定一下她們現在是否還在山華市……”
“請一定要阻止他。”
虞瑾佳雖然急得語無倫次，但仍是極可能地把所有已知的情況簡略地覆述給了自己的爸爸。虞瑞宏雖然不知道虞瑾佳為什麽會提到楊璐和陳惠莉這兩個名字，但人命關天也沒時間多問，立刻讓人調查了下去。
虞瑞宏很快就追蹤到了黎良平手機關機前的信號位置——藍天養老院。虞瑾佳得知這一消息時，心一慌，才想到自己還漏算了一個人，那就是李文茹！
她讓自己的爸爸立刻去確認李文茹的安危，而養老院卻說，李文茹正巧在十分鐘前就被她老公接回家了。臨走前，的確有見過黎良平。
從養老院護士手裏拿到李文茹的電話後，虞瑞宏立刻打電話給李文茹，緊張地讓她立刻停車，並讓她告知具體位置。
黎良平殺死繼父就是在偽造車禍，所以，虞瑞宏急忙追上去攔住了李文茹老公的車，並出示警官證，讓他們下車接受調查。
被警官突然找上門來，李文茹沒有太過詫異，以為虞警官是來找綁架自己女兒的兇手的線索，所以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剛剛與黎良平見面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還輕輕感慨道：“這位黎先生在拿了手鏈後，說那個人留了一筆錢，說他死前有一個遺願，就是讓他把這筆錢在他死後捐出去。他說想捐給我們養老院……一共捐了五十萬……那個人雖然綁架虞警官的女兒一直逍遙法外，但死後還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什麽？什麽綁架我的女兒？”虞瑞宏聽得雲裏霧裏，眼睛瞪大道，“黎良平認識那個綁架我女兒的犯人？那個人在哪裏！”
一想到十七年前的事情，依舊歷歷在目的虞瑞宏氣得發抖，李文茹也是一驚，驚訝道：“虞警官你不知道嗎……那個黎先生是那個人的親戚……說是受那人委托來找我……”
“黎良平根本就沒有這個年紀的親戚！”虞瑞宏震驚道，“而且我女兒被綁架是在他被拘留後，他一周前才剛剛出獄，怎麽可能知道這件事……”
“可他知道那個人給了我一條手鏈……”才知道剛找自己的黎先生竟是當年鬧得滿城風雨的黎良平的李文茹也有些語無倫次，“那條手鏈除了跟當時報警的警察說過，沒有告訴過其他人……而且虞警官不覺得，他們長得很像嗎……”
十幾年過去，以防記憶越來越模糊，虞瑞宏的手機裏一直存著那個綁架犯的畫像，就想著萬一哪天能抓到那個綁架他女兒的兇手，此刻經李文茹一提醒，他立刻翻出那張畫像，就見那個人和現在的黎良平長得極其相似……
當年科技還不發達，指紋是需要放大鏡一個一個比對的，而翡翠手鏈上其實查出了一個指紋，但查到的卻是黎良平的指紋。
但虞瑾佳被拐時黎良平已經被逮捕，而為了起訴黎良平，已經對黎良平的家族關系進行了周密的調查，他的周圍根本沒有符合的中年犯罪對象，所以，就猜測，可能是混淆了之前調查黎良平案時查到的指紋。
現在，黎良平卻與那個綁架犯有所關聯，難道……當年是因為黎良平被他逮捕，所以那個綁架犯才會綁架他的女兒？！
虞瑞宏心中一驚，立刻將這件事告訴了虞瑾佳，還把黎良平出獄時拍的照片發給了虞瑾佳，畢竟虞瑾佳是接觸那個綁架犯最長時間的人，或許她能回想起一些細節。
不同於怎麽也想不明白的虞瑞宏，從一開始就知道黎良平就是綁架犯的虞瑾佳對他捐款五十萬給養老院大感震驚。
虞瑾佳並不意外他一出獄就能拿出五十萬。畢竟十七年過去，他們家的老房子拆遷了，哪怕坐牢也不影響應得的動遷補償。而以前做老師肯定有一些積蓄，還有一些是牢裏賺的錢……
只是，因為老房子動遷導致他出獄後只能住出租屋，現在連工作都還沒有著落，竟捐了五十萬給李文茹所在的養老院？
把錢全給了自己的妻子……是因為愧疚嗎？
不！
虞瑾佳可不敢相信親口說出殺人預告的黎良平會有那麽大的善心，而在得知李文茹已經和其他男人結婚並且已經育有一女後，虞瑾佳腦中更是拉響了警報。
李文茹現在所擁有的幸福完全符合黎良平的殺人目標，哪怕李文茹現在不認識他，在他眼裏，都是李文茹背叛了自己。
就如同他經常說的那個詞——很礙眼。他一旦覺得礙眼就要殺人！
而在山華連環殺人案中，黎良平每一次動手都會做足準備，讓被害者降低戒心……那極有可能是利用五十萬接近李文茹，讓她放松對自己的警惕。
或許，會和殺死陳惠莉一樣，先殺幾個無辜路人試手，然後把李文茹的死策劃成一場連環殺人案！
虞瑾佳將這個猜想告訴虞瑞宏，但虞瑞宏覺得黎良平才剛剛出獄應該不會再次犯罪，但這時，聯系上陳惠莉的民警卻告訴虞瑞宏，黎良平曾在今天上過陳惠莉的車。那個地方恰巧沒有監控錄像，但民警調查周圍監控錄像發現，黎良平連續多天在該地段徘徊，的確有跟蹤陳惠莉的嫌疑。
但那時黎良平並沒有作案，而是突然下車沖向了藍天養老院。
心中突然有不好預感的虞瑞宏立刻讓民警前往黎良平的出租屋調查，而越想越後怕的虞瑾佳則在掛斷電話後就臉色蒼白地開車回家。
她一路上反覆地撥打著黎良平的電話，但他的手機一直處在關機狀態中。而下高架開到李華河時，卻見晚上八點多的河邊竟擁擠著十幾個圍觀路人。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因為避讓救護車，這條路突然被限流了。
默默坐在駕駛座上的虞瑾佳順著聲音望去，就見有一中年男子渾身濕透地被打撈上岸。她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隨即整個人呆住了，當即將車停在路邊後，急匆匆地跑了過去。
“屍體都浮腫了……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這條河那麽臭還往這裏跳河……也太有勇氣了吧……”
“腳上還綁著石塊，真的是鐵了心要自殺。”
跑近看清中年男人容貌的虞瑾佳，整個人軟在了地上。
是，黎良平。
他——自殺了，手腕戴著那串有著斑斑血跡的翡翠手鏈。
而他自殺的這條河，就是他曾經拋屍孫文麗屍體的李華河。這幾個月為了凈化水體，每日都在進行大規模的清淤。
所以，是清理河道的環衛工人在對河底進行生態清淤時發現的屍體，隨即報了警。
按照屍體的浮腫程度，黎良平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五點半到六點半左右，也就是打電話給虞瑾佳後不久……就跳河了。
“佳佳，暫時還沒有找到黎良平的下落，但是……你猜測得應該是真的，黎良平很有可能有再作案的可能性。在他家裏的垃圾桶裏發現了超市小票，上面購買了……”
“爸爸……”虞瑾佳哭腔地打斷了虞瑞宏的分析，“黎良平已經死了……他跳河自殺了。”
“什麽？”
屍檢結果，黎良平的確是溺水而亡。他的雙手滿是傷口，手掌和手指甲內全是斑駁的血跡。
而他的背包裏翻出了麻袋、麻繩、水果刀等作案工具，筆記本裏也詳細記錄了如何踩點躲避監控攝像等犯罪過程，明顯是有預謀的犯罪……這樣明顯有犯罪傾向的殺人犯竟然從無期改判到十七年還提前出獄了！簡直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但他最後卻選擇了把錢全部捐款後結束自己的生命……？
太不正常了！難道是謀殺？
警察以他殺調查一番後，還是無果，最終以自殺結案。
只有虞瑾佳知道，新的殺人計劃應該是這個世界線中的黎良平策劃的，他巧妙地偽裝自己令自己以最短的時間出獄，哪怕入獄十七年都沒有讓這個惡魔悔過自新。
他本性就是一個變態殺人犯。
但穿越而來的黎良平卻沒有選擇繼續殺人，而是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李文茹所在的養老院。
他肯定是後悔了，所以才做出了彌補的舉動，打電話來問她能不能穿越回去改變未來其實就是後悔了。
——你猜猜，我第一個會對誰動手呢？以前連環殺人案的死者呢，還是……你完全意想不到也來不及保護的人呢……
——這麽激動，看來你是真的沒有任何挽救的能力了。
黎良平既然後悔了為什麽還要故意威脅她說要殺人，虞瑾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意識到黎良平是在激將她，因為不相信她已經無法穿越回去所以故意套她的話。
而聽出她激動的語氣知道她的確不能再次穿越後，就冷漠地掛斷了電話。
但……即使不能穿越，為什麽不選擇重新開始，而是選擇了死亡……
養老院離李華河不過幾百米，在關機後這短短的幾百米黎良平究竟在想什麽……
是因為看到李文茹幸福美滿的婚後場景悔不當初所以選擇跳河自殺嗎？
那個……在審訊室裏被李文茹打了一巴掌都面不改色說出傷人話語的黎良平？
他是，真的愛上李文茹了嗎……
——你當真，一點都不愛李文茹嗎？
——哪怕一點，都沒有。把殺人當情緒發洩的人渣怎麽可能會因為結婚就變成好人呢？請別在自以為是的編故事了。
在黎良平掛斷虞瑾佳電話時，雨已經停了。
天空依舊陰霾密布昏昏沈沈，他的手掌被扣得滿是血跡，只能用這種疼痛來轉移自己的註意力……
呵
以前這個時間點是他放學下班來接李文茹的時間……
他用痛意喚醒自己的理智，沒有回頭地朝著河邊走去。
——你這個人一點都沒有心嗎！那麽殘忍地殺害這麽多人……我為什麽要遇到你這樣的惡魔……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遇到你這樣的人……
——你讓我以後怎麽活……你讓我拿什麽來還你殺人的債……你為什麽不把我也殺了……
——你這個惡魔，你這個殺人犯……我恨你……
——我很幸福……家裏所有人的身體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李文茹幸福的笑容對黎良平來說，是非常礙眼的存在。
他一旦覺得礙眼，就會起殺意。
他的心裏有著明確的殺意，哪怕現在用理智控制住，那根筋也遲早有崩斷的情況。
他是殺人魔，無法克制住自己殺人欲望的殺人魔。
他會殺了那個男人，會殺了她的女兒，會鏟除一切他覺得礙眼的人事物……
直到有一天，他會親手殺了李文茹……
所以，在事件還沒發展到這個情況前，就必須要替李文茹殺死這個殺人魔。
——如果重新做一次選擇的話，你會後悔自己原先的決定嗎？
我後悔了……
“這條翡翠手鏈是他太太懷孕時買給她的，他們都不是在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中長大，所以，他期待和希望著他們的孩子能平安地出生。”
他將手鏈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地撫摸著：“他太太也說，如果生了男寶寶，以後這條手鏈就傳給兒媳。如果生了女寶寶，就送給女兒。”
“那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手鏈給了我……是他太太和孩子出了什麽事嗎？”
“他們的孩子沒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後來，他的太太和其他的男人結婚……”
“……所以才把這麽貴重的手鏈隨便送給陌生人嗎……”
“那他臨死前，有再去見他的前妻嗎……”
“嗯，見到了。他們女兒都已經很大了……長得很像她媽媽。”
“他還有一個遺願。他至死都沒有一個孩子，所以讓我在他死後把他的所有錢捐贈出去。我想捐給你們養老院……”
“五十萬？……黎先生，應該有在後悔綁架虞警官的女兒吧……否則也不會委托你把自己的遺產捐贈掉……這筆捐款，我會記在那位黎先生的名下，請問他的全名是？”
“就寫匿名就行了。”
“那黎先生您留一下電話號碼吧，捐款具體用在哪些上面會屆時通知到您。”
“不用了。我相信你。”
——是再次被心底的黑暗吞噬……還是從黑暗走向光明，選擇權是在自己的身上。
至少希望，你能幸福。
無數覆雜的情緒湧心頭，黎良平將石頭綁在腳上後，跳入了冰冷的河水裏。
在黎良平自殺後，他的屍體一直無人領取。他入獄十七年才剛出獄，以前的親戚和朋友早就斷得一幹二凈，也自然沒有人來為他收屍。
因為黎良平死前曾給養老院捐贈了全部的財產，所以黎良平的死也曾考慮過是否他殺，李文茹也因此被詢問過筆錄，也才知道黎良平滿口謊言，所謂捐給養老院的錢全是他自己的錢……
最後，得知無人認領黎良平的遺體，一時不忍心的李文茹在認領後，將他火化並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葬禮。
虞瑾佳也同樣從虞瑞宏口中得知了這件事。
哪怕李文茹絲毫不記得和黎良平相關的任何過往，但潛意識還是不忍心黎良平死後無人收屍……
而她如果還能找到那個手機，應該還有一次穿越的機會。同樣，也是能拯救在這個世界線裏自殺的黎良平。
但她，不會選擇去救。
本該判死刑的人沒有判死刑。但比起在十七年前被判死刑，親眼看見自己的愛人投入他人的懷抱，在幸福美滿的同時將他忘得一幹二凈，這個懲罰或許對第一次體會到感情的黎良平來說更痛苦吧。
他毀了那麽多個家庭本該的幸福，也是時候體驗一把那些被害者家屬們痛不欲生的感覺。
但是，在後來從李文茹口中得知黎良平最後和她的那段對話時，虞瑾佳才真正意識到，用極端的自殺來進行選擇，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病得無藥可治……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自己已經沒有拯救的希望了。
上個世界線的他後悔了，但這個世界線的他還在策劃著殺人計劃。
他是愛著李文茹的，比他想象中還要深愛著李文茹，所以回到過去時才想著挽救李文茹的媽媽，但是他太晚知道自己是愛著李文茹的。
他其實，是真心期待著他們的孩子能平安地出生。所以這份恨意化為了殺意，他開始暗中殺害養老院裏那些他覺得礙眼的老人們。
但同樣的，這份深刻的愛意會化為比山華連環殺人案更加深刻的偏執和恨意，他總有一天，會覺得李文茹的幸福在他眼裏非常的礙眼。
他會嫉妒，他會發狂，他會忍不住親手殺了李文茹。
唯有死亡，才能救下李文茹。
虞瑾佳想，這或許才是他選擇自殺的原因吧……
作者有話要說：黎良平的故事線全部OVER！唯有死亡才是終點。
封老師也終於要和這個世界線的自己融合了！
提前祝大家聖誕快樂~~~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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