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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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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琉對鐘從凝的評價低之又低, 但事實上鐘從凝若做夫婿,卻是不會太虧著人。

他既然能得宴將軍句誇獎, 也定不是簡單的無用之輩。只因為母親病重離不開人, 鐘從凝又孝順,故而不敢離開太久,做不成大事。

可他母親那病太重,能不能熬過半年都得看老天給不給那個臉面。

他母親若不在了, 宴卿卿沒婆婆壓著,鐘從凝自己又不是花天酒地之人,好生培養, 倒可能會有些成就。

更何況宴卿卿也是不太在乎這些的。鐘從凝就算進了宴家做女婿,也不是純正的宴家人, 靠他光大宴家不太可能, 她想做的, 是別的事。

閨房內的燭光跳動,丫鬟端著水進出。

宴卿卿在琉璃銅鏡前摘下耳墜, 其餘首飾也一並放入精致刻花的妝奩中,她輕輕擡手打了個哈欠。

“小姐又困了?”相然將藥湯放在一旁,“要不先去歇息著?”

“沒事。”宴卿卿接過藥抿了幾口,“你派人再多查查鐘公子那邊的消息。”

宴卿卿手中的這藥,對外人說是拿來安神的補藥, 但若說得準確些, 藥方是來養身體底子的。

她將藥碗放在桌上, 低低垂眸, 隨後又把纖細的手指置於自己平坦的小腹之上。

她和鐘從凝一成親就該準備著要孩子了,她快要二十二,懷胎十月,到時也費時間。宴府再怎麽樣,也必須要是個姓宴的來繼承。

“小姐放心,都查過了。”相然笑著道,“鐘公子是個正經人,沒去過煙花之地,府中也沒有妾室,母親是通情達理,他又孝順,不會像江家那些人樣。”

江沐棄了與宴卿卿的婚約後便立即和塗婉成親,塗婉現在肚子越來越大,在江家被當寶樣,事事都以她為先。而她家小姐卻在招婿,連相然這個做丫鬟都心覺不平。

宴卿卿將手搭在細腿上,沈聲道:“以後少提江家。”

江沐和塗婉過得怎樣她不想知道,宴卿卿這人向來不喜追究,再者江沐以前待她不錯,既是錯過便錯過,提多了容易得罪人。

“是。”相然應了聲,又說了句寬慰的話,“這江沐也不是好東西,幸好小姐沒嫁。奴婢聽說塗婉有孕才三月,他就在外面贖了個青樓女子,人長得不安分,他天天去她那兒歇息……當真知人知面不知心,奴婢還記得他以前還說過什麽永不納妾的話,轉眼就忘了。”

宴卿卿搖了搖頭,沒怎麽回相然,只是起身道:“以後勿要議論此事,我倦了,熄燈歇著吧。”

她的身子穿白色裏衣,因著習慣,裏邊沒系抹胸,空空一片,白皙胸脯渾圓飽滿,櫻紅的果兒嬌翹地頂著絲綢衣裳,仿佛要跳出來般,鎖骨精致無比,凝脂如玉。

繡花鞋擺在幹凈的腳踏上,相然替她放下兩側被金鉤挽起的紗幔。

“小姐好生歇著,奴婢們在外面侯著。”

燭光將單薄的丫鬟人影映在紗幔上,丫鬟們走了出去,相然拿起光滑的燈盞,輕輕吹滅。

宴卿卿困意上頭,卻是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她本不急著養身體要孩子,心中想著再等兩年,但陪聞琉去了趟觀音廟後,心中卻莫名想著得快些。

鐘從凝那她派人觀察過,是個可以托付的。若不出意外,等春獵回來後就該準備著結親,如果不早早養著身子,到時又晚了。

只不過心中還是覺著空落落,這幾天一直都這樣,弄得宴卿卿和鐘從凝一起時都有些悶得慌。

她嘆了口氣,隱隱猜到是因為聞琉,也知道自己大抵是怕以後兩人各自成親後都疏遠起來。

這種事避免不得,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宴卿卿又嘆聲氣,她鮮少有此種莫名其妙的感傷,夜深人靜容易想得多,幸而自個會勸自個,現在倒也沒覺什麽。

宴卿卿最後還是睡了過去,今夜倒與往常不同。

於聞琉而言,鐘從凝是個異樣的刺激,即便知道這個人沒有任何威脅,不過是個普通的廢人,也不得不讓人滿心怒氣。

他的姐姐,該得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一事無成的廢物連看了都是臟她眼。

宴卿卿迷糊間望見暗淡月光映照下的高大人影,她當下赫然驚醒,可當那人輕輕道聲睡吧,她卻又沒有防備地睡了過去。

便是旖旎暧昧的夢中,宴卿卿也從沒真正覺得聞琉危險過——她所有的信賴都給了他,只有他與她是最親的。

聞琉坐在床榻之上,手中有幾縷帶著清香的秀發,他俯下了健壯的身體。

許久之後,精致的雕花腳踏上擺放兩雙鞋兒,旁邊掛有幾件寬大的男人衣物。

宴卿卿一覺到了天亮。暖洋洋的陽光照亮屋內。她腦中有些恍惚,手撐起來,坐在床上。

她的手慢慢擡起來,輕輕捂住自己的眉心,隨即又慢慢拿了下來。

聞琉昨夜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他似乎很是奇怪,連抱她的手都在顫抖著。

宴卿卿耳邊有低聲呢喃之語,他的腦袋蹭著她的脖頸,溫熱的呼吸讓她清醒了一些。

“廢物不應該活著。”宴卿卿聽見他說,“鐘從凝該死。”

宴卿卿霎時駭然,他這話針對的人並非是她,可宴卿卿卻覺得後脊背都僵直起來,深沈的惡意透過寒冷的空氣透入骨髓之中。

“姐姐到底要如何待他?”聞琉什麽都沒做,只是手慢慢從她的腰線移到在飽滿的胸乳之上,他的聲音極低,“千萬要小心著些,我可在暗中瞧你。”

聞琉在她額心留下輕輕一吻,宴卿卿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自己後面是怎麽睡過去的。

這場不知真假的夢仿佛一個怪異的宣告,聞琉未再出現在此之後的深夜裏。

他在暗中看著她和鐘從凝。

宴卿卿有種怪異的不習慣,只是瞬間便消逝。大抵是聞琉的話藏得惡意太重,她心底怵得慌,連飯都有些要吃不下。

她專門進宮去看了趟聞琉,那時他正在處理政事,抽空來見的宴卿卿。

宴卿卿只見了聞琉一眼,那種莫名的驚懼之意便瞬間消了。

聞琉即使不笑,眉眼間也全是溫潤之色,縱使手段再了得,這種也是不好裝出來的。

他是端方君子,一舉一動都遵循禮制,克己覆禮,誰也比不過他,便是宴卿卿自己會放狠話,他也是不可能的。

宴卿卿不知道聞琉在忙於何事,自上次進宮確認後,她就再也沒見他影子。可聞琉卻還是常遣人過來送東西,什麽都有,綾羅綢緞,山珍海味,珍稀藥材……

他當真是得到什麽便送什麽過來,也不怕宴卿卿借他的勢做些不合適的事。

宴卿卿掐著手指算著輪定安的日子,心想這藥效該是差不多過去了,這讓她松了好大一口氣。

她和鐘從凝又見了好幾面,冒著冷天的寒氣賞了次園子,兩人脾性算合得來,宴卿卿放心了許多。

鐘從凝時常偷偷望她,莫名其妙地就臉紅起來,倒是讓宴卿卿有些好笑。

他們相處十分融洽——

宴卿卿會說話,以前在皇後身邊待著,學的東西多,從不會讓人覺得難堪;鐘從凝懂的民間故事多,學富五車,說起來樂趣妙極。

她現在心中欣悅,卻不知道以後有得罪受。

大年朝拜和春獵在暉朝是極為重要的,宴府在朝中無人,宴卿卿對朝拜一事不怎麽關註,倒是春獵要她過去,便準備了許多。

聞琉待宴卿卿極好,旁人乘坐馬車皆是統一樣式,不同品級大臣各一樣,她這馬車倒要精致牢固,大上許多。

宴家功勳高卻無一個男子,獨她個孤女,撐不了多久,沒多少人妒忌;而聞琉又與宴卿卿親近,倒沒人敢冒著觸怒聞琉的可能上前說閑話。

宴卿卿看得清楚,故而也沒說別的。宴家所有的一切是宴家世代掙來的,可現在的輝煌卻大多依仗於聞琉,她素來冷靜,斟酌利弊之後只會選有利一面。

春獵本意是在初春寒冷之際底下臣子向皇上展示騎射之類,許帶幾位家眷。

不少大臣家的兒子會趁著這個時機在皇帝面前露臉,也會有人專門帶女兒出來,不單是為得皇帝憐寵,也是為著相旁的世家子,別樣的相親地。

宴卿卿這幾日身子遭了罪,不知怎麽地總是頭暈,胃中時不時還會泛惡心,只是並不嚴重,緩緩就過了,她便沒怎麽放心上。

鐘從凝一事她派人送過信給聞琉,聞琉只回了句“朕覺得他配不上義姐,便是入贅身份也太低,但你如果真喜歡,朕也依你”。

宴府與皇宮離得近,可兩人書信往來也沒斷過。

宴卿卿覺得自己吃壞了肚子,給聞琉的信中沒提起過自己的異樣;而聞琉則是不知道在忙什麽,好些天未去宴府,竟也未曾起過她會有身孕的心思。

九匹高大有力的馬匹踩著馬蹄鐵,在凜冽的寒風中不動如山,厚實的車壁間夾著銅鐵,比尋常馬車要重上許多。

太監領命宣讀聲往後傳,一行人浩浩蕩蕩從京城出發。

張總管本該是跟著聞琉去的,但聞琉卻讓他安分待在宮中,不許出去。他一頭霧水弄不明白,完全不知道是因為聞琉拿他頂了包,怕他在宴卿卿面前亂說話才不讓他離宮。

帝王車架要大上許多,低調的同時卻又能看出皇家的氣勢,裏邊不僅擺放案幾可以談大臣事務,甚至還有歇息的床。

禮部大臣正在向聞琉匯報這幾日該在春獵該行之事。

而聞琉手裏不知拿著封什麽信件,臉上竟是面無表情。他這幾天一直這樣,禮部大臣以為自己安排不當,觸怒聖言,低著頭冒冷汗,不敢有分毫不當的動作。

春獵是在清章,離京城不遠不近,如只是普通前行,並不趕路,約摸一天一夜就到了。

清章地處兩州交際之處,其地勢不算險峻,侍衛圈起來的那塊地是最安全,後山處是峭壁,刺客也上不來。

相然撩開一角馬車上的窗幔,望見外邊行進的侍衛,朝後看了眼,只看見許多馬車在後面跟著,認不出誰在其中,便將簾幔放了下來。

“皇上待小姐是真好,”相然低聲說,“春獵這樣的大日子,憑鐘公子那身份是絕對來不了的,皇上破例讓他過來,都是為了讓您和他多些日子相處。”

皇上還派了宮女太醫去照料他母親,也不知是從哪修來的福氣,能被她家小姐選上。

宴卿卿一手撐著額頭,另只手輕輕搭在胸口上,娥眉微微攥了個不起眼的弧度,別樣地惹人憐惜。

桌上放著些新鮮果兒,是鐘從凝方才特意過來給她送來的。他身上穿了件好衣服,倒不像他往日那樣樸素幹凈。

鐘老夫人聽說鐘從凝得了機會來春獵,連忙讓下人裁了新衣裳給他,花了不少治病錢。

鐘從凝怎麽肯?當時就要去退,鐘老夫人死活不同意,只讓他好好在皇上面前表現,光大鐘家,又勸便是不為了自己,他也不該讓宴家姑娘難堪。

老人家身體不好,眼睛卻還是有的。自己兒子喜歡宴家那位,定是不願意在別人面前丟臉面。

宴卿卿揉揉額頭道:“你別在鐘公子面前說這種話,以後也少說,讓人聽見傳出去不好。”

“奴婢知道。”相然應她聲,閉嘴不再說這件事。

她給宴卿卿倒了杯茶,疑惑地問,“您這是怎麽?是不舒服嗎?”

馬車在寬敞的大道上行駛,時不時會被路邊的石頭子帶起些波動,顛來顛去,宴卿卿頭都要暈了。胃裏泛出的惡心之感愈發嚴重,她從懷中拿出塊錦帕,捂住嘴強行咽了回去。

相然連忙起身幫她順著氣,急急道:“怎麽回事?可要叫禦醫?”

宴卿卿擡手止住她的聲音,輕聲道:“皇上最近派來的禦廚做東西太補,怕是因此吃壞了肚子,這幾天吃清淡些,不許讓皇上知道。”

那禦廚做的東西是補品,又是皇上派來的,宴卿卿少不得要嘗上幾口。相然覺得還好,但宴卿卿身子或許真受不了。

“奴婢到時替您熬些清粥。”相然輕輕替宴卿卿順著玉背,又將水給她遞了過去,“要真吃壞了肚子以後可就不好了。”

宴卿卿接了水,搖頭道:“倒不嚴重,只是見了那些東西就覺油膩。我先躺會兒,待會若停了車,你叫我聲。”

相然連忙應宴卿卿一聲,她將疊在一旁的被褥枕頭展開,讓宴卿卿躺下來。

這床被褥厚實,馬車底下墊著也柔軟的絨毯,睡下去也不會覺得太硌身子。

宴卿卿懷中抱暖爐,半縮著身子。她身子雖是不適,喝了口水後卻沒了那抹反胃的感覺。聞琉為她備的馬車是穩當的,她卻仍然覺著晃得狠。

相然坐在馬車門的邊上,沒敢發出聲音吵宴卿卿。

車隊在中途停過一次,官員回了自個馬車。

相然叫了次宴卿卿,宴卿卿剛剛有了睡意,困得緊,便閉著眼對相然說若有旁人找她,直接拒了就行。

鐘從凝拿著些自己做的幹果,想要要去找宴卿卿,心中又覺得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好,猶豫了半晌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他的小廝是個話多的,出去解手,見了侍郎之子江沐,回來跟鐘從凝說了幾句,立即就被訓斥了一頓,哪知正碰上江沐過來拜訪鐘從凝。

江沐聽了這頓訓斥也沒說什麽,只是看了鐘從凝一眼,讓他難堪無比。

宴卿卿倒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她實在是太困了,身子乏累,只清醒了方才那會兒時間便又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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