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那些人一停手，她一哭，自己就會去幫她。

他也不敢去看她，怕看著她死在那裏。

她似乎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不哭不鬧不喊疼，就一直躺在那裏，玄武甲在第十天的時候碎了，那只老烏龜的殼終究沒挨住噬魂鞭的抽打。

“唔...”

她終於出聲了，雖說微弱，卻也證明她還活著。

玉佩上纏著的線還搭在她的手指上，她微微睜開眼，裏面早沒有了以往的神采，黯淡的如同將要消失的繁星。

她看著自己的手如同有了年歲的老房子一般，皮肉慢慢剝離，看著自己周身染紅，看著噬魂鞭勾去大塊血肉。

千年時間，她才修來了一個肉身，還如同剛出生的嬰孩一般脆弱，沒了玄武甲的保護，不到十下噬魂鞭，肉身便碎，血肉散落，須臾間便被荒蕪臺的戾氣粉碎。

她依舊趴著，卻透明可怕，如同滾燙時遇上了涼水刺激的瓷器一般，周身蔓延出細微的裂紋。

她抓不住玉佩了，手指在自己的血肉灰塵中緩緩劃過，留不下半分痕跡。

受刑半個月，她殺得那些人，懲罰一個不拉的算在了她的頭上。

半個月之後，行刑的鬼差收走所有的鞭子，有人上來蹲在她面前。

“小白殿下，小白殿下。”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動了，似乎動一下便會四分五裂，只是緩慢的睜開一絲眼睛。

“小白殿下，您還能走嗎？”

她又將眼睛閉上，那人便懂了，起身對身後的人說道：“快去請判官大人。”

有腳步聲快速遠離，守著她的鬼差也都非常安靜的待在一旁，沒一會兒判官就趕來了，他們正收著行刑時打斷的鞭子出去，荒蕪臺被血跡染得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滿地都是血腳印。

判官極快的跑上去，卻不敢動她，伸著手不知該如何：“陌塵。”

她氣息微弱，聲音極小，看著手邊的玉佩說道：“把我放在那個裏邊，送我去見他吧，我還想再看看他。”

判官咬住牙：“好。”

要把她放進去不難，只是判官沒帶她去見黎川，而是帶她去了碧海盡頭。

樓浮既然能救活黎川，那一定能救活她了，可是和判官想的不一樣，樓浮拒絕救陌塵，只說這個是她的劫數，她就該遭此一劫，但是看她尚未灰飛煙滅，心中不忍，還是用一支折柳為她暫時塑了一個肉身。

“只要她不再糟蹋自己，這個肉身足夠她陪著那個臭小子過完這輩子了，只是子嗣上就別想了，生下來了也只會夭折，白白損了她自己的福報。”

這是樓浮說的話，判官沒敢告訴陌塵，但是她的變化他看在眼裏，被噬魂鞭傷了根本，她已經油盡燈枯了，尚且活著，不過是心中還沒有放下一個人罷了。

她已經飛不動了，也沒了所有的法術，稍稍走上幾步就會氣虛，比新生的嬰孩還要脆弱，判官把她抱在懷裏，看著遠方藏著自己的不忍不讓她看見。

“我送你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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