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完結（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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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完結（一） (1)
——正文完結章（一）
見莊詩妍蹲在地上， 擡著一張哭得稀裏嘩啦的臉，跟個被丟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兮兮，馮瑾煜無奈嘆氣說道：“怕是昨夜， 莫蒼偷偷進宮， 去了悠然殿。”
“……”莊詩妍一時沒反應過來， 喃喃地重覆了一句：“莫蒼昨夜哥哥來過？什麽時候？”
馮瑾煜伸手把莊詩妍的眼淚擦了擦， 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不知， 暗衛說看到兩道人影， 但不知是誰，也不知何時而來。”
莊詩妍懵懵懂懂，想了想眼睛一亮：“那莫蒼哥哥是不是聽到我喊你哥哥了？是不是聽到我們之前說的話了？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莊詩妍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心中有種秘密終於捅破了的輕松。她再也不用在莫蒼哥哥面前遮遮掩掩了。
可轉念想到她先前去拉莫蒼的手，他竟然躲開了，提到莫夫人也沒有說“母親”了， 莊詩妍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她再次哽咽了：“哥哥， 所以， 莫蒼哥哥是因為知道我們來自異世，他才不想要我了嘛？他嫌棄我。”
話落，莊詩妍再次趴在馮瑾煜的膝蓋上，嗚嗚地低聲哭著。
馮瑾煜摸了摸莊詩妍的頭，微微搖頭說道：“在這裏，耳力太好的人實在太多， 你現在住的悠然殿， 還有我的懷古殿，還有這禦書房，我都叫人特殊處理過，在外面幾乎聽不到屋內說什麽。”
“……？”莊詩妍擡起頭， 雙眼被淚糊住，滿是疑惑：“沒聽到，那莫蒼哥哥為什麽這樣的態度？”
“怕就是因為什麽都沒聽到，但又看到你抱著我，所以誤會了。”馮瑾煜解釋道。
莊詩妍臉色唰地就白了。
她想到之前馮瑾煜送她貝殼風鈴，莫蒼就送她貝殼風鈴。
想到她過生日那晚馮瑾煜去看她，莫蒼就冷著臉把她拒之門外。
所以這次看到她抱著皇上哥哥，加上她又說要在宮裏住上幾天，所以莫蒼哥哥是心中起了大誤會，才要南月出征，躲開她。
莊詩妍想到莫蒼心中的難過，還有那帶著些決絕的背影，蹭地就從地上站起來，轉頭就往外跑：“我去找莫蒼哥哥說清楚。”
“莊詩妍，你給我站住。”馮瑾煜冷聲喝道。
莊詩妍充耳不聞，不管不顧就是往外跑。
馮瑾煜冷著臉，一個閃身擋在了莊詩妍的面前，語氣發狠：“你不想要命了嗎？”
莊詩妍捂著胸口，哭著說道：“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不想莫蒼哥哥心裏難受。一想到他傷心難過，我就受不了。”
馮瑾煜蹙眉，耐心地勸道：“現在他誤會了，我們找個機會跟他解釋解釋，以後咱們兩個註意點兒保持距離不再惹人生疑，你們還可以好好地過下去。”
馮瑾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你想過沒有？一旦你說了實話，莫蒼他有可能，真的不要你。”
“……”莊詩妍想著莫蒼聽完她的話，把她當成怪物一樣遠離她，眼淚如決堤一般洶湧而出。
半晌，莊詩妍吸了吸鼻子：“如果真的是那樣，不要，就不要吧。”
想到莫蒼不要自己了，莊詩妍心裏一揪一揪地抽痛，捂著臉又是一通大哭。
馮瑾煜被莊詩妍哭得腦瓜仁直疼，恨她不爭氣為個男人哭哭啼啼，又心疼不已。
馮瑾煜按了按太陽穴，一臉嫌棄地把莊詩妍攬進懷裏，無奈哄道：“好了，好了，你要說就去說吧。我先去把金銀細軟收拾好，要是他翻臉不認人，哥哥就帶你跑路，帶你去浪跡天涯。反正這破皇帝也沒什麽好做的。”
莊詩妍點點頭，抽抽噎噎地說道：“哥哥，那你多帶點兒銀子，我不想過餓肚子的日子。”話落，推開馮瑾煜哭著跑走了。
想到莊詩妍說完之後最壞的結果，馮瑾煜臉色陰沈，後牙槽咬得咯吱咯吱直響，擡腳就重重踢在一旁擺著一盆蘭花的架子上。
一盆開得正好地墨蘭摔在地上，摔爛了。
“安德！”馮瑾煜高喊。
“皇上，奴才在。”安德顛顛跑了進來。
“安德，我問你一句話，若是朕出宮去，你可要跟著朕？”馮瑾煜坐在椅子上，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安德。
安德不知道馮瑾煜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他撲通跪在地上，眼神真摯，語氣誠懇：“皇上，沒有您，安德早就死了，現如今奴才活的每一天都是賺的。您是安德的主子，更是安德的恩人，您去哪，奴才自然是跟到哪的。”
“那行，朕信你。”馮瑾煜站起身來，親自去把安德扶了起來。
馮瑾煜拍了拍安德的手說道：“安德啊，你去把朕的私庫整理整理，看看有多少金銀都給朕打包好。那些花裏胡哨不值錢的玩意兒就不用管了，銀票也不要，只要真金白銀寶石什麽的，你親自去。”
安德覺得自家皇上這個命令有些奇奇怪怪，但忠心不二的他，也不多問，直接應是，轉身就走：“皇上您放心，奴才指定把差事給您辦好了。”
“去吧。哦，對了，要快，天黑之前準備好吧。”馮瑾煜揮了揮手。
安德神色一凜，顛顛顛跑走了。
馮瑾煜又坐回椅子上，低聲喊了句：“來人。”
兩名暗衛閃身出現，單膝跪地：“主子。”
馮瑾煜冷聲吩咐道：“派四個人跟著若陽公主，她做什麽都由著她，不必阻攔。但只有一點，務必保證她的安全，但凡有一丁點兒危險的跡象，即刻帶她回宮。”
見莊詩妍從禦書房哭著跑了出來，飛雪心中一驚，忙迎上前：“姑娘，可是皇上說了您什麽？”
“沒，不管皇上的事兒。”莊詩妍抽抽噎噎地邊走邊說，“飛雪，快，咱們快點回去，收拾收拾現在就出宮，我要去找莫蒼哥哥。”
“姑娘，主子那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飛雪神色一凜，以為莊詩妍從皇上這裏聽到了關於莫蒼的什麽事情，急忙問道。
莊詩妍也不回答，一邊哭一邊跑，跑得氣喘籲籲，還差點兒摔倒。
飛雪實在看不過去，伸手攬住莊詩妍，施展輕功，沒一會兒就回到了悠然殿。
莊詩妍讓飛雪和雨珍等在外面，把湯圓拉到裏間小聲囑咐：“湯圓，這次出宮你不用跟著我了，皇上那裏不會怪罪你。你把這悠然殿的東西都收拾好，把值錢好帶的東西都打包，等我回來。”
莊詩妍說完，又開始掉眼淚。
她為自己感到悲傷，她這麽做，是已經認定莫蒼哥哥一定會不要她了嘛。
“公主殿下，您別哭啊，奴婢肯定把差事辦好了。”湯圓一臉著急地勸著。
莊詩妍擦了擦眼睛，轉身往外走，帶著飛雪和雨珍就急匆匆出宮去了。
可當車夫快馬加鞭地趕回將軍府，卻撲了個空。
莫蒼回了一趟將軍府，同莫夫人和莫老太君告了別，竟然急匆匆就去了郊外的軍營。
聽完莫夫人的話，莊詩妍站在地上，滿臉茫然。
莫夫人見莊詩妍的兩只眼睛腫得像桃一樣，心疼不已。
又想到之前莫蒼回來說的話，莫夫人心中百般不解。
先前莫蒼急匆匆回來，臉色陰沈地跟她說，若是莊詩妍來找她商量退婚的事，她只管答應。
聘禮什麽的，都不必提起，權當莊詩妍是將軍府的姑娘，都送給她做嫁妝。
之後又說自己要去南月打仗，興許要到年底才回。
莫蒼身為武將，出征乃是常事，別說大半年，以前就是三兩年不回家都是有的，莫夫人並不覺得稀奇。
可莫蒼說的莊詩妍有可能會上門來退婚，卻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拉著莫蒼問了好半天，就差伸手打他了，可莫蒼卻死活不肯再多透漏一個字。
莫蒼先是給她磕了頭告別，又去給老太君磕了頭，說是時間緊迫，即刻就要去軍營，就那麽走了。連行李都是護衛收拾隨後拿走的。
此刻莫夫人見到莊詩妍，心中有無數個問題想問，可她看著莊詩妍失魂落魄的樣子，又不知從何問起。
心中暗道，難不成是自家那個傻兒子怕這打仗有去無回，怕耽誤了人家小姑娘，所以先把事情這麽交代著？
啊，呸呸呸。莫夫人想到自己剛才想的那幾個不吉利的字，忙在心裏連著呸了幾口。
“夫人，哥哥走之前有沒有和你說什麽？”莊詩妍忐忑不安地問。
“……沒，什麽都沒說，就說怕延誤戰機，需要即刻出發。”莫夫人看著面前早就認定是自家兒媳婦的小姑娘，決定打死不提那混賬東西說的那什麽關於退婚的混賬話。
莊詩妍松了一口氣，又說道：“夫人，那我先告退了。”話落，臉上帶著急色，急匆匆就往外走。
莫夫人伸手拉住她，嘆口氣問道：“妍兒，你可是要去追蒼兒？莫去，他走了有一陣子，腳程又快，你追不上的。再說軍營也不讓女子進。”
“那哥哥出發之前，還會回家來嗎？”莊詩妍眼巴巴望著莫夫人問道。
莫夫人想到莫蒼已經給她和老太君都磕了頭，搖搖頭說道：“怕是不會，應該是從軍營那邊直接走了。”
莊詩妍一聽，忍不住哭出了聲。難道莫蒼哥哥出征之前，她就見不到他了嗎？
莊詩妍暗恨自己為什麽要瞞著莫蒼哥哥那麽久，為什麽沒有早點跟他說，害他心中埋著誤會，帶著傷心出門。
莫夫人見莊詩妍哭得難過，只當她舍不得莫蒼，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裏輕輕拍著。
她柔聲安慰著：“妍兒不哭啊，不哭，你莫蒼哥哥這出門帶兵打仗那是常事，他說了，最慢年底也就回來了，剛好回來的時候，你們也就能成親了。”
要到年底，還有大半年，哥哥要傷心難過大半年。
而且，半年之後也不知道莫蒼哥哥知道真相，還要不要她，他們還能不能成親。
莊詩妍又愧疚，又難過，抱著莫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莫夫人也跟著紅了眼眶，嘆了口氣建議道：“蒼兒說後日出發，要不，你去城外的路上送他？”
一聽還可以見上一面，莊詩妍從莫夫人懷裏起來，拼命點頭。
眨眼間，兩日就過去，到了莫蒼出征的日子。
天還沒亮，莊詩妍就起了，張羅著給莫蒼包了兩大盤彩色餃子。
忙完她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帶著飛雪和雨珍提著食盒就往門口趕。
莫夫人親自送到門口，仔細叮囑鎮國將軍府的護衛們一定要把人護好了，又遞了一大一小兩個食盒到車上。
說小的是給莊詩妍準備的，讓她在路上墊墊肚子，大的就托她帶給莫蒼。
莊詩妍點點頭，和莫夫人道別，吩咐馬車快走。
馬車前行，莊詩妍把馬車車窗的簾子掀開一個縫，偷偷看著莫夫人。
想到可能今日過後，她和莫蒼哥哥兜了底，莫蒼哥哥不要她了，這麽好的莫夫人就再也和她沒關系了，忍不住眼淚又往下掉。
雨珍抱著莊詩妍：“姑娘，您莫哭，這兩天您眼睛一直都腫著，待會兒莫將軍見到該心疼了。”
莊詩妍靠在車廂上胡亂抹著眼睛，是的，她不能哭了，不能讓莫蒼哥哥擔心。
莊詩妍擦完眼睛，把放在一旁自己準備的食盒緊緊抱在懷裏，一路沈默。
等眾人趕到城外的十裏亭，莊詩妍下了馬車站在路邊靜靜等著。
飛雪和雨珍一人提著個食盒站在她身後，鎮國將軍府的護衛們也都翻身下馬，站在了幾人不遠處。
太陽升了起來，金光萬縷灑向大地。
馬蹄陣陣，伴著塵土飛揚，莫蒼那高大的身影騎在馬上由遠及近。
莊詩妍看著那一身黑色鎧甲的冷峻面容，心裏撲通撲通直跳。莫蒼哥哥來了。
看到晨曦下那嬌俏的身影，莫蒼心中猛地一跳。
一揮手，他身後的騎兵越過他繼續前行，而他停了下來。他身邊的白若羽和莫十一也停了下來。
“不是我說你，莫將軍，你也是個慫貨，有什麽事不能當面說清，你這都躲人家兩天了，還不是找來了。”白若羽吊兒郎當地小聲調侃道。
莫蒼定定的看著莊詩妍，沈默不語，許久未動。
“不是吧，莫將軍，你連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了？不管待會兒人家莊姑娘說什麽，好歹這也一大早趕了這麽多路等在這裏了，你還不下馬？”白若羽冷嘲熱諷，擡腳就踢在莫蒼腿上。
莫蒼被那一腳踢得回了神，翻身下馬，一步一步走向莊詩妍。
莊詩妍這是第一次見莫蒼身穿鎧甲，可她無心欣賞莫蒼的帥氣和英俊，看著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心劇烈跳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來。
她腳下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二人在一步之遙齊齊停下了腳步。
“哥哥。”
“妍兒。”
二人的聲音都有些發啞。
“哥哥，我來送送你。”莊詩妍眼中滿是淚，卻扯出了一抹笑容。
“好。”莫蒼點頭，看著莊詩妍眼角溢出來的淚，手指藏在袖子下，用力摩挲著，卻終是沒能伸出手去，幹巴巴解釋道：“我，這幾日太忙，沒回府。”
“我知道的，哥哥，我知道的。”莊詩妍低了頭，一顆碩大的淚掉在地上。
她緩了緩，再次擡起頭來，臉上綻出了燦爛的笑容：“哥哥我給你帶了吃的來。”
莊詩妍回頭對著飛雪和雨珍點了點頭，二人各自提了一個食盒走上來。
莊詩妍先把莫夫人準備的那個食盒遞給莫蒼：“哥哥，這是夫人給你準備的。”
莫蒼伸手接過，回頭對著莫十一招了招手，莫十一上前接了。
莊詩妍又把自己準備的那個食盒從雨珍的手裏接過來，低著頭，沈默了一瞬，隨即眉眼彎彎地遞給莫蒼：“哥哥，這是我準備的。”
“好。”莫蒼嗓子發緊，伸手接過，就想去掀食盒的蓋子。
可莊詩妍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哥哥，待會兒你再看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或許，莫蒼哥哥聽完她說的話，連她做的東西都不想再吃了。
想到莫蒼如避蛇蠍一般，滿臉嫌惡把她親手包的彩色餃子丟掉的情景，莊詩妍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湧出來。
看著莊詩妍踏著露水早早地等在路邊，又給他準備了食盒，莫蒼心中原本還藏了僥幸和竊喜，以為小姑娘還是最終選了他。
可這會兒，看著莊詩妍低著頭哭得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莫蒼的心漸漸變得冰涼。
春日裏的朝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可他卻覺得如墜冰窟。
不不不，她的話，他不想聽，他不想聽。
莊詩妍停了哭，回頭不停揮手，直到飛雪和雨珍帶著鎮國將軍府的護衛們退出去好遠，她才再次轉過頭來。
白若羽和莫十一見狀，都自動自覺地也退出去好遠。
莊詩妍擡起頭來，眼中帶著無盡悲傷，她看著莫蒼緩緩開口：“哥哥，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聽完，不管你作什麽決定……”
莫蒼提著食盒的手因為用力泛起了青筋，他腳下不自知地後退著，退了兩步快速說了句：“妍、妍兒，戰況緊急，我先走了。”
話落，莫蒼轉身擡腳就飛奔而走，提著食盒利落翻身上馬。
莊詩妍一楞，看著莫蒼打馬就要走，跺了跺腳，一臉著急地追了兩步，嘴裏喊著：“哥哥，你別跑啊，我話還沒說完。”
莫蒼看著莊詩妍那張因為哭泣而通紅的臉，心裏一抽一抽地疼，他臨時改了主意：“妍兒，關於我們的婚事，你若是有什麽想法，不要去找夫人說，等我回來，我們再談。”
他以為他可以瀟灑地放手，看著她開心就好。
可他高估了自己，這兩日來，他雖然躲著她，可心裏卻無時無刻不想著她。
想她嬌嬌糯糯地喊他哥哥，想她開心時的眉眼彎彎，想她佯裝生氣時的似嗔似怒，想她害怕時撲在他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哭……
哪怕表面上冷靜如斯，鎮定自若地安排著各項出征事宜，可他的內心卻如同火燒火燎一般煎熬。
他想不顧一切地把小姑娘抓來，按在懷裏狠狠地揉|搓，不管她心裏是誰，他不想放手，不想讓她離開自己。
或許，或許，等他再次回來，小姑娘對皇上的熱情就淡了，還是覺得他好。
所以，他不能這麽沖動，他要給她時間，也給自己時間。
莊詩妍仰著頭，看著馬上的莫蒼。
因為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感覺到他的目光火熱。
莊詩妍心中疑惑，莫蒼哥哥的態度，怎麽又和前兩天感覺不太一樣了。
那他這是誤會，還是沒誤會？是要她，還是不要她？
莫蒼目光深邃，喉間滾動，強壓著沖上去把人揉|進懷裏狠狠親|吻的沖動，嗓子暗啞：“不管你有什麽話要說，等我回來。”
聽到“等我回來”四個字，莊詩妍的淚如泉湧，拼命點頭：“哥哥，你一切小心，我會在家乖乖等你。”
莫蒼嗯了一聲，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扯了下韁繩，打馬飛奔而走。
白若羽和莫十一對著莊詩妍拱了拱手，也跟著揚塵而去。
莊詩妍沒有躲避，任由灰塵落了她一身一臉。
莫蒼跑了一會兒，突然又停下。
他打開食盒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又小心翼翼地把食盒蓋上，轉回頭，朗聲吼了一句：“等我！”
莊詩妍用手做成喇叭狀，對著莫蒼回喊著：“哥哥，我會等你的！你要好好的。”
直到莫蒼的身影不見，大部隊的身影也不見，莊詩妍才灰頭土臉地在飛雪和雨珍的勸說下上了馬車。
她去鎮國將軍府打了個轉，和莫夫人說食盒已經送給莫蒼了，又去和老太君請了安，就直接回宮了。
莫夫人看著眉目舒展，明顯和早上狀態大不一樣的莊詩妍，忍不住嘖嘖稱奇，對著身邊紅香搖了搖頭，說這年輕人的事兒她是看不懂嘍。
莊詩妍回了宮，打聽到馮瑾煜回了懷古殿，直接就奔去了懷古殿，把飛雪和雨珍留在外頭，她一個人走了進去。
“哥哥，我回來了。”莊詩妍還沒進門就喊道，“莫蒼哥哥說讓我……”
“回來了？回來就好，走，咱們先撤，從密道走，再晚就來不及了。”馮瑾煜一邊說話，一邊拉著莊詩妍就往寢殿後頭走。
“哥哥，我們去哪？”莊詩妍被馮瑾煜拉著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問。
“逃命。”馮瑾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莊詩妍。
逃命？莊詩妍停下，抓著馮瑾煜的手一個用力，馮瑾煜就跑不動了。
莊詩妍這才看清，馮瑾煜身穿一身黑色常服，背後背著個大包袱，旁邊的安德也背著個大包袱。
莊詩妍指了指二人背上那倆大包袱，滿眼疑惑：“哥哥，這是？”
“公主殿下，這是皇上的私房錢，咱們拿著在路上用的。”安德小小聲的說。順便擡手擦了額頭上的汗。
這好好的，皇上也不知玩什麽新奇的游戲，非說有人要追殺他，要帶著他和若陽公主出宮去逃命。可他背著這些個金銀珠寶，實在有點跑不動啊。
“少啰嗦了，趕緊的，待會莫蒼該殺進來了。”馮瑾煜催促道。
……
莊詩妍翻了個白眼，也不理二人，轉身走回正廳，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糕點就開吃。
馮瑾煜也走了出來，把背上那重重的包袱往地上一丟。安德麻溜兒上來把包袱撿了，費勁兒地抱著去藏好了。
馮瑾煜往莊詩妍身旁一坐，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你這是沒跟莫蒼說吧。怎麽著，甜言蜜語哄好了？”
“我想說來著，”莊詩妍餓了一個大早上，這會兒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說道：“可是莫蒼哥哥說，讓我等他回來再說。我想，得讓莫蒼哥哥安心去打仗啊，我就沒說。”
馮瑾煜端起一杯茶喝了，冷嗤一聲：“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談個情說個愛，可真能折騰。你現在又不嚎了，又能等了？”
“我能等。”莊詩妍腮幫子鼓鼓，異常肯定地點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莊詩妍宮裏和鎮國將軍府兩頭跑。
她陪陪馮瑾煜，又去陪陪莫夫人和老太君，偶爾還回一次莊家村。
她等過了端午節，又等過了七夕，等過了中秋，又等過了冬至，可莫蒼一直沒回來。
莊詩妍時不時跑去馮瑾煜那裏偷偷看看戰報，相繼知道南月敗了，南月王死了，南月所有皇子也都死了，南月國滅亡了。
南月被莫蒼打得服服帖帖之後，唯一的一位皇室子弟帶著南月人對大周俯首稱臣了。
知道仗打完了，莊詩妍搬去了鎮國將軍府。
她每日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想著萬一莫蒼突然回來了，看到第一眼的她是漂亮的。
不管二人見面，她和莫蒼哥哥說了實話之後，莫蒼哥哥是要她還是不要她，她在他眼裏都要漂漂亮亮的。
大軍班師回朝了，終於在臘月二十五這日到達了京城。
莊詩妍一早就爬起來，換了一身紅色的新冬裝，臉上塗了淡淡地胭脂，頭上簪了新訂做的簪子，整個人嬌俏可人，讓人挪不開眼。
莊詩妍不住地派人往大門口跑，去看莫蒼是否有回來。
終於，接近晌午的時候，小丫鬟來報，說是莫將軍已經回府了，都到了隔壁院子了。
莊詩妍眼睛一亮，也沒想哪裏不對勁兒，蹭地站起來，大氅也不披，提著裙擺就往外跑。
一口氣跑到莫蒼的院子，又跑進莫蒼的屋子，卻一下楞住了。
就見莫蒼的床邊圍著好多人，白若羽，莫十一，秦神醫，還有莫夫人。
莫蒼哥哥為什麽在床上？還有，莫夫人為什麽在哭？
莊詩妍心裏一個咯噔，猛地跑過去，眾人讓開，莊詩妍走到床邊。
就見莫蒼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莊詩妍的心突突直跳，腦袋嗡嗡直響，她手指哆嗦著指著莫蒼，小聲地問莫夫人：“夫人，哥哥是太累了，睡著了嗎？”
莫夫人抱住莊詩妍止不住地掉眼淚：“妍兒，蒼兒昏迷數日了。”
“什、什麽？”莊詩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喃喃地問出口，“為什麽，一直沒有消息？”
莫夫人低聲哭著，說不出話。
莫夫人身邊的紅香把莫夫人扶到一旁坐了，接著說道：“姑娘，府裏早就收到了信，夫人怕您難過，就瞞著您，老太君那裏也瞞著的。這些天夫人都是強顏歡笑，可夜裏卻是不停地掉眼淚。”
“秦神醫，你快幫莫蒼哥哥看看。”莊詩妍楞了一會兒，拽著一旁秦神醫的胳膊，就把他往床邊拽，拽得秦神醫一個趔斜。
“莊姑娘，秦某前幾天就趕到半路去迎莫將軍了，已經看過了。”秦神醫也不計較莊詩妍的急切失禮。
“那哥哥為什麽昏迷？現在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醒？”莊詩妍一連串的問題。
秦神醫耐心地解釋道：“聽聞十一說，莫將軍是在即將班師回朝之際，被南月王手下一個隱匿起來的死士暗中射中了一劍，躲避之時摔下馬，磕了一下後腦，就一直如此了。秦某已經替莫將軍診治過了，那箭頭雖然有毒，但莫將軍卻並沒有絲毫中毒跡象。只是為何一直不醒，秦某尚在查看，尚未找到原因。”
“不過莊姑娘放心，莫將軍暫無性命之憂，每日裏也都餵了參湯雞湯，一時半會兒地除了醒不過來，也無大礙。”秦神醫又補充道。
“為什麽不送哥哥早些回來？”莊詩妍擦了擦眼淚，坐到了床邊，兩只手緊緊把莫蒼的手攥在手裏。
“姑娘，主子肩膀有箭傷，又一直昏迷，不便奔波。更何況，怕主子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出去，再徒惹麻煩，我們幾個一商量，就隨著大軍一起回朝了。”莫十一解釋道。
想到臨國那些以重金懸賞莫蒼首級的事兒，莊詩妍點點頭：“你們做得對。”
莊詩妍抓著莫蒼的手摩挲了半晌，強忍著沒有放聲痛哭，她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莫夫人身邊。
莊詩妍柔聲勸道：“夫人，沒事的，只要人活著，總是會醒的。這些天難為您了，現在哥哥既然回來了，那我來照顧。您快去歇著吧，老太君那裏怕是早晚會得到消息，還得您去勸著些。這將軍府還得您撐著，還有我和哥哥的婚事，還得您張羅，要是哥哥醒了，看什麽都還沒準備，怕是要生氣。”
莫夫人擡頭看了看莊詩妍，突然發現小姑娘好像一瞬間長大了，那滿是淚水的眼睛裏滿是堅毅之色。
看著她的強裝鎮定，莫夫人莫名地被鼓舞了。
莫夫人拿帕子擦了擦臉站起身來，語氣故作輕松：“妍兒說的對，是我想岔了，先前中毒都熬過來了，這只是昏迷有什麽大不了的，這不還有秦神醫在嘛。沒什麽好哭的，我去看看老太君，我還得和老太君商量你們成婚的事。你說得對，我得早早張羅起來，不然等蒼兒醒來，指不定得怎麽怨怪我呢。”
莫夫人一邊說著，一邊風風火火帶著紅香走了。
莊詩妍又看了看滿臉疲憊之色的莫十一和白若羽，說道：“你們也去忙吧，這裏有我就行。”
二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莫蒼，和莊詩妍點點頭，轉身走了。
“秦神醫，莫蒼哥哥這裏，需要註意什麽，你都跟我說說。”莊詩妍走到桌邊，開始研磨。
秦神醫想起一年前剛見莊詩妍的時候，她哭哭啼啼，一臉驚恐，極易受到驚嚇。
而此刻，她哭過之後，竟然從容不迫，臨危不亂。秦神醫不禁感嘆莊詩妍的轉變如此之大。
“秦神醫，請說吧，我都記下來。”莊詩妍磨好了墨，舉著筆問道。
秦神醫把註意事項說了，莊詩妍仔細確認過後，詳細記了下來，之後又拿給秦神醫看，秦神醫讚賞地點頭。
秦神醫交代完，說自己就住在將軍府為他準備的院子，有事差人去喊他就成，告辭離開。
莊詩妍吩咐站在一旁紅著眼眶的飛雪：“飛雪，你去找人給宮裏傳個信，讓湯圓出宮來，以後哥哥的飯菜都讓湯圓就在這個院子裏做。”
飛雪有心提醒說主子現在吃不了東西，可又覺得沒必要，說不定主子明日就醒了。她點點頭轉身出去。
“雨珍哪，你去把我日常用的東西都搬到這屋來，從今天開始，我就住在這屋榻上，一直住到哥哥醒過來。”莊詩妍語氣難得地強硬。
雨珍有心勸幾句，可一聽莊詩妍那不容置疑的語氣，把話咽了回去。她知道，勸了也沒用。
再說莫將軍在外的這大半年，姑娘什麽樣她也不是沒看見。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姑娘沒能嫁給莫將軍，怕是這輩子也不會嫁人了。
“姑娘，奴婢這就去。”雨珍點頭，轉身去搬東西。
“等會兒拿回來，就先放在外間吧，我先跟哥哥說說話。”莊詩妍又吩咐道。
雨珍知道莊詩妍這怕是要背著人哭一場，沈默一瞬，應是轉身退了出去，把門關好，又交代外面守著的護衛，莫要人進去打擾。
外面寒風呼嘯，屋內燒了地龍，溫暖如春。
屋內就剩下二人。
莊詩妍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踢了鞋子爬上床，挨著莫蒼躺在了他身旁，模樣乖巧。
她抱著莫蒼，把臉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把眼淚都蹭掉，嘴角強行扯了個弧度，嗓音哽咽：“哥哥，你是不是也和雨珍一樣，以為我把人都趕走，是要躲起來偷偷哭？那你就猜錯了，我現在才不愛哭呢，我盼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來，人好好的又沒缺胳膊缺腿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嗚嗚嗚……”
莊詩妍抱著莫蒼胳膊低聲哭了一會兒，坐起來往門口看了看，見門好好的關著，她撐著胳膊慢慢湊近莫蒼帶著胡茬的臉。
她伸手在那紮人的胡茬上摸了摸，抱怨道：“哥哥，這是誰給你剃的胡子，都不整齊，以後我幫你。”
“哥哥，你怎麽不說話呢。”莊詩妍的手在莫蒼臉上到處摸著，摸了他的眉毛，摸他的鼻子，又摸他的嘴，喃喃低語：“哥哥，你瘦了，黑了，還長胡子了，但我還是覺得你是天底下最俊的。”
“哥哥，我想親親你。”莊詩妍湊近莫蒼的耳邊小聲說著，說完等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莊詩妍看著莫蒼那近在咫尺，微微有些幹的嘴唇，慢慢湊了上去……
莫蒼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亂糟糟的。
他夢到他中毒無解，在八月十五毒發身亡。
而那之後，他的祖母莫老太君因為悲傷過度，沒多久也去了。
他母親莫夫人先是送走最後一個兒子，又送走一向待她如母的婆母。守著空蕩蕩的鎮國將軍府，莫夫人心灰意冷，不想再留在這傷心之地，搬去了郊外的一個小莊子上。
而後沒多久，他的二叔安北將軍莫宇成重傷身亡，他堂弟莫小將軍莫珂失蹤。
風光無兩，權勢滔天上百年的鎮國將軍府，就此沒落。
先皇病亡，皇上唯一活著的兒子六皇子馮瑾煜，在一天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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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章（一）
見莊詩妍蹲在地上， 擡著一張哭得稀裏嘩啦的臉，跟個被丟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兮兮，馮瑾煜無奈嘆氣說道：“怕是昨夜， 莫蒼偷偷進宮， 去了悠然殿。”
“……”莊詩妍一時沒反應過來， 喃喃地重覆了一句：“莫蒼昨夜哥哥來過？什麽時候？”
馮瑾煜伸手把莊詩妍的眼淚擦了擦， 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不知， 暗衛說看到兩道人影， 但不知是誰，也不知何時而來。”
莊詩妍懵懵懂懂，想了想眼睛一亮：“那莫蒼哥哥是不是聽到我喊你哥哥了？是不是聽到我們之前說的話了？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莊詩妍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心中有種秘密終於捅破了的輕松。她再也不用在莫蒼哥哥面前遮遮掩掩了。
可轉念想到她先前去拉莫蒼的手，他竟然躲開了，提到莫夫人也沒有說“母親”了， 莊詩妍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她再次哽咽了：“哥哥， 所以， 莫蒼哥哥是因為知道我們來自異世，他才不想要我了嘛？他嫌棄我。”
話落，莊詩妍再次趴在馮瑾煜的膝蓋上，嗚嗚地低聲哭著。
馮瑾煜摸了摸莊詩妍的頭，微微搖頭說道：“在這裏，耳力太好的人實在太多， 你現在住的悠然殿， 還有我的懷古殿，還有這禦書房，我都叫人特殊處理過，在外面幾乎聽不到屋內說什麽。”
“……？”莊詩妍擡起頭， 雙眼被淚糊住，滿是疑惑：“沒聽到，那莫蒼哥哥為什麽這樣的態度？”
“怕就是因為什麽都沒聽到，但又看到你抱著我，所以誤會了。”馮瑾煜解釋道。
莊詩妍臉色唰地就白了。
她想到之前馮瑾煜送她貝殼風鈴，莫蒼就送她貝殼風鈴。
想到她過生日那晚馮瑾煜去看她，莫蒼就冷著臉把她拒之門外。
所以這次看到她抱著皇上哥哥，加上她又說要在宮裏住上幾天，所以莫蒼哥哥是心中起了大誤會，才要南月出征，躲開她。
莊詩妍想到莫蒼心中的難過，還有那帶著些決絕的背影，蹭地就從地上站起來，轉頭就往外跑：“我去找莫蒼哥哥說清楚。”
“莊詩妍，你給我站住。”馮瑾煜冷聲喝道。
莊詩妍充耳不聞，不管不顧就是往外跑。
馮瑾煜冷著臉，一個閃身擋在了莊詩妍的面前，語氣發狠：“你不想要命了嗎？”
莊詩妍捂著胸口，哭著說道：“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不想莫蒼哥哥心裏難受。一想到他傷心難過，我就受不了。”
馮瑾煜蹙眉，耐心地勸道：“現在他誤會了，我們找個機會跟他解釋解釋，以後咱們兩個註意點兒保持距離不再惹人生疑，你們還可以好好地過下去。”
馮瑾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你想過沒有？一旦你說了實話，莫蒼他有可能，真的不要你。”
“……”莊詩妍想著莫蒼聽完她的話，把她當成怪物一樣遠離她，眼淚如決堤一般洶湧而出。
半晌，莊詩妍吸了吸鼻子：“如果真的是那樣，不要，就不要吧。”
想到莫蒼不要自己了，莊詩妍心裏一揪一揪地抽痛，捂著臉又是一通大哭。
馮瑾煜被莊詩妍哭得腦瓜仁直疼，恨她不爭氣為個男人哭哭啼啼，又心疼不已。
馮瑾煜按了按太陽穴，一臉嫌棄地把莊詩妍攬進懷裏，無奈哄道：“好了，好了，你要說就去說吧。我先去把金銀細軟收拾好，要是他翻臉不認人，哥哥就帶你跑路，帶你去浪跡天涯。反正這破皇帝也沒什麽好做的。”
莊詩妍點點頭，抽抽噎噎地說道：“哥哥，那你多帶點兒銀子，我不想過餓肚子的日子。”話落，推開馮瑾煜哭著跑走了。
想到莊詩妍說完之後最壞的結果，馮瑾煜臉色陰沈，後牙槽咬得咯吱咯吱直響，擡腳就重重踢在一旁擺著一盆蘭花的架子上。
一盆開得正好地墨蘭摔在地上，摔爛了。
“安德！”馮瑾煜高喊。
“皇上，奴才在。”安德顛顛跑了進來。
“安德，我問你一句話，若是朕出宮去，你可要跟著朕？”馮瑾煜坐在椅子上，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安德。
安德不知道馮瑾煜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他撲通跪在地上，眼神真摯，語氣誠懇：“皇上，沒有您，安德早就死了，現如今奴才活的每一天都是賺的。您是安德的主子，更是安德的恩人，您去哪，奴才自然是跟到哪的。”
“那行，朕信你。”馮瑾煜站起身來，親自去把安德扶了起來。
馮瑾煜拍了拍安德的手說道：“安德啊，你去把朕的私庫整理整理，看看有多少金銀都給朕打包好。那些花裏胡哨不值錢的玩意兒就不用管了，銀票也不要，只要真金白銀寶石什麽的，你親自去。”
安德覺得自家皇上這個命令有些奇奇怪怪，但忠心不二的他，也不多問，直接應是，轉身就走：“皇上您放心，奴才指定把差事給您辦好了。”
“去吧。哦，對了，要快，天黑之前準備好吧。”馮瑾煜揮了揮手。
安德神色一凜，顛顛顛跑走了。
馮瑾煜又坐回椅子上，低聲喊了句：“來人。”
兩名暗衛閃身出現，單膝跪地：“主子。”
馮瑾煜冷聲吩咐道：“派四個人跟著若陽公主，她做什麽都由著她，不必阻攔。但只有一點，務必保證她的安全，但凡有一丁點兒危險的跡象，即刻帶她回宮。”
見莊詩妍從禦書房哭著跑了出來，飛雪心中一驚，忙迎上前：“姑娘，可是皇上說了您什麽？”
“沒，不管皇上的事兒。”莊詩妍抽抽噎噎地邊走邊說，“飛雪，快，咱們快點回去，收拾收拾現在就出宮，我要去找莫蒼哥哥。”
“姑娘，主子那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飛雪神色一凜，以為莊詩妍從皇上這裏聽到了關於莫蒼的什麽事情，急忙問道。
莊詩妍也不回答，一邊哭一邊跑，跑得氣喘籲籲，還差點兒摔倒。
飛雪實在看不過去，伸手攬住莊詩妍，施展輕功，沒一會兒就回到了悠然殿。
莊詩妍讓飛雪和雨珍等在外面，把湯圓拉到裏間小聲囑咐：“湯圓，這次出宮你不用跟著我了，皇上那裏不會怪罪你。你把這悠然殿的東西都收拾好，把值錢好帶的東西都打包，等我回來。”
莊詩妍說完，又開始掉眼淚。
她為自己感到悲傷，她這麽做，是已經認定莫蒼哥哥一定會不要她了嘛。
“公主殿下，您別哭啊，奴婢肯定把差事辦好了。”湯圓一臉著急地勸著。
莊詩妍擦了擦眼睛，轉身往外走，帶著飛雪和雨珍就急匆匆出宮去了。
可當車夫快馬加鞭地趕回將軍府，卻撲了個空。
莫蒼回了一趟將軍府，同莫夫人和莫老太君告了別，竟然急匆匆就去了郊外的軍營。
聽完莫夫人的話，莊詩妍站在地上，滿臉茫然。
莫夫人見莊詩妍的兩只眼睛腫得像桃一樣，心疼不已。
又想到之前莫蒼回來說的話，莫夫人心中百般不解。
先前莫蒼急匆匆回來，臉色陰沈地跟她說，若是莊詩妍來找她商量退婚的事，她只管答應。
聘禮什麽的，都不必提起，權當莊詩妍是將軍府的姑娘，都送給她做嫁妝。
之後又說自己要去南月打仗，興許要到年底才回。
莫蒼身為武將，出征乃是常事，別說大半年，以前就是三兩年不回家都是有的，莫夫人並不覺得稀奇。
可莫蒼說的莊詩妍有可能會上門來退婚，卻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拉著莫蒼問了好半天，就差伸手打他了，可莫蒼卻死活不肯再多透漏一個字。
莫蒼先是給她磕了頭告別，又去給老太君磕了頭，說是時間緊迫，即刻就要去軍營，就那麽走了。連行李都是護衛收拾隨後拿走的。
此刻莫夫人見到莊詩妍，心中有無數個問題想問，可她看著莊詩妍失魂落魄的樣子，又不知從何問起。
心中暗道，難不成是自家那個傻兒子怕這打仗有去無回，怕耽誤了人家小姑娘，所以先把事情這麽交代著？
啊，呸呸呸。莫夫人想到自己剛才想的那幾個不吉利的字，忙在心裏連著呸了幾口。
“夫人，哥哥走之前有沒有和你說什麽？”莊詩妍忐忑不安地問。
“……沒，什麽都沒說，就說怕延誤戰機，需要即刻出發。”莫夫人看著面前早就認定是自家兒媳婦的小姑娘，決定打死不提那混賬東西說的那什麽關於退婚的混賬話。
莊詩妍松了一口氣，又說道：“夫人，那我先告退了。”話落，臉上帶著急色，急匆匆就往外走。
莫夫人伸手拉住她，嘆口氣問道：“妍兒，你可是要去追蒼兒？莫去，他走了有一陣子，腳程又快，你追不上的。再說軍營也不讓女子進。”
“那哥哥出發之前，還會回家來嗎？”莊詩妍眼巴巴望著莫夫人問道。
莫夫人想到莫蒼已經給她和老太君都磕了頭，搖搖頭說道：“怕是不會，應該是從軍營那邊直接走了。”
莊詩妍一聽，忍不住哭出了聲。難道莫蒼哥哥出征之前，她就見不到他了嗎？
莊詩妍暗恨自己為什麽要瞞著莫蒼哥哥那麽久，為什麽沒有早點跟他說，害他心中埋著誤會，帶著傷心出門。
莫夫人見莊詩妍哭得難過，只當她舍不得莫蒼，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裏輕輕拍著。
她柔聲安慰著：“妍兒不哭啊，不哭，你莫蒼哥哥這出門帶兵打仗那是常事，他說了，最慢年底也就回來了，剛好回來的時候，你們也就能成親了。”
要到年底，還有大半年，哥哥要傷心難過大半年。
而且，半年之後也不知道莫蒼哥哥知道真相，還要不要她，他們還能不能成親。
莊詩妍又愧疚，又難過，抱著莫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莫夫人也跟著紅了眼眶，嘆了口氣建議道：“蒼兒說後日出發，要不，你去城外的路上送他？”
一聽還可以見上一面，莊詩妍從莫夫人懷裏起來，拼命點頭。
眨眼間，兩日就過去，到了莫蒼出征的日子。
天還沒亮，莊詩妍就起了，張羅著給莫蒼包了兩大盤彩色餃子。
忙完她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帶著飛雪和雨珍提著食盒就往門口趕。
莫夫人親自送到門口，仔細叮囑鎮國將軍府的護衛們一定要把人護好了，又遞了一大一小兩個食盒到車上。
說小的是給莊詩妍準備的，讓她在路上墊墊肚子，大的就托她帶給莫蒼。
莊詩妍點點頭，和莫夫人道別，吩咐馬車快走。
馬車前行，莊詩妍把馬車車窗的簾子掀開一個縫，偷偷看著莫夫人。
想到可能今日過後，她和莫蒼哥哥兜了底，莫蒼哥哥不要她了，這麽好的莫夫人就再也和她沒關系了，忍不住眼淚又往下掉。
雨珍抱著莊詩妍：“姑娘，您莫哭，這兩天您眼睛一直都腫著，待會兒莫將軍見到該心疼了。”
莊詩妍靠在車廂上胡亂抹著眼睛，是的，她不能哭了，不能讓莫蒼哥哥擔心。
莊詩妍擦完眼睛，把放在一旁自己準備的食盒緊緊抱在懷裏，一路沈默。
等眾人趕到城外的十裏亭，莊詩妍下了馬車站在路邊靜靜等著。
飛雪和雨珍一人提著個食盒站在她身後，鎮國將軍府的護衛們也都翻身下馬，站在了幾人不遠處。
太陽升了起來，金光萬縷灑向大地。
馬蹄陣陣，伴著塵土飛揚，莫蒼那高大的身影騎在馬上由遠及近。
莊詩妍看著那一身黑色鎧甲的冷峻面容，心裏撲通撲通直跳。莫蒼哥哥來了。
看到晨曦下那嬌俏的身影，莫蒼心中猛地一跳。
一揮手，他身後的騎兵越過他繼續前行，而他停了下來。他身邊的白若羽和莫十一也停了下來。
“不是我說你，莫將軍，你也是個慫貨，有什麽事不能當面說清，你這都躲人家兩天了，還不是找來了。”白若羽吊兒郎當地小聲調侃道。
莫蒼定定的看著莊詩妍，沈默不語，許久未動。
“不是吧，莫將軍，你連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了？不管待會兒人家莊姑娘說什麽，好歹這也一大早趕了這麽多路等在這裏了，你還不下馬？”白若羽冷嘲熱諷，擡腳就踢在莫蒼腿上。
莫蒼被那一腳踢得回了神，翻身下馬，一步一步走向莊詩妍。
莊詩妍這是第一次見莫蒼身穿鎧甲，可她無心欣賞莫蒼的帥氣和英俊，看著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心劇烈跳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來。
她腳下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二人在一步之遙齊齊停下了腳步。
“哥哥。”
“妍兒。”
二人的聲音都有些發啞。
“哥哥，我來送送你。”莊詩妍眼中滿是淚，卻扯出了一抹笑容。
“好。”莫蒼點頭，看著莊詩妍眼角溢出來的淚，手指藏在袖子下，用力摩挲著，卻終是沒能伸出手去，幹巴巴解釋道：“我，這幾日太忙，沒回府。”
“我知道的，哥哥，我知道的。”莊詩妍低了頭，一顆碩大的淚掉在地上。
她緩了緩，再次擡起頭來，臉上綻出了燦爛的笑容：“哥哥我給你帶了吃的來。”
莊詩妍回頭對著飛雪和雨珍點了點頭，二人各自提了一個食盒走上來。
莊詩妍先把莫夫人準備的那個食盒遞給莫蒼：“哥哥，這是夫人給你準備的。”
莫蒼伸手接過，回頭對著莫十一招了招手，莫十一上前接了。
莊詩妍又把自己準備的那個食盒從雨珍的手裏接過來，低著頭，沈默了一瞬，隨即眉眼彎彎地遞給莫蒼：“哥哥，這是我準備的。”
“好。”莫蒼嗓子發緊，伸手接過，就想去掀食盒的蓋子。
可莊詩妍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哥哥，待會兒你再看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或許，莫蒼哥哥聽完她說的話，連她做的東西都不想再吃了。
想到莫蒼如避蛇蠍一般，滿臉嫌惡把她親手包的彩色餃子丟掉的情景，莊詩妍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湧出來。
看著莊詩妍踏著露水早早地等在路邊，又給他準備了食盒，莫蒼心中原本還藏了僥幸和竊喜，以為小姑娘還是最終選了他。
可這會兒，看著莊詩妍低著頭哭得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莫蒼的心漸漸變得冰涼。
春日裏的朝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可他卻覺得如墜冰窟。
不不不，她的話，他不想聽，他不想聽。
莊詩妍停了哭，回頭不停揮手，直到飛雪和雨珍帶著鎮國將軍府的護衛們退出去好遠，她才再次轉過頭來。
白若羽和莫十一見狀，都自動自覺地也退出去好遠。
莊詩妍擡起頭來，眼中帶著無盡悲傷，她看著莫蒼緩緩開口：“哥哥，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聽完，不管你作什麽決定……”
莫蒼提著食盒的手因為用力泛起了青筋，他腳下不自知地後退著，退了兩步快速說了句：“妍、妍兒，戰況緊急，我先走了。”
話落，莫蒼轉身擡腳就飛奔而走，提著食盒利落翻身上馬。
莊詩妍一楞，看著莫蒼打馬就要走，跺了跺腳，一臉著急地追了兩步，嘴裏喊著：“哥哥，你別跑啊，我話還沒說完。”
莫蒼看著莊詩妍那張因為哭泣而通紅的臉，心裏一抽一抽地疼，他臨時改了主意：“妍兒，關於我們的婚事，你若是有什麽想法，不要去找夫人說，等我回來，我們再談。”
他以為他可以瀟灑地放手，看著她開心就好。
可他高估了自己，這兩日來，他雖然躲著她，可心裏卻無時無刻不想著她。
想她嬌嬌糯糯地喊他哥哥，想她開心時的眉眼彎彎，想她佯裝生氣時的似嗔似怒，想她害怕時撲在他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哭……
哪怕表面上冷靜如斯，鎮定自若地安排著各項出征事宜，可他的內心卻如同火燒火燎一般煎熬。
他想不顧一切地把小姑娘抓來，按在懷裏狠狠地揉|搓，不管她心裏是誰，他不想放手，不想讓她離開自己。
或許，或許，等他再次回來，小姑娘對皇上的熱情就淡了，還是覺得他好。
所以，他不能這麽沖動，他要給她時間，也給自己時間。
莊詩妍仰著頭，看著馬上的莫蒼。
因為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感覺到他的目光火熱。
莊詩妍心中疑惑，莫蒼哥哥的態度，怎麽又和前兩天感覺不太一樣了。
那他這是誤會，還是沒誤會？是要她，還是不要她？
莫蒼目光深邃，喉間滾動，強壓著沖上去把人揉|進懷裏狠狠親|吻的沖動，嗓子暗啞：“不管你有什麽話要說，等我回來。”
聽到“等我回來”四個字，莊詩妍的淚如泉湧，拼命點頭：“哥哥，你一切小心，我會在家乖乖等你。”
莫蒼嗯了一聲，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扯了下韁繩，打馬飛奔而走。
白若羽和莫十一對著莊詩妍拱了拱手，也跟著揚塵而去。
莊詩妍沒有躲避，任由灰塵落了她一身一臉。
莫蒼跑了一會兒，突然又停下。
他打開食盒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又小心翼翼地把食盒蓋上，轉回頭，朗聲吼了一句：“等我！”
莊詩妍用手做成喇叭狀，對著莫蒼回喊著：“哥哥，我會等你的！你要好好的。”
直到莫蒼的身影不見，大部隊的身影也不見，莊詩妍才灰頭土臉地在飛雪和雨珍的勸說下上了馬車。
她去鎮國將軍府打了個轉，和莫夫人說食盒已經送給莫蒼了，又去和老太君請了安，就直接回宮了。
莫夫人看著眉目舒展，明顯和早上狀態大不一樣的莊詩妍，忍不住嘖嘖稱奇，對著身邊紅香搖了搖頭，說這年輕人的事兒她是看不懂嘍。
莊詩妍回了宮，打聽到馮瑾煜回了懷古殿，直接就奔去了懷古殿，把飛雪和雨珍留在外頭，她一個人走了進去。
“哥哥，我回來了。”莊詩妍還沒進門就喊道，“莫蒼哥哥說讓我……”
“回來了？回來就好，走，咱們先撤，從密道走，再晚就來不及了。”馮瑾煜一邊說話，一邊拉著莊詩妍就往寢殿後頭走。
“哥哥，我們去哪？”莊詩妍被馮瑾煜拉著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問。
“逃命。”馮瑾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莊詩妍。
逃命？莊詩妍停下，抓著馮瑾煜的手一個用力，馮瑾煜就跑不動了。
莊詩妍這才看清，馮瑾煜身穿一身黑色常服，背後背著個大包袱，旁邊的安德也背著個大包袱。
莊詩妍指了指二人背上那倆大包袱，滿眼疑惑：“哥哥，這是？”
“公主殿下，這是皇上的私房錢，咱們拿著在路上用的。”安德小小聲的說。順便擡手擦了額頭上的汗。
這好好的，皇上也不知玩什麽新奇的游戲，非說有人要追殺他，要帶著他和若陽公主出宮去逃命。可他背著這些個金銀珠寶，實在有點跑不動啊。
“少啰嗦了，趕緊的，待會莫蒼該殺進來了。”馮瑾煜催促道。
……
莊詩妍翻了個白眼，也不理二人，轉身走回正廳，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糕點就開吃。
馮瑾煜也走了出來，把背上那重重的包袱往地上一丟。安德麻溜兒上來把包袱撿了，費勁兒地抱著去藏好了。
馮瑾煜往莊詩妍身旁一坐，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你這是沒跟莫蒼說吧。怎麽著，甜言蜜語哄好了？”
“我想說來著，”莊詩妍餓了一個大早上，這會兒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說道：“可是莫蒼哥哥說，讓我等他回來再說。我想，得讓莫蒼哥哥安心去打仗啊，我就沒說。”
馮瑾煜端起一杯茶喝了，冷嗤一聲：“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談個情說個愛，可真能折騰。你現在又不嚎了，又能等了？”
“我能等。”莊詩妍腮幫子鼓鼓，異常肯定地點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莊詩妍宮裏和鎮國將軍府兩頭跑。
她陪陪馮瑾煜，又去陪陪莫夫人和老太君，偶爾還回一次莊家村。
她等過了端午節，又等過了七夕，等過了中秋，又等過了冬至，可莫蒼一直沒回來。
莊詩妍時不時跑去馮瑾煜那裏偷偷看看戰報，相繼知道南月敗了，南月王死了，南月所有皇子也都死了，南月國滅亡了。
南月被莫蒼打得服服帖帖之後，唯一的一位皇室子弟帶著南月人對大周俯首稱臣了。
知道仗打完了，莊詩妍搬去了鎮國將軍府。
她每日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想著萬一莫蒼突然回來了，看到第一眼的她是漂亮的。
不管二人見面，她和莫蒼哥哥說了實話之後，莫蒼哥哥是要她還是不要她，她在他眼裏都要漂漂亮亮的。
大軍班師回朝了，終於在臘月二十五這日到達了京城。
莊詩妍一早就爬起來，換了一身紅色的新冬裝，臉上塗了淡淡地胭脂，頭上簪了新訂做的簪子，整個人嬌俏可人，讓人挪不開眼。
莊詩妍不住地派人往大門口跑，去看莫蒼是否有回來。
終於，接近晌午的時候，小丫鬟來報，說是莫將軍已經回府了，都到了隔壁院子了。
莊詩妍眼睛一亮，也沒想哪裏不對勁兒，蹭地站起來，大氅也不披，提著裙擺就往外跑。
一口氣跑到莫蒼的院子，又跑進莫蒼的屋子，卻一下楞住了。
就見莫蒼的床邊圍著好多人，白若羽，莫十一，秦神醫，還有莫夫人。
莫蒼哥哥為什麽在床上？還有，莫夫人為什麽在哭？
莊詩妍心裏一個咯噔，猛地跑過去，眾人讓開，莊詩妍走到床邊。
就見莫蒼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莊詩妍的心突突直跳，腦袋嗡嗡直響，她手指哆嗦著指著莫蒼，小聲地問莫夫人：“夫人，哥哥是太累了，睡著了嗎？”
莫夫人抱住莊詩妍止不住地掉眼淚：“妍兒，蒼兒昏迷數日了。”
“什、什麽？”莊詩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喃喃地問出口，“為什麽，一直沒有消息？”
莫夫人低聲哭著，說不出話。
莫夫人身邊的紅香把莫夫人扶到一旁坐了，接著說道：“姑娘，府裏早就收到了信，夫人怕您難過，就瞞著您，老太君那裏也瞞著的。這些天夫人都是強顏歡笑，可夜裏卻是不停地掉眼淚。”
“秦神醫，你快幫莫蒼哥哥看看。”莊詩妍楞了一會兒，拽著一旁秦神醫的胳膊，就把他往床邊拽，拽得秦神醫一個趔斜。
“莊姑娘，秦某前幾天就趕到半路去迎莫將軍了，已經看過了。”秦神醫也不計較莊詩妍的急切失禮。
“那哥哥為什麽昏迷？現在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醒？”莊詩妍一連串的問題。
秦神醫耐心地解釋道：“聽聞十一說，莫將軍是在即將班師回朝之際，被南月王手下一個隱匿起來的死士暗中射中了一劍，躲避之時摔下馬，磕了一下後腦，就一直如此了。秦某已經替莫將軍診治過了，那箭頭雖然有毒，但莫將軍卻並沒有絲毫中毒跡象。只是為何一直不醒，秦某尚在查看，尚未找到原因。”
“不過莊姑娘放心，莫將軍暫無性命之憂，每日裏也都餵了參湯雞湯，一時半會兒地除了醒不過來，也無大礙。”秦神醫又補充道。
“為什麽不送哥哥早些回來？”莊詩妍擦了擦眼淚，坐到了床邊，兩只手緊緊把莫蒼的手攥在手裏。
“姑娘，主子肩膀有箭傷，又一直昏迷，不便奔波。更何況，怕主子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出去，再徒惹麻煩，我們幾個一商量，就隨著大軍一起回朝了。”莫十一解釋道。
想到臨國那些以重金懸賞莫蒼首級的事兒，莊詩妍點點頭：“你們做得對。”
莊詩妍抓著莫蒼的手摩挲了半晌，強忍著沒有放聲痛哭，她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莫夫人身邊。
莊詩妍柔聲勸道：“夫人，沒事的，只要人活著，總是會醒的。這些天難為您了，現在哥哥既然回來了，那我來照顧。您快去歇著吧，老太君那裏怕是早晚會得到消息，還得您去勸著些。這將軍府還得您撐著，還有我和哥哥的婚事，還得您張羅，要是哥哥醒了，看什麽都還沒準備，怕是要生氣。”
莫夫人擡頭看了看莊詩妍，突然發現小姑娘好像一瞬間長大了，那滿是淚水的眼睛裏滿是堅毅之色。
看著她的強裝鎮定，莫夫人莫名地被鼓舞了。
莫夫人拿帕子擦了擦臉站起身來，語氣故作輕松：“妍兒說的對，是我想岔了，先前中毒都熬過來了，這只是昏迷有什麽大不了的，這不還有秦神醫在嘛。沒什麽好哭的，我去看看老太君，我還得和老太君商量你們成婚的事。你說得對，我得早早張羅起來，不然等蒼兒醒來，指不定得怎麽怨怪我呢。”
莫夫人一邊說著，一邊風風火火帶著紅香走了。
莊詩妍又看了看滿臉疲憊之色的莫十一和白若羽，說道：“你們也去忙吧，這裏有我就行。”
二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莫蒼，和莊詩妍點點頭，轉身走了。
“秦神醫，莫蒼哥哥這裏，需要註意什麽，你都跟我說說。”莊詩妍走到桌邊，開始研磨。
秦神醫想起一年前剛見莊詩妍的時候，她哭哭啼啼，一臉驚恐，極易受到驚嚇。
而此刻，她哭過之後，竟然從容不迫，臨危不亂。秦神醫不禁感嘆莊詩妍的轉變如此之大。
“秦神醫，請說吧，我都記下來。”莊詩妍磨好了墨，舉著筆問道。
秦神醫把註意事項說了，莊詩妍仔細確認過後，詳細記了下來，之後又拿給秦神醫看，秦神醫讚賞地點頭。
秦神醫交代完，說自己就住在將軍府為他準備的院子，有事差人去喊他就成，告辭離開。
莊詩妍吩咐站在一旁紅著眼眶的飛雪：“飛雪，你去找人給宮裏傳個信，讓湯圓出宮來，以後哥哥的飯菜都讓湯圓就在這個院子裏做。”
飛雪有心提醒說主子現在吃不了東西，可又覺得沒必要，說不定主子明日就醒了。她點點頭轉身出去。
“雨珍哪，你去把我日常用的東西都搬到這屋來，從今天開始，我就住在這屋榻上，一直住到哥哥醒過來。”莊詩妍語氣難得地強硬。
雨珍有心勸幾句，可一聽莊詩妍那不容置疑的語氣，把話咽了回去。她知道，勸了也沒用。
再說莫將軍在外的這大半年，姑娘什麽樣她也不是沒看見。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姑娘沒能嫁給莫將軍，怕是這輩子也不會嫁人了。
“姑娘，奴婢這就去。”雨珍點頭，轉身去搬東西。
“等會兒拿回來，就先放在外間吧，我先跟哥哥說說話。”莊詩妍又吩咐道。
雨珍知道莊詩妍這怕是要背著人哭一場，沈默一瞬，應是轉身退了出去，把門關好，又交代外面守著的護衛，莫要人進去打擾。
外面寒風呼嘯，屋內燒了地龍，溫暖如春。
屋內就剩下二人。
莊詩妍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踢了鞋子爬上床，挨著莫蒼躺在了他身旁，模樣乖巧。
她抱著莫蒼，把臉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把眼淚都蹭掉，嘴角強行扯了個弧度，嗓音哽咽：“哥哥，你是不是也和雨珍一樣，以為我把人都趕走，是要躲起來偷偷哭？那你就猜錯了，我現在才不愛哭呢，我盼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來，人好好的又沒缺胳膊缺腿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嗚嗚嗚……”
莊詩妍抱著莫蒼胳膊低聲哭了一會兒，坐起來往門口看了看，見門好好的關著，她撐著胳膊慢慢湊近莫蒼帶著胡茬的臉。
她伸手在那紮人的胡茬上摸了摸，抱怨道：“哥哥，這是誰給你剃的胡子，都不整齊，以後我幫你。”
“哥哥，你怎麽不說話呢。”莊詩妍的手在莫蒼臉上到處摸著，摸了他的眉毛，摸他的鼻子，又摸他的嘴，喃喃低語：“哥哥，你瘦了，黑了，還長胡子了，但我還是覺得你是天底下最俊的。”
“哥哥，我想親親你。”莊詩妍湊近莫蒼的耳邊小聲說著，說完等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莊詩妍看著莫蒼那近在咫尺，微微有些幹的嘴唇，慢慢湊了上去……
莫蒼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亂糟糟的。
他夢到他中毒無解，在八月十五毒發身亡。
而那之後，他的祖母莫老太君因為悲傷過度，沒多久也去了。
他母親莫夫人先是送走最後一個兒子，又送走一向待她如母的婆母。守著空蕩蕩的鎮國將軍府，莫夫人心灰意冷，不想再留在這傷心之地，搬去了郊外的一個小莊子上。
而後沒多久，他的二叔安北將軍莫宇成重傷身亡，他堂弟莫小將軍莫珂失蹤。
風光無兩，權勢滔天上百年的鎮國將軍府，就此沒落。
先皇病亡，皇上唯一活著的兒子六皇子馮瑾煜，在一天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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