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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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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詩妍聽從屋裏時不時傳出來的笑聲, 覺得自己就算在家也歇不著晌午覺了,點點頭說道:“行,咱們就去看看雲芝姐姐, 好久不見, 我也想她了。”

莊詩妍想了想, 讓雨珍去拿了兩盒從鎮國將軍府帶過來的點心, 還有一盒莫夫人送她的胭脂, 帶著雨珍和飛雪出門去了莊二叔家。

幾人到了莊二叔家, 發現莊二叔家今日也有客人,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 正坐在背對著窗的椅子上,背著光看不清面容, 莊二叔家幾人都陪著在座。

莊二嬸見到好久不見的莊詩妍,上前熱情的一把抱住她:“哎喲喲,這都多久沒見我大侄女了,可把我給想死了。”

以前每次見到莊詩妍, 莊二嬸都是橫鼻子豎眼的沒一個好臉色, 有的時候還要啐上一口。可自打莊雲芝的臉治好之後, 莊二嬸再見到莊詩妍那態度叫一個親熱, 比對自家姑娘都熱情,前後反差實在是無比巨大。想到這裏,莊詩妍幾人都憋不住笑了。

莊詩妍拉著莊二嬸的手, 也笑著軟軟地說道:“二嬸,我也想你了呢!”這話把莊二嬸說得直樂。

雨珍把手裏拿著兩盒點心遞給莊二嬸, 裝二嬸笑呵呵的接過,只念叨她大侄女還惦記著她呢。

莊雲芝親熱地拉著莊詩妍的手,小聲問道:“妍兒妹妹, 你可都還好?”

莊詩妍捏了捏莊雲芝的手,笑呵呵的說道:“姐姐不必擔心,我一切都好。”莊雲芝點點頭,兩姐妹親熱的拉著手坐到了一起。

莊二叔起身給莊詩妍介紹著那位男子:“大侄女啊,這位是你雲芝姐姐的未婚夫,姓彭,名臨山,京城人士。臨山啊,這是你大伯家的詩妍妹妹,前些日子在京城,今兒這是剛回來。”

莊詩妍起身對著那名男子施禮:“彭公子好!”

彭臨山忙起身拱手對著莊詩妍還禮:“莊姑娘好!”只是禮貌性地看了莊詩妍一眼,隨後目不斜視。

看到這一幕,站在莊詩妍身後的飛雪和雨珍都在心中默默點頭。太多男人見到她們姑娘第一面都會眼露驚艷,這個彭臨山卻不動聲色,看著是個品行端正之人。

彭臨山這麽一站起來,莊詩妍才發現他真的很高,應該差不多和莫蒼哥哥一樣高。在他一側身之際,莊詩妍才發現他一邊臉上有著一條長長的猙獰傷疤。心中頗為吃驚,但還是穩住心神沒有表露出來。

寒暄完畢,眾人再次落座。彭臨山不經意看向莊雲芝的眼神卻滿是愛意,藏都藏不住。莊雲芝則害羞地低下了頭。

飛雪和雨珍對視一眼,都笑了,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啊。

又說了會兒話,彭臨山起身告辭,說是東西送到,就不過多打擾了,待過幾日再上門來。莊二嬸熱情地留著吃晚飯,可彭臨山卻說家中鋪子還有事,堅持要走。

莊雲芝起身把彭臨山送到屋子門口就轉身回來,莊二叔莊二嬸和莊雲柏幾人則熱情地把彭臨山送出院子大門。

莊雲芝一進屋,莊詩妍就兩眼直冒光,按耐不住地拉著她好奇的問:“姐姐,姐姐,你這動作也太快了吧,我就去了京城一趟,你連親都訂了?快跟我說說,什麽時候的事兒啊?姐姐你這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看著莊詩妍眨巴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好整以暇地調侃她,莊雲芝紅著臉拉著莊詩妍去了自己的屋子。

“姐姐你快說!快說!”還沒坐下,莊詩妍就不停地催促著莊雲芝。

莊雲芝伸手掐了一把莊詩妍白白嫩嫩越發水靈的臉,嗔道:“平時看著你說話軟綿綿的,還以為你是個溫吞的性子,沒想到這會兒跟個急猴兒似的。”

“好姐姐,你就快說吧!”莊詩妍搖著莊雲芝的胳膊嘟著嘴哀求著。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自己要定親了的緣故,最近她特別愛聽別人講這些定親的事。

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抱著她胳膊搖啊搖軟綿綿地叫著姐姐,莊雲芝早就繃不住了,拉著莊詩妍,兩姐妹坐到了床邊,開始壓低嗓子說著悄悄話。

“就是那日,我們去明陀寺上拜菩薩,你不是沒跟我進去嘛,進了寺門以後碰到兩個男香客,他們老是盯著我的臉看,我一個人有些害怕,就還是把藏著帶去的包頭巾裹在了臉上,這才走進了大殿去拜菩薩。”莊雲芝像是想到什麽,停了下來,紅著臉伸手扯了扯衣襟。

“然後呢,姐姐,然後呢?”莊詩妍簡直要急死了,又忍不住搖著莊雲芝催促道。

莊雲芝被莊詩妍那心急火燎的樣子逗得憋不住笑,又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莊詩妍肉乎乎的臉,接著說道:“然後,上完香我著急你還在寺外等著我,我就著急忙慌往外走……”

那一日,莊雲芝臉上包著頭巾拜了菩薩還完了願,怕莊詩妍等她等得著急,急急忙忙往外走。結果過那高高的門檻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腳下絆了一下往前跌去,眼看著臉朝下就要摔倒在地上,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不知突然從哪兒伸出來扶住了她,聲音比常人略微粗啞:“姑娘小心。”

“多謝公子!”莊雲芝一邊尷尬地道謝,一邊擡頭去看。卻只看到那一張側臉上面猙獰的傷疤,她想起了她自己之前的樣子,一下子楞住,半晌沒說出話來。

那人正是彭臨山,以為是他臉上恐怖的傷疤把莊雲芝嚇到了,臉色微微發窘,忙把莊雲芝扶著站穩之後,連聲道歉轉身就走。

莊雲芝看著那有些狼狽的高大背影,想到了她以前臉上傷疤沒好的時候的遭遇,心中頓時心酸不已,十分過意不去,忙快跑了幾步伸手拉住彭臨山:“公子,請留步!”

彭臨山側身站著,躲避著莊雲芝的目光:“姑娘,方才真對不住,嚇到你了!”說完擡腳又要走,可莊雲芝卻一直抓著他的袖子不放開。

彭臨山不解,卻還是不肯把臉轉過去。

莊雲芝斟酌了一下說道:“剛才多謝公子扶住了我,我才沒有摔倒。”

“舉手之勞罷了,姑娘不必客氣。”彭臨山又把身子側了側,試著往外扯自己的袖子,可不知是莊雲芝力氣大,還是他舍不得用力,他扯了扯竟然沒扯下來。

“公子,剛才我楞住,是因為……”莊雲芝怕他跑,一邊使勁兒拉著他的袖子,一邊試圖解釋自己沒有被他嚇到,希望他不要難過。但她知道他定是和自己一樣,心思敏感,她又不想傷到他,一時半會兒沒找到合適的話語。

“是因為我臉上的傷疤,我知道的。姑娘不必解釋,我已經習慣了,我並沒有生氣,還請姑娘放開在下,以免有損姑娘清譽。”彭臨山一邊往回拽袖子,一邊低著頭語調平淡地說著,可是莊雲芝就是從那平淡的語調中聽出了落寞和難堪。

莊雲芝想起一開始莊詩妍來找她說服她看臉的時候,小姑娘先是給她看了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還偷偷跟她講她是被趕出來的,那以後她才嘗試著對莊詩妍敞開了心扉。

想到這一件事,兩人拉扯間,眼看著彭臨山就要把袖子拽回去了,情急之下,莊雲芝撒了一個大謊:“公子,我剛才楞住,是因為我臉上和你一樣有一道難看的傷疤,你臉上的和我臉上的比起來,算是好了很多了。”

……

彭臨山一楞,終於轉過身來,也不往外拽袖子了。他仔細看向莊雲芝,這才發現這位姑娘頭上包著常人不用的頭巾,而且這天氣還很熱,也定不是防寒之用。

莊雲芝一只手扯著他的袖子,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包頭巾:“就是因為這道傷疤,所以我出門的時候要把臉包起來。我以前連門都不敢出,怕別人對我的臉指指點點。但是我現在活明白了,臉是自己的,別人怎麽看是他們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在乎,天就還是藍的,太陽也是暖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彭臨山看著面前瘦弱的姑娘溫溫柔柔地與他說著開解的話,心裏頓時像是有陽光灑進來,有花開起來,不知所措地拼命點頭。

他是從戰場上下來的,有的同袍沒了性命,有的同袍丟了胳膊失去了雙腿,他只不過是臉上挨了一刀罷了,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也從來不把臉上的疤當成一回事,反而覺得是種榮耀。

可是自打邊關安定,他退|伍回了京城以來,卻因為他這張臉在說親一事上屢屢碰壁,每次說親的人一提到他臉上有傷疤,人家姑娘就不幹了。

三番五次的受了打擊,他才開始意識到,自己臉上的傷疤在沒有經歷過戰事的人面前,不是什麽榮譽,而是醜陋的象征。

可面前這個姑娘卻拉著他溫溫柔柔地跟他說“臉是自己的,別人怎麽看是他們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在乎,天就還是藍的,太陽也是暖的”,看著她那雙漂亮純凈的眼睛,彭臨山有一剎那恍惚地覺得,莫不是眼前這個姑娘是菩薩的化身。

那菩薩一般的姑娘還在絮絮叨叨地勸著他:“真的,公子,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們素未謀面,我沒有必要騙你。你看我今年也十六歲了,因為這張臉連親事都沒著落,但是我現在已經想開了,我不在乎了,只要自己是開心的,其他的事情都影響不了我。”

莊雲芝感同身受,絮絮叨叨地把以前莊詩妍勸解她的話都說給彭臨山聽,只希望他能想開些。

一聽這菩薩般的姑娘竟然因為臉上的傷疤還沒有定親,彭臨山心中一動,忐忑地試探著問:“姑娘,在下有幾句話想跟你說,不知是否可以移步到旁邊。”彭臨山伸手指了指院子中間那棵高高大大的菩提樹。

莊雲芝點點頭,拉著彭臨山的袖子往旁邊的菩提樹下走去。站在樹蔭下,這才想起自己還扯著他的袖子,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松開:“抱歉,剛才情急。”

彭臨山無所謂的擺擺手:“姑娘,現在我不會跑。”

說完鄭重地給莊雲芝拱手鞠了一躬,開口說道:“多謝姑娘開導,在下彭臨山,京城人士,一年前從邊關回來,這臉上的傷疤是在戰場上被敵人的刀砍的。”

“戰場受的傷?”莊雲芝有些驚訝,想起以前飛雪給她講的戰場上的故事,眼睛亮亮的看著彭臨山問道。

彭臨山一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怎麽能從這位姑娘的眼中看到一絲崇拜呢?

“對,戰場上受的傷。”彭臨山還是規矩答道。

“那你更應該挺直脊背來,這是榮耀!”莊雲芝用從飛雪那聽來的詞說道。

榮耀!彭臨山的心仿佛受了重重一擊,他以前也是把這傷疤當成榮耀的,可後來竟然覺得丟人難看,此刻再次聽到那兩個字,頓覺羞愧不已。

這麽好的姑娘,他不試試怕是會後悔一輩子!彭臨山神色激動,堅定了自己把話說完的決心:“姑娘,我如今二十五歲,先前一直在邊關不曾娶親。回來京城之後,因為這張臉一直沒說成親。家中有兩間鋪子,一處宅子,略有薄產。上有父母身體康健,無兄弟姐妹。但我有一同袍戰死,他與我出生入死情同兄弟,他媳婦兒改嫁,年邁的老母和幼子無人照顧,我接到了我家,這也是我一直沒說成親的另一個原因。”

莊雲芝看著面前高高大大的男子,語氣無比真誠地跟她詳細地介紹著自家的情況,慢慢反應過來這男子的用意,一張臉上窘迫不已,登時鬧了個大紅臉,但還是開口問道:“公子此話何意?”

彭臨山也紅了臉,但還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接著把話說完了:“姑娘,我鬥膽想問姑娘可否願意嫁給我。姑娘心地善良菩薩心腸,我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如果姑娘嫁給我,我不敢保證姑娘可以錦衣玉食一輩子,但我一定竭盡所能護著姑娘……”

彭臨山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辦這種事兒,別的好聽的話一時半會也說不出口,額頭上急得都冒了汗,兩只手緊緊的攥在一起。

莊雲芝紅著臉聽完,心砰砰直跳,她猶豫了一瞬,直視著那雙真誠的眼睛,試探著問道:“你不介意我的臉毀了嗎?我說過,我臉上的傷疤和你比起來,只會更加恐怖更加難看。”

“我不在乎,再說不管是漂亮的,還是醜的看久了都是一樣!……不是,姑娘我不是說你醜,我的意思是說……,哎!”彭臨山只覺自己說錯了話,握起拳頭砸在旁邊的菩提樹樹幹上,懊惱不已。

看著彭臨山憨厚的樣子,莊雲芝撲哧一聲笑了,心中突然起了個的念頭:賭一把。

莊家村那些只看臉的年輕後生們,她一個都不想嫁。先前避她如蛇蠍,她臉好了之後卻像蒼蠅一般又撲上來,今天這個找媒人來說親,明天那個趴墻頭送她東西,她只覺得有些好笑。

見莊雲芝笑了,但卻半天不說一句話,彭臨山在心中嘆了口氣。人家姑娘好心好意開解他,他卻拉著人家姑娘如此唐突,實在是太過失禮了,沒一巴掌抽他臉上算客氣了。

彭臨山臉上明顯帶著失落的表情,強扯出一抹笑容:“姑娘,你不答應也沒關系的,但是話說出來我就不會後悔了,姑娘如此菩薩心腸,日後定會尋到個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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