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有人等著推她入湖， 繞道而行？

莊詩妍楞了一下。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有人等著推她入湖？

莊詩妍和雨珍對視一眼，都想到了魯玉婉。今天在場的所有人， 莊詩妍也就認識魯玉婉，也只和她算是有過節。

還不待二人反應過來， 六皇子已經腳步匆匆走去了前面，連頭都不曾回。

繞道而行， 應該往哪兒繞？

莊詩妍有心追上去問一下，可從剛才六皇子來的方向追來兩名太監， 一路追著六皇子的背影：“六殿下， 六殿下，您慢著些， 可莫要磕了碰了！”

雨珍見飛雪還不回來， 一臉著急，拉著莊詩妍小聲問：“姑娘， 這下可怎麽辦？”

莊詩妍一向膽小， 心裏也害怕， 一雙黝黑的大眼睛小心向四周看了下， 壓低聲音說：“我想六殿下應該不會騙人，那我們就繞一下？”

主仆二人商量好，擡腳步履匆匆往前走， 可走了一段， 走到前面三條岔路口才發現， 她們根本不記得來時的路， 往哪邊走才是通往剛才來時那座橋的，她們根本不知道。

對著三條看起來沒什麽區別的林間小路，二人停住腳步， 一陣陣迷茫。

只聽正前方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撲通撲通兩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落水的聲音，莊詩妍心裏一揪，抓住雨珍的手往右邊那條路就走：“雨珍，快快快，我們走這邊！”

二人手牽手，腳下生風，幾乎小跑著往前走，一心只顧著逃命要緊。

很顯然的，莊詩妍又忘了自己那一拳可以打飛莫十一的力氣。

而雨珍看著她家姑娘那嬌嬌弱弱，一臉驚恐的樣子，打死也想不起來她家姑娘那十五年以來突然冒出來的神力。

兩人四條腿拼命倒騰，很是跑出去一段路。一路走過去，卻是沒見到來時的那座橋，雨珍松了一口氣：“姑娘，我們應當是繞開了。”

“那就好，那就好！”莊詩妍拍了拍胸口，一張小臉上驚魂未定。

要是落水了可就慘了，她和雨珍都不會游泳，別再淹死在這。這輩子她有那麽好的爹娘大哥小弟，那麽好的莫蒼哥哥，那麽好的雨珍和錢媽媽，那麽好的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還有那麽好吃的飯菜，還有她撿回來的小倉，她統統都舍不得。

可千萬不能淹死，她還沒活夠呢。

二人放慢了腳步，慢慢順著路往前走，卻發現這條小路是沿著水邊而修，看起來這條不寬的小河是這東裕園裏臥龍湖的一個分叉，只不過先前來時路過的那座橋那裏更窄些，這裏卻越來越寬了。

莊詩妍望著前面一眼望不到頭的河邊小路，心中有些猶豫：“雨珍，我覺得這條路要是走下去會繞好遠，你看前面河道越來越寬了。”

雨珍往前看了看，也點頭：“姑娘，那怎麽辦？”

“剛才那裏我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想必這會那些人已經走了吧，要不，我們往回走走看？”莊詩妍回頭看著來時的方向。

雨珍自是什麽都聽莊詩妍的：“姑娘，那我們悄悄地過去看看。”

二人商定，轉身往回走，特意放輕了腳步，走一會兒，又躲在樹後花叢後往前看一會兒，小心謹慎地往前走。

可還沒等走到那三叉路口，就見迎面氣勢洶洶走過來四五個女子，打頭的那個正是戶部尚書家嫡女，莫蒼的前未婚夫呂月姝。

莊詩妍和雨珍見有人來，二人忙躲到一叢花樹後藏好，放緩了呼吸仔細聽著。

呂月姝臉色難看嘴裏憤恨地說著：“兩個廢物，讓她們辦點事兒，人還沒到，她們自己倒是先掉到水裏了，當真沒用，回去就發賣了。”

“姑娘，奴婢覺得咱們還是回去吧，奴婢這心裏不踏實。那魯家姑娘跟您商量好了，可這會兒卻是不見人影，如果我們當真把那位姑娘怎麽著了，那莫將軍也不是那好相與之人……”呂月姝的貼身丫鬟一臉小心地勸著。

“閉嘴！”呂月姝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扇在貼身丫鬟臉上，正準備再罵，擡頭就看見了從樹叢後出來就往前跑的莊詩妍和雨珍二人，立馬厲聲喝道：“給我站住！”

莊詩妍把幾人的話都聽了進去，見樹叢也藏不了多久，等她們走過來就要暴露，想了一下拉起雨珍起身就跑。

莊詩妍拉著雨珍快跑，可那呂月姝的動作也不慢，指揮身邊的四個丫鬟快跑幾步就把莊詩妍二人堵住了。

呂月姝慢悠悠走到莊詩妍面前，上上下下掃了一遍莊詩妍，冷冷嘲諷道：“長得幹幹癟癟的，自己什麽身份不知道？就你也配和莫將軍待在一處？”

“你又是誰？憑什麽對我們姑娘的事指手畫腳！”事到臨頭，雨珍反而鎮定下來，往前一站把莊詩妍護在身後，指著呂月姝喝問道。

莊詩妍在雨珍身後也看著呂月姝，猜測著她的身份，也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她，為什麽要推自己入湖，又為什麽要堵自己。聽她的話，好像認識莫蒼哥哥，也不知她和莫蒼哥哥是什麽關系。

她是誰？這話呂月姝不好回答，總不能說她是莫蒼的前未婚妻，雖然她和他解除婚約了，但她還是見不得別的姑娘待在他身邊吧，尤其是比她漂亮的。

呂月姝臉色難看，瞪了自己的貼身丫鬟一眼。

那剛被扇了一巴掌，臉上還留著巴掌印的貼身丫鬟自是清楚自家姑娘和莫將軍的那些前塵往事，往前一站，猝不及防猛地擡手就抽在雨珍臉上，惡狠狠斥道：“滾一邊去，我們姑娘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個丫鬟插嘴！”

那貼身丫鬟滿心都是剛才被自家主子打了的怒火和憋屈，這一巴掌的力道不輕。

雨珍的臉上立馬就腫了起來，嘴角流了血。雨珍也不示弱，掄起胳膊鉚足了勁兒一巴掌狠狠地抽了回去。

兩個人的動作都太快，等莊詩妍反應過來，二人已經抽完了。

呂月姝那貼身丫鬟像是沒料到一個農家女的丫鬟竟膽敢還手打戶部尚書家小姐的貼身大丫鬟，滿眼震驚，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嘴裏惡狠狠罵著賤婢，擼了擼袖子就沖了上來。

莊詩妍飛快伸手把雨珍拉開，下意識擡起一腳就踹了上去。莫蒼哥哥說不讓她出拳頭，那她用腳踹總行了吧。

莊詩妍心疼她家雨珍被打了，這一腳也沒收著力道，那丫鬟結結實實挨了一腳重重摔落在地上，張著嘴半天沒嚎出聲來。

見自己貼身丫鬟先是挨了打，又被踹飛，呂月姝頓覺顏面盡失，登時紅了眼，一個招呼，其餘的三個丫鬟齊齊朝莊詩妍和雨珍撲上來。

其中一個丫鬟伸手就狠狠抓住雨珍的頭發，雨珍疼得直吸氣，回手就去撓那丫鬟，奈何那丫鬟比雨珍高上半個頭，長得又壯，雨珍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她。

莊詩妍見雨珍吃虧，想上去拉，卻被剩下的兩個丫鬟抱住。莊詩妍心中著急，一扭身子把兩個丫鬟甩開，就準備去救已經被那高壯丫鬟抱著按在地上的雨珍，可沒成想呂月姝卻猛地沖上來狠狠推了她一把，莊詩妍沒防備腳步踉蹌著往後退。

感覺到腳下的坡度，莊詩妍想著後面的河水，心中懼怕，兩只手在空中亂揮，無意中扯住了呂月姝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胳膊，二人齊齊栽倒，跌在了泛涼的河水中。

一落水，莊詩妍心中懼怕，求生本能讓她死死抱住呂月姝就是不撒手，二人咕嘟咕嘟喝著水，往水下沈去。

主子都落了水，岸上的丫鬟也不打了，把雨珍放開，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站在水邊淒厲喊著救命。

雨珍見莊詩妍掉進了水裏，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也不去想自己會不會水，跑到水邊沖著莊詩妍的位置就跳了下去，伸手去夠她。

在雨珍進水的那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一躍而入，緊接著一道女子的身影也躍入水中。

莫蒼臉色陰沈如水，快速游到近前，伸手就去撈浮浮沈沈不停在灌水的莊詩妍。

可莊詩妍早就嚇懵了，眼裏口鼻都是水，哪知道來人是誰，死死抱著呂月姝就是不撒手。

“妍兒，松手，松手！”莫蒼怕傷到莊詩妍，手下不敢使大力，只能拖著她哄著。

聽到低沈熟悉的聲音，莊詩妍一把松開呂月姝，兩只胳膊死死纏住莫蒼的脖子，想喊句哥哥，可口鼻裏全是水，趴在莫蒼肩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咳了好半天才停下。

莫蒼像抱孩子一般單手拖起莊詩妍，另一只手兜著她的後腦勺仔細打量著她的臉。就見那雙黝黑的眼眸裏滿是驚恐，又因剛才劇烈的咳嗽憋得小臉通紅，胸脯劇烈起伏氣都順不過來，莫蒼見小姑娘的可憐模樣，心跟針紮的一樣一抽一抽的疼。

莫蒼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心有餘悸：“莫怕，莫怕，哥哥在！”

莊詩妍倒過氣來，後怕不已，兩條纖細白嫩的胳膊死死摟著莫蒼的脖子，趴在他的脖頸，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委屈不已地告狀：“哥哥，我不認識她，她想推我落水，我躲開了，可她還是來找茬……”

溫熱的眼淚掉在莫蒼的脖頸上，像燙在他心上。莫蒼沈默不語，把小姑娘緊緊攬在懷裏一下一下輕輕拍著，眼神陰翳看向還在水裏撲騰的呂月姝。

那邊飛雪已經把雨珍救上了岸，呂月姝的幾個丫鬟撲在飛雪腳下哭喊著求她救救呂月姝，飛雪冷著臉幾腳把幾個丫鬟踢開，並不打算管。

可她猛地轉頭看向來路的方向，側耳聽了一會兒，冷笑一下又改了主意，再次躍入水中，伸手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呂月姝提溜上岸，往前飛快走了二十來步，就那麽隨手把衣衫盡濕地呂月姝丟在路中間。

飛雪看著前面不遠處影影綽綽快步而來的身影，喊了一句：“莫十一！守著她，讓她自己嘗嘗什麽叫自作自受！”

莫十一為了避嫌，一直背對著河水站著，聽到飛雪的喊聲，幾步躍過來，二人對視一眼，莫十一領會飛雪的意思，點點頭，眼神帶著一抹陰森狠戾。

見呂月姝的幾個丫鬟哭喊著脫了外衫撲過來就要給呂月姝蓋在身上，莫十一拿劍鞘輕飄飄把幾人挑開，語氣陰森：“不想死就滾一邊去！”

那眼神帶著明晃晃的殺意，幾個丫鬟嚇得不敢再上前。

莫蒼已經抱著莊詩妍上了岸，一手抱著她，另一只手一揮間，已經用內力把莊詩妍的衣衫盡數烘幹。

再一運氣，自己身上的衣裳也盡數幹了，莫蒼單手動作飛快地解了自己的外衫，把莊詩妍包裹嚴實，而他只著一身黑色的內衫。

見雨珍一身濕噠噠在滴水，抱著胳膊縮著蹲在地上不敢站起來，飛雪走到呂月姝丫鬟面前，伸手奪了她拿在手裏的外衫走回雨珍面前蓋在她身上，扶她起來，拍了拍她，用難得的柔聲說道：“沒事了。”

雨珍看被莫蒼抱在懷裏的自家姑娘，後怕地掉下淚來。剛才見自家姑娘落水，她也沒想那麽多，滿心滿腦就只有如果姑娘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可如今姑娘和她都好好的，心裏的懼怕再也壓不住，緊緊抓著身上的外衫兩只手劇烈抖個不停，低著頭嗚嗚哭著。

“雨珍！別哭，我沒事！”莊詩妍聽見雨珍的哭聲，從莫蒼懷裏探出頭來，伸手夠著雨珍。

莫蒼卻不肯放手，只是抱著她走近雨珍。

“姑娘，我沒事，我沒事，我就是……”雨珍憋著哭，強扯出一抹笑看向莊詩妍。

劫後餘生的後怕，意外獲救的喜悅。莊詩妍看著雨珍那帶著眼淚難看的笑，感同身受地也跟著一邊掉淚一邊強扯出笑。

二人說話間，前面呂月姝躺著的地方就圍上來一群人，且全是身著仆役衣裳的男人。

飛雪和雨珍見狀齊齊站在莫蒼身前，把在莫蒼懷裏的本就被包裹嚴實的莊詩妍，徹底擋了個密不透風。

莫蒼越過飛雪和雨珍的頭頂，看向前面圍著呂月姝指指點點的一群男人，臉色陰沈，手裏下意識用力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

莊詩妍被勒得透不過氣，小聲叫了一句：“哥哥？”

莫蒼回神，低頭看了一下，手下松了力道，柔聲說道：“無妨，我們回府。”

莫蒼抱著莊詩妍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嘴裏冷冷吩咐：“給我查！”

飛雪應是，示意雨珍跟莫蒼走，自己則轉身走向莫十一。

莊詩妍驚嚇過度，如今安全了，身心放松下來，窩在莫蒼溫暖得有些炙熱的懷抱裏昏昏沈沈。

她並沒看到，在她身後，呂月姝吐了幾口濁水之後已經幽幽轉醒。

呂月姝一睜開眼，就見四周圍滿了一群男人，她認出這都是這東裕園的仆人雜役，呂月姝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呆楞了一瞬，等她僵著脖子低頭看見自己那一身還再滴水的衣裳時，頓時驚慌失措的尖叫出聲，聲音淒厲。

呂月姝一邊尖叫，一邊手忙腳亂地捂著自己。

她的幾個丫鬟見狀又往前撲，依然被莫十一再次拿劍挑開，嫌礙事，飛雪直接上手把幾個丫鬟拎著丟遠了。

呂月姝滿眼通紅憤恨看向莫十一和飛雪，又無意看見躲在人群後正往後退的魯玉婉，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人當槍使了，悲怒交加，坐在地上縮成一團捂著臉痛哭出聲。

飛雪見差不多，一臉嫌惡地上前趕走指指點點嘴裏說著難聽話臉上帶著猥瑣笑的仆役。

四周清靜下來，呂月姝那悲愴的哭聲更加淒厲瘆人，她心中暗恨不已，後悔不已。

見自己的前未婚夫莫蒼身邊多了個貌美天仙般的姑娘，心中本來只是有些酸，可聽了那魯玉婉的挑撥，就一沖動答應她一起設局，想叫那想攀高枝的農戶之女先落水，再喊了這園中的下人仆役過來看熱鬧，這樣看那農女還有沒有臉面再來京城。

可如今倒好，那始作俑者魯玉婉卻全身而退，而她自己卻把原本該那農戶之女該承受的一切全部遭了個遍，這傳將出去，她還有什麽臉面在這京城行走？也不知那好不容易得來的親事是否又要黃掉。

呂月姝一邊痛哭，一邊後悔不已。那莫蒼即使身中劇毒是個將死之人，可又豈是那般容易相與的。今天這事怕是不光丟了顏面這麽簡單了，也不知後面會有什麽後果等著她，如果她惹了麻煩，也不知回家之後爹爹又會怎麽罰她。連著黃了幾門親事，她在家裏早就不像先前那般受寵了。

越想越怕，越想越後悔，呂月姝哭得不能自已。

借著呂月姝痛哭的功夫，飛雪慢慢運力烘幹了衣裳。抖了抖袖子，走上前不耐煩地拿腳尖踢了踢呂月姝：“我說呂大小姐，別嚎喪了，一個大家閨秀坐地嚎喪個沒完，你也不嫌給你那戶部尚書的老爹丟臉？”

呂月姝破罐子破摔，掙紮著站起來，厲聲質問：“你們也知道我爹是戶部尚書，竟然還如此欺辱與我，你就不怕我爹明兒上朝彈劾你家那好主子？”

“恭候大駕！”飛雪架著胳膊冷笑，“呂家大小姐，你自己說說，設計推我們姑娘入水的人是不是你？派人等在橋上沒等到人，又追到這裏害得我們姑娘落水之人是不是你？叫人去喊了這園中仆役過來看熱鬧的人是不是你？”

飛雪問一句，往前走一步，直逼得呂月姝啞口無言，連連後退，退了兩步突然愕然看向飛雪：“是你把我那兩個丫鬟丟下水的？”

飛雪不置可否，臉色徹底冷了下去：“我們欺辱與你？你是個什麽好東西，也敢算計我們姑娘？如今你這樣，只不過自食惡果罷了！”

話落，飛雪也不再廢話，唰地抽出劍抵在呂月姝脖頸上，語氣陰森：“把你們的勾當都給我說清楚，但凡有一句廢話，我管你是不是戶部尚書家的小姐，先刮花了你這張臉再說！”

在問訊找過來的護衛的保護下，在眾人愕然又震驚的目光中，莫蒼穿著一身黑色裏衣，沈著臉抱著莊詩妍一路出了東裕園，直接上了馬車。

雨珍抖著腿在護衛的攙扶下上了後面一輛馬車，兩輛馬車齊齊駛離東裕園，向鎮國將軍府方向趕。

馬車搖搖晃晃，莊詩妍迷迷糊糊地掙紮著要從莫蒼懷裏下來，軟軟糯糯地說道：“哥哥，我自己坐就行。”

聽著小姑娘那因為先是淹了水，後又劇烈咳嗽微微發啞的聲音，莫蒼心疼不已。察覺到懷裏的人在掙紮，莫蒼卻不撒手，反倒把人摟緊了些，下巴抵在小姑娘頭頂，嗓子暗沈：“聽話，哥哥抱著暖和些，剛落了水免得受寒。”

……

莫蒼血氣方剛的年紀，又一身內力，莊詩妍的衣裳早就被他烘得幹得透透的，又被他拿外衫裹得嚴嚴實實，這一路下來早就捂出了一身汗，黏黏的難受得緊。

“哥哥，我真不冷，我都出汗了！”莊詩妍一張小臉熱得通紅，難受地拱了拱，想把被裹著的兩條胳膊拿出來。

莫蒼身子一僵，臉色微變，半晌沈聲說道：“聽話，莫動！”

莊詩妍聽出莫蒼聲音不對，擡頭小心打量他，見他眉頭微蹙，雖不解，卻也不敢再動，乖乖地窩著。

莫蒼就這麽抱了一路，等馬車到了將軍府門口停下，莊詩妍已經睡著了。

莫九早就聽了先回來送信的護衛說了事情經過，等莫蒼抱著人一下馬車，莫九就上前把手裏拿著的薄披風披在了莫蒼肩上。

“主子，您可好？”莫九問。

莫蒼給了個噤聲的眼神，低頭看了看懷裏已經睡著的人，擡腳快步進了大門，直奔自己的院子而去。

雨珍一路小跑著勉強跟上莫蒼的腳步，見莫將軍抱著自家姑娘進了他的院子，雨珍一臉焦急，壯著膽子開了口：“莫將軍，您還是把姑娘送回她住的院子吧，奴婢也好服侍。”

“你回去歇著，這裏用不著你。”莫蒼腳步不停地說道。

“這、這、莫將軍，還是讓奴婢來吧！”雨珍一聽莫蒼竟然攆她走，也不敢再攔，忙擡腳跟上。

可莫九卻伸手攔住她，耐心勸著：“雨珍姑娘，莊姑娘在我們主子這出不了差錯，你這也剛落了水，快回去換身衣裳好好歇歇，待會兒莊姑娘醒了如果需要人服侍我會去喊你。”

雨珍錯身想去追，卻幾番被莫九客氣攔下，看著自家可憐的姑娘被莫將軍抱著直接進了屋子，雨珍急得快掉下淚來。

莫九護主，見雨珍也護主，自是不會為難她，再次耐心客氣地勸著：“雨珍姑娘，莊姑娘是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我家主子對她只有尊敬和愛護，萬不會做出什麽有損莊姑娘聲譽之事，還請不必擔心，請回吧。”

雨珍氣結，還說不會做出有損姑娘聲譽之事，雖說是事出有因，可光天化日之下抱著她家姑娘走了一路，明兒怕是整個京城就傳遍了。

這會兒倒好，直接抱著人就進了屋子，這還不算有損聲譽，那還要怎樣？

可急歸急，雨珍也沒辦法，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轉身回了自己院子。心中暗暗祈禱著莫將軍看在她家姑娘對他全心全意信賴的份上，千萬不要做出那等喪良心的事來。

莫蒼抱著莊詩妍直接進了臥房，走到床邊，把自己的外衫從莊詩妍身上拿下來，輕輕的把人放在了床上。

看著小姑娘紅撲撲的小臉，這才發現，小姑娘當真出了一身的汗。生怕她再吹著風，忙扯了薄被把人蓋好。

莫蒼坐在床邊，把小姑娘纖細白嫩的手握在手心，細細摩挲著，兩眼目不轉睛盯著那張尚帶著些許稚氣的臉。

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莫蒼的臉徹底黑了下去。

先前在東裕園，他見幾人半天不回來，放心不下尋了過去，恰巧遇到也尋人尋到著急的飛雪，二人聽著動靜飛快奔了過去，剛好撞見莊詩妍落水。

當時他心裏猛地一揪，輕功用到了極致，幾步躍過去就飛身進水，可還是晚了一步，小姑娘已經嗆了幾口水。

想到小姑娘那驚慌失措，像受驚的小鹿般滿是驚恐的黝黑眸子，莫蒼心裏又是一揪。

若是他沒有尋過去，而飛雪也沒有及時尋到人，他不敢想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莫蒼俯下身，輕輕把小姑娘的臉捧在帶著薄繭的大手裏，像是看著失而覆得的珍寶般看了許久，目光漸漸深邃。

莫蒼喉間滾動，終是低下頭去，一雙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小姑娘光潔的額頭上。

“蒼兒，妍兒怎麽樣……哎喲，我可什麽都沒看見！”莫夫人腳步匆忙進了門，一進門就見到這閃瞎眼的一幕，忙哎呦一聲轉過身去。

莫蒼聽到自家母親那不低的嗓門，心裏一揪，做賊一般松開捧著小姑娘臉的手，從床邊站起來後退一步，低頭打量莊詩妍。

見小姑娘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並沒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莫蒼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雖側著身，卻嘴角憋著笑止不住往這邊偷瞟的自家母親，無奈搖搖頭。

莫蒼伸手把被子扯了扯，直起身走向門口，壓低聲音：“母親！”

“妍兒怎麽樣啊？可有驚著？這好好的出去看個龍舟賽這怎麽還落了水呢？”莫夫人也壓低了聲音，一連串的問題。

莫蒼扶著莫夫人去了外間一一回答了莫夫人的問題，當然把呂月姝的所作所為也都說了。

莫夫人一聽是那呂月姝害的，氣得擡手就想拍桌子。莫蒼眼疾手快攔住了，伸手指了指裏間。

莫夫人不能拍桌子，只好把手裏的帕子狠狠扯了扯，恨恨地道：“真沒想到啊，那個呂月姝，當年看她是個好的，知書達理，還真心愛慕於你，這才給你定了親。都怪母親眼瞎識人不清！當年你一中毒她就在家要死要活鬧得隔日那戶部尚書就上門來退了親，如今這又是怎麽著，自己嫁不出去，就見不得你身邊有別的好姑娘了？竟敢算計我的妍兒，心思當真歹毒！”

“管她什麽心思，敢動我的人，就要承擔後果！”莫蒼嘴角現出一抹冷笑，滿身煞氣頓顯。

戶部尚書那個老匹夫，明面上對皇上忠心耿耿，可背地裏幹了什麽事兒，當他莫蒼眼瞎不知道。不說別的，先前邊關打仗，他莫家軍的糧草軍餉就卡在戶部卡了許久，害得他差點斷糧，還是自掏腰包先頂了上去。

他這次回京還沒來得及找那老匹夫算賬，如今他那好女兒倒是自己撞上來了。

若是算計他莫蒼也就罷了，想害他莫蒼的人數都數不清，多她一個也不算不多，可她偏偏不知死活竟然敢動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那就等著玩火***吧。

“妍兒怎麽樣？可有著涼？我叫廚房燉著姜湯，待會兒醒了你讓她喝點兒，姑娘家家的落了水可得仔細了，別落下什麽病根。”莫夫人擔憂地說道。小姑娘本就長得瘦，再涼著可如何是好。

莫蒼點頭：“現下睡著了，稍後醒來我餵她喝，還勞煩母親也幫忙把飯備好，待會兒醒了怕是要餓。”

“早就備好了，你祖母那裏我瞞著了，你也莫要在她老人家面前提，老太君年紀大了，受不了驚嚇，也不能生氣。”莫夫人交代著，見自家兒子雖然做出仔細傾聽狀，可眼神卻頻頻掃向裏間門口，憋著笑也不再多留，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莫夫人又轉頭給了莫蒼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語重心長低聲提醒：“兒子啊，娘跟你說，雖說你這也老大不小了，但咱還是不能唐突了人家姑娘。”

……

想起先前那被自家母親目睹的一幕，莫蒼那千年沈穩如山的老臉一囧，以拳抵唇輕輕咳了下，難得露出一些不自在。

莫夫人抿嘴強憋笑意，腳步輕快轉身走了。哎，兒大不中留啊，她得找太君商量商量，這嫁妝，錯，這聘禮得抓緊張羅起來了。

莫蒼起身回了裏間，再次走到床邊坐了下去，這一坐就坐了大半個時辰。

莊詩妍是被餓醒的，她一睜開眼睛就對上莫蒼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

見她睜眼，莫蒼嘴角勾起，嗓音低沈愉悅：“醒了？”

“哥哥！”莊詩妍被莫蒼的笑容感染，甜甜地笑了，坐了起來。

“可是餓了？”莫蒼扶著還有些迷迷瞪瞪的小姑娘坐好，柔聲問道。

“嗯！”莊詩妍乖巧點頭，掀開被子蹭到床邊下了地穿鞋。

“哥哥，雨珍呢？”莊詩妍摸著散趴趴的頭發問道。

“坐。”莫蒼伸手兜著莊詩妍的後腦勺把她按坐在椅子上，直接上手拆了她的頭發，拿起梳子仔細幫她梳好，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簪子擦好。

“謝謝哥哥，我最近在學梳頭發呢，就是還梳不好。”莊詩妍甜甜地沖著莫蒼笑了下，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自己一個大姑娘家，還不如莫蒼哥哥一個男的，連頭發都梳不好。可在來到這裏之前，她都是披散著頭發，最多拿根發繩一綁，哪像這古代的發髻，隨便一個簡單的就要捯飭那麽久。

“不會也無妨！”莫蒼淡笑著答。

莫蒼喊人打了盆溫水進來，浸濕了帕子想要給莊詩妍擦臉，莊詩妍搶了帕子：“哥哥，我自己來。”

莫蒼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小姑娘白嫩細膩的臉，手指摩挲了下。

等莊詩妍擦好臉洗好手，飯菜已經擺好，莊詩妍小臉頓時明媚，也不用莫蒼叫，快步走過去坐好搓了搓手，等莫蒼也笑著坐下，她拿起筷子就準備開吃，卻被莫蒼攔住。

“來，先把這碗紅糖姜茶喝了。”莫蒼抓著莊詩妍拿筷子的手，端了一小碗紅糖姜茶送到她嘴邊。

莊詩妍聞了聞那沖鼻的姜味，頓時皺了鼻子偏過頭：“哥哥，我待會兒喝。”姜什麽的最難吃了。

“聽話，先喝了。”莫蒼見小姑娘那嫌棄的模樣，忍不住莞爾，卻也沒有妥協，一手兜著她後腦勺，一手端著碗再次送到了她嘴邊。

莊詩妍看了看莫蒼那她不喝就要強灌的架勢，無奈妥協，忙伸手去接：“哥哥，那我自己喝吧。”

莫蒼卻是不松手：“我餵你，喝的快些！”

莊詩妍無奈只好張嘴，皺巴著臉把一碗溫熱的紅糖姜茶咕嘟咕嘟都喝完了，喝完額頭頃刻冒了細細的薄汗。

莫蒼滿意點點頭，拿帕子給莊詩妍擦了擦嘴角，夾了一個肉丸餵到她嘴邊：“吃飯！”

莊詩妍見莫蒼又餵她，推著莫蒼的手，有些哀怨地軟軟說道：“哥哥，我已經十五歲了，不用餵飯的！”莫蒼哥哥能不能不要總是把她當孩子，這麽大人了總餵飯，傳出去多丟人。

“聽話，把這個吃了，剩下的自己吃。”莫蒼見小姑娘那一臉哀怨，忍不住嘴角勾起。

莊詩妍乖巧地把那肉丸咬進嘴裏，連忙自己拿起筷子。

二人沈默著吃了飯，莊詩妍最後又吃了半個肉粽，半個甜粽，還想再吃，被莫蒼攔住了，說吃多了怕不消化。

莊詩妍聽話的沒有再堅持。

“我叫人備了熱水，待會兒你先回去院子洗個澡，換身衣裳。”莫蒼說道。

莊詩妍一想也是，雖說這一身衣裳都被莫蒼哥哥烘幹了，可是畢竟掉進了河裏，又出了一身的汗，洗個澡總是舒服些，況且她也要回去看看雨珍可還好。

可還不待莊詩妍出門去，飛雪和莫十一就回來了。

“主子。”二人進門。

“說！”莫蒼坐回椅子上冷聲說。

“哥哥，我能聽嗎？”莊詩妍不確定的問，猜到怕是和她今天落水有關。

“坐下吧，聽聽也好。”莫蒼點點頭。小姑娘心思太過單純，有些事情親耳聽聽也好，日後也好多些防備心。

莊詩妍挨著莫蒼坐了。

“主子，那呂月姝是受了魯玉婉的挑撥，想先推姑娘落水，再救上岸，再喊些雜役仆人來看熱鬧，目的是讓姑娘日後沒有臉面進京。只不過最開始她們設計的是在橋邊，屬下先前在外等姑娘的時候，見有人鬼鬼祟祟往這邊看，就追了上去逼問出來，說是呂月姝安排了人等在橋邊想推姑娘下水，雖然屬下在可以確保姑娘不會出事，但屬下怕汙了姑娘的眼，不想讓姑娘和那呂月姝碰上，就先行過去把那兩名丫鬟掀進了水裏。可等屬下倒回去找姑娘的時候，卻沒看見姑娘和雨珍了。”飛雪說著看向莊詩妍。

莊詩妍看了看莫蒼忙解釋道：“我和雨珍出來，遇到了六皇子，他快速和我們擦身而過的時候，悄聲提醒我說前面橋上有人等著推我下水，讓我繞道而行，我以為飛雪有事去忙，就和雨珍繞開了。”

莫蒼微微轉動手裏的茶杯，垂眸沈思。

這裏面怎麽還有六皇子的事兒？

按照六皇子以往那膽小怕事，遇到事能躲就躲的作風，哪怕他無意中聽到有人要暗害妍兒，也萬不會出來提醒才是。

莫蒼微微擡眸，看向莫十一，莫十一點頭，轉身出去吩咐人去查六皇子今天異於往常的舉動。

飛雪當時沒想到莊詩妍出來的那麽快，暗自後悔自己的冒失才害得姑娘落水，對著莊詩妍抱拳施禮：“姑娘，是奴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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