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狐貍和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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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狐貍和覆活
【第二卷 二十三話】
四九城郊，月黑風高殺人夜，夜風一陣緊過一陣，將荒草叢吹的一浪一浪。
霍家和解家的夥計各自打著手裏的強光手電，白晃晃一片，將一小方區域照的亮如白晝，光的中心落在荒草地上白布覆蓋住的一具屍體。大家都像有忌諱似的，保持沈默，很默契得跟那具屍體保持不短的距離，誰也不願上前查驗。
後到的解語花看著眼前的景象，默默在心裏嘆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做夥計的真是靠不住事事推脫。莫名想到解簌簌，如果是她在的話，怎麽著也不會又折進去一個夥計什麽進展也沒有。解語花被自己的想法不大不小的震驚了一下，怎會想起來那只笨蛋狐貍，以前沒她的時候不也是這樣。自己扛下所有。解語花摸了摸下巴，心說，自己莫不是老了？居然開始設想“如果誰在就好了……”這樣的情況。這種多餘的情感，對解家人來說是不需要的。
解語花揉揉臉，打消心裏的念頭，越過人群走過去。身後霍秀秀拽了拽他的袖子，有點擔憂的眼神看著他，解語花沖霍秀秀溫柔微笑，拍拍她的手示意沒事，轉身走到屍體邊。
解語花蹲身掀開荒草堆裏蓋著的一方白布，看了看白布下面目全非的屍體，轉頭對站在一邊的霍秀秀道，“第六具了。還是一樣的死法。”繼而站起身，用與先前同秀秀講話的溫柔語氣完全不同的朗立聲口沖身後的兩家夥計，“誰能跟我說說這個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又有一個人出事。”
夥計大氣不敢出，互相看看，想從同伴身上找出答案，可惜，無果。
霍秀秀走到解語花身後，拍拍他的肩膀，“起來吧。我們回去。”
解語花頗有不甘心的甩手蓋上白布，跟著霍秀秀走出人群。
有夥計走上前問，“這個怎麽處理？”
解語花站定，看了夥計一眼，略作思考，幽幽吐出兩個字，“埋了。”
跟秀秀坐在車上，解語花在腦中默默整理這段時間發生的各樣離奇怪事，拼湊了半天也拼湊不出完整的形狀，摸不出思路。解語花嘆口氣，疲憊的揉揉眉心，心說，莫不是真的老了……
坐在一邊的霍秀秀看解語花這樣有些不忍，“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霍秀秀取下頭上的禁婆骨發簪，拍拍自己的腿，示意解語花躺過來，自己要給他用禁婆骨按摩頭部緩解壓力安定心神。
解語花依言照做，放松安定躺在秀秀腿上，嗅著禁婆骨的香氣，任由秀秀輕緩給他按摩太陽穴。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們最愛在胡同口的老宅子裏玩？”解語花閉著眼睛輕輕得說。
“記得。我最喜歡纏著你買糖葫蘆，然後咱們就坐在宅子門檻上，你看書我吃糖葫蘆。”秀秀像是想起來很有趣的事情，笑起來，“要是一直都像那樣就好了。那時候你的頭發比我的還長，咱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在踢毽子。在開滿海棠花的院子裏踢毽子。那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真好看。花姐，你說是不是？”
解語花也笑起來，佯作不滿道，“餵，不要亂給人起外號！”
後來又說了什麽，聲音像是隔了層玻璃罩子，聽不清楚又不真切，仿佛很遠很遠。解語花漸漸沈入夢鄉再也聽不到，只是，在最後失去意識的時候，想起來解簌簌說，老人才愛沒事回憶過去呢。解語花心說，完了，這次真的是老了……
一片虛空黑暗裏，解語花坐在一張沙發椅上，胳膊架在扶手上托腮看著伏在自己腿上的人。
嬌弱柔軟如風中玉蘭的女孩子，宋若水。
一襲白色長裙的宋若水伏在解語花腿上，仰臉眼淚汪汪看著解語花，“花爺，我是怎麽了？我很冷很想你。你有沒有想過我？”
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問題，一遍遍在解語花腦中回放，響徹虛空。
解語花一瞬間有點怔忪，他很想回答，我想過，我認真的想過你。我從很多次心臟痛醒的噩夢裏醒過來，我都想過，如果你還活著是什麽樣子。
解語花看著宋若水良久，默默無語。
宋若水伸手撫上解語花臉頰，“你有沒想過我？”
解語花抓住若水柔若無骨的手放在嘴邊輕印一吻，“我想過你，痛徹心脾的想過你。可是，你已經死了。”
宋若水難以置信似的抽回手。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淚水從手掌中溢出來，哭喊，“不！”
解語花心臟一疼，猛地睜開眼坐起身。
嚇了正給解語花按摩的秀秀一跳，“餵，怎麽了？”
解語花撐著座椅起身，晃晃腦袋，“我睡著了？”
“嗯……大概睡了一會兒。做噩夢了？”
“還好。我們快到了吧。”
紫駝錦是專門記載無字天書的物件，而天書只能寫在紫駝錦上。此二者是牢固不可分割永不可逆的關系。
戎夷鋪子後院，月色融融，戎夷老神在在得坐在院中一方石桌邊喝茶賞月等著簌簌帶紫駝錦過來實行“造人計劃”，天池虎丘茶配宜興供春具，小口啜飲，風雅至極。看起來頗為無聊。
解簌簌帶著紫駝錦翻墻進院子的時候，激起的碎石灰塵悉數砸進了戎夷的茶湯。戎夷嫌惡的看了一眼滿是灰塵的茶水。得，這一壺算是浪費了。
戎夷略帶不滿抗議，“餵，你幹嘛！”
簌簌大喇喇挨著茶桌坐下，模樣神態像極了東華神尊面前的自家師父淩羽。簌簌才不管戎夷抗議，坐下來以手扇風，“熱死了熱死了。現在天怎麽這樣熱！你前面又關著門，不想麻煩你開門了，所以我翻墻進來。”
簌簌低頭看到戎夷的茶碗，“你在喝茶啊？”
“是啊。你要不要嘗嘗？”戎夷將茶碗推近簌簌。
“好啊好啊。你這家夥小氣的緊，從來都不讓我們喝你的好茶，今天怎麽這樣好？”簌簌也不客氣，撈過茶碗，咕咚一口喝完。喝完吧唧吧唧嘴，覺得味道有點奇怪，又說不準哪裏奇怪，見戎夷一臉探究的看著自己，簌簌摸摸自己的臉，“怎麽？我又變好看了？這樣看我幹嘛？”
“沒什麽，想問問你茶湯味道如何罷了。”
“還不錯……有點……泥土的芬芳？”
“……”
簌簌從懷裏掏出紫駝錦，看了看戎夷，後者向她點點頭。
簌簌也沖戎夷點點頭，將紫駝錦扔向空中。
兩人同時在身前結起覆雜印式，最後同時揮手將印訣打向空中飛舞的一方紫駝錦。
紫駝錦燃燒起來，慢慢從火裏燒出一個人形，如同鳳凰涅盤火中重生。
及至最後一片灰燼落下，白衣白裙的宋若水從火裏走出來。一瞬間，火光褪去，院中又恢覆月華清冷，月色融融。
白衣白裙的若水站在院子裏，一方如水月光裏，風來，隨著衣裙蕩漾，脫俗出塵宛若玉蘭花仙臨世，在料峭早春，占斷春色十裏。
簌簌有點看呆，心說，解雨臣少年心的時候眼光真不錯。以前覺得解雨臣是多麽沒有紅塵心的一個人，沒想到年少時一動情就找了個如此驚為天人的對象。簌簌有點酸酸的想，若水如此也是當得起溫柔靜淑，這幾個字的。
若水張開眼睛，眼波流轉，看了看四周，有點疑惑，“我這是在哪？”
簌簌微笑，“歡迎你回到人世，覆生成功。還記得你叫什麽名字麽？”
“我叫宋若水。覆生？可花爺剛剛說我已經死了。”宋若水迷茫得看向眼前額上有幽蘭花印的清秀少女和身邊豐神俊朗的青年。
簌簌本是興高采烈的表情沈下去，快速和戎夷交換了一下眼神，“你說剛才花爺說你已經死了是什麽意思？”
人死如燈滅，人死之後永墮虛空，在一片虛無黑暗裏等著鬼差引領亡魂步入三途川，在三途川邊有一棵衣領樹，死者會脫下衣服，由孟婆將衣服掛在樹上，孟婆輕撣衣物，之後衣服會化作生時一幕幕場景現於眼前，如走馬燈一般匆匆閱盡一生。
事前簌簌推演過命程，宋若水應該是死後一直在虛空裏沈睡著，還沒輪到她過三途川。故而才敢放心大膽用返魂香招她返魂。
可是她怎麽會說見到解語花？
戎夷推推眼鏡，邪魅一笑，“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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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二十三話】
四九城郊，月黑風高殺人夜，夜風一陣緊過一陣，將荒草叢吹的一浪一浪。
霍家和解家的夥計各自打著手裏的強光手電，白晃晃一片，將一小方區域照的亮如白晝，光的中心落在荒草地上白布覆蓋住的一具屍體。大家都像有忌諱似的，保持沈默，很默契得跟那具屍體保持不短的距離，誰也不願上前查驗。
後到的解語花看著眼前的景象，默默在心裏嘆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做夥計的真是靠不住事事推脫。莫名想到解簌簌，如果是她在的話，怎麽著也不會又折進去一個夥計什麽進展也沒有。解語花被自己的想法不大不小的震驚了一下，怎會想起來那只笨蛋狐貍，以前沒她的時候不也是這樣。自己扛下所有。解語花摸了摸下巴，心說，自己莫不是老了？居然開始設想“如果誰在就好了……”這樣的情況。這種多餘的情感，對解家人來說是不需要的。
解語花揉揉臉，打消心裏的念頭，越過人群走過去。身後霍秀秀拽了拽他的袖子，有點擔憂的眼神看著他，解語花沖霍秀秀溫柔微笑，拍拍她的手示意沒事，轉身走到屍體邊。
解語花蹲身掀開荒草堆裏蓋著的一方白布，看了看白布下面目全非的屍體，轉頭對站在一邊的霍秀秀道，“第六具了。還是一樣的死法。”繼而站起身，用與先前同秀秀講話的溫柔語氣完全不同的朗立聲口沖身後的兩家夥計，“誰能跟我說說這個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又有一個人出事。”
夥計大氣不敢出，互相看看，想從同伴身上找出答案，可惜，無果。
霍秀秀走到解語花身後，拍拍他的肩膀，“起來吧。我們回去。”
解語花頗有不甘心的甩手蓋上白布，跟著霍秀秀走出人群。
有夥計走上前問，“這個怎麽處理？”
解語花站定，看了夥計一眼，略作思考，幽幽吐出兩個字，“埋了。”
跟秀秀坐在車上，解語花在腦中默默整理這段時間發生的各樣離奇怪事，拼湊了半天也拼湊不出完整的形狀，摸不出思路。解語花嘆口氣，疲憊的揉揉眉心，心說，莫不是真的老了……
坐在一邊的霍秀秀看解語花這樣有些不忍，“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霍秀秀取下頭上的禁婆骨發簪，拍拍自己的腿，示意解語花躺過來，自己要給他用禁婆骨按摩頭部緩解壓力安定心神。
解語花依言照做，放松安定躺在秀秀腿上，嗅著禁婆骨的香氣，任由秀秀輕緩給他按摩太陽穴。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們最愛在胡同口的老宅子裏玩？”解語花閉著眼睛輕輕得說。
“記得。我最喜歡纏著你買糖葫蘆，然後咱們就坐在宅子門檻上，你看書我吃糖葫蘆。”秀秀像是想起來很有趣的事情，笑起來，“要是一直都像那樣就好了。那時候你的頭發比我的還長，咱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在踢毽子。在開滿海棠花的院子裏踢毽子。那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真好看。花姐，你說是不是？”
解語花也笑起來，佯作不滿道，“餵，不要亂給人起外號！”
後來又說了什麽，聲音像是隔了層玻璃罩子，聽不清楚又不真切，仿佛很遠很遠。解語花漸漸沈入夢鄉再也聽不到，只是，在最後失去意識的時候，想起來解簌簌說，老人才愛沒事回憶過去呢。解語花心說，完了，這次真的是老了……
一片虛空黑暗裏，解語花坐在一張沙發椅上，胳膊架在扶手上托腮看著伏在自己腿上的人。
嬌弱柔軟如風中玉蘭的女孩子，宋若水。
一襲白色長裙的宋若水伏在解語花腿上，仰臉眼淚汪汪看著解語花，“花爺，我是怎麽了？我很冷很想你。你有沒有想過我？”
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問題，一遍遍在解語花腦中回放，響徹虛空。
解語花一瞬間有點怔忪，他很想回答，我想過，我認真的想過你。我從很多次心臟痛醒的噩夢裏醒過來，我都想過，如果你還活著是什麽樣子。
解語花看著宋若水良久，默默無語。
宋若水伸手撫上解語花臉頰，“你有沒想過我？”
解語花抓住若水柔若無骨的手放在嘴邊輕印一吻，“我想過你，痛徹心脾的想過你。可是，你已經死了。”
宋若水難以置信似的抽回手。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淚水從手掌中溢出來，哭喊，“不！”
解語花心臟一疼，猛地睜開眼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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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花撐著座椅起身，晃晃腦袋，“我睡著了？”
“嗯……大概睡了一會兒。做噩夢了？”
“還好。我們快到了吧。”
紫駝錦是專門記載無字天書的物件，而天書只能寫在紫駝錦上。此二者是牢固不可分割永不可逆的關系。
戎夷鋪子後院，月色融融，戎夷老神在在得坐在院中一方石桌邊喝茶賞月等著簌簌帶紫駝錦過來實行“造人計劃”，天池虎丘茶配宜興供春具，小口啜飲，風雅至極。看起來頗為無聊。
解簌簌帶著紫駝錦翻墻進院子的時候，激起的碎石灰塵悉數砸進了戎夷的茶湯。戎夷嫌惡的看了一眼滿是灰塵的茶水。得，這一壺算是浪費了。
戎夷略帶不滿抗議，“餵，你幹嘛！”
簌簌大喇喇挨著茶桌坐下，模樣神態像極了東華神尊面前的自家師父淩羽。簌簌才不管戎夷抗議，坐下來以手扇風，“熱死了熱死了。現在天怎麽這樣熱！你前面又關著門，不想麻煩你開門了，所以我翻墻進來。”
簌簌低頭看到戎夷的茶碗，“你在喝茶啊？”
“是啊。你要不要嘗嘗？”戎夷將茶碗推近簌簌。
“好啊好啊。你這家夥小氣的緊，從來都不讓我們喝你的好茶，今天怎麽這樣好？”簌簌也不客氣，撈過茶碗，咕咚一口喝完。喝完吧唧吧唧嘴，覺得味道有點奇怪，又說不準哪裏奇怪，見戎夷一臉探究的看著自己，簌簌摸摸自己的臉，“怎麽？我又變好看了？這樣看我幹嘛？”
“沒什麽，想問問你茶湯味道如何罷了。”
“還不錯……有點……泥土的芬芳？”
“……”
簌簌從懷裏掏出紫駝錦，看了看戎夷，後者向她點點頭。
簌簌也沖戎夷點點頭，將紫駝錦扔向空中。
兩人同時在身前結起覆雜印式，最後同時揮手將印訣打向空中飛舞的一方紫駝錦。
紫駝錦燃燒起來，慢慢從火裏燒出一個人形，如同鳳凰涅盤火中重生。
及至最後一片灰燼落下，白衣白裙的宋若水從火裏走出來。一瞬間，火光褪去，院中又恢覆月華清冷，月色融融。
白衣白裙的若水站在院子裏，一方如水月光裏，風來，隨著衣裙蕩漾，脫俗出塵宛若玉蘭花仙臨世，在料峭早春，占斷春色十裏。
簌簌有點看呆，心說，解雨臣少年心的時候眼光真不錯。以前覺得解雨臣是多麽沒有紅塵心的一個人，沒想到年少時一動情就找了個如此驚為天人的對象。簌簌有點酸酸的想，若水如此也是當得起溫柔靜淑，這幾個字的。
若水張開眼睛，眼波流轉，看了看四周，有點疑惑，“我這是在哪？”
簌簌微笑，“歡迎你回到人世，覆生成功。還記得你叫什麽名字麽？”
“我叫宋若水。覆生？可花爺剛剛說我已經死了。”宋若水迷茫得看向眼前額上有幽蘭花印的清秀少女和身邊豐神俊朗的青年。
簌簌本是興高采烈的表情沈下去，快速和戎夷交換了一下眼神，“你說剛才花爺說你已經死了是什麽意思？”
人死如燈滅，人死之後永墮虛空，在一片虛無黑暗裏等著鬼差引領亡魂步入三途川，在三途川邊有一棵衣領樹，死者會脫下衣服，由孟婆將衣服掛在樹上，孟婆輕撣衣物，之後衣服會化作生時一幕幕場景現於眼前，如走馬燈一般匆匆閱盡一生。
事前簌簌推演過命程，宋若水應該是死後一直在虛空裏沈睡著，還沒輪到她過三途川。故而才敢放心大膽用返魂香招她返魂。
可是她怎麽會說見到解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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