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嚴重的後遺癥。

莫拉想，這一定不是真實的。

夏洛克抱著她，從樓頂上一直到車裏，再到貝克街，他一直抱著她，即使到了B221，他仍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像一個倔強的孩子揪著大人的衣角。

“夏洛克，麥考夫他想要和莫拉、、、、、、談談。”華生一邊留意著夏洛克的情緒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

夏洛克瞥了他一眼，嘴唇緊繃，莫拉感覺抱著她的那雙手臂緊了一下，半響才聽到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讓他滾！”

這句話，殺氣十足。

華生臉色一僵，下意識看了眼莫拉，卻見對方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接著，夏洛克抱著莫拉，擡腳就朝臥室走去，“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夏洛克、、、、、、”莫拉訕訕的開口，剛想要說什麽，夏洛克不緊不慢地看了她一眼，僅一眼，她便立馬噤聲。

夏洛克將莫拉放到床上，然後猛地撲上來壓住她，同時不忘避開她的腿，固定著她的雙手，鼻尖對著鼻尖，一雙海平如鏡的眼睛正在醞釀著驚濤駭浪，莫拉心下一突，差點就失聲叫出來，在那樣一雙眼睛裏，她感覺到了渺小，就像一條小船，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但夏洛克卻沒有動，他不動，莫拉自然也不能動。

“夏洛克？”莫拉有些慌了，她害怕這樣的目光，她為他的行為感到氣憤，卻也隱隱地感到喜悅。

“你為什麽不來見我？”夏洛克把聲音壓的很低，“即使你不來，也可以留下那麽一丁點線索，只要那麽一丁點，只有能讓我猜測到你還有生還的可能、、、、、、”

突然，他閉上眼，聲音已經哽咽,竟是無法再說下去。

情深至此,無以言表。

該開心不是嗎？

可她為什麽開心不起？

莫拉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一時間百感交集，她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才徐徐開口,“我以為我死定了，但詹姆斯卻早就在地下挖好了一個洞，我們一齊掉了下去，我摔傷了腿，而他、、、、、、”

她閉上眼，仿佛還能看到詹姆斯的眼睛，那種毀滅的歡樂，從絕望的微笑裏延伸出來，如同跗骨之蛆，日日夜夜地吮吸著她的血肉。

“他就倒帶我的身下，他的腿都被壓斷了，胸口破了一個大洞，我想幫他止血，但是怎麽止都止不住、、、、、、他一直對我笑，什麽話都不說、、、、、、直到最後一刻他都一個字都不曾對我說,我不知道他怎麽能夠忍受痛苦,怎麽能夠忍受死亡,好像所有的事都不能讓他有所動容、、、、、、他的眼睛一盯著我,好像那個時候、、、、、、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那是怎樣的恐懼啊，仿佛將一個人脫得精光，然後扔進蛇窩裏，冰冷的滑膩在你的周身摩擦，尋著你身上的入口，鉆進去一點一點的,將你啃噬幹凈。

那種過程緩慢而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比利救起後，莫拉昏迷了將近一周，醒來後也是精神恍惚，噩夢不斷，那段日子對於她來講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她想，如果挺過來了，就去見夏洛克，如果不能挺不過來就永遠不去打擾他，她已經夠痛苦的了，實在不想再去拖累旁人。

“不要說！”

夏洛克乞求道，他的眼神翻滾著滔天的悔恨，像是要將他自己撕碎一般。

“不要再說了。”他把莫拉拉進懷裏，用自己的身影將她罩住，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肉裏，“你現在安全了，安全了。”

明明是令人安心的氣息，但她卻已經留下了眼淚，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還有淚，而且不是冰冷的淚，而是滾燙的，像火一樣。

“我很害怕。”她的手很白，又細又長，像從地獄裏伸出來的一樣，緊緊地攢住他的衣服，嘶啞聲裏夾雜著哽咽，“我不怕死，但我不能忍受別人死在我面前，我甚至想，如果倒在我面前的人是你，我該怎麽辦？”

如果倒在她面前的不是詹姆斯，而是夏洛克，她該怎麽辦？

如果那天,夏洛克被那個蜘蛛殺死在姚素林的房間裏,她又該怎麽辦

她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只有那個念頭剛一冒起,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

屋子一下子就靜了下來,莫拉的抽泣聲清晰可聞。

夏洛克摟住她，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化的雕塑，他緊緊地咬緊牙齒，不一會兒，口腔裏就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從推測出她幸存的欣喜到重逢的喜悅，到看到她受傷的腿時的愧疚與痛苦，再到方才的後怕。

不過一天的時間,他竟已經嘗完了人間百味。

他的心跳變了又變，思緒一次又一次混亂，此刻的他完全被情緒掌控了，而他竟不覺的危險，而是甘之如飴。

只要，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在他的懷裏，有心跳，有溫度,能聽到他說話,能接納他的感情。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烈了，莫拉在睡著後都仍在不時地抽噎，面色更加慘白。

夏洛克緩緩地起身，在她的額頭親了又親，卻仍然不能讓她緊皺的眉頭平覆下來。

這時，一只手拉開他，他回過頭，是華生，他的手上已經拿了一支透明的針管，裏面已經灌滿了鎮定劑，針尖上殘留著一滴水珠，反射出的光，竟是淩冽刺骨。

“夏洛克、、、、、”華生溫柔地說，“放心，只是一點點疼痛，不會傷害到她。”

夏洛克點了點頭，然後退到一旁，扭過頭，不敢去看針頭紮進莫拉手臂的場面，接著，莫拉發出一聲低呼，那聲呼痛就像一張鐵網，將他的心臟一瞬間勒緊，淋漓的鮮血就順著鐵絲一滴一滴地滑落。

黑夜還很漫長，救護車從黑夜裏急急地駛來，在貝克街B221停留了片刻，又匆匆而去。

夏洛克推著莫拉走進一個又一個檢查室，華生緊緊地跟在身後，時不時接過一旁遞過來的化驗單，然後在那上面簽下夏洛克的名字。

“白細胞正常，血小板偏少，應該是前不久失血過多，她的身上一共遭受了十一出創傷，大多為皮外傷，已經差不多痊愈了，較重的是骨折，兩處較輕的是在手臂，三處較重的是在雙腿，右膝蓋一處，左腳踝一出，還又一出粉粹性骨折是在右腿的腳踝，當目前為止，她已經接受了兩次手術，但效果、、、、、”

華生的話還沒說完，夏洛克已經起身推開了莫拉的病房。

他走的很急，有些心不在焉，開門的時候還撞倒了一個護士。

華生張了張口，卻又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把護士拉起來，真誠地道歉。

“對不起，他只是太擔心了。”

漂亮的女護士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這樣的情況，我們每天都會遇到，我已經習慣了。”

華生點了點頭，十分擔心地朝緊閉的房門望了一眼。

夏洛克在莫拉的床邊坐下，安靜的像一抹空氣。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忍受過來的，身體與心靈同時遭受的創傷，毀天滅地一般。

他如果不找她，她是不是打算就這樣一輩子，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獨自忍受痛苦？

因為愛你，所以寧願一個人忍受所有。

在艱辛的歲月裏懷揣著過往的小小幸福，殘喘度日。

“快點醒來。”夏洛克伸手輕撫上莫拉的臉龐，湊到她耳邊低語，“我們去德國，那裏有最好的骨科醫生，一定能治好你的傷。我想看到你站起來，我不希望你一直坐在輪椅上。”

那是一種寵溺的口吻，是所有的戀愛中的人對對方的寵溺。

夏洛克勾起唇角，傾身在莫拉的唇上印上一吻。

“不能站起來也沒關系，我會養你一輩子，我已經打算好了，在郊區買一棟房子，二樓讓給約翰住，一樓我們住，落地窗前放幾張松軟的躺椅，一旁再安置一個小書架，院子裏種滿你喜歡的玫瑰，再移植一顆大樹，養幾只蜜蜂，一旁的空地裏挖一個坑，放一些水，種滿荷花，再養幾條魚，如果你想養狗，那一定的是牧羊犬，名字就叫做紅胡子、、、、、、”

他的喉頭一哽，突然就流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最終章，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或許會讓親們感到失望，但這些已經表達在了夏洛克的誓言裏，比起我的文字，我覺得留下這片空白讓大家去想象更好。

生活就是這樣，有傷痛，有磨難，但那些都會過去，傷痛永遠不是全部，傷痛會讓你更加珍惜現在擁有的，生命會因為珍惜變得更加美好。

背叛算什麽，失去算什麽，只要你已經擁有，那份美好的記憶足以你回味一生，又何必執著得與不得。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