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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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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裏,系統大部分時間沈睡節省能量,它剛醒就知道這樣的噩耗,結果宿主居然還笑了?這是什麽道理?

系統著急:“男主白月光弄錯了,整個任務直接失敗,咱倆都得完蛋,你居然還笑?”

以雲收起笑意,說:“口誤,我沒笑。”

系統:“我懷疑你在唬我。”

它看以雲還耐心給杜如月畫眉,心裏更是悲戚:“你怎麽都不著急啊!”

以雲:“這不還沒提示任務失敗嗎?”

系統:“對哦,還來得及,快去挽回!”

以雲給杜如月上唇脂,一邊安慰杜如月楚承安不是壞人,好一會兒沒顧得上和系統聊天,系統自己也冷靜下來了,這麽淡定的宿主,說不定真的很可靠呢,應該能很快糾正任務軌跡,不會再出現什麽意外吧?

果然,等以雲做完這些,她對系統說:“所以,我今天肯定得做點什麽。”

系統這才和以雲的頻道連上:“對對,你要趕緊告訴男主,你才是救了他的人,這樣還來得及。”

杜如月打扮好了,問杜以雲:“你說,那位大將軍這時候到我們家是想做什麽?”

以雲露出為難的模樣:“我也猜不透,要不讓人去打聽一下?”

然而不用差人去打聽,一個小丫鬟從外面跑進來,她氣喘籲籲,說:“大將軍、大將軍說,他想向小姐討教栽花之術。”

杜如月小臉一癟:“什麽栽花術,是以雲栽花厲害,怎麽都說成是我了,我不會,我不去。”

以雲拍拍杜如月的肩膀:“我去看看他想搞什麽。”

前廳裏,一個高大的男子坐在紫檀平紋椅上,他身著朱紅色緙絲圓領袍,袍口露出白色衣襟,胸前一團白鶴花紋,袖子束著護腕,器宇軒昂,如寶劍出鞘,如月中天,一身戰場磨練出來的肅殺凜然之氣,令人難以忽視。

雖然楚承安已經盡量讓自己平易近人點,但從杜老爺杜夫人誠惶誠恐的神情看,好像失敗了。

實際上,楚承安在進宮的路上會拐來杜府,只是一時興起,他以楚杜兩家舊情為由拜訪杜家,過去冤案中,杜家不曾落井下石,還在楚家一家流放時有所幫顧,這個理由很充分。

之所以不提七年前的恩情,是他不想草率,因他身份今非昔比,若他提出這件事,隔墻有耳傳遍京城,假若杜姑娘沒有婚配或者屬意之人還好,但如果有的話,恐怕會壞了人家的事。

所以他總想著,怎麽也得先見見她,再提救命之恩,如果她願意,他會以正妻之禮,八擡大轎將她風風光光迎回家裏,極盡一生去寵她。

這麽多年,不管在戰場如何,一想到那個簪著雙環髻,眼睛像葡萄一樣,又嬌又縱的小姑娘,楚承安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

當下,他心口軟了軟,假若無意間提及:“聽聞令千金栽花之術數一數二,我從西北帶了些花種回來,這種花可能不太適應中原的土壤,需要同令千金請教一下。”

杜老爺和杜夫人相視一笑,兩人眼底都有尷尬,前者摸摸胡子,說:“賢侄誤會了。”

楚承安問:“誤會?”

杜夫人接過話頭,說:“是啊,我家小女喜歡花,她身邊的貼身丫鬟學了一手栽花之術,養出來的花品相很好,明明是那丫鬟的手藝,不知道怎麽的,京裏都在傳我家小女有‘花神之手’。”

杜老爺怕楚承安尷尬,便說:“賢侄不是第一個上門討教栽花之術的,如果賢侄好奇,我讓那丫鬟過來一下,她定不敢藏私。”

楚承安正想說弄錯就算了,然杜老爺不敢怠慢,趕忙讓人去叫以雲,正好以雲往這邊過來,下人和以雲碰上,兩人一起到前廳。

門外,一道高挑纖長的影子提著裙子跨入。

逆光下,她低垂著眼,亮光從她側臉剪影直到下頜,靜謐又美好,待她一擡眼,楚承安方眼力好,一下看見她躲在長睫下的眼瞳,像是桂圓核,又黑又亮,一雙眼極為靈動,是她整個人的點睛之筆。

在見到她前,楚承安從沒想過自己會因一雙眼睛出神,直到聽到一聲柔柔地行禮:“見過大將軍。”

楚承安回過神來,道:“免禮。”

杜老爺說:“以雲,楚將軍從西北帶了些花種子回來,你看看能不能栽出花來,若能栽出來,重重有賞。”

以雲福身:“是,奴婢遵命。”

杜老爺又看向楚承安,想問他要種子:“大將軍,您看……”

楚承安蜷著手指放在下唇,對以雲說:“種子不在我身上,正好我該進宮了,你隨我一起到我隨從那裏拿吧。”

杜以雲斂斂眉頭,楚承安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暴露他說謊的事實,種子他肯定帶在身上的,只是找個借口要找她單獨說話。

會是什麽呢?難道他認出自己才是七年前的女孩了?

杜以雲配合著說:“是。”

她跟在楚承安身後半步,悄悄擡起眼睛打量他,和七年前相比,他高大許多,稚氣退盡,背脊寬闊,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縈繞著他,輕易讓人身心折服。

他烏發全部盤在頭頂,一根玉簪束住,耳朵到脖頸處有一道淺淺的疤痕,也不知道他在戰場是遇到何等的兇險,居然有這樣一道傷。

以雲同系統說:“太帥了。”

系統:“那是,穿越局選出來的男主,哪裏能差。”

以雲又說:“很有男人味,做他的白月光我不虧。”

系統:“啊這,你這想法很危險啊,明明是他虧了好吧?”

以雲訓系統:“我現在是杜以雲,自然會這麽想。”

系統了解了,因為杜以雲心比天高,他們可以覺得杜以雲碰瓷楚承安,但杜以雲卻不能這樣覺得,這是人設。

楚承安側臉的線條峰巒起伏,雙目奕奕盯著前方,鼻子高挺,嘴唇輕抿,似乎在思量著什麽,一時沒發現以雲的打量。

等他回過神來,以雲已經收回目光。

楚承安的轎輦就停在杜府門口,一個二十餘歲的的漢子等著,他一看楚承安就迎上來:“大將軍。”

漢子是跟著楚承安征戰沙場的親信,他目光落到楚承安身後的以雲,差點楞了眼,要不是被楚承安一瞪,他還繼續盯著人家的臉看,一下紅了臉,但臉蛋太黑,看不出來。

楚承安說:“周鞍,你去拿種子來。”

周鞍心想種子不是在大將軍身上嗎,還好他不是真的楞頭青,沒拆穿將軍,縮去轎子裏翻找。

楚承安回過頭,語氣溫和,說:“你是杜小姐的貼身丫鬟?”

丫鬟?杜以雲其實最討厭別人強調她丫鬟的身份,她板起臉,只點點頭,不說話。

楚承安便說:“我想托你帶一件東西,還有一句話給她。”

楚承安是如此身份,一個“托”字已經是自貶,尋常下人哪個不是戰戰兢兢保證自己絕對能做到?

杜以雲卻不是,她抿起嘴唇,聲音裏有她自己難以察覺的艱澀:“……什麽東西,什麽話?”

楚承安拿出一個鐲子,碧綠的鐲子用料極好,而且因常年摩挲,尤為瑩潤,他把鐲子遞給杜以雲,說:“請把這鐲子交給她,問杜如月小姐,可還記得七年前白月山的那個少年。”

白月山正是杜以雲救楚承安的地方。

杜以雲盯著那鐲子,她像是想笑,但嘴角牽強地扯了扯,臉色稱不上好。

她還以為他認出她來,原來不是,反而是讓她做鵲橋,給他們搭線,一剎那,她心裏又酸又氣。

系統趕緊提醒以雲:“時機來了,任務能不能成功全看現在!”只要她告訴楚承安,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就可以沿著最優解算法的計算,一定不會出錯的。

以雲回:“好的。”

系統松了口氣,新人就是聽話好帶。

臉色驟變只在一瞬間,楚承安甚至都沒來得及發現,杜以雲又變回那個神情帶點淡漠高冷的丫鬟。

她伸出手,接過楚承安給的鐲子,又伸出一只手,朝上露出掌心,她掌心的紋路很淡,關節處有一些很薄的繭。

楚承安困惑地看著她。

杜以雲說:“錢。”

楚承安:“?”

系統:“?”

怕楚承安不明白,她挺直胸膛,中氣十足:“你讓我傳話送東西,還讓我種什麽花花草草,難道不應該給錢?”

楚承安在西北混了七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還是怔忪一下,因為以雲這張漂亮的臉蛋說出“給錢”這樣的話,分外違和。

他以為,她應該是個溫柔可愛的丫鬟。

不過楚承安氣量足,這麽一個小人物在他面前擺譜,他也不氣惱,只問:“你要多少銀錢?”

杜以雲說:“十兩銀子。”

要知道,十兩銀子夠一戶人家富足生活半年,楚承安眼都不眨應下,等周鞍裝模作樣找“種子”回來後,連同銀子和種子給她。

周鞍不解,小聲嘀咕:“怎麽還要十兩銀子呢……”

杜以雲清點完,把銀子收到自己袖袋裏,嘩啦嘩啦的,她抿著粉粉的唇,說:“栽花的辛苦費就是十兩銀子,將軍要歸還的鐲子,我自然會把它還到它主人那裏,至於將軍要我帶的話……”

“恕我不能做到,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將軍帶這話給我家小姐,用意很是不好,登徒子才會這麽做。”

楚承安眼尾動了動,心裏把“登徒子”三個字念了一遍。

最落魄的時候,楚承安都沒被人這麽罵過,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

他確實大度,前頭杜以雲再怎麽逾矩,他都沒有生氣,然而她收銀子後卻出爾反爾、倒打一耙,這種做法放在哪裏都遭人唾罵,何況他最討厭自作聰明、言而無信的人。

杜以雲揚眉吐氣,不顧楚承安沈下去的臉色,昂著頭顱,陽光灑在她白凈的臉上,她就像只驕傲的小孔雀,闊步離去。

周鞍算是弄懂了,將軍托丫鬟辦事,丫鬟收了好處,反而還陰陽怪氣罵將軍登徒子!

周鞍傻了:“我滴個乖乖,京城裏的丫鬟都這樣跋扈嗎?”

楚承安皺起眉頭。

周鞍說:“將軍,咱找杜大人評評理,怎麽他家的丫鬟這般……”

楚承安擡起手:“不必。”

若是找上杜大人,會曝光他試圖與杜如月聯系的事實,真應了“登徒子”那句話,杜家這等書香世家,最重禮數,到時候他也討不著好,可見杜以雲果真有底氣。

盯著杜以雲的背影,他唇角往下壓,周鞍熟悉他家將軍的脾氣,知道這是動火,便一句話也不敢講。

而杜以雲掂量著十兩銀子,因為罵了楚承安,她心情不錯,嘴裏哼著小調。

系統終於從震驚三觀中回過神來:“你在幹什麽啊?你【嗶——】到底幹了什麽啊!”

嗶音是系統爆粗時的和諧音,穿越局為建設文明系統生態,特地消音,而且系統說臟話還會扣能量,所以平時系統很是謹慎,但現在它無視規定說臟話了,可見系統是有多激動。

以雲說:“我在成為楚承安的白月光啊。”

系統:“不會吧不會吧,你該不會以為自己對男主這樣,就能讓男主覺得‘哇哦頭一次有女人罵我欸這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從而對你產生興趣吧!”

以雲:“話說你是不是該更新自己的言情小說庫,這也太古早了。”

系統抓狂:“你要不是這麽想,為什麽要這麽做?”

以雲看系統傻得可愛,提醒說:“杜以雲既然是心氣兒這麽高的人,你覺得她會上趕著去認自己是恩人,尤其是楚承安沒認出她來?”

系統啞然,它確實沒考慮那麽多。

但它還是覺得以雲做錯了:“可是你這樣做,把楚承安對你的一點好感都消滅了!”

以雲眼睛亮了亮,她關註點和系統不太一樣:“也就是說,大帥哥一開始對我還是有一點好感的?”

系統冷笑:“給你作沒了。”

以雲哈哈一笑:“反正一點好感也不足以讓我成為白月光,沒了就沒了吧。”

系統:“……呵呵,你倒是想得開。”

它和這個宿主說不通,新人真是太難帶了,一屆不如一屆,它打算準備任務失敗的強行退出模式,盡量把損失降到最低。

杜以雲坐在窗前,把鐲子放在陽光下觀察,鐲子被楚承安保護得很好,玉色愈發碧綠,不僅沒有刮痕,還柔潤許多,誠如累積七年的心思。

她笑了,但想起楚承安認錯人,小小自尊心作祟,那抹笑意也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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